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外面的福康安固然心情復雜。燈光下的李沅芷何嘗不是如此。燈火一閃一閃的,李沅芷的心也是一跳一跳的。憑著女性的直覺,她感到福康安說道時透出的那種愛慕的眼光。有時候她真想甩手而去,可是另一個聲音告訴她,要救爹娘的指望就全著落在這個青年身上瞭。於是她不得不留下來,陪著福康安到處走,福康安人長得俊,說話也善於討好,李沅芷這一天下來竟不知不覺地過瞭。是真心也罷,假意也好,李沅芷仿佛回到瞭未遇到餘魚同之前的日子——無憂無慮,開心快樂。可自從那天在路上碰到風流倜儻的師哥後,她的心就被他緊緊相吸,不由自主地想著他,時時傍在他身邊,縱然歷盡千辛萬苦也在所不辭,可一旦真正結成夫妻後,李沅芷才發現一切皆不如人所願,因為餘魚同心中隻有紅花會的兄弟,為瞭兄弟他可以不顧及她的感受,在她傷心鬱悶的時候,他也不會哄她開心,甚至於她敏感的發現在餘魚同的心中還有著別人女人!

  李沅芷癡癡地坐著,腦海裡一會兒是福康安俊朗的面容,一會兒是餘魚同豪爽的笑聲,直到外面傳來瞭巡夜人打梆子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自嘲一笑,心想自己是怎麼瞭?才離開師哥一會兒,就想到別的男人瞭!

  第二天早晨,李沅芷正在想今日去做什麼,外面響起瞭敲門聲,打開門一看是福康安,他見到李沅芷面露笑容問道:“世妹,沒打擾你睡覺吧?”

  李沅芷笑道:“眼下太陽都到樹梢瞭,便是豬也該醒瞭。”

  福康安說道:“是。是我失言瞭。”

  李沅芷問道:“你大清早來找我,有何指教啊?”

  福康安說道:“今日我突然想去城北燕子樓吃醉鵝,但一個人去未免有點孤單,所以想找你一同去。不知道你肯賞臉嗎?”

  李沅芷說道:“你肯誠意邀我。我當然會去。隻是你這般天天玩耍,我爹的事情卻要拖到什麼時候?”

  福康安說道:“世妹放心。這件事從昨天起就成瞭我心頭的第一大事。我會時刻記在心裡。不過這事現在有點麻煩,現在有人指認你爹和紅花會的有牽連,我一時也不好說話。你也知道,皇上對紅花會的人是恨之入骨啊。”

  李沅芷臉色一板,說道:“一派胡言,我爹是堂堂一品大員,怎麼會自墮身份去結交那幫賊人。”

  福康安說道:“我心裡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這事需要等皇上冷靜下來才能處理。急不得啊!”

  李沅芷說道:“那麻煩福大哥瞭!”

  福康安道:“不麻煩。現在咱們就去吧。那地方去得晚瞭,可就沒有位置瞭!”

  聽福康安這麼一說,李沅芷也對這個地主感興趣瞭,兩人邊走邊聊,來到瞭福康安所說的地方。李沅芷放眼望去,隻見面前是一個碧波蕩漾的湖面湖面上建著一個小閣樓,大小和外面的酒樓也差不瞭多少風格也是大致相同小樓周圍種著些許花草,李沅芷一下啞然失笑,說道:“便是這個地方麼,我瞧著也平平無奇”,頓瞭頓又說道:“嗯,這樣地方在我們杭州是常見,但在京城也算是鳳毛麟角瞭。”

  福康安笑道:“世妹,你也太小瞧我們京城人瞭。倘若隻是單為這湖光景色也不至於吸引那麼多人。”

  李沅芷“哦”瞭一聲,見他有意賣關子,也不再說話。

  這時從湖裡那邊開出一艘小船來到瞭岸邊,想是來接客人的見著福康安,打瞭揖說道:“福大人,今個真早。”

  福康安也不說話,當先走到船裡,伸出手去扶李沅芷,李沅芷一怔,猶豫著要不要讓他扶,眼光一觸到福康安真切的目光和船上兩個船夫向這邊投過來的眼神,心中終究不忍他在旁人面前丟瞭面子,於是也伸出瞭玉手,讓福康安的大手握住瞭自己。待得福康安的大手緊緊握上瞭自己手,李沅芷這才意識到自己這一行為有多麼不妥:“對方或許無心,旁人卻未必無意。”

  上得船後,李沅芷想要將手抽回,不料福康安卻絲毫不松手,反而拉著她到瞭船頭坐下,李沅芷被丈夫以外的男子拉著手,一顆心不住呯呯直跳,臉也有點燙燙的,所幸這趟行程不遠。

  不一會,小船就靠在瞭小樓旁,福康安卻依舊不放開李沅芷的手,李沅芷心想這酒樓中人來人往,萬一碰到熟人可就不好瞭。於是手上用勁一掙,終於掙脫瞭福康安的大手,看到福康安投過來的帶著驚異的目光,她忙說道:“你先進去,我緊一下鞋帶。”說完借勢蹲下,擺弄幾下後和福康安來到瞭大堂。

  其實現在距午飯間也還差瞭一大截,可這大堂裡十幾張桌子都已經坐滿瞭,早有人上來領著福康安和李沅芷來到瞭樓上雅座,李沅芷坐定後才發現大堂中央有個臺子,看來是表演用的。福康安叫瞭幾個點心後,就和李沅芷閑聊,李沅芷瞧著這點心也是平平無奇,心底下是納悶:“瞧他把這地方說的那麼好。眼下可全不是那麼回。”

  李沅芷好奇的時候,突聽到臺上傳來瞭樂聲,李沅芷也略通音律,可她聽這樂聲短促卻動感十足,樂器更是自己前所未見,心中大感興趣,心想這又是那裡來的高人雅士作出這種與傳統截然不同的曲子,這時隻見臺子左邊魚貫般走瞭一隊衣著光鮮,款式又與中土全然不同的舞女,這些個舞女無一不是身材健美,待她們一轉身,頓時臺下掌聲,喝彩聲,歡呼聲響成一團,李沅芷卻險些將手中捧著的茶杯打翻在地原來這六名舞女都是清一色黑面孔,直可跟木炭差不多,偏偏牙齒白如象牙,李沅芷平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心想:“這世界竟有此等黑人還是化妝的?”

  福康安似乎看穿李沅芷的心思,笑道:“世妹這柴人皆來自化外之邦,名叫印度。”

  李沅芷聞言說道:“原來如此,這世間之在,當真是無奇不有。”

  談話間,臺上麗人隨著樂聲翩翩起舞,傳統中原舞步都講究柔,慢而這印度舞卻顯得剛勁有力,舉手投足間無不充滿著動感,加之那富有感染力的音樂聲,李沅芷覺得心中直有一股沖動也想試試一下,再環顧四周中,食客們個個表情豐富,身子隨著律聲輕輕晃動,有少數人更是站起隨著臺上美人一起跳動,心中不覺好笑。

  不久,這段舞曲才告一段落。福康安問道:“怎麼樣?”

  李沅芷答道:“還好。謝謝你啦。我好久不曾這麼開心瞭。”

  福康安看到李沅芷秀麗的臉蛋是洋溢著喜悅的笑容,美眸裡閃動著興奮的光芒,更顯得俏麗無匹,一時心動脫口說道:“隻要你願意。我讓你以後都快快樂樂的。”

  李沅芷一怔,芳心一陣慌亂,說道:“那敢情好。對瞭。福大哥,我要回去瞭。”

  福康安說道:“好的。”

  福康安結過賬後,和李沅芷走出來,看到小船靠瞭過來,李沅芷先走瞭上去,兩人回到瞭岸邊。

  李沅芷一邊走著一邊看著這邊面如冠玉,風度優雅的福康安心中好生復雜:“他對自己雖是有意。但自己卻是有夫之身又怎麼能接受他?偏偏爹和娘的事情都要著落在他身上又不能太疏遠他。”

  福康安也是看著李沅芷,他心裡知道李沅芷對自己未必無意,久歷花叢的他知道像李沅芷這樣的女子絕不可冒進所以他寧可放長線釣大魚,他對自己魅力大有信心,尤其是李沅芷有求於己,過不瞭多久,他就可以將這矜持而又美麗的女子抱上床心情地享受她那鮮嫩的肉體瞭。

  兩個人各懷心事在路上行走著,突然李沅芷感到臉上涼絲絲的,回過神來發現天上飄下瞭小雨,兩人互視一笑,均加快瞭腳步,不曾想這雨來得突然而且兇猛,不一會小雨已經變成大雨噼哩啪啦砸在地上,不一會兒,兩人身上都已濕透,偏偏這兒又是城外。連個躲雨的地兒都沒有。好不容易看到前方有個破屋子忙躲瞭進去,福康安拍著身上的濕衣服邊抱怨道:“這鬼天氣,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兒就下起瞭這大雨。”

  半響沒見李沅芷搭話正感奇怪,轉頭向李沅芷看去,這一看頓時再也收不回眼光,隻見李沅芷俏生生站在門口,看著外邊飛舞的大雨,若有所思,美麗的臉蛋是盡是憂愁,也不知道是為眼前大雨所憂,還是為她的父母所憂。

  因為她早晨出來的時候穿著單簿的衣服,現在一經濕透,頓時緊緊貼在她的肌膚上,這樣一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不但更體現出來,而且透過濕透的衣服,她那欺霜傲雪的肌膚隱約可見,胸前兩個碩大渾圓的乳房向前頂起,呼之欲出包裹著它們的黃色肚兜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爆裂。

  李沅芷不知道春光已經外露,直到福康安走到身邊。她這才反應過來,順著福康安熱切的目光下意識往下身一看,不由的驚呼一聲,雙手捂在胸前,俏臉一下變得緋紅,杏眼瞪瞭福康安一下,福康安心中的欲火再也控制不住,伸出雙手摟住李沅芷,嘴巴在她臉上亂吻起來。

  李沅芷不及防被福康安用力抱在懷裡,臉也被他親吻著,更感覺到他那急促有力的喘息聲在耳邊響起,一時全身變得火熱,芳心也不住亂跳,直到福康安的嘴吻上她的紅唇時,她已經軟綿綿靠在福康安的手臂上瞭。福康安得意地吐著舌頭在李沅芷的口腔裡打轉著,嘴巴也不斷吸吮著李沅芷伸過來的香舌,兩隻手不老實地來到瞭李沅芷的胸前,握著一個豐滿的乳房揉捏著,隔著一層衣服他細心地感受著李沅芷胸部的柔軟和彈性。

  福康安久歷花叢,他看到李沅芷俏臉已然變得通紅,媚眼半合半閉間蘊含著無邊的春意,知道李沅芷已經情動,知道再加一把力,就可以擁有這個女人瞭。於是他的嘴唇離開瞭李沅芷的小嘴,眼睛看到裡邊有一處幹凈之處,就湊到李沅芷耳邊,說道:“世妹,咱們到那邊吧。”

  李沅芷一聽這話,原來意亂情迷的神智一下變得清醒,看到自己躺在福康安懷裡,而福康安的一隻手還在胸前抓捏著,一時又羞又惱,用力推開福康安,退開兩步,說道:“福大哥,請自重!”

  福康安眼看到功虧一簣,心中也是鬱悶,但心中欲火大盛,也顧不得許多瞭,說道:“世妹,縱然你我相識時日雖短,但我是真心喜歡你的。難道你沒感覺到嗎?”

  李沅芷道:“我知道,可我不能接受你。對不起,福大哥。天下好姑娘多的是,以你的人才盡可找到比我好百倍的。”

  福康安道:“世上芳草何其多,我卻獨愛你。世妹,莫非你心中對我沒有半分情意?”

  李沅芷道:“福大哥對小妹的好,小妹並非草木,豈能無情。奈何,奈何……”李沅芷正猶豫著要不要將已經有夫君的事情說出來,卻見福康安滿臉祈盼的神情,遂把心一橫,想站讓他死瞭這條心也好,於是說道:“奈何小妹已身有所屬。隻好辜負你的好意瞭。”

  福康安一聽這話,如遭電擊,半響才說道:“你這是真的還是推諉之詞?”

  李沅芷說道:“事關小妹清白,豈可兒戲。”

  福康安苦笑道:“卻不知是那一位公子有這樣天大的福氣,得到世妹的垂青?”

  李沅芷說道:“他也隻是世間一平凡男子,入不得你的法眼,不提也罷。”

  福康安說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念著他!如果你因為嫁過人而拒絕我,那可真小看於我瞭。我豈是那世俗中人?別說你嫁過一個人,便是嫁過一百個,你在我心中還是冰清玉潔,純潔美麗的天上仙子!”

  李沅芷忍不住心中一陣感動,說道:“福大哥,我很感激你對我的厚愛,隻是今生我是無此福份瞭。”

  福康安說道:“世妹,不瞞你說,自打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暗下決心,今生非你不娶!你可以拒絕我,但我會用行動告訴你,隻有我才可以給你幸福,快樂。隻希望你給我機會,讓我證明。好不好?”

  李沅芷看著福康安,驀地想起眼前這場面當年苦追餘魚同的時候是何等的相似,真可謂應瞭那句話:“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李沅芷心頭一軟,明知道這樣不對,還是禁不住點瞭點頭,福康安還要再說中,李沅芷打斷他的話說道:“福大哥,你的心意我全明瞭。現在我的心很亂,你別再說瞭,好嗎?”

  福康安隻得作罷,李沅芷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心疼,轉眼想到餘魚同,心中稍微平靜,可終究覺得有些尷尬,於是說道:“福大哥,我要回去瞭?”

  福康安看著外面瓢潑大雨,問道:“外面雨還這麼大呢?”

  李沅芷笑道:“福大哥,小時候看到有本書上講到一個故事。一日天下大雨,道上行人紛紛飛奔,隻有一人卻緩步行走。旁人奇瞭,問他幹麼不快跑。那人道:‘前面也下大雨,跑過去還不是一般的淋濕?’我現在也已經濕瞭,那還有什麼可怕的?”

  福康安一怔,正在品味著她的這話時,隻見李沅芷已經嫣然一笑,跑入雨中,不一會,就不見瞭蹤影,隻在空氣中留下些許清香,證明她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