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馬球比賽

  東來客棧北苑。

  尚秀芳端坐在考究的茶幾一側,她帶著一頂長及香肩、隻露出半張臉龐的禦寒風帽,份外強調出她絕世風華與起伏優美的輪廓線條。身下的長裙由多褶裙幅組成,每褶一色,輕描淡繪,淡雅高貴,有種說不出得輕盈瀟灑、秀逸多姿。外披白毛裘,亦顯得她弱不禁風、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風韻。

  假‘嶽山’宋師道則坐在她的對面。

  沉默良久,尚秀芳以一個優美的姿態,緩緩揭開風帽,露出風華絕代的秀麗玉容。

  宋師道瞿然動容,那薄如蟬翼跟他的俊臉貼合無縫的面具細致的呈現出一個震驚的表情,渾身劇顫的脫口道:“明月!”

  尚秀芳微微一愕,接著“撲哧”一聲笑得花枝亂顫,喘息著道:“二公子扮得可真像,連秀芳差點都被你騙過瞭。”

  宋師道哈哈一笑,尷尬道:“習以為常瞭,最近連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接著調笑道:“想不到小澤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你瞭,秀芳大傢何時過門呀?”

  尚秀芳倏地霞生玉頰,那嬌艷無雙的模樣,看得宋師道都為之失神。

  意識到失態後,尚秀芳嗔道:“想不到二公子竟會學那個大流氓的口吻說話。”

  頓瞭一頓後,又以嬌柔中隱帶點滄桑的動人聲音低聲道:“若是可以看二公子以他的身份繼續造福蒼生,不知嶽公他老人傢會否含笑九泉。”

  由於過份投入‘嶽山’這角色,宋師道萬般感受齊襲心頭。

  無論在愛情或事業上,嶽山可說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自妻女被‘天君’席應所殺後,嶽山專志刀道,練成震驚天下的刀法,被譽為天下無雙的霸刀,而最後卻敗於‘天刀’宋缺手下,一世英名盡付東流。在毀傢和慘敗這段生命歷程內,他曾戀上多位美女,但都沒有什麼好結果,李淵和他的恩怨,說不定都是因女人而來的。跟祝玉妍的‘夫妻’之情,更是一筆胡塗帳。

  長嘆一口氣,宋師道安慰道:“往者已矣,嶽前輩為的就是碧前輩心中的大平盛世而努力,如今我沒墮他威名,亦是滿足瞭。”

  尚秀芳微微點頭,道:“他要秀芳幫他來告訴二公子,後日的馬球比賽時,請二公子與他見面,詳情介時再談。”

  宋師道心思電轉,瞬間把握到事情的關鍵所在,請尚秀芳前來的確是個好辦法,無人會起疑心。就算是李淵,也因為熟知嶽山與尚秀芳已過世的母親明月是忘年交的關系而不會懷疑尚秀芳此行的目的。元越澤本可托尚秀芳帶些詳細消息給宋師道的,但礙於尚秀芳淡薄的性子及最近也沒什麼緊急消息,所以她就隻做個傳話的角色。

  再隨意閑談數句後,尚秀芳告辭離開。

  長安城東北永福坊池生春的大宅。

  香玉山引著白白胖胖,如一個大肉球一樣的榮鳳祥和另外一個骨架高大的人一路走向中央主閣。

  此時剛過初更,池府內大部份人均已就寢,隻餘數處建築物透出燈火,萬籟無聲,一片安寧。附近不時傳來護院犬在地面上走動的聲音,可見此地守衛之嚴,一般江湖上的鼠竊之輩,休想瞞過它們比常人靈敏百倍的嗅覺和聽覺。

  三人一路無語,不片刻已來到主閣前。

  此建築物分前中後三進,以長廊天井相連,四周園林圍繞,景致極佳,花木池沼,假山亭榭,與院內別處截然不同,是宅主人起居之處。

  未等香玉山推門,屋內已響起尹祖文的聲音:“辟兄與左兄也來助陣,真乃天助我也,玉山快請貴客進來。”

  香玉山應瞭一聲,三人快步進入房內。

  房內寬敞闊氣,佈置華麗,正中處擺放一張大床,在床旁幾臺上的燭火映照下,頭插五支金針的白清兒正在床上閉目盤膝打坐,運氣行功。

  尹祖文就起立迎接,道:“歡迎我聖門兩大高手。左兄的‘子午罡’練至第十八重功,今趟可有試法對象瞭。”

  ‘子午罡’乃‘道祖真傳’兩大奇功絕藝之一,與‘壬丙劍法’並列為鎮派秘技,不過自初祖長眉老道創派以來,從沒有人能真正把‘子午罡’完美融合的運用到劍法上去,當代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子午劍’左遊仙卻將‘劍罡同流’練得大成,至於是否仍有破綻,別人無法得知。

  在房內明亮的燈光下,那站在化裝成榮鳳祥的辟塵身邊的高大中年人,也就是左遊仙的面相立即完全顯露:他腦袋幾乎光禿,鬢角邊卻仍保留兩撮像墜子般垂下的長發,直至寬敞的肩膊處,形相特異。他的年紀至少在六十過外,可是皮膚白嫩得似嬰兒,長有一對山羊似的眼睛,留長垂的稀疏須子,鼻梁彎尖,充滿狠邪無情的味道。他身上穿的是棕灰色道袍,兩手負後,穩立如山,左肩處露出佩劍的劍柄,氣勢迫人。

  客氣兩句後,四人分別落座。

  見欲言又止的辟塵不放心地瞥瞭一眼不遠處的白清兒,尹祖文發出一陣含蘊內勁的震耳長笑,道:“兩位不必多心,清兒正以‘金針激穴法’在修煉陰癸派與滅情道合二為一的完整‘姹女心法’,若我不拔下金針,她是不會恢復半分知覺與聽力的。”

  隨後又頓瞭頓,嘆道:“若非顧忌‘種魔大法’大成的祝玉妍,我也不會選在生春的傢中為清兒施針。”

  辟塵與左遊仙表情雖不變,心中卻凜然:尹祖文說得好聽,其實還不是為瞭震懾住來與他合作的辟塵與左遊仙?連完整的‘姹女心法’他都毫不珍惜,更在辟塵二人面前耀武揚威,使得二人尚未談合作與瓜分利益時,就已處在下風。

  左遊仙陰險一笑,起身道:“尹兄莫怪小弟說話不客氣,我們合作是彼此各有所需,你若以這樣態度對左某,那小弟隻好告辭瞭。”

  左遊仙是個愛財如命的人,什麼權位名利,他沒有半分興趣,所以他才敢反駁,同樣追求權位名利的辟塵卻因與尹祖文利益牽連過重而敢怒不敢言。

  尹祖文愕然道:“左兄脾氣還是如此火暴,小弟出口不遜,請原諒,坐下說話。”

  左遊仙隻是裝樣子而已,有臺階下自然就下。

  香玉山為三人恭敬滿上茶杯後,尹祖文先道:“兩位都有什麼最新消息嗎?”

  榮鳳祥恨聲道:“元越澤與沈落雁這對狗-男女,借著打壓佛道兩傢的勢力,推行‘公平’的口號,暗中硬把我多年的基業吞並,北方百業社的尊長也交給瞭洛陽沙傢,此仇不報,哪還有臉面活在是世間!”

  左遊仙安慰一句後,道:“小弟在輔兄那裡呆瞭段日子,哪知沈落雁率軍南攻襄陽的消息傳來,他竟嚇得屁滾尿流。本以為他當日趁李子通被寇仲那兩個小子偷偷殺掉而控制瞭揚州,會大有作為,誰知也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偶遇同樣失意的辟兄,說起受尹兄邀請,所以小弟也來看看可否有能效力的地方。”

  尹祖文愕然道:“李子通竟早被人殺死瞭?”

  左遊仙點頭道:“此事說來話長,都已是快兩年前的事情瞭。”

  其他三人呆瞭一呆後,尹祖文道:“小弟也不和兩位羅嗦瞭,由於元越澤、祝玉妍還有石之軒三人刻下都在長安,我們實處在一個最關鍵的存亡時期。我們與李元吉的關系是最密切的,李建成雖與李元吉同流合污,實際上卻是面和心不和。通過李建成,我們已與他背後的突厥勢力有過接觸,一旦李世民身死,我們再控制李元吉,殺掉李淵和李建成,就再也沒有擔憂瞭。”

  一旁的白清兒將這些話全聽在耳內,在她臨出來前,祝玉妍通過種魔大法的無上精神法門‘囚神術’將她的一部分元神固定住,不會受外界事物影響,是以自大的尹祖文以為親手為白清兒施針就萬無一失瞭,實是最大的失敗之處。

  通過剛剛幾人對話,白清兒清楚意識到李建成、李元吉、大明尊教、尹祖文,乃至突厥人之間關系十分復雜,看似是合作,實際上則不然。通過這幾日她的細心調查,已知尹祖文這一夥人的核心其實就是尹祖文、香傢,與其他勢力雖都有接觸,卻都是各自利用。

  香玉山本來是會拜趙德言為師的,豈知趙德言早被祝玉妍給廢掉,所以跑來拜尹祖文為師,尹祖文又著他投靠突厥,打探消息。

  從尹祖文的話中,可推出他最怕的就是剛剛說過的元越澤三人,大明尊教為什麼不被他放在眼裡,暫時白清兒想不通,至於以遊牧起傢的民族突厥人,因無法勝任治理中土廣闊的土地,所以隻能通過控制中土人來進行侵略,隻從突厥人這麼多年來,一方面掠奪中原的財物子女,另一方面則支持有作為的義軍就可猜想得到他們的策略,所以尹祖文實不怕突厥人會在這關鍵時刻反咬他一口。

  如今勾結上魔門另外兩大高手,尹祖文真正的實力大增,說到底,就酸都不是什麼好貨,辟塵二人也比席風那西域人更值得相信一些。

  辟塵驚訝道:“尹兄果真好計謀,竟會想得如此深奧,那如何保證你說的都實現後,李唐的大權會落在我們身上呢?”

  尹祖文神秘一笑,道:“若李淵幾個兒子死的死,廢的廢,恰好他又有個兒子剛出生,而這兒子卻不是他的骨肉,你們說他會否將這兒子定為繼承人?”

  辟塵二人都不是蠢材,一點就通,不約而同笑道:“尹兄好手段。”

  白清兒同樣心驚,暗道那所謂的‘兒子’一定就是連貴妃肚子裡的孩子,雖然不知他親父到底是誰,但尹祖文為瞭權利,竟派人與自己女兒去爭寵。

  實際上這正是尹祖文的一招妙棋,須知連貴妃做為極少數知道孩子身世的人之一,一旦尹祖文計謀得逞,那連貴妃將是第一個被殺的對象,他再無情,也沒法將自己女兒尹德妃推向刀口。

  辟塵又道:“我雖恨元越澤,卻也知他的確不好惹,尹兄可有後招?”

  尹祖文得意地瞟瞭一眼白清兒,道:“那渾人最大的弱點是什麼,想必不用我說吧。”

  其他三人恍然大悟,都挑起大拇指。

  白清兒雖無法睜眼,那一絲元神卻知道尹祖文就是要利用她的美色接近元越澤,練‘姹女心法’的目的更是再明顯不過,以白清兒誘惑元越澤,在男女歡好時趁其不備幹掉他。

  左遊仙悶哼一聲,道:“聽說嶽老兒也來長安瞭,長白一別後,已四十餘年,想不到重出江湖的他竟如此大出風頭,哼,左某人也該找他算算那筆陳年老帳瞭。”

  尹祖文皺眉道:“左兄萬萬不可,嶽老兒此行隻為找已投奔大明尊教,隱伏不出的辟守玄復仇,陰差陽錯下,卻遇到祝玉妍與元越澤,他更與祝玉妍已約好一戰。而石之軒前幾日來探望我,要我表態,我已佯裝效忠,他告訴我白道會出動左右力量對付元越澤,你們想,若等他們鬥個你死我活的時候,石之軒一定會出手,元越澤與祝玉妍皆不是引頸待戮之輩,待他們真正拼到油盡燈枯時,我們再……嘿!”

  邊說邊做瞭個‘砍’的手勢。

  房內其他三人同時陰惻惻地幹笑起來,笑聲裡滿是得意的味兒。

  兩日後,臘月十九。

  巳時之初,分隔宮城和王城的橫貫廣場。

  寬廣的廣場上,沒有半絲積雪的痕跡,中心處就是今天馬球比賽的場地。

  賽場兩邊豎起丈許見方的以木架支撐的木板墻,下開一尺見方的孔洞,還加上網罩,隻要把球穿洞入網,可以擊人次數多寡分勝負。

  賽場是以紅色的粉末在橫貫廣場中心界劃出來,呈長方形,有中線和核心,長約二千步,闊約一千步,外圍則豎立十八支紅旗。賽場東西兩側的寬敞看臺上設有許多座位。

  在皇宮打球有這裡的規,有人專責唱籌;得一分為一籌,增加一旗,失一籌者撥去一旗,外圍那十八支紅旗就是起到記分的作用。若李淵這皇帝入球,所有人必須停下高呼萬歲,其它人入球叫好便成。打入三球為一盤,三盤為一局,接下來則要看李淵的心意,或小體片刻,甚或入殿喝酒。

  元越澤與祝玉妍負手站在東側看臺最後方的高墻上,高空微風吹過,拂起二人衣袂飄飛,宛若神仙中人。

  目光先移往橫貫廣場,一隊禁衛趕著近三十匹高駿的健馬進入廣場,這批馬引人註目處是裝飾華麗,色彩繽紛,顯是比賽馬球用的馬兒。隨後一群數十人組成的樂隊,提著大小不同的鼓技和諸式樂器,從太極宮正大門承天門走出來,在賽場北邊列隊準備。最後看瞭一眼從承天門直抵賽場,鋪著長達數百步的紅地毯的禦道,元越澤語帶諷刺地道:“李淵真夠闊氣,將大唐的威勢和他的氣概顯露無遺。”

  祝玉妍輕笑一聲,道:“世間愛名利與面子的人還是比你這種一切隨意的人多得多。”

  元越澤沒有答話,仔細搜索腦海中關於馬球的記憶。

  馬球,史稱‘擊鞠’、‘擊毬’,是騎在馬背上用長柄球槌拍擊木球的一種運動。 關於馬球的起源,至今還沒有定論。有相傳唐初由波斯傳入,稱‘波羅球’,後傳入蒙古,相沿千年而不衰;也有人認為是古代中國人自己創造的,中國古代的擊鞠、擊毬、打毬即為馬球運動。

  根據史料記載,唐朝時期,馬球成為瞭皇室貴族最喜愛的運動,全國上下球場林立,打球成風,得到瞭皇室成員的大力倡導,是馬球運動的鼎盛時期。唐朝的二十二位皇帝中有一大半是深愛這項運動。

  在唐代的球迷皇帝中,唐玄宗李隆基算得上是個鐵桿球迷,當他還是臨淄王時,就對馬球十分熱愛,及至唐玄宗開元元年八月,李隆基即位,其馬球癮不減當年。宋人晁無咎在《題明皇打球圖詩》中不無感慨地說:宮殿千門白晝開,三郎沉醉打球回,九齡已老韓休死,明日應無諫疏來。

  他之後的唐穆宗李恒也是個超級馬球迷,後因打球受傷而喪命。唐敬宗李湛繼位後,對馬球的迷戀有增無減,從各地招來一些馬球選手,不分晝夜地打球,不理朝政,最後在十八歲時因此喪命。

  喪命者有之,荒唐者亦有,史書記載唐僖宗李儇熱愛馬球,還玩出瞭‘擊球賭三川’。‘以先得球而擊過球門者為勝,先勝者得第一籌。’把三川節度使的職位輸給瞭大臣陳敬瑄,他還很自負地對身邊的優伶石野豬說:“朕若參加擊球進士科考試,應該中個狀元。”

  可謂荒唐之極。

  唐朝最後一個皇帝唐昭宗李曄,甚至在被逼遷都洛陽,六軍都已逃散的情況下。仍將十幾個馬球選手帶在身邊,不忍舍棄。由此可見,打馬球在唐代發展到瞭何等狂熱的程度。

  祝玉妍玉手抓上他的胳膊,柔聲道:“是否想起瞭歷史?其實古往今來,馬球一直風靡於皇室貴族,是有其原因的,因為一旦接觸上馬球,它的超大賽場,急速移動,那種狂野的刺激感會讓人深深被吸引。你也不要想太多瞭,我們不正在創造新的歷史嗎?”

  元越澤點瞭點頭,二人俯望開始熱鬧的看臺方向。

  還在元越澤沉思時,賓客已魚貫入場,此時東西看臺座無虛席,鬧哄哄一片。

  東西兩看臺合起來有近千之眾,長安的重臣巨賈,官紳名流帶妻攜兒的前來觀賽,還有李淵的皇親國戚、湊熱鬧的妃嬪組成為一個套交情攀關系的場所,吃得開者滿場亂飛,喧鬧笑語。貴婦仕女們大部份穿的是流行的胡服,活潑多姿。

  座上客他們認識的人實在太少,除胡佛、胡小仙、封德彝、李靖、裴寂、蕭瑀外,其他人幾乎都沒印象。

  東方貴賓席位處是元越澤的幾位嬌妻,清麗可人的商秀珣鼓著粉腮,不知道在嚼著什麼美食,不停地沖二人揮手致意。

  西方貴賓席位處則是李閥重要人物。因李淵四父子要親自上場,是以他們都沒出現在看臺上。

  元越澤嘆道:“多虧前幾天得知跋鋒寒來到長安,加上侯希白,正好組成少帥隊。我也省得學騎馬瞭。”

  祝玉妍秀眉輕蹙道:“跋鋒寒所說的畢玄在突厥處理神秘宗教一事,會否就是那薩滿教?”

  元越澤沉吟片刻,不確定道:“可能吧!若是真的,那畢玄最好和那消失許久的法後鬥個兩敗俱傷才好。”

  不待祝玉妍再說話時,一陣香風吹過,如一片無重量的羽毛般飄過來的蓮柔靠在瞭元越澤身側。她栗色卷發就自然寫意的披散香肩,鮮紅的櫻唇,棕色的美眸,如絲的秀眉,曼妙的曲線,溫軟而富彈性的肌-膚,加上外域女子特有的大膽作風,的確是個惹火尤-物。隻見她嘟起紅彤彤的美麗小嘴,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元越澤嗔道:“你這幾日怎麼不來看人傢和爹爹呢?”

  元越澤想起雲帥自從恢復功力後,就大搖大擺地住進瞭位於朱雀大街之西,清明渠東崇德裡內,專為外賓而設的波斯胡寺,於是失笑道:“你們都安全瞭,我還看什麼?”

  “安全談不上,若柔兒沒危險,雲某人還會怕什麼人?”

  雲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前一刻還不見人影,下一刻就如憑空出現似的站到瞭元越澤身前。

  動若脫兔,靜若淵嶽。

  要知他正以疾若流星的高速從遠處掠來,這麼舉重若輕,瀟灑容易地說停便停,絕非等閑人可以做得到,單論輕功,唯有石之軒的‘幻魔身法’可以與雲帥的‘飛雲步’頡頏相抗。

  經過奇力消去毒素,又被洗髓伐毛,經過大半個月休息的雲帥更顯年輕,功力也進一步得到瞭提升。正如他所說那樣,若不顧及蓮柔的安全,天下想要殺死他的人,的確屈指可數。

  元越澤大大咧咧地將手摟上蓮柔的小蠻腰,道:“那嶽父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

  雲帥早習慣瞭他的不要臉,也知蓮柔愛上瞭他,而且元越澤不但救瞭他的命,還將計劃的大部分都說給他聽,雲帥左右衡量,還是接受瞭元越澤的提議,就是若除掉劉昱後,宋師道他日一統天下,西突厥則是實行民族自治的區域,這總好過被滅族。於是失笑道:“你一得到我的寶貝女兒,就趕我走,這好象說不過去吧。”

  蓮柔對一旁一直留心場內每一個細微變化的祝玉妍行瞭個禮,笑臉如花地對元越澤道:“爹可是馬球好手呢!”

  祝玉妍突然打斷他們的談話,輕喝道:“進場瞭!”

  四人一同望下去,隻見衣甲鮮明,持戈鞠朝的禦林軍在四方列隊,從承天門直抵賽場,沿那紅地毯兩旁站崗,以人築成禦道,莊嚴肅穆。

  鼓樂聲起,寇仲、徐子陵、跋鋒寒與侯希白四人,在一個官員的陪同下,從皇城方向策馬進入橫貫廣場,他們都是一身打馬球的輕便馬裝,將四個性格不同,魅力非凡的好男兒襯得軒昂挺拔,登時引來全場人的目光。

  緊接著,在歡迎外賓的胡樂與鼓掌喝采聲中,一群波斯來客入場。

  少帥隊的席位在東看臺前,波斯隊的席位在西看臺前。

  這很明顯是李唐安排的。

  驀地,腰鼓、銅鼓、貝鼓一起震天作響,接著琵琶、橫笛、等案、洞蕭、豎模等齊奏,鼓樂喧天。東西兩席全體人起身肅立,迎接從太宮正門樓承天門開出的隊伍。

  “你們過得還很好嘛!”

  一聲帶著不忿與惱怒的震天暴喝聲中,‘嶽山’如從土裡冒出來般出現在元越澤身前三尺處,雙目神光電閃,無比堅凝的勁氣以他為核心向四外瘋狂飚射。

  接著,左手畫圓,右手畫方,生出一吸一推的兩股相反力道,左手動作似慢實快地在電光石火間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精奧變化,最終以大拇指點向元越澤眉心。

  右手攬蓮柔,元越澤左手上撩,以最平實的一個劈手對上對方的一指。

  “砰!”

  沉悶如雷的巨響聲中,勁氣橫瀉。

  二人飛退站定。

  一切皆被在十六名禁衛策騎開路下,一身輕便馬裝,騎在側身掛著特別精美的禦用鞠杖駿馬身上李淵看在眼裡。

  全場人的目光鎖定二人,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