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會在咖啡店待瞭這麼久,修作和奈奈回到傢時已過瞭下午五點。
「我回來瞭。」
說著奈奈便打開瞭門。迎門而來的,是果林從二樓下來的急促腳步聲。
┅
好可怕的臉色。
兩眼就像被吊起來似地,怒氣沖天地瞪視著。
那眼神似乎燃燒著憤恨的怒火。
今早,或應該說是過午才醒過來的果林,察覺到最重要的發飾不見瞭。
剛剛她還在傢裹頭發瘋似地搜尋著。
「我、我回來┅」
修作一面驚訝於果林狼狽不堪的樣子,一面還是朝她怯怯的打瞭聲招呼。
但是,果林看也不看他一眼,隻是用著銳利的眼神看著一旁的妹妹。
「啊!果然┅」
我的發飾┅
果林認出奈奈頭上綁的,正是自己最寶貝、最珍視的發飾,迅速地舉起右手。
連讓修作阻止的時間也沒有便往下一甩,奈奈的臉頰起瞭響亮的聲音。
啪!
由於事出突然,連被重重甩瞭一巴掌的人,都還搞不清發生瞭什麼事。
過瞭一會兒,奈奈才會過神來,瞬間兩眼盈滿瞭淚水,放聲大哭瞭起來。
「嗚┅哇!」
被這突發事件嚇呆瞭的修作,被哭聲叫回瞭神。
他對著情緒激動得抖動著雙肩的果林,大聲叫著。
「奶幹什麼啊!」
像要護著被打的奈奈一樣,修作踏上前去。這舉動使得果林更是怒火上升。
如同昔日從幼小的我那 奪走媽媽和姊姊一樣,這個《妹妹》現在又要把我最喜歡的《小修》給搶走瞭。
真的是太過份瞭、太過份瞭。
聽到吵鬧聲而跑出來的小百合,一看到哭得肝腸寸斷的奈奈,不禁嚇瞭一跳。
「怎麼瞭?奈奈。」
「嗯,姊┅」
奈奈早已泣不成聲。
小百合又來回看著果林和修作的臉。
「到底發生瞭什麼事?」
「啊,這個┅」
果林擋住瞭正要做說明的修作。
「發飾┅我的發飾,奈奈竟然自做主張地拿去用瞭。隨便地把我的發飾┅」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連話都講不清楚瞭。
想要像平常一樣地講話,但是隻要嘴巴一開,卻叫湧到喉頭的激動情緒所阻。
口中盡說出些自己都不清楚的句子片斷。
發飾?
直到這時候,修作才發覺到奈奈頭上綁的並不是平常的緞帶,而是個有著紅色小珠的發飾。
但他卻還沒認清這是他小時候送給果林的東西。
他隻是覺的很奇怪,果林為什麼會因為這種小事而出手打自己的妹妹呢?
「這有什麼關系,隻是個發飾罷瞭┅」
「!」
果林呆住瞭。
她緊咬著唇,像要蓋住湧上來的情緒,低著頭讓前面的瀏海蓋住瞭眼睛。
「┅┅」
果林肩頭微微地抖動著,垂在兩旁的手緊緊地握著拳。
「大傢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看著抱著胡亂踢掉鞋子,一面哭著跑過來的奈奈,小百合詢問著大傢。
「┅┅」
但是,沒有人可以回答她。
突然間,果林抬起頭來,朝修作瞪一眼。那眼睛 頭,閃著淡淡的淚光。
視線一閃而過。
果林走出玄關,穿上拖鞋,撞開像根木頭杵在那的修作,飛快地狂奔出去。
「啊,果林!」
「果林奶要去哪裡?」
甩開小百合的阻止叫聲,果林往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街道,頭也不回地奔去。
留下的是啜泣著的奈奈。
一臉莫名奇妙的小百合。
還有,胸前沾著果林淚水的修作。
滴答滴答┅
平常不曾在意過的時鐘秒針聲,現在聽來卻是特別地清晰,感覺時間也過得特別的慢。
自從果林跑出去後,已經過瞭一小時。秋天的白天短暫,窗外開始暗瞭下來。
「果林怎麼還沒回來呢?」
身為大姊的小百合擔心的直看時鐘。
因為被隔壁的年輕夫婦委托照顧小孩,所以小百合沒有時間準備晚餐。
故大傢今天的晚餐是火鍋。
其實這隻要準備些材料和鍋子就一切就緒瞭。
桌子正中央擺著小瓦斯爐,旁邊的塑膠盤上並排有魚、肉、面條和豆腐等。
季節外的春菊和洋蔥則盛在缽中,冰箱 還有新鮮的松坂牛肉等著上桌。
火鍋已經準備好瞭。
接下來就差大傢聚過來,點起瓦斯爐火而已。
但是,卻還不見果林的影子。
當初隻認為她在外面平瞭怒氣後,便會自己回來的,然而,已經過瞭一小時。
時間快六點瞭。
果林現在是高中二年級。又不是三歲小孩。
雖然天色暗瞭下來,但倒也不須擔心,隻是對她剛剛離傢的樣子有點掛心罷瞭。
而且,現在又是個早晚漸涼的季節。
她突然地飛奔出去,身上隻有圓領衫加上牛仔裙在外面亂晃,真怕她會受涼瞭。
「┅┅」
彼此都不知要說什麼。
三人圍在飯桌前,就等著果林一回來,便可以開動瞭。
每個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那空著的椅子被填上。飄散在周遭的洋蔥味,聞得令人刺鼻。
三人中最年長的小百合,最是坐立難安。
「好慢呀。果林到底跑哪去瞭?」
每過三分就看一下時間,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坐下。
要是這樣,還不如多準備點菜色的好。
或許還可以分散點註意力。
癱坐在椅子上的奈奈,眼睛紅腫地毫無生氣。
桌上所放著的,就是事件原因所在的發飾,隻等著果林回來要直接還給她。
奈奈那頭總是綁得整整齊齊的蓬松褐發,現在則將頭發放下披在肩頭上。
而修作,可說是三人中等得最難受的人。
果林飛奔出去後,聽著奈奈抽噎著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修作才猛然想起┅
那發飾正是自己送結果林的東西。
原來,果林一直都那麼珍惜著那個發飾┅
看見自己和奈奈回到傢時果林那副狼狽的模樣,便可以知道她是如何地珍惜著那個發飾。
那也就明顯地說明著,她是多麼重視著和自己的回憶瞭。
她居然還一直保留著。
然而,我卻┅
喀 。
已經沒辦法再等下去瞭,修作用力推開椅子站瞭起來。
「我去把她找回來。」
「可是┅」
小百合話說到一半,抬頭望著修作。
她一臉的疑惑,表情好像是要問他,是否他知道要去哪裡找果林呢。
「嗯!」
耐不住的修作,肯定地點瞭點頭,便穿上椅背上的夾克,往外飛奔而去。
果林現在會在哪 ,修作心 頭有瞭底。
果林,一直都那麼重視著自己送給她的發飾。
即使十年的歲月流逝,身高長高,頭發削短瞭,《果林》還是以前的那個青梅竹馬的《小果林》。
還是他之前所認識的果林。
那麼,被修作不經意的一句話所傷的果林能去的地方,就隻有那 瞭。
神社 頭那個隻屬於兩個人的秘密之地┅
有著倆人小時候回憶的地方。
而現在能去接她的,就隻有自己瞭。
修作這麼想著。
除瞭自己沒有別人有這個資格。
小鎮上已完全籠罩在夜色中。
漸為夜色所侵,染成深紫色的東方天際 星光閃爍著。
修作一沖出傢門前的街道,街燈正好亮起。
街燈正好把去路照個通亮。走著走著,更深切地感受到這小鎮的變化。
經過多年的時光沖刷,小鎮大部份已改頭換面。
通道變寬,路面也都鋪上瞭柏油。
而昔日的空地蓋起瞭一棟棟的大樓公寓,街角的小酒店也換成瞭便利商店。
靠著記憶走瞭一會兒,就是找不到要去的神社。
修作感到很奇怪。以小孩子的腳程每天來回的場所,應該沒有這麼遠的。
停下腳步稍做思考┅
他這才知道走反瞭方向。
天色太暗看不清楚路,再加上周遭的樣子變得太多,才將方向給弄反瞭。
「唉呀!」
於是他急忙轉頭,按著腦海中僅存的一點點對小鎮的記憶,尋著往神社的路。
總算在透過一整排房舍的那 頭,望見瞭記憶中神社 那棵聳立的大樹。
正確來說,應是那往天空伸展的枝葉遮避瞭即將消逝的斜陽,而成瞭飄浮在夜空中的黑影才是。
修作循著那黑影,終於到達瞭神社前。
暫且不管神社變得如何,他倒是對 頭的樹林被鏟平瞭的事感到難過。
往石階上一看,神社後頭是和那時同樣的景致。
幸運的是,最 面的樹林躲過瞭這波開發的浩劫。
修作認為那是神明們的保佑,使得他和果林的共同回憶得以被留存下來。
和模樣不同於以往的鎮上相比,神社仍是記憶中的樣子。
沖上石階,通過紅漆剝落的古老門戶,感覺就好像是回到瞭十年前一樣。
繞過樹林茂盛的社殿 邊,登上紅土的斜坡。
記憶中應是更陡的斜坡,實際上卻隻不過是個土堆罷瞭。
想也知道,這當然不是坡度變小瞭,而是因為經過這些年,修作長大瞭。
修作走上斜坡,感受到不隻是小鎮變瞭樣,連自己都已不再是昔日的自己。
十七歲的修作,走過斜坡,踏進瞭小樹林。
林中早已是黃葉處處可見,柔軟的土地上,積瞭一層層薄薄的落葉。
樹木與樹木的空隙間,是個罩在夜色中的廣場。
有瞭。
找到瞭!
果林就坐在四周都是樹木的廣場正中央的巖石上。
或許是因為果林垂著肩的關系吧,使得單薄的身子,看來更添一股寒意。
沙┅
聽到鞋子踏在枯葉上的聲響,果林猛然抬起頭來。
因為太暗瞭,而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是隱約可以感覺到她的緊張。
「果然是在這 ┅」
說完修作便往廣場走過來。
修作到瞭正中央的巖石前,此時果林也站瞭起來,兩人尷尬的面對著面。
不知如何是好的一瞬間┅
「剛剛,真、真是抱歉!」
「嗯!」
不知要說些什麼。
修作便先道瞭個歉。
「果林,還是先回傢吧。小百合小姐很擔心呢。奈奈她已經認錯瞭┅」
「┅┅」
「果林!」修作又喚瞭一聲。
「┅┅」
果林還是沒有回話。聽著修作的話,垂著的肩膀繃瞭起來,兩個拳頭握得緊緊的。
「奶這樣子會感冒┅」修作關心的說。
「笨蛋!」果林憤怒地叫著。
「現在才┅現在才來已經太晚瞭┅」
「耶?」修作一臉的疑惑。
「要來的話┅要來的話,為什麼那時候不來呢?」
她像是在哭泣著,聲音有點發抖。
「那時候?」
可憐的修作還是一頭霧水。
「別裝傻!搬傢前一天的事啊!」
繃著肩膀,果林喊著。
接著,視線一轉。
「那個,戒指┅戒指掉瞭的事很對不起啦。但是┅但是┅」
視線落在腳邊,聲音也低得快聽不見瞭。
果林她在哭┅
或許是眼睛已經習慣瞭,修作透過淡淡的夜色,看到瞭果林微微顫動著的雙肩。
「果林┅」
修作想要說些什麼,果林卻突然抬起瞭頭。
「一直┅我一直都在這 等著。雖然剛吵過架,但我相信你一定會來見我最後一面的┅想跟你道歉戒指的事,我一直等著┅可是,你卻什麼都不說地走瞭┅」
果林嗚咽著,話也說不下去瞭。
「那麼,那時候,果林一直都在這 等著┅」
「是啊,當然。還有其他地方可以等嗎?」
幹嘛呀,還裝傻┅想到這,果林不禁怒吼著。
是嗎?是這樣啊┅
在黑暗中,果林什麼也看不清楚,但修作此刻的表情是無法形容的復雜。
短暫的沉默┅
終於,修作不好意思地說。
「那個,前一天┅啊,不,是那時候的前一天,我們,那個、不是結婚瞭嗎?」
「?」
他這個突來的話題,果林滿眼淚水地征瞭一下。
「結瞭婚後,蜜月旅行約好要去後山的┅還有,道別的地方也不是這 ,是在後山山腳才對呀┅果林,忘記瞭嗎?」
不記得。忘記瞭。
但是,現在全部想起來瞭。
「小修,這是結婚喔!」
被最喜歡的《小修》套上戒指,高興得不得瞭的《小果林》。突然聽到結婚這個字眼,原先還有點不知所措的《小修》,也一下子就馬上熱衷起這個結婚遊戲瞭。
兩個人不時地窩在一起談論著「新婚生活」的種種事情。
而且,確實兩人也曾約定過,蜜月旅行時要到後上去。兩個人還能在一起玩的最後一天,為瞭留個美好回憶而決定的蜜月旅行。
約好見面的地方,當然就是在後山的山腳下。
隻是,那天夜 ,《小果林》在床上一直想著要如何才能把心愛的《小修》給留住,所以把那個約定忘得一乾二凈。
潛藏在記憶深處的往事,現在慢慢地浮現出來瞭。
但是,已經遲瞭。太遲瞭。想起這個約定時,已經是十年後瞭。
在這十年中,果林一直認為自己是個「上當的呆瓜」。和《小修》心碎的離別,是導因於被最喜歡的人騙所造成的傷痛。
但是,事實上,要說是「上當的呆瓜」,還不如說是「健忘的呆瓜」,連自己都覺得哭笑不得的呆。
「所以,我那時一直在後山山腳下等著。」
就像果林在這廣場中頂著一頭被秋風吹亂的頭發,苦苦等著修作一樣,修作也在人跡罕見的山腳下,任由夕陽灑在身上,一個人癡癡地等著果林。
「要是這樣,為什麼從來不聯絡呢?隻要寫封信或打個電話,也就不會┅」
隻要好好解釋的話,也不會造成這樣的誤會瞭。
「我想,在最後一起玩的那時候,跟果林說瞭那麼過份的話,一定是被討厭瞭┅所以,電話也不敢打瞭。要是真被討厭瞭,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而且┅」
我也是這麼想的。好怕被說討厭。因此,電話也不敢打,信也不敢寫瞭。
「那麼┅」
想問他剛見面時的事,但果林還是忍住瞭。她想起自己對拼命想和解的修作所采取的態度。被那樣對待後,誰還敢要試圖去解釋誤會呢?
真是天大的笑話!
自己弄錯瞭約定地點,卻一直認定是自己被討厭瞭,在這十年中,她一直努力要使自己忘掉最喜歡的《小修》。
到最後甚至不惜剪掉那一頭會讓自己回想起快樂時光,記起思念的人的長發。
果林笑瞭。
無聲地,隻是嘴角微翹起地笑著。
我真是個笨蛋。
就在這時候,果林像決堤般地哭瞭起來。
「嗚哇┅」
「果、果林┅」
果林一面哭一面撲向不知所措的修作胸前。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還一直以為小修已經不喜歡我瞭,所以拼命地想忘掉小修的事,也不想再留長發,可是┅可是┅」
好長的一段時間,一直極力忍著的話一下子全宣泄開來。
果林把臉埋在修作胸前。
「那麼一來,我簡直就像是個白癡┅」
的確如此。果林在這十年間,都在扮演著一部不好看劇集中的主角。結果,隻能算是個「白癡」。
隻是這個喜劇,對主演的當事人來說,應該說是個悲劇啊。
「真的┅真的好像白癡一樣┅」
接下來已經不知所雲瞭。
淚水無法停下來地流著,連同鼻水一起染濕瞭修作的衣服。
「果林┅」
修作伸手往哭泣中的果林的肩膀一攬,像小時候一樣溫柔地抱住那冰冷的身軀。
叩叩叩┅
在敲門前不知退縮瞭多少次,帶點遲疑的敲門聲。
「請進!」
修作一出聲,門被開瞭個縫,像是在窺探著 頭的情景似地,果林露出臉。
「我可以進來嗎?」
「啊,嗯┅」
沒什麼事做,仰躺在床上的修作坐起瞭身。
門被打開,怯生生的果林走瞭進來。
像是才洗完澡似地,穿著一件直條紋的男性睡衣,上面再套瞭件白色開襟毛衣。
修作也是差不多的裝扮,隻是顏色有點不同。
時間已過瞭十一點。
修作坐在床邊,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果林往他面前一站。
仔細一看,她的左臉頰有點紅。
那是在修作的陪伴下回到傢時,被噙著淚水,生氣地說著「不知道大傢很擔心嗎?」的小百合打的一巴掌。
平常一向溫柔可人的小百合竟有如此嚴厲的時候,修作真是被嚇到瞭。
同時,也對三姊妹的雙親為何如此放心地將傢交給她,而安心出遊的決定感到認同瞭。
乍看之下柔弱的小百合,其實內在非常的堅強,雙親應該早已非常清楚。
「怎麼瞭?這個時間┅」
修作故作鎮靜地問。但是,果林無法回答。直挺挺地站在修作面前,她伸出右手。
「?」
修作一臉的莫名奇妙。
果林張開手,隻見掌心上躺著一枚戒指。
是修作媽媽留下來的戒指。
「這個,還給你!」
果林的聲音像蚊子般小聲。臉上是一種宛如被老師斥責過的小學生的表情。
修作拿起果林手中的戒指,挪到自己面前靜靜地看著。他知道這是什麼,隻是,暫時無法相信它還有回到自己手中的一天。
修作眼睛盯著戒指。
「這是,媽咪的┅」
都已經不小瞭,還稱呼「媽咪」是有點奇怪,但對從小就失去母親的修作而言,隻存在回憶中的母親永遠都是小時候的「媽咪」,是不會理成「媽媽」的。
因這意想不到的東西而呆掉的修作,果林說明瞭一切。
本來這戒指就沒有丟掉過,丟掉這個謊言隻不過是為瞭想留住要搬傢的修作所制造出來的,這十年間,果林一直都想道歉的┅
事情的真相隻留在果林的心中。因此,隻要說以為去瞭,以後卻又找到瞭之類的話,想必一定可以說得過的。隻是,像這樣不顧一切地坦白瞭,說不定跟好不容易才解除誤會的修作之間,又要造出一條鴻溝來也說不定。
而且,現在回想起來,想要留住修作之類的藉口未免太幼稚,不太可能被采信的。搞不好,還可能被認為是想要這戒指所捏造出來的藉口呢。
但是,果林已經不想再對修作做任何隱瞞瞭。隔瞭十年,好不容易才和好的兩人。就因為如此,兩人之間才更不可以有任何秘密的存在。
與其要繼續欺騙自己最喜歡的《小修》,還不如全部說清楚後被討厭的好。
「這個,我一直、一直都想跟你道歉的,但是┅」
說著說著,果林的眼眶 又滲出淚水。都已經下定決心,寧願被討厭也不願再說謊的,但一想到真的會被討厭,仍忍不住地傷心起來。
將一切都說清楚瞭的果林,擦乾淚水,一面窺視著坐在前面的修作的表情。
真要被說「討厭」瞭吧?要被輕視「說謊」的舉動吧?還是,會被更嚴厲地指責呢?
那也是當然的。自己做的是那種被《小修》罵得多慘都不足為過的「┅┅」
修作沉默瞭一會兒,突然抓起正摒息等待宣判的果林的右手。同時,毫不遲疑地和那時候┅十年前,在小果林的小指頭上套上戒指一樣地,在同樣的中指上套上母親所留下的這枚戒指。
「!」
這意料之外的判決叫果林驚訝不已。接著,昔日和修作在一起的歡樂時光的鮮明記憶,一下子全湧上心頭。
他全都記得的┅
驚訝、困惑和喜悅全混在一起,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隻是,即使在如此混亂之下,心底仍浮現出一個問題。
為什麼要把戒指套在我手上┅
猜測著修作的意圖,果林一臉疑惑地開口問道。
「小修,這是┅」
「這個戒指是要給果林的。」
給我?這┅
修作說的就像是給顆糖果那麼容易,但這戒指可是他媽媽遺留下來的重要東西。
啊。
「但是,這個是最重要的東西啊!」
「嗯!」
修作慢慢地點瞭點頭。
「就因為是最重要的┅」
說著便看著果林的臉。
「所以希望送給最重要的人。」
小修的語氣帶著無限深情。
「小修┅」
話還沒說完,果林的聲音便開始哽咽起來。積在眼角的淚水湧瞭上來,直滑下臉龐。
修作抱住呆站在那兒,掩臉而泣的果林的纖細肩頭,讓她在自己旁邊坐下。
然後望著淚流滿面的青梅竹馬。
「怎麼瞭?這戒指給奶添麻煩瞭嗎?」
果林依然低著頭,隻是用力地搖著頭。
「那麼,為什麼?」
修作感到很奇怪。
「因為、因為太高興瞭嘛!」
不知不覺中,果林穿越過十年的時光,又再度回到小時候那個《小果林》瞭。
而相同地,修作也一起回到瞭過去,兩人的言行都變得跟小孩子一樣。
「因為高興才哭,好奇怪喲。如果高興的話,就應該笑才是啊!對不對?」
「嗯┅」
果林面向著修作,試著要做出笑臉來。
但是,沒辦法。隻是嘴角往上一牽,完全看不到笑臉。
一看到帶著一臉擔憂又溫柔的表情往這邊望的《小修》,眼淚就不聽話地流瞭下來。
這時候的果林才第一次知道,原來真心歡喜的時候也會讓人淚流不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