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秦茵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踉蹌著出瞭飯店。
段珉跑瞭一會兒便發現瞭秦茵,但他並沒有馬上追過去,而是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的腳步追隨著秦茵漫無目的的旅程,目光一刻不離地聚焦在那失魂落魄的背影上。也不知走瞭多久,她終於停瞭下來,路旁酒吧暗紅色的霓虹燈照亮瞭她的臉。
秦茵仰頭看瞭看,走上臺階。
現在正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卡座座無虛席。秦茵穿過喧鬧的人群,坐到吧臺的一角隨手點瞭杯酒。調酒師剛把酒遞過來,就有個男人湊瞭上前,「這酒很烈的,美女很有膽量嘛。」
秦茵沒有搭理他,轉頭看向另一邊。
可那男人依舊不肯放棄,端著酒杯硬是走進秦茵的視線裡,「美女一個人吧,一個人喝酒多悶······」
「她不是一個人。」
秦茵聽到熟悉的聲音,詫異地抬起眼。
是段珉。他拍瞭拍秦茵的肩說道:「不好意思,來晚瞭。」然後自然地坐在秦茵邊上。男人打量瞭兩人一眼,掃興地離開。
「這麼晚瞭,你一個人來酒吧做什麼?」段珉的語氣裡有些許責備,剛剛那個難纏的男人就是一大危險的信號。
秦茵收回目光,像沒聽見一樣大口喝著杯中的酒。
「你知道你點的是什麼嗎就敢這麼喝。」段珉看著那杯透亮的液體,一片檸檬在其中搖曳著,他伸手拉住幾欲一飲而盡的秦茵。
可秦茵不顧制止,固執地甩開他的手,仰頭喝空瞭酒杯。甜辣的液體燒灼著她的喉嚨,整個胸腔像被點燃瞭一樣,熱度沿著流動的血管竄到全身,整個人瞬間變得軟綿綿起來。「再來一杯。」秦茵招手示意調酒師,把空杯子推瞭出去。
段珉看不下去瞭,當酒被遞過來時,他搶先把酒奪瞭過來。
秦茵皺著眉頭瞪向他,捶瞭捶桌子,「這裡再來一杯。」
「你鬧夠瞭沒有。」段珉想不通陳為良究竟有什麼魅力,把秦茵吃得死死的,笑為他笑,哭為他哭。
「你鬧夠瞭沒有。」秦茵反問道。現在在她的眼裡,所有的雄性生物都是一個樣,自以為是地關心,完全不在乎後果是什麼。她賭氣一般地把剛上來的酒硬灌下去,又要瞭一杯。
段珉見她絲毫聽不進自己的話,索性不再管她,把奪過來的酒推回她面前,冷冷地說:「你喝吧,即使你今天喝死在這裡又能怎樣,陳為良還是不會來。」
秦茵的動作定格瞭幾秒鐘,她抓著還剩下半杯酒的酒杯「呵呵」地笑瞭起來,「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是我現在滿腦袋都是他,看到什麼都會看成他。這樣的我除瞭喝醉還能幹什麼!」
「不過是小時候一起玩過幾次過傢傢而已,你癡情個什麼勁。」段珉一直以為秦茵是出於粉絲心態才來接近陳為良的,無非是在某場演出或是某段視頻中註意到瞭陳為良,發現兒時的夥伴已然小有名氣,然後一路追星追到這裡而已。如今竟為這種淺薄片面的愛情傷神,甚至拒絕自己,著實讓他很不快。
「你懂什麼,」烈酒的後勁一波接著一波沖擊上來,秦茵有些口齒不清,但還是強撐著坐起身,把滿腹的委屈毫無保留地抖出來,「我小的時候就喜歡他,他說什麼我都聽,他做什麼我都跟在後面,我還總吵著長大以後要嫁給他,不過他從沒有當真過。在他眼裡我就是一個用玻璃彈珠就能哄好的小妹妹,可我不是,我早就不是瞭。」
秦茵越說聲音越大,眼裡的淚水止不住地溢出來,自暴自棄地大口喝著嗆人的酒,「難道他看不出我是喜歡他才來當助理的麼?看不出我每天都在圍著他轉麼?看不出我討厭南千夏是在吃醋麼?他······」秦茵使勁一推,把杯子摔在地上。
服務員聞聲看過來,走上前要說什麼。段珉連忙向他做瞭個手勢,讓他不要打擾秦茵,然後一面小聲道著歉一面拿出錢包。
秦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周遭的一切都看不到瞭。她伏在桌上,邊哭邊說著胡話,「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什麼都看不見,是我的問題麼?還是他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過!」說罷,她又去摸桌上的酒杯,全然不知酒杯已經被自己打碎瞭,還發起酒瘋,「酒呢?我的酒呢?」
段珉從不知道秦茵和陳為良有過這麼深的淵源。雖然他一直向秦茵灌輸並試圖誘導她相信陳為良對她沒興趣,但同為男人,他看得出陳為良對秦茵還是頗有好感的。他不清楚陳為良今晚為什麼會拒絕秦茵的示好,多半是情商太低不懂得表達吧。他不屑地笑瞭笑。
其實在段珉第一次見到楚客樂隊時,他並不是樂隊的主唱,隻是偶然在一間小酒吧喝酒時遇到他們演出。陳為良的吉他彈得很棒,有好幾首曲目裡他都會solo一下,而段珉正是被那一小段的solo吸引住瞭目光。曾有過樂隊經驗的段珉像發現瞭一塊璞玉,他相信和陳為良搭上同一條船是實現自己音樂夢想的一條捷徑。
不過當時的楚客樂隊是個連經紀公司都沒有的野生樂隊,不僅沒什麼大名氣,連維持隊員的生計都有困難。於是段珉耍瞭點小手段,擠走主唱,然後憑借自己的傢境背景與人脈關系硬是找到瞭一傢不錯的經紀公司,如願成為瞭楚客樂隊的主唱。
段珉一直覺得陳為良有著自己渴望的很多東西:作曲方面的才華,吉他與唱歌的天賦,驚人的毅力與堅持。但即便是擁有著這些的陳為良,依舊隱藏在楚客樂隊之中,依舊隱藏在自己的主唱光環之下,所以他僅僅是點頭即止的羨慕。可現今,陳為良儼然有越俎代庖的趨勢,這種羨慕也隨之變為嫉妒。
「無論是秦茵,還是李姐、公司決策層、甚至粉絲,所有人都欣賞陳為良多一些。明明是個靠我才得以簽約經紀公司、才得以走到公眾面前表演,現在卻反要踩著我向上爬瞭麼?」段珉的內心翻騰著,不由得咬緊瞭牙。
「酒呢,我的酒呢,再來一杯!」一旁的秦茵已經不知道喝下多少瞭,醉態百出。
調酒師詢問地看向段珉,從剛剛兩人的對話看得出兩人是熟識的,便征求較為清醒的他的意見。
段珉瞥瞭秦茵一眼,突然想到瞭些什麼,曖昧地笑笑,「茵茵,你還要喝麼?」
「酒,一醉解······解千愁······」秦茵語無倫次地發著酒瘋。
「對,失戀瞭就要喝個大醉。」段珉接瞭一句,隨即示意調酒師繼續上酒。
又是接連幾杯下肚,本來酒量就很差的秦茵根本招架不住,連杯子裡剩下的大半液體都來不及喝完,就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茵茵?茵茵?」段珉耐心地叫瞭許久,而秦茵也不出所料地沒剩下多少意識,吱吱呀呀地說不出話。他順理成章地買好單,叫瞭輛車抱著爛醉的秦茵坐瞭進去。
「喲,小夥兒,你女朋友啊?怎麼喝這麼多?」見段珉費力地安置秦茵坐車,司機師傅隨口問瞭一句。
「今天她初戀結婚瞭,所以······」段珉攔住秦茵的腰,煞有介事地說。
「那你還真夠大度的,換我鐵定得和她吵起來。」司機調侃瞭一句,問道:「去哪兒?」
「去D 酒店。」說罷,他便掏出手機撥瞭個號碼,「常經理?嗯,是我。我今晚要住酒店,你把那個房間收拾一下。然後叫兩個侍應出來接我,辛苦你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