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太極夜宴

  華燈初上。

  外表看起來仿佛沒發生過任何事的李世民親自來接元越澤到太極宮赴宴。

  一行人由安禮門過鶴羽殿、甘露殿、兩儀殿、太極殿,浩浩蕩蕩地向太極宮走去。

  李世民在一旁不停地說這說那,元越澤的思緒卻飛回一個時辰前。

  在他以‘人棍’及‘人肉幹’等酷刑的威逼及祝玉妍在一旁配合的‘利誘’下,那大漢終於神智崩潰,講出瞭所有能將的東西。

  他隻是大明尊教外圍的一個負責送情報的棋子,當初被傳以大明尊教的絕學,還以為可以當個絕世高手,練到無法回頭時,才發覺那神功竟將他練得不死不活,雖被大明尊教的教義洗腦,還好此人有一個弱點,那就是怕死,他一同被培養起來的同伴受不瞭這樣的日子,都自絕瞭,隻有此人沒法自己對自己下手,這正好給瞭元越澤一個打開他心理防線的機會。

  照他所講,他是替一個隻見過一面的‘風先生’送情報的,元越澤從他的描述中,已知道‘風先生’就是席風,與安隆有過合作關系的雲帥亦在一邊提點,說這風先生與安隆也有過合作關系,元越澤才想起當日在成都,的確聽安隆對尤鳥倦如此講過。

  祝玉妍兩日前去見瞭尹祖文一面,豈知尹祖文對祝玉妍陰奉陽違,隻是敷衍著她,祝玉妍隨後跟蹤那大漢到郊外一百多裡處,才等到他與另外四個高手碰頭,那四人被祝玉妍抓住,不甘受辱,都自絕當場,那大漢說他並不知那四人身份,隻知道是宮裡派來的。這給瞭元越澤及祝玉妍一個線索:這四人究竟會是誰的手下?

  太子黨?還是李淵?抑或是李世民?

  暫時無法猜出真正的答案,因為都有可能。太子黨的李建成、李元吉與席風、魔門中人勾結隻事已被元越澤知曉,而那四個被祝玉妍殺死的高手也很可能是李淵疏遠韋憐香的原因。再甚者,李世民在爭權奪利的內戰中落於下風,逼急瞭也可能與魔門中人合作,席風擅長隱藏身份,騙過李世民也不足為奇。

  那大漢所傳遞的消息隻有八個字:一計既成,二計暫歇。

  若是提前兩日,元越澤定不知這幾個字的真實意思,現在卻推測出‘一計’很可能就是‘毒藥’與‘炸藥’之計謀,實際上他們的一計已在今日宣告失敗,那麼‘二計’又是什麼?

  還有一件事引起瞭元越澤與祝玉妍的註意,在元越澤口水橫飛,眉飛色舞的為那瑟瑟發抖的大漢講述‘人棍’刑法時,他們夫妻二人清楚地察覺到一絲微弱祥和的精神氣息,從至少百丈外傳來,眨眼即逝。

  將不方便動的雲帥與蓮柔安排在野外的隱蔽山洞,暫時囚禁起那個半死不活的大漢,元越澤與祝玉妍飛快奔入城中。他首先要叫來嬌妻中的兩位,動用奇力來為雲帥父女喚回生機。

  進入宮中,回到西苑,與都在的幾女簡單講述一番,由雲玉真與衛貞貞去為雲帥父女解毒,由於釋放奇力後,至少要恢復一段時日,所以幾女中責任越輕的,越適合去解毒。

  宋玉致率先開口道:“時間不早瞭,該要去赴宴瞭,君婥姐剛剛偷偷見到李淵穿便服去見二哥瞭,會否與晚上的宴會有關?或者他直接邀請二哥參加晚宴。”

  元越澤驚訝道:“什麼?二哥會不會太莽撞瞭?”

  單美仙笑道:“師道絕不會如此。上午致致從‘玉興隆’的眼線處得到師道留給我們的信箋,上面說他昨晚進城,就住在皇城附近的客棧裡,李淵眼線遍佈全城,師道又大搖大擺地進來,所以第一時間被李淵發現,其後去見瞭他一面,師道簡單說為瞭避免便宜席風那些背後操控太子黨的人,他為李世民求瞭情,想來今天李淵沒有重罰李世民,定與師道的話有關。”

  元越澤這才恍然大悟:他與宋師道性格方面是相似的,但細微處又有不同,他是那種原則性強到變態的人,對人對己都‘絕’到極點;宋師道卻更像一個‘正常人’,考慮事情的角度和方式自然會有所不同,元越澤可以對李世民絕情,宋師道卻不會,他這一下等於幫瞭李世民一個不小的忙。而從中更可看出李淵對嶽山這多年前‘大哥’的信任。

  剛剛梳好一把馬尾辮的商秀珣擠到元越澤懷裡,嬌聲道:“宋二哥有一個極重要的消息,他說李淵為助他報仇,打算派幾個跟隨瞭李淵幾十年、練有外域奇功的神秘高手幫宋二哥,可為不露出馬腳,宋二哥雖十分想知道那神秘高手的來歷,卻也隻好拒絕。他信裡還說不方便與我們聯系,一切見機行事。”

  元越澤暗忖以嶽山的高傲性子,怎會輕易接受李淵的提議,是以宋師道隻有拒絕。於是香瞭一口她嫩滑的臉蛋道:“你們今天都有什麼發現?”

  單美仙將白清兒的‘將計就計’及小鶴兒被倔強的紀倩強留在‘上林苑’,其他幾女除瞭被跟蹤外,再沒遇到其他事情之事講給元越澤聽。

  白清兒隻覺得眼前一花,元越澤的大嘴就在她的俏臉上蜻蜓點水的啄瞭一下,隨即語帶贊賞地道:“清兒這一手可真厲害。”

  當眾被輕薄,羞怒交加的白清兒粉面通紅,一腳踢出,小腳差點命中元越澤的命根子,隻見跳後一丈的元越澤誇張地捂著褲襠叫道:“你敢廢瞭我,我的夫人們恐怕要恨死你。”

  其他幾女早習慣瞭他耍寶的樣子,白清兒依舊不太適應,無力地對單美仙道:“師姐不管管他嗎?”

  單美仙橫瞭元越澤一眼,道:“不要鬧瞭,今晚宴會就由秀珣、致致、鳳兒和清兒陪夫君參加好瞭。”

  這四女中除瞭白清兒以外,論身份都足夠出席這等重要場合,白清兒雖身份不明,卻正是單美仙的一個好計,可以用來顯示元越澤對她的重視,迷惑必定會出席的尹祖文。元越澤卻道:“你和琲兒不參加嗎?論經驗,你們應付起那種場合要好一些。”

  蕭琲搖頭道:“我與美仙姐不方便出席,我今日與弟弟見瞭一面,他為人迂腐死板,認為我丟瞭蕭傢的臉,我們鬧得很僵;美仙姐為避這幾日總不用好眼色看她的李淵,也決定不出席,致致和清兒她們足可以替夫君應付那種場合的。”

  元越澤嘆道:“蕭瑀看來是一心跟著李唐瞭,李淵竟敢打美仙的主意,惹火瞭我,今晚當眾幹掉他!”

  單美仙笑道:“可不許胡來,一時沖動壞瞭大事豈不追悔莫及?”

  獨孤鳳接口道:“就是,這樣才看出美仙姐的魅力有多大!”

  單美仙輕敲瞭一下她的小腦袋,道:“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宴會上可能出現的情況及應對辦法吧!”

  “元兄!元兄!到瞭!”

  李世民的聲音將元越澤從沉思中喚醒。

  尷尬地輕咳一聲,元越澤放眼望過去。

  眼前的是一個寬闊的、左右建有鐘樓和鼓樓的大廣場,前方雄偉壯觀的太極殿,氣象萬千的坐落在廣場正北處。在滿鋪灰磚地面的廣場中,用大石板在大殿前鋪出一條道作禦路,直抵殿門。太極殿乃是皇宮內最宏偉的建築物,開闊十二間,進深十五間。最使人嘆為觀止是殿頂采單簷四坡式,鬥拱出啕四層,構造簡單中見復雜,實是美感和力學的結合。便闊的殿堂在北端設六張圓桌主席,能坐入這六席者當然是王族的人。東西兩邊安排入座,一切井然有序。

  此時殿內坐滿瞭過百的賓客,以唐室官員和傢眷為主,亦有本地的大商賈和外地來的使節及胡商。無論是宮女官眷,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衣羅綺,曳錦繡,耀珠翠,施香粉,衣香繽景,為夜宴平添無限溫柔姿采。大殿雖坐滿人,但因此乃宮廷宴會,人人莊重自持,不敢喧嘩,隻是竊竊私語,氣氛克制嚴肅。

  元越澤一行人邁入大殿半步後,整個大殿的目光‘唰’的一下聚集到今晚這主要嘉賓一傢人身上,李世民知機地站在一旁。

  所有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元越澤右側的商秀珣身上,所有女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元越澤身上。

  略加打扮的商秀珣自踏入殿內起,整個大殿內的人與物全部變得黯淡無光,那不施粉黛的素面天顏、清麗淡雅的出塵氣質、隻憑一襲簡單的潔白宮紗罩體,以蘭色蝴蝶結紮在腦後、完全有別與這時代復雜宮髻的馬尾辮,將她襯托至不但超越瞭‘完美’的定義,更讓人有一種她就是獨立於天地而存在的個體,多看她一眼都是褻瀆瞭這聖潔女神。

  殿內的無論是已婚的,還是未婚的女人們當然失神後也會有嫉妒心理,但她們的目光轉眼就被英俊軒梧,瀟灑自若的元越澤吸引瞭過去,甚至許多尚待字閨中的懷春少女們對他已不能自己瞭。

  元越澤與四女身上都泛起雞皮疙瘩,他一直不喜歡高調,就是不習慣這種被人當猴子圍觀的感覺。

  李世民重重地咳瞭一下,驚醒發呆的眾人,帶著五人向殿堂在北端的六張圓桌主席處走去,能坐入這六席者地位絕不簡單,按照規模看,都是李淵三子手下的人,太子李建成的席位最多,其次是李世民,李元吉的席位最少,此時已到之人東西兩邊安排入座,一切井然有序。

  暫時安排五人入座後,李世民為元越澤一一介紹附近的達官顯貴們,寇仲二人在不遠處的一桌上吹得熱火朝天,沒有望過來,隻是在腋下打瞭個勝利的手勢,看得元越澤心中一陣好笑:這定是衛貞貞或宋師道教給他們的。

  對著明顯因‘一計’失敗而懊惱、面色陰沉的李建成與李元吉微微一笑,元越澤望向身邊空著的兩個席位,對身邊的不遠處的宋玉致道:“致致坐到我旁邊來。”

  宋玉致皺著挺秀的瑤鼻道:“那是皇上安排的位置,人傢可不敢坐呢!”

  聽著她略帶譏諷的口氣,同桌的李元吉面色更冷。

  李世民面色不變道:“這是父皇為少帥及秀寧安排的座位。”

  元越澤心叫不好,李淵這老狐貍,明顯開場就要算計元越澤,需知如讓李秀寧坐到他與寇仲中間,那感情上有糾葛的三人都將因尷尬而落於被動。

  元越澤面色突然變得平靜無比,飛速遁入無人無我的沉思之中。

  此時殿門口處忽然一陣哄動,原來是尚秀芳來瞭,陪著她的正是李秀寧,男男女女競相爭看她的風采,足見其驚人的魅力。

  自從商秀珣落座後,已無人再敢看過來,一個原因是她完美得近乎虛幻,讓人生不出邪念;另一個原因則是她乃元越澤這大兇人的嬌妻,誰敢多看一眼!尚秀芳則比她更真實一些,最重要的是尚秀芳是朵沒有‘主’的‘名花’。

  尚秀芳確是天生麗質,有傾國傾城的艷色,最動人處是她行立坐臥,均是儀態萬千;一顰一笑,無不能顛到眾生。當她與李秀寧來到元越澤這一桌前的時候,包括李世民在內,無不被她從淡妝秀出來異乎尋常的迷人美態懾服得屏住呼吸。李建成、可達志二人都面色癡迷地盯著尚秀芳。

  她若似含情脈脈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在眾人身上打個轉,最後停在低頭深思的元越澤身上,微笑道:“秀芳今趟謝過太子殿下與皇上的邀請。公子,一別數月,別來無恙?”

  她目光一直落在元越澤身上,第一句話卻是對李建成說的,李建成面色不變,眼中卻閃過一絲陰狠的神色,一旁的可達志都臉帶嫉妒地望向元越澤。

  “啊?”

  任何情況下都可以隨時陷入沉思的元越澤被身邊的白清兒推瞭一下,立即驚醒,首先入目的是一身宮廷華服、高貴氣質盡顯、俏臉上淡淡笑意明顯是硬擠出來的李秀寧,於是笑道:“原來是秀寧到瞭,來來,坐!哎呀!”

  白清兒又掐瞭他一下,對面色尷尬不滿的尚秀芳呶瞭呶小嘴兒。

  “秀芳也來瞭?坐!坐!”

  元越澤古怪的表情和動作,使同桌的人都強忍笑意,幾女更是“噗嗤”地笑出聲來。

  尚秀方神色更為尷尬,李世民打圓場道:“秀芳小姐請入座,父皇該要到瞭。”

  尚秀芳不滿地到臨桌坐下,李建成與可達志立即過去大獻殷勤。

  無暇理會尚秀芳,元越澤繼續思索如何化被動為主動,白清兒湊近把聲音壓至低無可低,但仍字字清晰,呵氣如蘭地道:“今晚出席的賓客都是李唐的上層人物,公子一定要多加小心。”

  未等元越澤回答她,宮樂聲起。

  大唐皇帝駕到,大殿所有賓客賓客肅立恭迎。

  李淵率領三位妃嬪在數十名在太監和宮娥簇擁下,姍姍而至。

  三女皆身披大袖對襟,長可及膝,上繡五彩夾金線花紋披風,披風內穿的是短孺長裙,裙腰系在腰部之上,高處接近腋下,使本是身長玉立的三女更顯修長婀娜,蓮步輕移時搖曳有致,非常動人。但三女氣質上明顯又不同,做左側那妃子一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模樣;右側那女子卻是一副媚惑眾生的樣子;李淵親手扶著的那小腹微微隆起的妃子無疑是最受寵的,她面容清秀,輪廓分明,高鼻深目,金發碧眼,明顯是塞外女子,柔弱的外表下,骨子裡隱約散發著一股野性,對於一個喜歡征服感的男人來說,此女的確是個上等尤物。

  隊伍行至一半,從中走出幾女,分別到李建成三兄弟身側站定,想來該是他們各自的妃嬪。

  與元越澤同桌的大部分都是李淵的親信,望瞭一眼李世民身旁那小鳥依人、後世為人傳誦的長孫王妃,元越澤暗道在這種皇帝最大的封建制度下,一個臣子或者妃子若能流芳百世,很大程度上與皇帝的賢明與否有著密切的聯系,隻說蕭後,若遇到的是李世民,而非楊廣,其賢名絕不會比長孫皇後差。

  略一感慨後,元越澤以無上的精神法門探窺那該就是連貴妃的女子身體,發覺她的確不會武功。

  到李閥諸人在六圍主席坐好,李淵率先道:“今晚是我大唐歡迎洛陽元越澤公子一傢人與少帥前來作客的宴會;同時,朕四十多年前的知交大哥,名震陜北的‘霸刀’嶽山亦來到長安。如此雙喜臨門的日子,請眾為開懷暢飲,勿需拘謹!”

  殿內群臣賓客,在李淵最親近的兩位大臣劉文靜和裴寂領頭下,向李淵及元越澤祝酒三通,令人殿的氣氛登時熱烈起來。

  元越澤心叫宋師道果真來參加宴會?那他人呢?

  李淵雙手虛按,又道:“不久後就是新春佳節,突厥頡利可汗將派武學大宗師‘武尊’畢玄前來我長安作客;而高麗的‘五刀霸’蓋蘇文大酋屆時也將來到長安,眾位還可參加到時的新年宴會!”

  眾人轟然允諾。

  緊接著就是幾十名歌伎從主席兩側的後殿門彩蝶般飄出來,在悠揚的鼓樂聲中,載歌載舞。

  一舞既罷,喝采聲震殿響起。

  宮娥此時流水般把佳肴美饌奉上席來,又是另一番的熱鬧。輪到李淵向眾人祝酒,又掀起一派賓主盡歡的融洽氣氛。

  這他奶奶的哪是什麼歡迎宴會,分明就是炫耀李唐的如日中天和強大的實力嘛。元越澤暗罵道。

  酒過三巡後,李世民下首站起華劍麗服、氣派高雅、神色傲慢的英挺青年,高聲道:“今晚既然有名動天下的元兄與少帥寇兄參加,而兩位又都是武學大傢,為何不為酒宴增添一些興致?”

  此子望向一見李秀寧就失魂落魄的寇仲及另一邊的元越澤時,眼中不時閃過狠厲的神色,不知道究竟與元越澤、寇仲有什麼大仇。

  看瞭一眼心不在焉的寇仲和臉色不自然的李秀寧,元越澤搖頭嘆息,這感情的事真是太復雜瞭,於是起身道?“這位兄臺如何稱呼,若要比試,又有何不可,元某奉陪到底!”

  那青年昂然道:“在下柴紹,元兄武藝高強,可否請小弟先行挑戰少帥?”

  柴紹這一句的確高明,他與李秀寧的婚姻被突然取消後,自然恨死瞭元越澤,而元越澤威名過盛,寇仲與元越澤的親密關系又是天下皆知,雖然來到長安後,二人表面十分冷淡,卻依舊不讓有心人放心,柴紹的話不但沒引起眾人反感,反是使人更加欣賞他的毫氣,雖然在禁宮之內本是不允許有人比拼動手的,可李閥卻有一個傳統:每逢佳節喜慶,都是比試較量的好日子,大傢隻是點到即止,不會出現重傷流血的場面。正因李唐武風熾盛,他們的軍隊方能無敵於天下。柴紹借此機會不光借李秀寧挑撥元、寇二人的關系,更是巧妙地避過元越澤,借機挫挫明顯不在狀態的寇仲的威風,爭取在李淵面前得到更大的賞識。這一石數鳥之計確實不凡。

  他身邊的李世民依舊一副沉著鎮定的樣子,連元越澤都搞不懂他在想什麼,柴紹若是因妒火中燒而在這等大場合下強出頭,那他豈不是笨蛋一個?

  主作上的李淵先是眉頭一皺,接著道:“比試並無關系,點到即止就可,元公子及少帥可有問題?”

  這種場合下,柴紹都把話說得那樣慷慨,若二人再拖泥帶水,隻會影響名聲,甚至打擊他們各自領地內百姓的信心。

  元越澤對這種事情是無所謂的,寇仲卻是哈哈一笑,直接站起,魁梧挺拔的身形,看得殿內許多女子美目發亮,他拍瞭一把背上元越澤送他的厚背刀,前行幾步,來到殿中央,對李淵拱手道:“在下沒有意見,請柴兄多加指教。但我兄弟徐子陵修為不下於我,柴兄下次說到小弟時,勿要忘記提他。”

  柴紹的確沒提到徐子陵半個字,寇仲卻是心中不滿,所以才說出這麼一句。

  “柴兄且慢!”

  一把悅耳的聲音由李建成的席位處傳來,接著在眾人註目下,可達志長身而起,昂然來到殿前,向李淵下跪叩,道:“長林軍都尉可達志曾與少帥有過一戰之約,因昨日之事而耽擱,今晚如此情景下,可否請小人代替柴兄與少帥一戰?”

  他並非元越澤、寇仲這樣的一方霸主,所以依舊要施君臣之禮。

  他這一手玩得的確不錯,隻看柴紹與他都可以搶在主子之前說話,可知他二人不但地位高,且必是受到指使的,他一來諷刺李世民還是嫌疑犯,二來暗指柴紹根本不是寇仲對手,三則將柴紹剛剛的風頭全搶在自己頭上,剛剛天策府建立起來的氣勢就如此巧妙地被他給‘偷’瞭過去。

  瞟瞭一眼神色不變的的李世民與臉色已經轉冷的李建成,在李世民開口說瞭一句:“可將軍如有興致,那就請吧!”

  後,元越澤恍然大悟:李世民高明至極。

  因太子李建成曾派出突厥高手可達志出戰,在大小宴會以‘以武會友’挑戰天策府那方面的人馬,除瞭李靖外,其他人全是人傢的手下敗將。這種兩人爭鬥的成敗非但不是無關大局,事實上對天策府的聲勢、士氣、信心均產生嚴重的影響。天策府由於李世民的蓋世軍功,在大唐軍民中建立起至高無上的完美形象,但可達志卻憑著一手狂沙刀法,要在這本無瑕疵的形象攻破出一道缺口。此消彼長下,長林軍的聲望自因而提高。若李世民不設法補救,挽回聲譽,在與建成元吉的鬥爭中,會被迫處於下風。李淵因被寵妃及小人唆擺,對李世民的印象日趨惡化,但仍不住策封李世民,亦是迫於形勢,一旦這形勢被逆轉過來,確是後果難測。

  天策府一方連輸多場,不過仍隻在平日較小辨模的禦宴上發生,事後雖被太子黨一方渲染傳播,損害雖然嚴重仍不是決定性的。但今夜一眾大臣與外賓聚首一堂,假若天策府一方再度敗北,後果實不堪想像。

  他最初派出本就有火氣的柴紹挑戰寇仲時,已將李建成那一方人的想法猜個神準,接下來嗜武的可達志跳出來搶功勞,實際隻是小勝利而已,李世民巧妙地將太子黨與天策府的矛盾轉化為太子黨與元、寇二人的矛盾,更為神奇的是,外人看來,元、寇二人是在幫助李世民的,這對李世民重震威名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被李世民如此算計,元越澤眉頭大皺時,就聽李淵開龍口道:“好,就如兩位所請。比試之前,有請今晚的另外一位貴賓。”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的漆黑長廊中突然爆發出凜冽沛然的殺氣,充斥在寬敞的大殿內。

  大殿靜至鴉雀無聲。

  所有人屏息靜氣,凝望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