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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誤會重重

  這時阮松溪服下解藥,適時睜開眼來,他發現自己坐在一處極為寬敞的大廳之上。還有不少人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心中覺得大疑,隻聽有人驚奇的道:“爹,你醒過來瞭。”舉目看去,這話說的竟是天華,不覺奇道:“天華,你也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

  阮天華道:“這話說來極為曲折復雜,爹是被玄陰教用藥物迷失瞭神志,剛才服下解藥,才醒過來的。”

  阮松溪站來身,口中唔瞭一聲:“不錯,為父想起來瞭,果然是著瞭夏非幻的道。”他剛說到這裡,端木讓,范叔寒,於立雪三人也相繼清醒過來。

  端木讓一躍而起,目光轉動,驚異的道:“大師兄,這是什麼所在?”眼瞧到阮天華,不覺喜道:“天華,你也在這裡?”

  阮天華連忙恭敬的朝端木讓、范叔寒叫瞭聲:“二師叔、四師叔。”

  阮松溪一手捋須,說道:“二師弟、四師弟,咱們都著瞭夏非幻那老妖婦的道,還是天華把咱們救醒的呢。”

  阮天華道:“爹,二師叔、四師叔、孩兒給二位老人傢引見幾個人。”一面指著桑鳩婆道:“這位是桑婆婆。”接著又替五山山主一一引見,一面說道:“這是傢父,這是二師叔,這是四師叔……”

  桑鳩婆呷呷笑道:“阮掌門人,老婆子聞名久矣。”

  羊樂公連連拱手道:“恭喜阮掌門,令郎奪得武林狀元,大魁天下,兄弟和敝派也沾瞭極大的光彩。”

  阮松溪心下暗暗攢眉,自己兒子竟然結交瞭這些江湖上的邪派人物,但他臉上卻依然掛著笑容,連連拱手,說著:“不敢。”接著阮天華又引見瞭小紅和鐵若華二人,兩人口稱“伯父”,一齊拜瞭下去,阮松溪一一還禮。

  這時於立雪才走到阮天華面前道:“大哥,是你嗎?”

  阮天華驚喜道:“你是賢弟,你怎麼會跟爹他們在一起,又怎麼變成瞭形意門弟子?”

  於立雪道:“那天我們分手後,我遇到一個老道姑,然後好像就迷迷糊糊地跟著她走,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好像遇到阮掌門人他們,就成瞭形意門弟子。”

  阮天華這才明白,不由恨恨地道:“又是老妖婦。”

  於立雪奇道:“大哥,你怎麼會扮成我的樣子,又用我的名字?”

  阮天華道:“說來話長,我遇到瞭於老夫人,是她老人傢讓我扮作你的模樣,是伏大娘替我易的容。”

  於立雪詫異地道:“原來你遇到瞭我奶奶,不知她們現在在哪裡?”

  阮天華道:“於老夫人現在也已經落到玄陰教主手中瞭。”

  他們說話之時,黃玉香和秦妙香、羅香玲也一起走來,黃玉香笑吟吟的道:“恭喜阮兄,阮伯父幾位都清醒過來瞭。”

  阮天華拱手道:“多謝黃姑娘賜的解藥。”一面又給三人一一引見。

  秦妙香拱手道:“晚輩九華門下秦妙香、黃玉香、羅香玲見過阮掌門人。”

  阮松溪急忙還禮道:“不敢,阮某師兄弟多蒙黃姑娘慨賜解藥,才能及時清醒……”

  黃玉香嬌聲道:“阮伯父這樣說,晚輩就不敢當瞭,區區幾顆解藥,何足掛齒,各大門派參加君山大會的人,隻剩下眼前的這裡幾個人,還能保持清醒,但能否脫困,還不知道呢?”

  阮松溪問道:“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阮天華道:“這裡是君山青螺山莊,君山大會之後,少林派假青螺山莊款待與會各門派的人,不料酒萊中被玄陰教暗使手腳,結果整座大廳也沉到瞭地底,我們現在就在大廳之中,隻怕已經沉入君山山腹下面瞭。”

  阮松溪聽得身軀一層,問道:“參與君山大會的各大門派,隻剩下眼前這些人瞭?那麼其餘的人呢?”

  羊樂公雙手一攤,說道:“我們全數昏迷不醒,被玄陰教的人運走瞭,阮掌門人幾位,還是阮小兄弟目能暗視,奮力救下來的。”

  阮天華道:“可惜三師叔在大傢混戰之中,先行退走,孩兒投有把他救下來。”

  阮松溪沉哼一聲道:“你三師叔甘心為虎作倀,背叛本門,他已不是本門中人瞭。”

  端木讓怒聲道:“這人還能算人?下次給我遇上,非給他當心一膽不可……咦,我兩枚鐵膽呢?”

  秦妙香臉上一紅,歉然道:“端木大俠方才和我動手,我不敢硬接,總算僥幸避開,你的兩枚鐵膽直飛出去,把那座屏風擊得粉碎,可能還在地上呢……”

  端木讓奇道:“兄弟方才和秦姑娘動過手?兄弟怎麼一點也記不起來瞭?”他急忙掠瞭過去,俯下身找尋瞭一遍,果然在不遠的地上,找到兩枚鐵膽,喜道:“多謝秦姑娘,否則遇上敵人,兄弟就沒有鐵膽可以使瞭。”

  桑鳩婆道:“現在阮掌門人四位已經清醒瞭,咱們這些人困處山腹,也不是辦法,大傢不妨分頭找找看,是否能找得到出路?”

  阮松溪道:“兄弟從前曾聽人說過,君山之下,有一座頗為深廣的山腹石窟,咱們大概就落在這山腹之中瞭。”

  范叔寒道:“大廳陷落,必然是由機關所控制,方才賊黨退走,又運出去許多人,可見門戶也是由機關控制,可以開閉,咱們隻要找出它的門戶來,就不難破門而出瞭。”

  祝神機搖搖頭道:“難,難,兄弟不才,也略懂消息之學,方才賊黨藉著燈火驟熄,廳上一片黝黑,紛紛奪門退出,這道門戶,就在屏後,後來茍總管亮起火筒,兄弟曾過去仔細察看,中間雖在一道門戶的痕跡,但因設計之初,這道門戶的啟閉機括,是設在外面的,廳中的人,根本無法從裡面打得開,據兄弟估計,這道鐵門,至少有五六寸光景,如若企圖破門而出,那是絕無可能之事。”

  伏三泰道,“這麼說,咱們這些人沒有脫困的希望瞭?”

  祝神機道:“沒有。”

  羊樂公怒聲道:“所以老妖婆要急急退去,她根本不用和咱們動手,這樣讓咱們困在這裡,兩三天不死,十天八天下來,那是非餓死不可。”

  祝神機道:“她就是這個意思,大概不需十天,過上四五天,她就會派人來探看咱們瞭,為今之計,咱們隻有盡量忍耐,減少體力消耗,如能支持上四五天,他們開啟鐵門之時,咱們還有力氣,沖出這道鐵門,也許還有生機,如果她到十天之後再來開啟鐵門,咱們縱或有人不被餓死,隻怕也已奄奄一息,無能為力瞭。”

  羊樂公氣呼呼的道:“這老妖婆心總果然毒辣得很。”

  阮松溪平靜的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咱們這些人如果天命未絕,夏非幻又能奈我何?”

  端木讓道:“大師兄是可學之士,咱們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

  阮松溪笑道:“不坐以待斃,目前咱們既不能破門而出,還能怎樣?天華,你也坐下來,你怎麼會來參加君山大會的?說給為父聽聽。”大傢經他—說,此時既不能立時脫困,也就各自圍著坐下。

  阮天華當下就把自己找尋四師叔說起,如何遇上於立雪,受瞭傷,後來又如何遇到伏大娘,要自己假扮於立雪,—直說道前來參加君山大會,被困在這裡為止,源源本本說瞭一遍。隻把自己和小紅在白鶴洞的一節,這在場的人較多,不便直說,隻說自己兩人在白鶴峰遇上一位化鶴道長,隻答應收自己做記名弟子,傳瞭自己運氣功夫,和一套劍法,這番話就和對桑鳩婆說的完全一樣瞭。

  羊樂公呵呵笑道:“原來小兄弟果然有瞭奇遇,哈哈,咱們這五山派,應該改稱六山派才對,你阮小兄弟也應該算人上一山。”

  阮天華道:“羊掌門人誇獎,在下微不敢當。”

  羊樂公認真的道:“小兄弟,咱們一向都沒把你當成外人,這回代表咱們五山派,出足瞭風頭,你說,你應不應該也算咱們的一個山主?”

  桑鳩婆尖笑道:“羊老兒,代表五山派奪魁的是於立雪,現在阮小兄弟洗去瞭易容,已經是阮天華,不再是於立雪瞭,阮天華可是形意門的人。”

  羊樂公一呆,搖著一大把胡子,說道:“不,於立雪就是阮小兄弟,他是咱們五山派的小兄弟,永遠也是的。”

  桑鳩婆道:“這就對瞭,他隻是你們的小兄弟,但不是五山派的人,這和老婆子也叫他小兄弟,但他不是乙木門的人一樣。”

  羅香玲附著黃玉香的耳朵,悄聲道:“他是他們小兄弟但對你來說,他是你的情哥哥瞭。”

  黃玉香粉臉一紅,啐道:“他才是你的情哥哥呢。”她這大聲說出來,登時把羅香玲說得粉靨通紅,也啐道:“難道我說錯瞭?”

  黃玉香嗔道:“你心裡就在叫他情哥哥瞭,叫瞭還想賴?”兩人說笑慣瞭,說不過的一方,就去呵對方的癢,這一來,又咭咭格格的笑成瞭一堆。

  小紅和鐵若華對看瞭一眼,心裡自然不痛快,她們口中說的,自然是大哥瞭,難怪大哥方才和她們有說有笑的,原來她們是存心在勾引大哥瞭。

  就在此時,突聽大廳上空傳來夏鴻暉的聲音說道:“大師兄,還有乙木門的桑鳩婆、五山派羊樂公、九華派秦妙香,你們聽著,你們目前陷身在君山山腹數十丈之下,隻要過瞭十天八天,非全數餓死在這裡不可,教主慈悲為懷,不忍你們把生命葬送在這裡,因此網開一面,全數放你們出去,今後和玄陰教為友為敵,悉憑你們自己去選擇,不過兄弟有一句話要敬告諸位,和玄陰教為敵,終必自取滅亡,為智者所不取,希望大傢記住兄弟這句話,玄陰教的大門是永遠敞開著的,歡迎你們隨時來歸,好瞭,現在兄弟送你們上去。”

  端木讓怒喝道:“夏老三,你這數典忘祖的東西,自取滅亡的是你,你還敢胡說八道,你給我出來。”

  阮松溪朝他微微一笑道:“這樣大聲喝叫,他聽得見嗎?”說話之時,隻聽大廳上面響起一陣鐵索絞動之聲,接著整座大廳起瞭一陣輕震,大傢都可以感覺到大廳果然已在緩緩上升。

  祝神機道:“他們果然把大廳吊上去瞭。”

  冉逢春道:“不知他們又在使什麼詭計瞭?”

  羊樂公笑道:“不管他們使什麼詭計,總比咱們困死在山腹中好。”

  伏三泰道:“老五,你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祝神機微微搓頭道:“目前小弟還想不出來他們的用意何在?”

  黃玉香格的輕笑道:“這裡隻有一道門戶,老妖婦眼看咱們人手不在少數,打既然打不過咱們,把咱們餓死瞭,對他們一點好處也沒有,還不如把咱們放瞭,還賣個人情。”

  羅香玲道:“那有這麼簡單?”

  黃玉香道:“那她為什麼忽然把咱們放瞭?”

  羅香玲輕笑道:“那是因為咱們這裡有兩個貴人。”

  黃玉香奇道:“兩個貴人?”

  “是呀。”羅香玲抿抿嘴,湊著她耳朵笑道:“一個是狀元郎、一個是狀元夫人咯。”說著很快閃瞭開去。

  黃玉香追過去道:“你才是狀元夫人,不信,懷裡還藏著定情的手帕呢。”這兩位姑娘都紅著臉在互相追逐。大傢現在看慣瞭,也就不以為奇,女孩兒傢,總喜歡笑笑鬧鬧的。

  一上升的大廳忽然停住下來,接著砰然一聲,兩扇廳門也隨著打開,一陣清新的空氣湧瞭進來。羊樂公喜得跳瞭起來,大聲道:“果然恢復瞭原狀,這老妖娑真的放咱們出去瞭,阮掌門人、桑婆婆請呀,咱們出去瞭再說。”

  阮松溪抬手道:“大傢請。”一行人走出大廳,仰看天空繁星閃爍,夜色已深,卻不見一個玄陰教的人,整座青螺山莊,沉寂如死,好像隻有自己一行人存在,大傢隨即走出青螺山莊的大門。

  羊樂公道:“阮掌門人,咱們都住在一起,四位和咱們一起先回客店休息吧。”

  阮松溪道:“如此也好。”

  黃玉香問道:“羊掌門人:你們住在什麼客店呢?”

  羊樂公道:“東門橫街上的三湘客莊。”

  黃玉香道:“我們也住在東門的嶽陽客棧,明天一早,我們再來拜訪瞭。”她話是跟羊樂公在說,一雙俏眼卻向阮天華投瞭過來。

  鐵若華走上幾步,朝黃玉香拱拱手道:“黃姑娘,在下想求一粒解藥,不知……”

  黃玉香沒待她說下去就嫣然一笑道:“鐵幫主何須客氣,解藥現成的,小妹送你一粒就是瞭。”隨即取出玉瓶,傾瞭一粒,遞瞭過去。

  鐵若華伸手接過,說道:“多謝黃姑娘瞭。”

  黃玉香道:“不用謝。”一行人走下君山,各自回轉客店。

  桑鳩婆、阮松溪、羊樂公等人,回到客店,已是快近二鼓。茍不棄吩咐店夥多開瞭三個房間,這一來,等於把整個後進都包下來瞭。來復一手扶著穴道受制的習文星,隻說他喝醉瞭酒,回入房中,鐵若華把解藥交給來復,喝他服下,並解開瞭他被制的穴道。

  約莫過瞭盞茶工夫,習文星眼皮抬動,倏地睜開眼來,看到椅上坐著幫主,一旁站的是來復,一旁站的是青兒,心頭猛地一震,急忙撲的跪倒下去,說道:“屬下叩見幫主。”

  鐵若華冷哼一聲道:“習文星,你知罪嗎?”

  習文星俯首道:“幫主饒命,屬下知罪瞭。”

  鐵若華道:“我若是不看在你是爹的老人,早就把你廢瞭,你被玄陰教迷失神志,我何用再給你服下解藥?”

  習文星驚異的道:“屬下被玄陰教迷失瞭神志?”

  鐵若華冷笑道:“你隨三姑投靠玄陰教,原想以玄陰教作靠山,沒想到人傢隻是利用你們,用藥物迷失瞭你們神志,是本座把你救回來的。”

  習文星道:“屬下真的一點也記不起來瞭,屬下該死,幫主從玄陰教下,救回屬下,屬下是鐵手幫的人,幫主如果信得過屬下,屬下今後一定洗心革面,從新做人,幫主要屬下赴湯蹈火,屬下也萬死不辭。”

  鐵若華道“好,你起來,目前三姑和鐵手五煞都被玄陰教迷失瞭神志,任人驅策,三姑終究是我唯一的姑姑,我非要把她救出來不可,今後咱們要聯合形意門、五山派,和玄陰教周旋到底,你是爹的老人,也是本幫的總管,就該為本幫出力。”

  習文星站起身,點頭道:“屬下說過,隻要幫主有命,屬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鐵若華道:“好,你和來復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你就趕回拍加山去,召集本幫弟兄待命。”習文星連聲應“是”,和來復一起退出。

  鐵若華也起身走出,來至中間一間起居室,羊樂公等五位山主和阮松溪師兄弟三人,阮天華、於立雪、桑鳩婆、小紅等人,還在圍坐著喝茶。小紅問道:“鐵姐姐,你問過習文星瞭?”

  鐵若華道:“問過瞭,習文星被玄陰教迷失神志以後的事,一點也想不起來,我想玄陰教在君山大會上,劫去瞭這許多人,必有極大陰謀,我們也一定會和他們周旋到底,所以我要習文星明天趕回拍加山去,召集敝幫兄弟待命。”

  桑鳩婆點頭笑道:“鐵幫主說得對,咱們人手不多,你要習文星去召集人手,確是要務,隻是習文星可靠嗎?”

  鐵若華道:“他原是爹的老人,經過這一次被人迷失神志的教訓,我想他應該不會再有二心瞭。”

  於立雪傍著阮天華而坐,聽到小紅叫鐵若華姐姐,就低聲問道:“大哥,鐵幫主是女的嗎?”

  阮天華還沒開口,桑鳩婆笑道:“不但鐵幫主是女的,我老婆子的徒兒小紅,也是女子,於姑娘,現在這裡都是自己人瞭,你們該多接近接近。”

  她這聲“於姑娘”,叫得於立雪臉上驀地紅瞭起來,說道:“桑婆婆怎麼看出來的?”

  桑鳩婆呷呷笑道:“老婆子若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還叫桑鳩婆嗎?”

  鐵若華喜道:“原來於兄也是女的?”

  於立雪紅著臉道:“我奶奶隻有我一個孫女,從小就給我男裝打扮,我一直沒穿過女裝,卻給婆婆一眼就看出來瞭。”說著對阮天華低聲道:“大哥,你不怪我吧?”

  阮天華也低聲道:“我已經知道瞭,我遇到你奶奶時就知道瞭。”

  羊樂公道:“阮掌門人,咱們就推你當頭兒,今後應該如何行動,五山派悉聽你老哥差遣。”

  阮松溪連忙拱手道:“羊掌門人言重,此次各大門派參與君山大會的人,除瞭咱們這裡,隻有少林通善大師和崇勝寺方丈通濟大師二人脫險,其餘的人悉落玄陰教之手,玄陰教一貫的技倆,就是利用迷失神志的藥物,把迷失神志的人收為己用,有這許多人落到她手裡,而且其中還有幾位掌門人,—旦倡亂,對整個江湖後果不堪沒想,尤其咱們這些人,是幾個門派湊合在一起的,如果就此分手,正好予玄陰教以可乘之機,力量分散瞭,很可能被她們個別擊破,重落她們之手,這也就是他們故意放咱們出來的欲擒故縱之計……”

  羊樂公晃著腦袋,說道:“阮掌門人說得對極。”

  阮松溪續道:“因此方才兄弟也正在想,咱們這些人如何團結在一起,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羊掌門人提出來瞭,兄弟自是十分贊成,兄弟也極願追隨諸位,為江湖武林出一分力量,至於推舉誰來領導,兄弟萬萬不敢……”

  羊樂公道:“阮掌門人既然說是為江湖武林出一分力量,那就不用推辭瞭。”

  阮松溪搖手道:“不然,這次與會的各大門派,雖有幾位掌門人落到玄陰教手中,但此事關系到各大門派的興衰,何況少林、武當等門派,也有不少人失陷,兄弟之意,這已經不光是咱們這裡幾個人的事情,似乎應該由各大門派的人聯合起來,共商對策,目前咱們要做的,能夠做的,隻是和各門各派之間聯系工作,不知桑婆婆、羊掌門人以為然否?”

  “話是不錯。”桑鳩婆點頭道,“隻是咱們這些人中,總應該有個頭兒,才能辦事,否則咱們這些人也有五六個門派湊合起來的,豈不變成瞭五頭馬車,各走各的,如何能統一起來?所以羊老兒的提議也是不錯,目前先由阮掌門人擔任頭兒,等到和各大門派有瞭連系,到時再由大傢公推一人出面,這樣總可以吧?”

  羊樂公連連點著頭道:“對,對,兄弟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端木讓道:“大師兄,大傢都這麼說瞭,而且和各大門派聯系的話,確實也是由大師兄出面較為妥當,因為大師兄和他們都有二三十年以上的交情,事情好辦得多。”

  伏三泰道:“端木讓老哥也這麼說,阮掌門人就不用再推辭瞭。”他話聲一落,大傢紛紛附和。

  阮松溪眼看大傢盛意也無法再推,隻得慨然道:“大傢既然這樣說瞭,兄弟就不好再推辭瞭,但咱們派如何和各大門派連緊?聯系總要有個地點,總不能老住在客店裡……”鐵若華和桑鳩婆低低說瞭幾句。

  桑鳩婆含笑點頭,一面尖笑道:“地方現成有,拍加山鐵手幫總舵,地點適中,也有不少房舍,可供來往的人住宿,而且也有足夠的人手可供大傢差遣,可說一應俱全,鐵幫主歡迎大傢去下榻,作為和各大門派連系的地點,不知大傢認為如何?”

  羊樂公道:“本來兄弟想說,從咱們五山中挑一處較近的地方就好,但如和拍加山比起來,自然是拍加山的地點適中瞭。”

  阮松溪因鐵手幫一向是江湖上的一個殺手組合,素為武林中人所不齒,本待說拍加山似乎不妥,但話未出口,羊樂公已經一口贊成,在坐又沒人加以反對,也就不便多說。

  桑鳩婆道:“好瞭,咱們今晚已經決定頭兒,也決定瞭地方,時間太晚瞭,大傢還是趕快回去休息一回,有什麼事,明天再討論吧。”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行人就動身往拍加山去,剛出嶽陽東門,走沒多遠,就看到前面柳樹蔭下站著七八個人,一齊迎瞭上來。當前一人白面黑須,一身白袍,腰懸銀鞘銀穗長劍,赫然是華山派掌門人商桐君。

  他身後一共是六個人,那是武當派太極門掌門人晏海乎、八卦門掌門人封自清,六合門掌門人徐子常、少林派金雞門掌門人祝逢春、子午門掌門人應立言、和劍門山二莊主鎮九宏。阮松溪看到幾人不覺一喜,連忙迎瞭上去,拱手道:“商兄諸位都脫險瞭嗎?”

  商桐君臉色冷峻,哼瞭一聲道:“阮掌門人果然和五山派,魔教中人走在一起。”

  阮松溪聽得一怔,望著商桐君說道:“商兄……”

  金雞門祝逢春大聲喝道:“阮松溪,想不到你數十年來裝出一副偽善道學面孔,竟是欺世盜名之輩,你勾結魔教,心懷叵測,企圖藉君山大會,一網打盡各大門派,沒想到咱們脫險瞭吧?咱們已在這裡恭候多時,目前你陰謀業已敗露,是好的先把咱們門人弟子放出來,咱們再放手一搏,扣留門人弟子,不怕辱沒瞭你阮松溪一世名頭嗎?”敢情他獨子祝天霖還沒脫險,所以說話之時咬牙切齒,一副氣憤已極的樣子。

  阮松溪聽得不禁大大的一怔,說道:“祝老哥說什麼?兄弟勾結魔教,假君山大會,企圖一網打盡各大門派?這話從何說起?昨晚……”

  子午門應立言不待他說下去,截著喝道:“阮松溪,你們陰謀業已敗露,狡辯又有何用?咱們這幾個人雖已僥幸脫險,但所有門人弟子還在你的手中,今天你們這一行人既被咱們截著瞭,把咱們的門人弟子如數釋放便罷,否則休怪咱們出手無情。”

  “這真是從何說起?”阮松溪駭異的道,“祝兄、應兄,你們究是聽信瞭何人的傳言,竟然誤會到兄弟頭上來瞭?兄弟和二師弟、四師弟被玄陰教主夏非幻迷失神志,差幸九華派黃姑娘身邊帶有解藥,在昨晚初更才僥幸脫出險地,這場變故,完全是玄陰教制造的陰謀,怎麼會扯到兄弟頭上來瞭呢?”

  應立言冷笑道:“你說是玄陰教?不是魔教?”

  阮松溪道:“兄弟說的句句都是實言,應兄怎麼不相信兄弟瞭呢?”

  祝逢春冷冷的道:“難道阮掌門人沒和魔教的人勾結嗎?”

  阮松溪道:“兄弟不才,也忝掌敝門,怎麼會和魔教的人沆瀣—氣?”

  鎮九宏陰惻側一笑,伸手指著秦妙香師姐妹三人,冷笑道:“請問阮掌門人,她們三個是那一門派的人?”

  阮松溪道:“秦姑娘三位是九華派門下,參與君山大會的人誰都知道,鎮二兄何以有此一問?”

  “哈哈。”鎮九宏大笑一聲道:“她們是九華準提庵千葉師太的門下嗎?”

  秦妙香雙蛾一挑,冷聲道:“鎮九宏,九華派一定要是千葉師太的門下嗎?”

  鎮九宏大喝道:“魔教妖女,你們還敢冒沖九華派?”

  秦妙香冷笑道:“我們是九華山九蓮華庵門下,千葉師太從未自稱九華派,你弄清楚瞭沒有?”

  太極門晏海平道:“九蓮華庵,咱們從未聽人說過。”

  秦妙香道:“那是你們孤陋寡聞。”

  鎮九宏道:“她們是魔教門下,絕不會錯,魔教中人巧立名目,已非一次,諸位掌門人應該記憶猶新,莫被她騙瞭。”

  八卦門封自清憬然點頭道:“不錯,昔年魔教倡亂,確曾自稱蓮華會……”

  羅香玲沒待他說完,哼道:“就算我們是魔教,你們又待怎樣?”

  鎮九宏大笑道:“諸位掌門人都聽到瞭,這妖女不是承認瞭嗎?”

  阮松溪心頭暗暗一震,一臉肅穆,轉臉朝秦妙香問道:“秦姑娘三位當真是魔教門下?”

  秦妙香正容道:“九蓮華庵就是九華派,創派已有三十年之久,阮掌門人既然心有懷疑,愚姐妹就此別過。”說完,朝黃玉香、羅喬玲二人說道:“師妹,我們走。”

  鎮九宏喝道:“魔教妖女,你們還想走嗎?”

  秦妙香神色一寒,冷然道:“鎮九宏,你一口一聲叫著魔教,大概你是不想回劍門山去瞭。”

  鎮九宏嗆的一聲撒下長劍,嗔目喝道:“好個妖女,今天你們三個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秦妙香一張桃花般的臉上,忽然滿佈殺氣,抬手摘下長劍,冷峻的道:“那要看你們有多大的能耐瞭。”她一撒劍,黃玉香、羅香玲也嗆嗆兩聲撒出劍來,

  阮松溪身為形意門一派掌門,但聽出秦妙香等三人確是魔教門下,不禁雙眉微蹙,露出惋惜之色,就不好出言阻止雙方劍拔弩張之勢。那是因為九大門派和魔教一向形同水火,他縱然蒙對方慨賜解藥,但他一向公私分明,不好再袒護她們瞭。

  “慢點。”桑鳩婆手拄桑木杖,尖聲道,“老婆子的乙木門,不在八大門派之中,今天這檔事,老婆子要說句公道話,君山大會之後,玄陰教在青螺山莊晚宴時下瞭迷藥,大傢都昏迷過去,大廳下沉,沒有被迷翻的隻有老婆子和五山派五位山主等寥寥幾人,先由黑衣十八騎奉夏非幻之命入廳搬運被迷的人,被咱們敵住,後來你鎮九宏和阮掌門人,鐵三姑等人由屏後沖出加入戰團,幸經咱們全面迎戰,夏非幻眼看無法取勝,突然熄去廳上燈火,命大傢退走,這位阮小兄弟乃是阮掌門人的哲嗣,他是化鶴道長的記名弟子,也隻有他一人能夠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腹石窟中看得清景物,迅速把阮掌門人等四位留下,又蒙黃姑娘慨賜解藥,才解去身中迷藥,這一段經過,千真萬確……”

  祝逢春道:“就算你說的不假,大廳上與會的人全都被迷藥迷昏過去,何以諸位能夠不被迷翻呢?”

  “問得好。”桑鳩婆道:“老婆子和五山山主,都吃過一枚阮小兄弟從白鶴峰帶來的朱果,百日之內,不懼迷毒,自然沒有被迷翻瞭,當時故意昏倒在地,隻是為瞭查究竟誰是幕後主使人?因此老婆子覺得諸位已被玄陰教迷昏過去的人,忽然在這裡出現,而且又顛倒是非,其中不無可疑……”

  鎮九宏喝道:“桑婆子,你胡說八道,說完瞭嗎?”

  桑鳩婆呷呷笑道:“鎮九宏,你最好給老婆子閉上嘴,不然老婆子倒懷疑你是玄陰教一夥的瞭。”

  商桐君忽然雙手一搖,說道:“鎮兄暫且忍耐,兄弟想問桑婆婆。”一面抬目問道:“桑婆婆,不知你懷疑什麼?”

  桑鳩婆道:“老婆子隻是在想,凡是已被玄陰教迷翻過去的人,夏非幻絕不會輕易把諸位放出來,否則她不用費這大的勁,在酒菜中下迷藥瞭,因此老婆子先前懷疑諸位是服下瞭玄陰教迷失心神的藥物,來攔襲咱們的……”

  祝逢春喝道:“你簡直胡說。”

  這句話換在平日,桑鳩婆就會發作,但此時她隻笑瞭笑續道:“老婆子在大廳上曾和迷失心神的人動過手,那些人除瞭能說簡單的話,神智並不很清楚,細看諸位,並不象神志被迷,但諸位說的話,卻又和事實完全相反,因此老婆子覺得諸位能夠脫離虎口,這是萬幸之事,阮掌門人和咱們一行,本來就是準備通知各大門派,聯合起來對付玄陰教,也是為瞭救人,諸位和咱們在此地遇上瞭,正好各自詳細陳述經過,共謀救人,切不可互生敵意,加深誤會,才是道理。”商桐君聽瞭她的話,深覺也不無道理,一時隻是沉吟不語。

  應立言沉哼道:“你說的這番話,隻是意圖掩飾你們防謀,有誰能信?”

  桑鳩婆怒聲道:“那麼你們這些顛倒黑白的話,又是聽誰說的?”

  鎮九宏冷笑道:“還有誰說的?告訴你,咱們能夠僥幸脫困,就是堂堂形意門阮掌門人的師弟夏鴻暉不肯同流合污,才偷偷給咱們的解藥,這些話自然也是他說的瞭,如今證之事實,也確實如此,難道還會假嗎?”

  端木讓聽得大怒,喝道:“夏鴻暉勾結玄陰教,是形意門的叛徒,他的話也能相信嗎?”

  “他不肯同流合污,自然是形意門的叛徒。”鎮九宏冷笑道:“如果勾結玄陰教,咱們是給玄陰教迷翻的,他還會給咱們解藥?還會送咱們出來嗎?”

  羊樂公一直沒有開口,這時插口道:“這也許是玄陰教另一陰謀。”

  鎮九宏大笑道:“羊樂公,你們五山派和形意門聯成一夥,當然會幫阮掌門人說話瞭,咱們不是三歲小孩,是是非非,還會分辯不清嗎?你們說不出勾結玄陰救的人會放咱們出來,會解去咱們身中迷藥的道理。但人傢說你們和魔教沆瀣一氣,陰謀一網打盡各大門派,卻是絲毫沒錯,誰真誰假,不是已經很明白瞭嗎?”

  秦妙香道:“桑婆婆、羊掌人門,這姓鎮的別有用心,不用和他多費唇舌瞭。”刷的一劍直刺過去。

  鎮九宏大喝一聲:“來得好。”長劍倏起,劃出匹練般一道劍光橫掃過去。

  兩人這一動上手,立時各展所學,兩道劍光倏起倏落,盤空匝地,嬌若遊龍,不過十幾個照面,便已人影迷離,被耀目劍芒所掩沒,再也分不清敵我。金雞門祝逢春、子午門應立言,都因自己獨子落在對方手中,心頭早已暗暗切齒,這時不約而同朝黃玉香、羅香玲兩人逼瞭過來。

  黃玉香道:“你們兩個也想動手吧?”

  祝逢春怒笑道:“每次江湖大亂,都有你們魔教的份兒,不把你們拿下,九大門派能在江湖上立足嗎?”

  黃玉香氣得鐵青瞭臉,嬌叱道:“就憑你這句話,你就該死。”抖手一劍斜刺過去。

  應立言長劍一掄,喝道:“妖女看劍。”率先發劍,急刺羅香玲右肩。

  羅香玲身形一側,抖手發劍,直點對方眉心。小紅眼看三人全已動上瞭手,不覺秀眉微頻,輕聲道:“師傅,我們要不要出手呢?”

  桑鳩婆道:“這檔子事,當真復雜得很,一個處置不好,就會引起很大風波,咱們再看看再說,好在秦姑娘三個未必會落敗。”

  端木讓也在此時朝阮松溪道:“大師兄,你看咱們該當如何?”

  阮松溪雙眉微攏,沉吟道:“黃姑娘對咱們有賜藥之惠,咱們先看一下再作決定……”

  這幾句話的工夫,場中三對動手的人,已經打得難分難解。九華派三位姑娘,使的雖然同是一套“素女劍法”,但如論功力,自要數秦妙香最高,隻是她遇上的對手,卻是劍門山莊的二莊主鎮九宏。鎮九宏的劍法,在各大門派中也是少數兒位高手之上,劍上造詣極為精湛,此時展開“萬流歸宗劍法”,當真縱橫開閩,劍劍如匹練橫空,所向披靡,非同小可。

  秦妙香,—拂一劍,拂如風飄垂楊,千絲萬縷,瀟瀟灑灑,劍如美女凌波,嬌態萬狀,婷婷裊裊但盡安你劍拂同施,有守有攻,遇上鎮九宏長江大河,波瀾壯闊的劍勢,你攻去的劍勢,往往受到沖擊,守勢更是抵攔不住。打到三四十招之後,秦妙香逐漸感到壓力沉重,還手無力,封架艱難,被逼得隻有步步後退的份兒。

  黃玉香和祝逢春,羅香玲和應立言這二對,情形也好不到那裡去。祝逢春是金雞門的掌門人,金雞門和子午門都是少林派的支流。金雞門以金雞拳、劍聞名於吐,子午門也以子午拳,劍馳譽江湖,其實他們的祖先當時隻是從少林七十二藝中精通瞭一藝,演化出來的,代代相傳,才變成瞭少林派中的獨立門派。

  一個門派能在江湖上立足,自有他獨到的成就。金雞拳和子午拳當時是少林寺七十二藝中的一種,但經過這兩個門形的祖先專心研練,育有闡發,自然各有獨得之秘,發現瞭許多前人所未發的精義。祝逢春、應立言都是五十開外的人,一生專攻一種武功,功力自然十分深厚。

  黃玉香、羅香玲使的一套“素女劍法”,雖然變幻奇譎,和年歲相仿的人動手,固可有大半勝算,但遇上功力比她們高的對手,時間稍長,自然就顯得縛手縛腳瞭。高手過招,雙方如果銖兩悉稱,還可以纏鬥下去,隻要有一方一旦相形見絀,那就會急轉直下,很快落敗,再也守不住。

  現在秦妙香、黃玉香、羅香玲三位姑娘都已在對方著著逼攻之下,有瞭相形見絀之勢。阮天華眼看三女戰況漸落不利,想起黃玉香慨賜解藥,和秦妙香給自己洗去臉上易容藥物,不論她們是不是魔教,覺得自己實在義不容辭。再看三女形勢以秦妙香最為不利,不覺身形一晁,朝兩人中間閃去。

  范叔寒和他站得最近,一看他赤手空拳朝鎮九宏、秦妙香兩人劍光中沖去,不由大吃一驚,急忙叫道:“天華,你做什麼?”

  阮天華施展“紫府迷蹤”身法,一下欺入兩人中間,右手輕輕一抬,就架住瞭鎮九宏劈出劍勢的手腕,說道:“二位且請住手。”

  秦妙香正感對方劈起劍勢無法躲閃,隻好與劍硬接,忽然發覺對方這一劍無故停在空中,沒有再往下劈落,心中方自奇怪,耳中已聽到阮天華的聲音,急忙凝目看去,原來鎮九宏的右腕已被阮天華托住。

  鎮九宏著著逼進,業已勝算在握,忽然面前微風一颯,自己劈落的劍勢,居然被人架住,再也劈不出去,心頭大吃一驚,直到此時,他才看清這舉手架住自己右腕的竟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少年,不覺一怔。他先前還以為架住自己劍勢的人,不是桑鳩婆,便是五山山主中人,如今看清隻是一個陌生少年,這一怔之後,立即怒聲喝道:“原來小子也是魔教中人。”左手閃電一掌,當胸拍去。

  阮天華劍眉一軒,和道:“在下並非魔教中人,閣下怎可不問清紅皂白,出手傷人?”左手朝前推出,一下抵住瞭鎮九宏劈來的掌勢。

  鎮九宏這一記掌上差不多凝聚瞭八成功力,那知和對方手掌抵住,竟然連一點力道都發不出去,心頭更怒,乾嘿一聲,右手一收再發,劍光如飛瀑般胡阮天華當頭劈落。阮天華俊臉微觀怒容,喝道:“你敢對在下逞兇。”左手抵著鎮九宏左掌,突然吐勁,朝前推去。

  鎮九宏但覺一股無形潛力從掌心傳來,幾乎沒有抗衡的餘地,一個人被震得往後連退丁四五步,隻算站住。阮天華再也沒去理他,舉步朝祝逢春、黃玉香兩人走去,右手揚起,朝兩人中間劈出一掌,回過頭,揚起左手,又朝羅香玲,應立言兩人中間劈山一掌,口中朗聲道:“大傢住手。”他這一聲大喝,有若驚霆乍發,震得祝逢春、應立言耳中嗡嗡直響。

  尤其他劈出的這兩掌,早已運起“紫正神功”,掌勢出手,兩道無形潛力具有如風推浮雲,把兩處劍光交織,激戰中的四人,硬生生從中間分瞭開來。這一下不僅看得阮松溪、端木讓、范叔寒等人心頭又驚又喜,想不到隻有數月不見,天華的武功竟然去有如此高深。

  鎮九宏剛剛被阮天華一掌震退,試一運氣,並未受傷,正待欲身發劍,此時看到阮天華隻是左右支手各發瞭一掌,就把激戰中的四人分開,這份功力,自思絕非對方之敵,那麼自己縱然欺上去,也徒討沒趣,他為人心機較深,心念轉動,不覺站停下來。

  祝逢春、應立言還當來瞭魔教高手,不約而同往後躍退。黃玉香、羅香玲正在落盤下風之際,忽然感到敵我雙方中間沖來瞭一臉極大的無形潛力,把自己和對手硬行逼開,各自在往後躍退,舉目看去,那不是狀元郎還有誰來?他氣度從容,空手站在那裡,叫大傢住手。

  這一下可把黃玉香,羅香玲兩位姑娘看得喜上眉梢,心中各自道:“原來是他出手把對方逼退的,原來他一身武功竟有這樣高明。”

  祝逢春看得一怔,怒聲喝道:“好小子,原來你也是魔教中人。”

  應立言也大聲喝道:“小子,是你在叫囂?”

  阮天華朝他們兩人拱拱手道:“二位是一派掌門,怎可出口傷人……”

  祝逢春喝道:“對魔教中人,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阮天華正容道:“在下並非魔教人。”

  應立言道:“那你為什麼幫著魔教妖女出手?”

  阮天華道:“在下隻是請四位住手……”

  祝逢春暴喝道:“小子,你是什麼東西,憑你配叫老夫住手?”

  阮天華忽然仰首向天,發出一聲龍吟般長笑,雙目寒光如電,直射祝逢春,冷喝道:“祝逢春,你還是金雞門的掌門人,竟然如此不明事理,出口傷人,在下若不念你是少林派的人,少林派總算是名門正派,此刻早就一掌把你劈瞭。”口中說著,早已暗中提聚瞭十成功力,左手輕描淡寫的揚掌朝大路左首一片松林劈去。

  他站立之處,和松林至少也有五六丈距離,這一掌也不見他用什麼力道,但他左手剛剛揚起,當前兩顆高大松樹突然無聲無息的齊中折斷,嘩拉拉倒瞭下來。這下直把祝逢春看得老臉煞白,半響作聲不得,接著點點頭道:“很好,老夫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你亮個萬兒,咱們青山綠水,後會有期。”

  羊樂公早已看得合不攏嘴來,不待阮天華開口,就接口道:“他就是武林狀元於立雪,你金雞門要找梁子,隻管找咱們五山派就是瞭。”他因阮天華倘若說出真姓名來,會給形意門掌門人阮松溪面上過不去,因此才把這場過節攬瞭過去。

  祝逢春沉聲應著“好”,回身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諸位掌門人,兄弟失陪。”轉身就走。

  應立言道:“祝老哥稍侯,兄弟也要走瞭。”接著也朝商桐君等人抱拳為禮,說瞭句:“兄弟也少陪瞭。”話聲一落,和祝逢春一起走瞭。

  秦妙香也朝阮天華施禮道:“多謝於少俠援手,愚姐妹走瞭。”她明知阮天華姓阮,卻稱他“於少俠”,也是不想使阮松溪為難。

  黃玉香笑盈盈道:“狀元郎再見瞭。”羅香玲沒有說話,但她一雙明澈如水的大眼睛,脈脈含情的凝註著阮天華,雖然沒有說話,但卻包含瞭許許多多的言語,三倏倩影,在香風飄送中逐漸遠去。

  商桐君等人都被阮天華剛才兩記掌風分開,四個正在激戰中的四個高手,所震懾住瞭。他們原是受人挑撥,來攔擊阮松溪等人來的。如今祝逢春,應立言兩人一走,隻剩下五個人,眼看自己這邊,沒有一人能是阮天華的對手,而且對方人數也還超過自己一行,不禁銳氣全消。

  商桐君目光環視,說道:“諸位道兄,咱們也走吧”

  阮松溪拱手道:“商兄和諸位掌門人請留步。”

  商桐君道:“阮掌門人還有什麼見教?”

  阮松溪拱手道:“玄陰教發動青螺山莊事變,志在陰謀傾覆各大門派,兄弟等人從君山脫困之後,本擬分別聯絡各大門派,對付玄陰教,搶救被迷失的與會人士,如今各位掌門人幸而脫險,但玄陰教實力絲毫未損,倡亂人心,未必因此稍戢,而且除瞭幾位道兄,還有不少人在其魔掌之中,如不早為準備,等他一旦發動,必將掀起另一場軒然大波,因此兄弟希望諸位道兄和兄弟等人聯合起來,共謀對付之道,不知諸位道兄意下如何?”

  商桐君頷首道:“阮掌門人說的,正是實情,不過茲事體大,要聯絡各大門派,並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兄弟剛脫離險境,身心俱疲,且容兄弟稍事休息,再和阮老哥計議,兄弟暫且告辭。”他這話自然是推托之詞,依然先入為主,不相信阮松溪說的話。阮松溪聽得不覺一怔,自己和商桐君相識數十年,不想他竟會如此輕信人言。

  商桐君話剛說完,太極門晏海平接口道:“商掌門人說的極是,咱們剛脫險歸來,精神不濟,亟需休息,各大門派聯合的事,過一天再說吧,咱們告辭瞭。”說完連連拱手,轉身欲走。八掛門封自清,六臺門徐子常都沒有說話。

  劍門鎮九宏本來和桑鳩婆、羊樂公等人已有芥蒂,這時冷嘿道:“咱們早該走瞭。”他當先轉身就走。晏海平立即跟瞭上去,商桐君,封白清,徐子常三人也跟著走去。

  阮松溪微嘆道:“看來他們雖然沒有被玄陰教迷失神志,但卻中瞭玄陰教的離間之計,這比迷失神志更為可怕,咱們原想聯合各大門派之舉,有這些人從中作梗,隻怕很難實現瞭。”

  羊樂公氣道:“這些人自趨滅亡,不可救藥,就讓他們去好瞭。”

  桑鳩婆道:“阮掌門說的不錯,這些人不肯和咱們合作事小,有他們在中間無事生非,把玄陰教的所作所為,一古腦兒推到咱們頭上,咱們這些人豈不就成各大門派的公敵嗎?”

  端木讓憤然道:“這些事情都是數典忘祖的夏老三弄出來的,大師兄,咱們隻有去把夏老三逮來,由他說出實情來,不就天下太平瞭?”

  阮松溪還沒開口,范叔寒道:“大師兄,以小弟看來,青螺山莊地下石窟,必然是玄陰教的一處秘密巢穴,咱們離開嶽陽,玄陰教必有眼線,咱們今晚出其不意,再上青螺山莊去,他們自然不會防備,隻要把參加君山大會的救出來,他們的離間之計,就不攻自破瞭。”

  祝神機道:“范兄此計不錯,也隻有如此,才能把背上的黑鍋扔下。”

  羊樂公笑道:“對極,咱們挑瞭玄陰教巢穴,這些自命為名門正派的老頑固,就不用懷疑咱們勾結魔教和他們為敵瞭,就這麼辦。”

  華山商桐君、太極晏海平、八卦封自清、六合徐子常和劍門鎮九宏是朝北去的。商桐君一路修眉微蹙,心頭極為沉重,他和阮松溪相識數十年,總覺得他不是這種人,走到半途,忍不住道:“兄弟看阮掌門人說得極為誠懇,似乎不假。”

  封白清道:“但咱們是他三師弟給的解藥,此人天良未泯,才說出形意門勾結魔教,企圖在君山大會把各大門派精英一網打盡,也不是假的。”

  徐子常搖著頭道:“看來此次君山大會所引起的譎風詭波,雙方各有說詞,實在令人無所適從。”

  鎮九宏笑道:“商掌門人以為阮松溪說的是真話嗎?”

  商桐君沉吟道:“兄弟和阮掌門人相交四十年,他一向淡泊名利,似乎沒有理由會和魔教勾結。”

  鎮九宏道:“那自稱九華派的三個妖女,明明就是魔教門徒,這已是不爭的事實瞭。形意門和五山派若不和魔教勾結,怎麼會走在一起?再說昨晚各大門派的人全被迷翻瞭不省人事,何以他們的人一個都沒被迷翻?阮松溪把事情全推到玄陰教身上,他能白圓其說嗎。”在外人看來,尤其不會目睹青螺山莊大廳下沉,不會親自經歷一番搏鬥的人,聽瞭阮松溪的解釋,誰也會覺得他不能自圓其說。

  鎮九宏續道:“據兄弟推想,形意門、五山派、和魔教早有勾結,五山派這五個山主,原是半黑半白的人物,魔教則假冒九華派,一同參與君山大會,動機就是陰謀一網打盡各大門派與會之人,不料夏鴻暉不肯同流合污,把咱們幾個人救醒起來,以致機密盡泄,阮松溪隻好把事情全推到玄陰教頭上。再說玄陰教那個老道姑夏非幻吧,諸位掌門人都看到瞭,在君山大會上,她不是坐在形意門的席上嗎?如果說青螺山莊這場事變,是玄陰教的陰謀,那麼形意門也是和玄陰教沆瀣一氣的瞭。”

  他並沒有參與君山大會,但卻說得如同親眼所見,連夏非幻坐在形意門席位上,他都知道。商桐君等四人都沒有說話。沒有說話就是同意他的說法瞭。鎮九宏接著又道:“至於商掌門人說阮松溪談泊名利,他偽裝瞭數十年,正可證明此人心機的深沉之處。”

  徐子常輕喟一聲道:“兄弟和阮掌門人相交也有三十年瞭,果真何此,那就太可怕瞭。”

  鎮九宏大笑道:“王莽沒有篡漢以前,不是禮賢下士,大傢都隊為他是賢人,誰會想得到他是大奸大惡之人?”

  徐子常望著商桐君道:“商道兄,你看咱們該當如何呢?”

  商桐君沉吟道:“咱們是聽瞭夏鴻暉的指點,在這裡等侯阮掌門人,原是向他要人來的,但阮掌門人一行,離開青螺山莊,並沒帶走咱們失陷的人,那麼……不論他是否和魔教勾結?或者真如他所說,人是落在玄陰教於中,這些人應該仍在青螺山莊無疑,咱們總不能舍瞭門人弟子不管?”

  晏海平矍然道:“商掌門人說的極是,咱們這就上君山去。”

  鎮九宏目中神芒飛閃,連忙搖手道:“咱們既已脫險,若不把失陷的門人弟子救出來,豈不辱沒瞭咱們的名頭,隻是君山面臨湖水,數十裡盡在眼底,咱們此時趕去,人還沒到君山,人傢早已有瞭準備,因此兄弟覺得救人之事,最好等到晚上,這時候咱們不妨多趕幾十裡路,表示咱們已經去遠,賊人沒有戒備,咱們救人才能得手。”

  商桐君頷首道:“鎮二兄此言甚是,咱們走吧。”於是一行五人繼續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