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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枕霞居寶釵說羞意,櫳翠庵惜春試瑤琴

  卻說這雲釵二女隻因撞破在棲雲閣上,就坡落座依席偎枕纏綿歡好。湘雲卻要寶釵隻管閉目受用,自己裸伏在其身上,以口舌吻舐慰撫,一時香舌靈巧濕軟,奸弄那寶釵私處。隻逗得寶釵玉軀酥軟,心魂俱醉,那羞人之處翻著滾滾紅潮,絲絲黏連都滲出些汁液來,口中更是一片嗚咽足意,春啼秋吟。

  湘雲見寶釵身子陣陣抽搐,嬌吟之聲越發急促,知她漸次要登境界足心意,手上搓揉她一對嬌乳越發加瞭氣力,又怕自己小舌濕軟有餘,剛猛不足,就著那寶釵羞處粉色嫩肉內壁裡那片潤澤,就死命貼著臉蛋鉆瞭進去。

  寶釵此生哪裡受過這等侍弄,但覺自小腹下奔放而出遊便周身,陣陣波濤般之快意,卻又仿佛絲絲夾帶皆是羞澀帶來之酸楚之筋節,她“啊啊……”連聲叫嚷,整個身子不住巔顫,兩手指甲自死死抓著床褥,將一具嬌軀處處崩得緊緊,那寸寸肌膚都仿佛要滲出血來,身子不便掙動,到底化作那方美臀向上一拱一拱,越發添瞭和湘雲唇舌接觸之力度,又是二三十下,心魂俱裂之餘,腦海裡滾滾而來全是畫面,一時是湘雲那美玉嬌軀,一時又幻化作黛玉的身形,一時居然變成自己母親那豐腴的身體,一時居然有個俊俏的身形撲上自己的身體來,捏揉自己的種種羞處,竟好似是寶玉,一時那寶玉竟又胡亂化作個憨蠻的模樣,竟然是自己的兄長薛蟠,卻直接好似挺瞭個嚇煞人熱氣騰騰的陽根來搗弄自己那處,再一時那薛蟠身形竟然便小,一身皮肉俱是細膩是個孩童模樣,卻是自己的堂弟薛蝌。她此刻魂遊物外,竟然看見這種種淫靡之景,到底都伴隨著自己的陰戶處被湘雲的舌尖擠壓得探索到更深處的激烈,全都化成瞭斑斑碎片,這些斑斑碎片又一下子凝練起來,成瞭弘晝的模樣,咽喉裡竟是一聲胡亂嬌呼“天爺……主子……”,身子一振,卻仿佛一剎那間失瞭周身氣力,肌裡發膚皆如抽去魂魄一般失瞭緊張,隻化為一團綿軟如水波蕩漾,連手掌指尖都松瞭,一時難得再加動彈。

  湘雲聽她如此春啼,卻是一聲“主子”,心中又羞又慚,又癡又喜,一個胡亂念頭“寶姐姐竟如此知禮守行,這會子做這等事,也是心裡隻敢想著主子?卻未免又道學瞭……”她知寶釵一時足意,她到底是小女兒傢其實與這雲雨之事依舊一知半解;隻這女子傢於這枕席風月之道,更不同男子以逞威泄欲剛強猛烈為先,見寶釵癱軟瞭身子,便不再一味舌奸其身子,細觀寶釵周身綿軟一片,肌膚上紅潮漸漸自血色化為粉脂,指掌足弓皆是無力垂蕩,愈看愈愛,又有些小羞小怕,倒怕自己傷瞭寶釵,又臉嫩嬌羞,想著自己做這等不堪動作,此刻二人固然隻是紅浪層疊,雲驟雨密,等會子到底羞瞭,真不知怎麼相見才好。一時小孩子嬌羞戀棧之情更盛,便也幹脆軟瞭身子,一隻腳搭在床沿上借力,以防壓重瞭寶釵,剩餘身子一團身子,倒如一隻乖巧的小貓一般,皆是伏到瞭寶釵身上。伏瞭臉蛋隻掩面在寶釵前胸,也不敢看她,卻又憐惜癡纏,手上隻如同愛撫什麼寶物一般,卻在寶釵的雪玉似的右乳上輕柔得撫弄,卻不再狂逞,隻是輕輕撥弄,口中更是輕言細語,倒似說夢話一般囈語道:“寶姐姐疼我……”

  寶釵魂飛意醉餘韻正濃,見湘雲又換瞭這等綿軟溫柔之態,知她羞意,心下即喜又慰,隻是一時精神未復,全是些胡亂思:“我房中丫鬟果然比不得雲兒。這會子才……那什麼,又怕酸疼,又失寂寥,又恥又羞的,總要溫存一刻才好,隻有女兒傢方知這等心思……男子……”想到男子,不由又飛紅瞭臉蛋,心下暗愧“適才我怎麼又叫嚷主子,果然女子水性,這當兒竟然在雲兒面前叫嚷出'主子'來……好沒羞臊的……”一時又不免想到:“到底我等是主子之奴,憑是如何,也當惦念主子,如今這等恥態,也不知主子做何想來……此刻既是心足,豈非更是主子恩典在前方有……我嘶叫主子卻不是應有之事……”

  她一路亂想其實不過小片刻,卻到底自己漸次心平,手上也漸漸有瞭氣力,見湘雲嬌憨囈語亦是可愛,便摟上來將湘雲懷抱瞭,手臂自湘雲的背脊箍過,捏捏她的臂膀,又在她一方雪乳上停留愛撫,觸及湘雲玉乳若湖波起伏,觸手處便軟綿綿陷瞭下去煞是好玩,又自心動,心下暗贊“難為雲丫頭這等年紀,怎麼生就這等美物來……”口中也忍耐不住調笑道:“雲丫頭你這裡這等美,姐姐自然要疼的……”湘雲聽瞭吃吃笑聲,卻也不掙紮由得寶釵輕薄撫弄自己一對乳房,漸漸氣虛又喘瞭,她卻止不住古怪心思,心頭想著“和主子摸我時倒不一樣”,暈紅瞭臉頰嗚咽啐聲道:“雲兒今兒是寶姐姐的,姐姐既然疼雲兒,再玩玩雲兒可好?……”

  那寶釵聽她“玩玩雲兒”說得何等旖旎,自然醉笑著又翻過身將湘雲壓在身下,二女隻於那繡帳之中,一時交首嘖吻,一時貼乳擠弄,一時磨陰對羞,更漸次舔弄、摳挖、捏撓、環轉,種種般般,隻是到底是各自皆是較弱少女,又是姊妹情懷,雖說此刻雲雨意濃,竟還是溫柔纏綿居多。須知這枕席之事,女子傢最知女子傢所需所想,雖無摧殘剛猛之意,卻總能抓撓到對方心頭。何況二女纏綿,不同供弘晝奸玩時自有一番屈辱悲戚,亦不同命房中丫鬟奴兒服侍時主仆身份有別,各自恩愛,對顏安撫,指掌疼惜,微言醉神,蜜語竊心,除瞭那皮肉之愉,交胸貼股之樂,倒更多瞭閨房情趣。此等纏綿,倒不可一一細述,隻折騰瞭個把時辰,心足意滿,卻到底體力不支,才堪堪雲散雨收。雖然都是動作的香汗淋漓,奈何此刻天涼,一時漸漸止歇,那湘雲又怕寶釵著涼,到後來,隻攜瞭寶釵,雙雙裸著身子鉆到被窩裡,自己背對著寶釵,由得寶釵環抱著自己,嬌喘呢喃瞭半日才定瞭神來。

  這寶釵此時羞意漸漸淡去,環抱著湘雲倒自有一番溫存之樂,隻是不由想著自己說出來逛逛卻已經是大半日,房中丫鬟難免惦記,弘晝又在園子裡,萬一來枕霞居撞見或是去蘅蕪苑尋不得自己卻不尷尬,更思量這麼躺著身上香汗被捂幹瞭倒容易得病,她除瞭侍奉弘晝也頗不習慣就這麼赤裸著睡在被窩裡,便調笑道:“雲兒隻是調皮……隻是我們這般也易涼瞭身子,你房裡可有幹巾,先尋瞭來讓我換件可好,我身上衣衫卻是濕透瞭,如何穿得,你卻尋一件你的貼身衣裳來先替我換瞭,否則怎麼回去呢……?”

  湘雲也是個冰雪的,一聽便知她心思掛念要回蘅蕪苑,又不肯叫丫鬟們來伺候,怕瞧見房中春景,吃吃笑道:“寶姐姐說甚麼呢,哪裡就用回避丫鬟們……自然叫翠鏤她們來伺候……”寶釵雖然適才意滿心足,此刻卻羞得臉蛋飛紅,啐道:“別胡說……我們這個樣子,怎麼見丫鬟下人?”

  湘雲不想寶釵適才春意情濃,此刻如此矜持,倒咯咯一笑,又嘆道:“寶姐姐……如今我們這等身份……便是這樣要好……不也是循著主子規矩,並不曾壞瞭奴德,怎麼見不得丫鬟下人?”

  寶釵默然不語,片刻才幽幽道:“主子心意難測。昔日定瞭園中規矩,乃是……乃是……上位份者,才可用下位份者身子……卻不是你我這等姊妹一般兒……”

  湘雲奇道:“這又有什麼差別?”

  寶釵又是一嘆,道:“我也測不得主子心思。隻是想著,主子定這等規矩,是希望便是女兒傢歡好時,也好上位者得些征伐快意,下位者得些恥辱之悲,便如同男子逼奸性奴一般。我常細思偷瞧,主子似是最愛這層的,這一條上園子裡便隻那情妃可卿最是對主子心意,我等皆是主子之奴,用心體察主子所好,主子既要我們羞辱,我們自然要知羞忍辱才對瞭主子心思。便是主子不在,我等人後,也要如此才好。我便一向是這麼訓導房中丫鬟的,偶爾要她們陪侍,也必要她們含羞悲辱,才算對瞭主子心思。可如今……你我姐妹一般兒位份,我看待你如親妹妹一般,你也疼惜姐姐我,卻又哪裡有些些凌辱羞恥之意……”

  湘雲不想寶釵侍主到瞭這般心地,即感佩也不由笑道:“寶姐姐卻是癡心……主子又不曾明言,我們哪裡能算壞瞭規矩。姐姐若有這心結,便算是妹妹以奴侍主,服侍姐姐便是瞭。姐姐……難道以為我卻真是個如此淫蕩女孩兒傢……適才這等服侍姐姐……我不羞?不辱?”寶釵啐瞭一口,也無言以對,隻道:“你隻胡說……”

  湘雲略略松開寶釵環箍兩條藕臂,轉過身,隻和寶釵面對面,瞧著寶釵柳眉杏眼,吃吃笑道:“我看姐姐謹慎自然是好的。隻是如今園中,哪裡是人人都如寶姐姐你一般守著這等規矩,如此用心侍奉。有的是那沒規矩的人兒……與她們比來,我們卻不是再恭順主子沒有的。”寶釵聽她閑話,也是一愣,淡淡道:“你是說尤傢小妹的事?……那等沒羞臊的人事,豈能和我們相提並論?”

  湘雲搖頭低聲道:“姐姐……我聽到丫鬟們風言風語呢……說三姐那些個事,戲裡有戲呢……”

  寶釵皺眉道:“丫鬟們一般兒圈在園子裡不得出去,不過是和三府裡小太監們傳閑話,能曉得什麼?什麼戲?”

  湘雲搖頭道:“我也聽不真,是我房裡翠鏤,聽怡紅院裡四兒五兒姐妹昨兒在小夥房裡聊天,說……說出來怕死人呢……說其實三姐是冤枉的。說她其實和外頭男人再沒個沾染,這會卻是替人頂缸……”

  寶釵聽瞭不由心下暗驚,這等事情即說是“冤枉的”

  “替人頂缸”不指可卿還能所指何人?自是非同小可,隻她卻其實撞見過三姐與柳湘蓮私通,自然不信。但這是她心頭之魔,平素想一想都膽戰心驚,便是在湘雲面前也不肯說破,便隻斥道:“胡說,越發要死瞭……這等事情也好亂說?傳到主子耳朵裡不說,便是傳到兩位妃子耳朵裡,隻怕也要剝皮抽筋呢……”

  湘雲點頭道:“我也知道其中厲害,隻叫翠鏤不要亂講……隻是姐姐你想,既有風便有雨的。那四兒五兒既然會說,隻怕園子裡不少人都在議論呢……”

  寶釵一時也是沉吟,半晌才低聲道:“雲丫頭……你自來是個爽朗性子,卻聽姐姐一句勸,園子裡如今的事,看著是白天黑夜,不過是熬日子候著主子,其實底下裡雲詭波密,說不盡的,誰知道誰要害誰……你我年輕,我如今上頭還有母親,下頭還有小妹,都要照付,卻不要沾惹這等事情才好,得主子庇佑,能平安度幾日就是瞭……”

  湘雲嘆嘆,又是換瞭顏色道:“姐姐也小瞧瞭我去,我怎麼不曉得……,隻是園子裡爭寵獻媚是我等本份,我瞧著,其實主子心裡明鏡似的,隻是不發作,就怕主子還歡喜呢。園中那麼多女孩子……便是那顧恩殿裡幾個丫鬟,其實也是絕色的,主子哪裡能恩澤均沾呢,園子裡有些是非也是難免的,隻我這性子卻不肯一味和那起子小人一般兒,一味算計,到頭來其實不過是主子一喜一怒之間,誰知道是個什麼下場。我……憑園子裡是什麼情形,也是隻是沒羞臊這般過日子罷瞭,心頭無事才得樂呢……隻是斷斷難比今兒和姐姐你要好,真正美到心縫裡去瞭,寶姐姐莫笑我下賤就是瞭……”

  寶釵知她說這等“沒羞臊”的話頭是指適才之事,此刻臉嫩,安撫道:“雲丫頭你這麼說倒讓我無地自容瞭,姐姐不也一樣,更循著主子意旨,總命房中丫鬟服侍的。這是我等命數,隻要主子喜歡便好。隻是妹妹你……除瞭主子索需,總要凡事適度,不可一味縱欲,你我都還年輕,保養身子才好,便是不說旁的,養好身子,才能供主子諸多盡興,我等便是要羞死,也總要羞死在主子身上……我這話聽來道學瞭,不入心懷,隻求妹妹體念我心意,真心替妹妹著想,不是一味裝清高說道理才好……”

  湘雲羞紅瞭臉蛋半晌,才吶吶道:“是,寶姐姐說的是。我自今年秋來,也是常常夜不能寐呢,比不得先前沾瞭枕頭就著的……安知不是指頭消乏太過所致……到底還是鳳姐姐常給我送來首烏杏仁湯,喝點子才能睡好……隻是不足……隻今日……嘻嘻……最是美心瞭……”寶釵聽她如此大方說著愛語,也是疼憐,更板不起臉來,倒又在她臉蛋上啄吻一口,笑道:“鳳丫頭本是最會做人的……不比那情妃,依仗風流嫵媚,主子寵愛,未免得罪人多瞭。其實又是何苦……這會卻要看主子心意瞭……”

  二女又溫存撫摸,細語閑話瞭小半個時辰,那寶釵羞澀,到底不肯叫丫鬟來伺候,自己在湘雲房裡抹瞭身子,換瞭身湘雲的內衣衫,才要回去。湘雲此刻隻是扭在寶釵身上,調笑求告道:“寶姐姐再……多來看我……你怕主子介意,下回就來多用些你對丫鬟們的意頭在我身上就好瞭,就打我屁股也好……”寶釵見她調皮多情如此,也拿她無可奈何,隻得笑著安撫她幾句才去瞭。湘雲瞧她遠去,鼓著腮幫子目送瞭半日,自也說不得悵然。又胡亂枯坐瞭會子,自己換瞭衣裳,才喚翠墨上來服侍晚飯,不過是閑話幾句,聽聞弘晝夜裡去瞭綴錦樓,自己也便看會子書胡亂睡瞭。

  話說如今這園子裡各房女奴,但凡弘晝在園中度日,丫鬟宮女們傳消息遞小話查訪主子在何處歇息宿眠,以及和三府裡太監竄閑話通消息,已成瞭明面上的事,再沒哪房不打聽的。便是湘雲性子憨直渾厚,大方爽朗,並不以為其意,總有那房中丫鬟替她留意。連著幾日,卻聽聞宮裡傳來消息,隻說皇帝身體愈發不得瞭,大理寺甚或都題本要大赦天下祈福,三府裡差事也是滾滾而來,隻偏偏這弘晝倒果然是個“荒唐王爺”的模樣兒,直挺著裝病,即不回王府也不去大內,居然是咬定牙關要在大觀園裡過冬之態,隻在園中一味廝混,雖尚不曾來枕霞居,也不過是尋著鳳姐、寶釵、迎春、王夫人姊妹、顧恩殿四奴胡亂奸宿來,隻到底卻也未去天香樓看可卿,那尤三姐如何處置更是也再無音訊,這等事情哪裡有胡亂掩過之說,竟也不知三姐是生是死,園內未免人心難定。

  湘雲幾日裡百無聊賴,也隻是白日裡曬曬太陽,和丫鬟們玩笑一會子,或去看看寶釵、迎春、探春,黛玉,說說古記,打打圍棋,她少女春懷意濃之時,那日又同寶釵歡好正是知味,未免多瞭些自己房中消遣,隻是臉嫩知羞,到底不敢再去一味尋寶釵,倒把房中翠鏤、翠墨兩個丫鬟日日廝磨得沒個體統,所謂仆隨主性,這翠鏤、翠墨自小同湘雲長大,也養就個淘氣性子,翠鏤更是早日供弘晝奸玩過身子,哪裡還有顧念,成日裡越發胡鬧。十來日後,卻也不知怎得,聽聞弘晝竟去瞭櫳翠庵,第二日鳳姐卻差人來園內各房傳話,卻傳瞭旨來,晉那妙玉為小姐,號為“妙”,竟是得瞭彩頭。隻是湘雲想著,未免就要啐羞:主子竟也沒忌諱,櫳翠庵裡到底供著菩薩,也不知昨兒在裡頭是個什麼情形,那妙玉為人又是個可惡的,竟也不知是昨夜委屈求全,侍奉得妥帖,得瞭弘晝歡喜,抑或更是冰冷心烈,弘晝奸來未免心下有些摧殘快意,才晉瞭她位分,隻是這等事體倒也不好裝沒瞧見,左右無事,再日午後,便帶瞭丫鬟翠墨去櫳翠庵裡要看看妙玉,要賀她一賀。

  誰知才到攏翠庵外梅語塢上,卻聽山門內隱隱幽遠,隨風伴霞,竟有叮咚悅耳繚繞琴音,伴混在冬日峭寒微風之中,再走兩步細聽,其樂卻是甚緩,伏者忽為明,其音韻若有若無,起者則於散,偏繚繞似喜似悲,雖論音韻其實不過三律是個緩調,隻是竟不曾聽過,所謂顧曲知音,湘雲本也是個才情雅致的,一時不由心喜,心中暗想:“想來是那妙玉在撫琴,她性子古怪高潔,前夜主子去……也不知她是悲是喜,便是這會子去賀她晉為小姐,旁人自然是得意的,換做她,卻不知要有多少冷眼嘲語呢,既在撫琴,想來心緒尚寧……”

  想到這節,卻不好做那等焚琴煮鶴之事,待得琴音漸入羽部,止於一節,度步上前。這櫳翠庵本建在園中東北角,說是佛傢山門,其實是五心梅花碎石路引出的一扇烏木色小門,隻兩旁借著勢頭陳設著假山,外頭是園中最盛之梅林,借著墻角卻一味隻用些菩提蔓草。倒是清雅,門框上半舊斑斕兩幅豎匾,卻是老木古素,紋裂龜行,左書“龕焰螢青參月指”,右設:“爐煙裊白悟梅心”。才命翠墨上得山門去叩門,開門來,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尼姑,依舊一身僧袍,卻其實是錦繡紋緞,雖說寬袍長袖不顯身形,其實卻織造精巧偏偏在腰眼處用絲絳紮定,襯得小腰似水,玉臀如月,妖嬈形態配著佛尼裝束,偏偏有風月之意,定是內造之衫,卻是一並被安置在櫳翠庵裡的小尼姑智能兒。

  原來昔年寧榮二公從龍,得功名富貴尚知惜福祈壽,在京南郊遠之處,修造一三三之進寺廟,一則修福鄉裡,祝禱安康,二則更備京中若老瞭人口,在此便宜寄放;凡是幾代裡俱有香火地畝佈施,漸漸也有瞭規模,其中陰陽兩宅俱已預備妥貼,好為送靈人口寄居,也養得幾個和尚行法事弄些玄虛。不想三代之後,人口越發繁盛,其中貧富不一,或性情參商,有那傢業艱難安分的,便住在這裡瞭,有那尚排場有錢勢的,隻說這裡不方便,一定另外或村莊或尼庵尋個下處,為事畢宴退之所。隨後族中女眷漸多,寺廟更為不便,便在鐵檻寺後頭村裡,安置瞭一方小廟,號為“水月庵”。因他廟裡做的饅頭好,就起瞭個渾號叫做“饅頭庵”,亦添瞭個老尼為主持。這等和尚尼姑,攀附上賈傢,自然是隻一味接待些朝中貴胄,更裝神弄鬼,供油燃燈,說些個雲裡霧裡菩薩事,詐些個圓的扁的金銀財。有瞭勢頭,更一味胡作非為起來。

  這鐵檻寺並饅頭庵外本自有個寄生堂,有那一等窮苦人,可憐見斷無瞭生計,便將未滿數歲的小兒舍在那裡。本來亦是順天府宛平縣當理之事。隻是那一窩子和尚尼姑,起瞭心,隻說是度人,其實是常來尋些個相貌端正骨骼清麗的孩子,剃度瞭,充作小沙彌小尼姑,以備寺裡任意使喚。那饅頭庵裡收容瞭小尼姑,有的是十來歲剃度瞭,有的三四歲便隨著饅頭庵裡過活,長到成人,其實是青春年華,熱火烹油的,哪裡耐得青燈古佛,素食裟衣,本來就是寧榮兩府的產業,便和那寧榮兩府裡的小廝甚或管傢勾搭瞭,做瞭小的。至於如珍、璉、蓉、瑞等公子哥兒,起瞭興致,要尋些個禁忌的,便也偶爾來這水月庵裡胡混,那姑子哪裡敢管,隻一味奉承,倒把個庵堂倒過來瞭,隻可嘆污穢不堪。如今本是個叫“靜虛”的姑子主持,她那二三十個徒兒小一輩裡,最以智能兒、智善兒兩個,自幼在府裡走動,出落得水蔥兒一般,模樣體態俱有風韻,隻是年紀尚小,未曾被府裡爺們沾染。這一不是靜虛有瞭側影之心,二不是智能兒智善兒參禪守節,其實不過是靜虛度量這兩個女孩子容貌好骨骼清,守著要賣個大價錢罷瞭。

  可笑一時賈傢事變,裡自有人獻勤,隻舉發說這鐵檻寺水月庵亦屬賈府產業當要沒官。這等邊遠事故,自然驚擾不到三府,宛平縣衙門裡索性抄拿索問,將廟裡財物一卷而去自胡亂分瞭,地產田畝也霸占瞭,那縣令瞧見這智能兒智善兒這等容貌模樣,又是一身佛衣,遮不盡小春起伏,兩剪淚眼,自有段別樣風流,早就酥倒,便想瞞著府中妻室,索在庵裡供自己淫樂。不想弘晝圈賈府女眷入大觀園為奴,隻說園子裡還有一處庵堂,雖有個帶發修行的為主,卻少瞭伺候人,內務府便去打聽。那縣官早聽聞弘晝風流之名,又有幾個腦袋,敢瞞著三府裡私自藏嬌,雖知這於弘晝不過是小事,但是到底不敢冒險,心頭萬萬不舍,還是將幾個小尼姑妥送到園子裡。內務府度容貌查身形,便留下瞭四五個充作櫳翠庵裡的使喚丫頭,這智能兒更得瞭個奴兒的位份。於這小尼姑而言,人生際遇亦是可嘆,度其歸結下場,如今做王爺的性奴,於那賈府諸美多少還算恥辱事,於她而言,隻怕還是前世裡修佛虔心修來的呢。無論是留在水月庵裡清苦修禪,還是一介罪奴身份供個縣令淫樂,哪裡比得大觀園裡富貴。隻是妙玉性冷孤僻,服侍起來不便,更沒有園中其他主仆那般交心恩憐罷瞭。

  如今見是湘雲,智能兒忙笑著堪堪問候瞭,就請進去。湘雲卻奇問道:“你不去回報一聲?”智能兒笑道:“我傢姑娘……哦……我傢小姐古怪著呢,閑來都說'來的自來,去的自去',除瞭主子憑誰來都不要我們回稟的呢……”湘雲知妙玉性子,一笑也就罷瞭隻往裡走。那智能兒就在前面引路,湘雲素來是個頑皮性子,此刻瞧前頭她步態婀娜,柳腰搖擺,那少女小臀在僧袍下遮掩瞭卻也是曲線玲瓏,一時忘卻瞭忌諱,調笑著問出口來:“前兒主子臨幸櫳翠庵,你有沒有侍奉啊……”那智能兒小臉頓時飛紅,忙不迭擺手道:“雲小主說笑瞭……我是哪臺面上的人物……主子自有我們傢小姐這等神仙,哪裡能瞧上我們這些個苦命的……”湘雲聽她說的性急沒遮攔,嘻嘻一笑也就罷瞭。

  才穿過前院幾株菩提樹,未進禮佛堂,卻聽室內琴音又起,此一回一如適才之調,是三律緩調,清雅自然,如泣如訴,卻不比適才,曲音多瞭幾分青澀,婉轉之間也不熟練,倒是韻外小雅稚嫩,調門未曾冷絕,湘雲顧聽,和適才絕非一人彈奏,倒好似適才是有人示范指點,此刻是誰在學琴一般。便問道:“有人在裡頭?”

  智能兒點頭回道:“從昨兒就一直有人來,小主您是第六波瞭。這回子卻是迎小姐攜著惜春姑娘在裡頭……”湘雲一笑,她亦素知如今賈府三春各自不同,迎春攜著惜春在藕香榭裡起居,倒和探春少瞭往來,自然教養幼妹,頗用心思,除瞭日日送去稻香村裡進學,不想竟也尋來妙玉這裡學琴,便哦瞭一聲,又穿過佛堂,後頭有四四方方一間小院子,西面是妙玉繡房臥室,正北卻知是琴房,如今雖掛著竹簾,那小格子窗半支著,聽裡頭琴音斷瞭又續,停停點點,在那要緊轉合處反復,果然是在練琴之意。湘雲抬步上階,隔著窗一望,琴房裡頭素素得也無陳設,東側墻上掛一幅觀音楊柳,下頭供著幾束新采的冬菊,西側一臺半舊的烏木茶幾上用個綠玉小鼎焚著檀香,正中擺一張水木紋漆的芭蕉琴案,兩邊各四五個藏青絨佈蒲團。蒲團上如今一左一右,左面一個一身鵝黃宮裙小襖,頭挽玉搖,鵝蛋臉兒,笑得溫和親切卻是迎春;另一旁,穿一件天藍色百鬥衣,素花金邊小裙,內裡襯著月白色小襖,秀發上簪一方翠玉,又用蓮花花瓣裹個小苞,素面不妝卻如玉,羅衫清素更堪妍,如今僧不僧俗不俗別有一番風流,卻是妙玉;而坐在琴案上,正在擺弄那尾玉頭瑤琴的,卻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子,身上穿一身淡粉色反扣茉莉花紋小棉襖,脖領處圍著一條灰鼠毛的圍脖,內裡襯著紅底色棉衫,身形雖是嬌小纖巧,卻穿得裹得頗為暖和倒跟個棉娃娃似的,頭上用絲帶挽個團花的珮兩顆珍珠頗添可愛,卻是惜春。

  湘雲才要挑簾子進去,卻聽裡頭妙玉正幽聲道:“這闕《慧心解雨霖》本是極難的,旁人憑是你指掌俏巧,若多瞭一分熱衷之心,少瞭些禪念安靜,難免就奏得離瞭根本……惜丫頭年紀雖小,更是富貴窩子裡養就來的侯門千金,能奏成這般實在已是難得……”

  惜春裡頭笑道:“我隻在妙玉姐姐這裡才奏得好,若在藕香榭或是稻香村裡,倒隻可練些旁的曲子,這幾闕妙玉姐姐教得卻再不成的……”

  迎春在一旁道:“是你妙玉姐姐指點的好,這櫳翠庵裡又清凈,自是練習好去處,隻是擾瞭您清修瞭……”

  迎春儒性溫和,隻是此刻妙玉新晉小姐,說什麼“清修”,連湘雲聽著亦是不妥,果然妙玉卻是呆瞭半刻,粉面微紅,才冷冷道:“攏翠庵裡清是清瞭,凈又哪裡凈瞭?”

  迎春性子木訥,一時尚不解妙玉話外之音,湘雲聰慧,哪裡有聽不出來的,心下不由一嘆,又怕妙玉說出甚麼更沒體統的話來,幹脆笑著挑簾進去招呼道:“原來二姐姐四妹妹都在這裡啊……”

  屋內三人聽她招呼卻都抬頭,其時湘雲身份是小主,房內眾人以她為尊,妙玉也隻好微微半起身點頭施個禮問個安,那惜春迎春都是起來墩身萬福,道個“雲小主安好。”

  湘雲卻自大方,嘻嘻一笑,吐吐舌頭,取個蒲團也在一旁坐瞭,笑道:“我本來是來賀賀妙玉姐姐的,不過也知道是個玄虛,妙玉姐姐隻怕也不喜歡這等一味俗套正經。如今卻正好,省瞭一味你拜我我拜你的,卻聽四妹妹再學琴吧……二姐姐你真會尋老師,園子裡論琴藝,便是林妹妹,也不及妙玉的。我總誇寶姐姐林妹妹是天上人,那說的是容貌顏色。但是真說出落得也似折掉到凡塵堆裡的,還是妙玉姐姐呢。我本來也最愛聽她指點瞭,可惜天分愛動,學琴要靜心安坐,卻不憋死我瞭……”

  妙玉雖傲,聽她如此誇贊,也向來知道湘雲性子,無有心機自是肺腑之言,也羞喜得粉面一紅,隻道:“雲小主謬贊瞭……”隻是她心思至純,聽湘雲說“也知道是個玄虛”

  “不喜歡這等一味俗套正經”,知道湘雲是拘著禮數要來賀自己晉位,又怕提起此事其實自己羞辱,故意扯開話題,她未免生瞭幾分感激之心,隻是這一說,她一雙剪水美目蕩漾,心頭自有一番含羞酸楚,未免又想起昨晚之事來。

  欲知其如何應答,且候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說仁義貪功慕名

  讀聖賢封侯拜將

  誦禪經欺神騙鬼

  罵淫貪幽索嬌娘

  嘆天下表裡弛異

  笑人間冷暖炎涼

  憐紅顏粉妝玉裹

  琴棋書更織文章

  不過是王孫意趣

  添風月春滿鴛帳

  願來生花開彼岸

  極樂天自再荒唐

  六十回後記:

  六十回瞭……斷斷續續寫瞭居然有一年半多瞭。寫這文章不想有任何壓力,所以想寫就寫,不想寫就停。不過總體來說,還是挺有成就感的,因為即使是我自己,重新再讀一些章節也很滿意。公平的講,此文總體的水準還是很高的。

  除瞭“同人”或者“古典”,甚至“後宮”的分類外,我更多把《後宮·大觀園記》定義為“意淫”的分類。就是“創造和渲染在現實世界中不可能發生,卻能觸及到一些獨特HIGH點的場景和意境”。“意淫”的核心是“意境”,因為是意境,所以脫離瞭簡單的視覺觸覺的感官沖擊,這就是現實世界中的H乃至AV視頻無法做到的瞭,所以才需要文字。這是H小說存在的真正意義。

  我花瞭很多筆墨去講園林山水、器物裝飾、衣著裙衫、秉承原著的現實主義風格,這是為瞭讓整個環境的現實感更加強烈。我也花瞭很多筆墨去渲染人物的心理活動和故事背景,漸次遞進是為瞭“讓這件事情發生的更加貼合邏輯”。當然,特別的環境,特別的陳設,乃至心理活動本身帶來的H刺激,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我特別喜歡筆走小意,就是在某些特定場合用寥寥數筆去描一個很小的HIGH點,比如這一回中,我花瞭兩大段文字去隨便講講智能兒水月庵裡的往事,並不打算展開,但是就是“宛平縣衙門裡索性抄拿索問,將廟裡財物一卷而去自胡亂分瞭,地產田畝也霸占瞭,那縣令瞧見這智能兒智善兒這等容貌模樣,又是一身佛衣,遮不盡小春起伏,兩剪淚眼,自有段別樣風流,早就酥倒,便想瞞著府中妻室,索在庵裡供自己淫樂。”就是這一類。

  我特別喜歡漂亮的東西,不僅僅漂亮的女孩子,是漂亮的園林,漂亮的室內裝飾,漂亮的床,漂亮的衣服,漂亮的畫,漂亮的音樂(本回),都很讓我心動。能夠將這種漂亮和男性欲望結合在一起加以征服、占有甚至加一些口味去玷污、蹂躪那麼就能夠獲得特殊的快感。(我記得我小時候讀過莎士比亞的某一篇喜劇中,具體記不清瞭,有一段對白大意說是:“男人,最鐘愛女人純潔,又偏偏更鐘愛玷污這種純潔。”這就是大文學傢對我這種心態的有力描述)

  缺憾麼,在長篇文章中,這種一章一出,又是H文的小說,我的能力所限,在邏輯和章節控制上還是出瞭很多漏洞。比如我最初規劃有尤氏這個人物(賈珍的續弦,是尤二姐,尤三姐的堂姐),但是寫著寫著,這個人物不知所蹤瞭。比如我本來是將王府的月姝規劃為“若即若離的隱線人物”,但是漏瞭不少章節,沒有把握好,存在感比較弱。這些問題,我計劃在寫到一定程度來修一遍。做一些增刪,要將尤氏刪掉,月姝的戲份略略增加才好。

  還有一個無奈的遺憾,我前面所瞭,我特別喜歡漂亮的東西,這裡面,我真的非常喜歡現代的女子內衣和一些現代的女子衣服,可惜由於時代背景,我無法去寫瞭。這個就算瞭,大觀園裡出現絲襪或者文胸,雖然HIGH是HIGH瞭,但是實在太破壞畫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