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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鄧府賀壽

  無人小巷內,丁壽放開瞭崔百裡,眼帶笑意,道:“你是獨行大盜,還是個什麼淫賊?”

  崔百裡滿臉驚恐,眼前人喜怒不定,偏偏武功奇高,跑是跑不掉瞭,低眉順眼道:“是,小人做事糊塗,還求大人能給條活路。”雖不知此人是何官職,瞧錦衣衛小心翼翼的樣子,應該來頭不小。

  “剛才你要以十倍價錢和宋中做買賣,看來做大盜收成不錯。”丁壽不著邊際的自說自話,“爺為瞭撈你可破費不小。”

  崔百裡立時明白瞭,掏出身上所有的銀票細軟,諂媚道:“小小心意,還望大人笑納。”

  丁壽掃瞭一眼,幾張銀票,最大的一張也不過三百兩,還有些散碎銀子和幾串銅錢,也不伸手接,隻是輕哼道:“這是做什麼,把爺當成什麼人瞭,快收起來,將來買副好棺材還夠用。”

  崔百裡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哀求道:“大人,小人身上真的隻有這麼多瞭,我們這些刀頭舔血的行當,身上一般不攢金銀的,大人,小人在京城內有三處埋寶地點,合計也有近兩萬兩,願意都獻給大人,求大人給條活路吧。”

  丁壽緩緩蹲下,與崔百裡平視道:“那你好歹也行走瞭這許多年的江湖,身上就沒點新奇玩意。”

  崔百裡若有所悟,又從身上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大人,這是上好的金瘡藥,各種刀劍外傷,一包止血,兩包化瘀,三包生肌,唔……”

  丁壽將那幾包金瘡藥都塞到崔百裡嘴裡,冷冷道:“咽下去接著說,要是再給爺來這套賣大力丸的把式,保證讓你後悔剛才沒死在宋中劍下。”

  崔百裡嚼著滿嘴的藥沫,口稱不敢,拿起一瓷瓶道:“此物名叫”節婦吟“,遇水可化,任憑三貞九烈,隻要服用,盞茶之內必欲火焚身,急求交合。”

  眼看丁壽眼中有瞭笑意,崔百裡大受鼓勵,“若是大人喜好別的調調,此物名叫”酥筋軟骨散“,預先服下解藥,迎風展開,嗅到之人一個時辰內渾身癱軟,提不起絲毫力道,要如何,便如何。”

  崔百裡眼中透出一種你是男人你懂得的意思。

  “嘖嘖,你小子好東西不少麼,這些東西還有麼,都給爺拿出來。”

  “大人,隻有這些瞭,這都是小人花重金從下五門的同行”采花蜂“處購得,那小子兩年前被六扇門第一高手鐵面無私方未然擊殺,如今這些都是用一次少一次,小人平時都是用些蒙汗藥,雞鳴五鼓返魂香這類貨色作案的。”崔百裡哭喪著臉道。

  “好瞭,把你埋寶地點說出來,拿著你這點棺材錢滾蛋,今後別讓二爺再碰到你。”丁壽不耐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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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通宅邸位於東城黃華坊,占地頗廣,清一色的水青雕磚門樓,飛簷重閣,峻宇雕墻。

  入夜之後,本就富麗堂皇的鄧府佈置得更加美輪美奐,彩欄雕楹,掛紅垂彩,華木珍果,列植堂下,自門樓蜿蜒至廊廡廳堂,處處垂掛著流蘇宮燈,亮如白晝。

  長街盡頭一陣馬嘶,數十名衣飾華麗的騎士簇擁著一駕錦蓬馬車,向府門前奔來。

  早已立在府門前等候的鄧氏夫婦面上湧起笑意,緩緩步下白玉石階,向著馬隊迎去。

  離著鄧府門前還有數丈之遠,馬上騎士紛紛勒馬而住,單單那架馬車還是風馳電掣的向前沖去。

  眼見鄧傢主人便要蹈於馬蹄之下,這二人卻並無慌張之色,車夫一聲吆喝,四匹駿馬陡然轉向,戛然止步,車篷端端正正側立於鄧氏夫婦身前。

  “草民夫婦恭迎王爺大駕。”鄧通身材微胖,臉上永遠是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

  “財神爺大壽,誰敢錯過。”

  隨著戲謔的笑聲,車簾挑起,一名錦衣青年在從人服侍下踱下瞭車駕。

  “榮王爺言重,王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牟惜珠話語中難得帶著自謙之意。

  “堂堂鄧府,富比王侯,豈可稱為”寒舍“,惜珠你口不應心。”

  錦衣青年處處玩笑,舉止間卻不失雍容華貴之態,鄧府中人更是垂首低眉,小心伺候,隻因這位不僅是傢主好友,還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榮王朱祐樞。

  朱祐樞舉目四顧,似有些意外,“方旭呢?”

  “他還沒到。”鄧通笑瞇瞇地說道。

  “哈,千叮萬囑不讓本王遲來,他卻晚到,真該罰酒三杯。”朱祐樞對能捉到方旭短處極為開心。

  “堂堂榮王,豈可背後說人短話。”聲音清朗,卻蘊著幾分笑意。

  朱祐樞與鄧通相視一笑,朗聲道:“本王事無不可對人言,倒是你方大少,藏頭露尾,辱沒瞭聲名。”

  “方旭早已到瞭,隻是諸位視而不見。”

  一頂紅幔小轎突然盤旋著從天而降,引得鄧府護院與王府護衛紛紛大驚,抽出兵刃上前護持。

  朱祐樞喝退手下,對著鄧通笑道:“這個方旭,欲發胡鬧,竟學女人坐起轎子來瞭。”

  “待我把他揪出來。”鄧通挽起袖子便向轎子走去。

  朱祐樞大笑點頭,牟惜珠也是莞爾。

  “來吧,方大少,鄧某扶你下轎……”

  掀開轎簾,鄧通不由呆住瞭。

  轎內人並非方旭,而是一名絕色女子,膚若凝脂,臉賽朝霞,滿頭珠翠,艷光四射,向著掀簾的鄧通嫣然一笑,紅唇中露出兩行整齊碎玉,動人心魄。

  鄧通不由癡瞭,扶著轎簾的手忘瞭放下,直到身後傳來朱祐樞不滿的聲音,“好你個方旭,無端端跑到上面是何居心,轎子裡是誰,好像把鄧通的魂兒都勾走瞭。”

  朱祐樞倒沒旁的意思,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鄧通想起醋娘子便在身後,如同被蠍子蟄手般連退瞭幾步,這才發現轎子上不知何時立著一人。

  長身玉立,風度翩翩,一抹月光灑在身上,宛如鍍上瞭一層銀輝,正是長風鏢局主人——方旭。

  “方旭攜神仙居花魁娘子可人,共為小財神賀壽,祝鄧兄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方旭拱手行禮,一副玩世不恭之態。

  可人亦由轎中走出,一斂那身花卉纏枝粉紅撒花百褶裙,盈盈一禮,“妾身秦可人見過榮王爺,鄧老爺,鄧夫人。”

  即便朱祐樞長自深宮,見慣佳麗,也不由贊嘆一聲,“名副其實,好一個楚楚可人,真是花仙降世,艷壓群芳,不愧風流班頭,花中魁首。”

  可人聞言梨渦淺現,“可人怎敢當王爺如此誇贊。”一顰一笑,嫣然動人。

  “本王由衷之言,壽星公,你說呢?”

  鄧通還在失神,對朱祐樞的話充耳不聞,忽然腰間軟肉被狠狠掐住,痛得他“哎唷”一聲,扭頭見牟惜珠怒氣沖沖地瞪著他,嚇得小財神冷丁一個激靈,連連點頭:“正是,正是。”

  “王爺,方旭,哦,還有這位可人姑娘,裡邊請。”難得牟惜珠此時還能笑得出來。

  “不急,既然方旭帶友來賀,本王又豈能孤身一人。”朱祐樞一指轎蓬,“且看那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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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氣繚繞,水氣氤氳。

  白少川全身包裹在熱湯池裡閉目養神,頭上敷著一條冷水浸過的手巾,潔白的肌膚已被燙得發紅。

  丁壽走近池邊,張臂由侍者解去衣服,撲通一聲跳瞭進去,水花四濺,白少川眉頭輕蹙,沒有睜眼。

  看著頭枕著池邊養神的白少川,丁壽心中百味雜陳,嫉妒的要死,一個男人長得如此妖孽,老天偏心。

  “你在看我?”白少川緩緩睜開眼道。

  “沒有。”丁壽心虛地把頭扭到一邊。

  唇角輕抹,白少川取瞭一杯加瞭冰魚兒的葡萄酒,猿臂輕推,盛著酒具的托盤借著水波向丁壽飄去。

  丁壽自取瞭一杯,看著再度閉目的白少川,突然問瞭一句,“白兄可有妻室?”

  “沒有。”

  “可惜瞭。”丁壽道。

  “哦,何以見得?”白少川再度睜目。

  “如此貌比潘安,顏如宋玉的濁世佳公子中饋空虛,豈不可惜。”丁壽一本正經道。

  白少川聞言不語,隻盯著丁壽看,看得丁壽心裡發毛,“你盯著我作甚?”

  “丁兄可有妻室?”

  “沒有。”

  “可惜瞭。”白少川道。

  “何以見得?”丁壽奇道。

  “如此偉岸身軀,昂藏巨物卻孤衾獨曉,豈不可惜。”白少川模仿適才丁壽語氣,半點不差。

  一陣沉默,兩人同時大笑,舉杯同飲,彼此關系仿佛更近瞭一些。

  東廠探馬流水般將消息報回。

  榮王由西山趕回,至鄧府賀壽。

  長風鏢局方旭攜神仙居行首可人,趕至鄧府。

  天幽幫似有異動。

  唐門中人動向可疑。

  青城四劍未見異向。

  白少川根據回報從容佈置,直到西山一封快報送到。

  “督公傳信,牟斌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