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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蜀中恩怨

  深夜,錦衣衛指揮牟斌府。

  書房,燭火通明。

  “爹,您要怎麼處置陳氏夫婦?”牟惜珠為牟斌捧上一杯茶,小心問道。

  “該殺的殺,該判的判,還能如何處置。”牟斌冷哼一聲。

  “難道不能通融一二,您老曉得女兒與他傢的關系……”牟惜珠兩條細長的黛眉輕輕攢到瞭一起,有心為二人說情。

  “依法而斷,有何通融。”牟斌沉聲喝道,“還有你,平日結交人物也該小心些,不是趨炎附勢便是陰險奸惡之徒,哪日被牽連瞭還不自知。”

  “他們臉上又沒刻字,女兒哪知道其秉性?”牟惜珠平日被寵壞瞭,當即爭辯。

  “既無識人之明,便老實在傢相夫教子。”牟斌拍案怒斥。

  牟惜珠鼻子一酸,將臉扭到一邊,囁喏道:“我倒是想,卻哪兒有子可教?”

  看女兒的樣子,牟斌也覺語氣重瞭,放緩語氣道:“惜珠,你性子太硬,鄧通為人老實,整日見瞭你如老鼠見貓,如何琴瑟合鳴,老夫哪一日才得抱上外孫?”

  “爹——”老父拿閨房之事打趣,牟惜珠不由大發嬌嗔,破涕為笑。

  看著自傢女兒毫無心機的小兒女態,牟斌也不知該憂該喜,“不是為父說你,交朋友上,你真該向你傢夫君學學。”

  “爹既然如此看好他,平日怎還老板著臉,嚇得他在您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牟惜珠打趣道。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為父執掌衛事多年,不知多少人暗中覬覦,若不擺出一番強硬之態,豈能震懾群小。”

  牟斌喟然嘆道:“面具帶的久瞭,便成瞭真的,人前人後再也摘不下瞭。”

  牟惜珠自記事起,從未見父親有遲暮之嘆,不覺憂心忡忡,“爹,可是朝中有瞭變故?”

  看著女兒悒悒之態,牟斌笑道:“無妨,幾十年風雨沉浮,老夫都可化險為夷,些許小波折,能奈我何。”

  朱唇輕勾,牟惜珠也是堅定道:“就是,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敢算計您,就讓他嘗嘗北鎮撫司四十八套大刑的厲害。”

  看著心思單純的自傢女兒,牟斌心中悵然,“傻丫頭,爹擔心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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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凈水潑街,黃土墊道,浩浩蕩蕩的鹵薄儀仗隊伍出城西去,東廠眾人的計劃也漸次展開。

  街上車水馬龍,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一處大酒樓內,人聲喧嘩,酒酣耳熱,生意興隆。

  七八個戴著竹笠的青衣人步入酒樓,早有夥計迎瞭上來。

  “對不住,幾位爺,座滿瞭,幾位還請移駕別處。”店夥計滿是歉意,連稱得罪。

  領頭的是一個白凈面皮的年輕人,二十來歲年紀,一副桀驁之色,不搭理夥計言語,掃視瞭大堂一眼,便自顧向一處走瞭過去。

  “誒,這位爺……”小二話沒說完,便被年輕人身後隨從一把推開,見他們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樣子,夥計沒敢多話。

  一張方桌,四名道士,每個人身前都橫亙著一把長劍。

  “當道士的不在觀裡清修,卻跑來喝酒吃肉,這是哪傢的野道士。”青年立在桌前,口含譏諷。

  一名身材魁梧的道士一拍桌案,喝道:“道爺便是娶妻生子,也輪不到你這唐門的小崽子來管。”

  青年不動聲色,對身後隨從笑道:“聽見沒有,這位辛烈辛道長自稱娶妻生子,大傢做個見證,改日咱們到青城山也好向穆道長求教一二。”

  “你……”辛烈欲待拔劍,卻被身旁一三綹黑須的道士拉住瞭。

  黑須道士對面一位矮壯敦實的道士冷笑一聲,“唐松,這裡不是唐傢堡,我們師兄弟也不是你傢長輩,把你當個寶貝似的寵著,說話小心些。”

  “齊守城,你龜兒占少爺便宜!”唐松劍眉倒豎,雙手不自覺按向腰間。

  坐在上首的道士一臉穩重之色,此時開口道:“唐二公子,如此興師動眾,該不會隻是尋我等吵架吧。”

  “哼,自然不是。”唐松神色極端無禮,傲慢說道:“告訴你們一聲,京師的水很深,還是早回青城山修身養性要緊,別沒得到寶貝,反丟瞭性命。”

  “赤火劍”辛烈脾氣最為暴躁,聞言又要動手,還是被身旁的“黑水劍”洪濤緊緊按住。

  坐在上首的“白金劍”劉鐸笑瞭笑,“這話是二公子的意思,還是唐四先生的?”

  唐松色變,“你們知曉四叔也來瞭!”

  自感失態,唐松又傲然地一揚下巴,“話是誰說的有什麼分別?”

  “若是唐知節的話,隻能說這老兒越活越回去瞭,若是你二公子說的……”“黃土劍”齊守城嗤笑一聲,“道爺權作放屁!”

  “格老子的!”唐松一雙手伸入腰間皮囊。

  不約而同,青城四劍將手按上瞭劍柄。

  “且慢。”一道人影由店外疾沖而入,店內客人眾多,卻連人影衣袂都未沾上一片。

  “後生孟浪,唐知節代他向幾位道長致歉。”來人四旬上下年紀,白面黑須,儀表不凡。

  劉鐸等人起身稽首,“唐四先生客氣,貧道等有理瞭。”

  “四叔……”唐松對兩方言和極是不忿。

  “住嘴。”唐知節輕斥一聲,轉首笑道:“敢問四位道長不在仙山修行,踏足紅塵來至京師,有何貴幹啊?”

  “天子腳下,京畿重地,難不成隻有你唐門可來麼。”齊守城不陰不陽地說道。

  唐知節不怒反笑,“唐某豈敢如此霸道,隻想知道幾位來意是否與我等相同。”

  “那是當……”辛烈脫口道。

  劉鐸出言打斷,“世間萬事,來即有,去即無,何談異同。”

  “劉道長高論,唐某受教,告辭。”唐知節施禮告退,帶著一行人匆匆離去。

  “四叔,怎麼不教訓那幾個牛鼻子?”唐松追上唐知節,急聲問道。

  “大庭廣眾之下使用唐門暗器,必然波及無辜,你當朝廷豢養的鷹犬全是酒囊飯袋麼。”唐知節教訓這個自以為是的侄子。

  “那咱們今夜動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做瞭他們。”唐松做瞭個抹脖的手勢。

  唐知節突然止步,回身盯著唐松,冷聲道:“真要滅瞭青城,還輪得到你,幾位長老早就動手瞭。”

  看著四叔真的發火,唐松有些惴惴,小聲道:“那為何還留著他們礙眼?”

  “青城派和咱們鬥瞭這許多年,固然是因這些牛鼻子手下有些真功夫,更重要的是九大門派盤根錯節,利益糾葛紛繁駁雜,唐門陰山之後一向獨善其身,可沒有青城派的交遊廣闊,平日小打小鬧還作罷瞭,若是做得太過,少不得激起武林的敵愾之心……”

  “那咱們就由著這幾個臭道士添麻煩?”唐松感覺有些委屈。

  “九大門派也不是一條心,再拉上一個也就是瞭。”唐知節得意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松兒,你馬上持此信趕赴華山。”

  唐松遲疑道:“四叔,如此豈不是好處也要分潤給華山派?”

  “好處?”唐知節噗嗤一樂,“他們怕是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