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時,外面天色已經漸亮。
元越澤扭過頭,忘向躺在自己臂彎裡的女子,昔日瓦崗軍中的紅粉軍師,‘蛇蠍美人’沈落雁。
隻見她秀發凌亂披散,俏臉眉梢春情未消,玉容更勝往日,儼然多瞭一層從未有過的聖潔之色。這正是煉化後身體的最明顯特征。
元越澤昨晚就已是驚訝萬分,初夜中可以力敵元越澤的,目前為止,隻有沈落雁一人。
沈落雁早就醒來,仰臥著瞪大那雙澄明深邃的美眸,盯著屋頂。
察覺到元越澤的細微動作,沈落雁扭過頭,以單肘支撐起上半身,似笑非笑地望著一臉豬哥相的元越澤半晌,開口道:“落雁其實不是敗在你的手裡,對不對?”
元越澤點瞭點頭。
沈落雁將螓首貼在元越澤胸口:“那人傢和你的賭局就算作廢瞭。”
元越澤愕然:“那怎麼成哩,你不會是害怕瞭吧?”
沈落雁心一虛,登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昨天與單美仙幾女談瞭數個時辰,大概弄懂瞭眼下的形勢。以沈落雁這般巾幗英雌,都沒信心能好好坐上洛陽城主的位置。這是長久以來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想法。她一方面想為女性爭一口氣,另一方面又深深被時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所禁錮著,正好造就出她的矛盾想法。今日醒來許久,她反復思索,越想越沒信心,尤其是元越澤說得很清楚,就是所有事都由沈落雁自己作主,元越澤不會做出半點擾亂她意志的事情。剛剛談起賭局,並非是沈落雁為難元越澤,隻是想找個理由拒絕掉這個城主的位置,哪知元越澤卻不幹瞭。
嬌笑一聲,沈落雁媚聲道:“休要用激將法,人傢才不上當呢!”
元越澤撫著她的秀發,嘆道:“如今這一切都是被逼的,假如沒有暗中那些可惡的勢力,我們完全可以將二哥捧起來。但形勢並非那般,所以才要靠你。有美仙她們在背後幫你,你還怕什麼?”
沈落雁輕輕點瞭點頭,隨後嗔道:“人傢也是個人嘛,自然也有軟弱的時候,是需要身邊的人來鼓勵的,謝謝夫君。”
元越澤隔著被子輕抽瞭一下她的香臀,失笑道:“拿出往日的瓦崗寨軍師的風采來,出瞭什麼事我們都會在背後支持你。”
沈落雁極其配合,誇張地‘哎喲’一聲,又道:“昨日與姐妹們談瞭許多,你們幾乎將落雁的所有計劃全算計好瞭,卻沒有算計到一點。”
見元越澤好奇的表情,沈落雁笑道:“其實楊公卿,王世充的所有行動,都被人傢掌握在手中,隻是沒想到姐妹們個個都是才華橫溢的人,真正策劃所有事情的並非楊公卿或者王世充。”
元越澤接口道:“那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安排瞭一個非常隱秘的細作在王世充身邊?”
沈落雁點頭道:“玲瓏嬌手下有一個叫任鄆的人,是她的心腹,但你們誰都想不到,人鄆其實是我們的人。比如貞貞姐與楊公卿走得很近這種極其機密的事,都是任鄆秘密告訴人傢的呢。”
元越澤驚訝道:“那我必須快點通知玲瓏嬌瞭,看來我還是小看瞭落雁哩。”
沈落雁笑道:“李密如今一敗,任鄆哪裡還敢再留下去。”
元越澤正要再說話,屋外衛貞貞敲門聲響起:“夫君起來瞭嗎,有人來拜訪瞭。”
衛貞貞已經算這一傢人中最有禮貌的瞭,還知道敲門,聽到元越澤聲音後,進得屋來,眼神望瞭一眼變化明顯的沈落雁,呆滯一下後,對元越澤笑道:“外面來瞭一些客人,都要見夫君,美仙姐著我來通知你。”
沈落雁對衛貞貞羞澀一笑,將腦袋埋在元越澤胸口。
元越澤坐起身形,問道:“都有誰?”
衛貞貞坐到床頭:“有東平的王通,歐陽希夷前輩,還有伏騫,李世民及李秀寧,另外還有突厥的那個與夫君比試過的跋鋒寒。”
想起前幾日他們還圍攻自己,如今又來拜訪,元越澤失笑道:“這些人來得也真夠快,除瞭跋鋒寒外,其他人到此該都是與政治目的有關。”
衛貞貞答道:“夫君和落雁妹妹起來準備一下吧。”
語畢,輕笑著撫瞭一把沈落雁的長發,出門去瞭。
元越澤就要下床,沈落雁忙也坐起來,秀眉猛地一皺,開口道:“落雁侍侯夫君更衣。”
元越澤回頭望瞭她一眼,將她按倒笑道:“扯到傷口瞭吧?我有手有腳,不用別人侍侯。習慣被人侍侯不是什麼好習慣。你就乖乖躺著吧。恢復好以後,想再好好休息就很難瞭。”
沈落雁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點瞭點頭:“休息好後,落雁還要盡量去找到瓦崗軍從前的一些忠義將領,盡量在他們投靠其他勢力前將其勸降。”
隨即又羞澀地低聲道:“夫君能幫人傢拿鏡子過來嗎?”
元越澤知她定是察覺到瞭身體的變化,當下利索地穿好衣服,將鏡子放遞給沈落雁前開口道:“勸降的事不用勉強,而這鏡子,你要等我出去後才可以照。”
沈落雁莫名其妙地點瞭點頭。
元越澤快步走出門外,果然,屋內傳出沈落雁的一聲喜悅中夾雜幸福的高聲尖叫。
元越澤住的這所宅院本來就不大,幾方來客皆被分散安排到不同的客廳內,按照衛貞貞的指點,元越澤率先進入重要的主客廳。
王通與歐陽希夷正在單美仙的陪同下品茶閑聊。
元越澤推門而入,屋內三人皆起身迎瞭上來。
邊走邊伸出右手,元越澤笑道:“二老從何而來?今日為何有興趣到我傢中做客。”
這時代握手還不如拱手施禮流行,但王,歐陽二人隻是一愣後便上前握手。
“希夷兄想來拜訪公子,老夫就厚著臉皮跟來瞭,希望公子見諒。”王通自嘲道。
單美仙並沒像尋常女子那般作福身,隻是輕點頭告瞭聲罪後走出門外。
元越澤三人端坐好後,見茶幾上居然放著一些香煙,想起自己來到這個空間後,都沒再嘗過瞭,定是剛剛單美仙為招待這兩個客人而拿出來的。當下三人各自點火,開始吞雲吐霧。
“一別近月,二老過得可還好?”
元越澤深吸一口後道。
歐陽希夷顯然對這後世香煙很感興趣,沉醉其中猛聽到元越澤開口,忙笑道:“我們兩個老頭子還好,公子的修為看來又有長進,真是不服都不行!”
元越澤亦笑道:“歐陽前輩見笑瞭,兩位今日所為何來?”
真正讓元越澤心甘情願以‘前輩’相稱的隻有歐陽希夷。從第一次見面起元越澤就如此稱呼他。
王通道:“公子如此直接,老夫亦不拖泥帶水,老夫想問問王尚書的現況如何?”
元越澤好奇道:“這問題不該來問我吧?洛陽現在不仍然是皇泰主在主持嗎?”
王通笑道:“公子性格直爽,眼下隻有我們三人,當知老夫話中含義。老夫剛剛已與尊夫人談過,隻不過是想與公子確認一下而已。”
元越澤想起單美仙剛剛走時的安心眼神,該是已經與王通二人談過些什麼,王通之所以要見元越澤,正是他不敢確認單美仙所說的話,畢竟男人當傢作主的情況在這個年代還是最普遍的。
見元越澤的表情古怪,歐陽希夷亦笑道:“元小兄弟不必猜測瞭,王兄所言的都是事實。其實現在有心人都清楚,洛陽最有說話分量的就是你,楊侗的確又被獨孤閥捧瞭起來,可獨孤閥與你是什麼關系?再想想你們從前在皇宮那場打鬥,結果不就很明顯瞭嗎?我們二人要問王尚書的消息,皆因數十年好友交往,不忍心看他下場慘不忍睹而已。”
歐陽希夷所言句句在理,元越澤點瞭點頭笑道:“美仙該已經與二位說過瞭吧,問不問我都沒什麼關系,我傢裡事情並不是我一個人作主的,她們任何一個人的話,就等於我的話。”
王通二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隨後臉色不自然道:“不知公子可否著我二人與王尚書見一面。”
元越澤皺眉道:“二位與王世充交往多年,我冒昧問一句,二位對他的所有事情都瞭解嗎?”
歐陽希夷道:“老夫隻知他的心機與武功深藏不露,其他的倒真不知曉。公子意思是他還有什麼秘密?”
見王通點頭附和歐陽希夷後,元越澤將所知關於王世充的所有事情講瞭出來。
驚呆半晌後,王通率先道:“如不是清楚公子的品性,老夫定認為你是在含血噴人。沒想到他竟然是域外邪教的上一代‘原子’。”
歐陽希夷亦嘆道:“這次洛陽之戰前,他本派人邀請老夫來相助,老夫當時正在閉關,出關時才發覺到信函。沒想到他隱藏得如此好,幾十年都將我們蒙在鼓裡。”
元越澤道:“二位如此輕易便相信我,看來很不適合從政。”
王通大笑自嘲道:“老夫隻是個酸儒,希夷兄隻是個乞丐,哪裡和政治會扯上關系。”
元越澤同樣笑道:“說得好,元某人也是個懶散人,最不適合搞政治,今日就請二位留下做客,元某好好與二位喝幾杯。”
歐陽希夷訝道:“公子既不喜歡政治,為何又要趟上洛陽這片混水?”
元越澤答道:“說來話長,讓美仙與二位細說吧。二位不要見外,我還要去見見其他客人。”
告辭出得客廳門口,元越澤呼瞭一口氣,還好有單美仙,衛貞貞幾女在,否則他根本應付不過來。
步入西廂的小客廳,正在陪著李世民兄妹及一個丫鬟說笑的商秀珣眼中閃過一絲解脫,見到元越澤這救命稻草,直接起身告辭。
落座後,李世民大方拱手道:“前幾日事出有因,世民身不有己,今日特來向元兄賠罪。”
李秀寧則與那丫鬟垂首而坐。
元越澤想起李世民的作為,心頭雖然不爽,卻也輕笑道:“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過去的事情就不必說瞭。”
李世民大概清楚瞭一些元越澤的行事風格,如他今日不帶李秀寧來,那元越澤必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眼下李秀寧在這裡,元越澤雖對她情緒說不太清,卻也有著絲絲顧忌。而李世民開場又毫不避諱地公開承認錯誤,使得元越澤即便想說他的不是,此刻也不好開口瞭。
李世民臉色不自然道:“唉,說來好笑,世民都覺無臉面再見元兄,可想到元兄曾救秀寧與危難之際,不來親自感謝就太說不過去瞭。”
不提起這事倒還好,一想起李世民的計謀,元越澤就心頭冒火,看李秀寧的樣子,定是將所有苦果都憋在自己心裡瞭。但以李世民的心思,又豈會察覺不到什麼?所以不管李世民到底清楚不清楚他的計謀已被識穿,他都不會放棄用李秀寧來與元越澤扯上關系。
僅憑開場幾句話,李世民更清楚把握到元越澤對李秀寧的心意。
元越澤淡淡道:“世民兄不必客氣,令妹當時的處境,我想隻要是個有良心的人,都不會不理的。”
語氣重重地落在‘良心’二字上。
李秀寧聞聽後香肩輕輕一顫。
李世民臉色依舊不變,贊道:“元兄萬事皆由心意所發,真是值得我輩學習。今日秀寧要親自來道謝,世民還有事,就先告辭瞭,元兄多保重。”
元越澤皮笑肉不笑地客氣一句,望著李世民起身告辭後,心思飛轉:因為正如剛剛歐陽希夷所說,獨孤閥如今大張旗鼓地再捧楊侗回來作城主,那元越澤與獨孤閥作的那場戲就肯定瞞不過有心人瞭。李世民竟然半句都沒提到洛陽的事情,這有點太離奇瞭。須知眼下有李秀寧在一旁影響元越澤心神,李世民還是有機會打探到一些事情的。
李世民走後,屋內隻剩下元越澤,李秀寧,還有那個丫鬟。
元越澤好奇地看瞭那丫鬟一眼,沒說什麼。
李秀寧更是端坐在那裡,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茶,不發一言。
屋內氣氛逐漸有些尷尬,元越澤終於開口瞭:“秀寧這幾日過得如何?”
李秀寧終於抬起頭來,看得元越澤心頭劇顫,她憔悴瞭好多。
終是不忍心,元越澤伸出手:“把你的手給我。”
李秀寧疲累的玉容上飛起兩朵紅雲,毫不猶豫地伸出蒼白的玉手,搭在元越澤大手上,一股極具生機的元氣如小溪般流入體內,運轉幾周後,李秀寧的精神好瞭許多。
抽回手,李秀寧低聲道:“多謝公子。”
元越澤望瞭那個依舊垂頭在一旁的丫鬟,笑道:“秀寧留下該是有其他事情要說吧。”
李秀寧抬起頭,苦笑著點瞭點頭。那一剎那,她內心的激烈鬥爭仿佛寫在瞭臉上,苦笑中更是帶著說不出的淒美。
元越澤不忍看她如此,開口道:“不用自責,你為瞭你的傢族,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
李秀寧低聲道:“公子如此刻強行趕走秀寧,遠比說這些理解秀寧的話更讓秀寧安心。”
那垂頭的丫鬟終於輕輕動瞭一下,似是在偷偷拉扯李秀寧的衣角。
這種小動作豈能瞞過元越澤,元越澤已猜到定是李世民有話要詢問元越澤,自己不好發問,便著李秀寧來詢問,而她身邊的丫鬟,則明顯是李世民派來監視李秀寧的。由此可以看出李世民已經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妹妹瞭。
元越澤也想知道李世民到底托李秀寧來打探什麼,當下笑道:“不是我理解你,而是你有這個魅力。我不會趕你走的,但是你如果不把話說清楚,我就要離開瞭。”
李秀寧忙開口道:“不要……秀寧其實是聞聽公子一傢人喜歡遊歷的生活,想……想……想邀請公子與尊夫人半年後到長安作客。”
見她越說聲音越低,元越澤啞然失笑:“這又有什麼難的,不給別人面子,也要給你這個面子。”
話雖如此說,元越澤心思卻不停運轉:這定是李世民的意思,去長安,還要帶上媳婦。在外人眼裡將是礙手礙腳。而‘楊公寶庫’在長安的消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難道是李世民從哪裡得到瞭這個消息,引我去踩陷阱?李世民也正是看清瞭李秀寧可以鉗制元越澤這一點,才讓李秀寧來邀請元越澤。
但元越澤真的會束手束腳,陷入被動?那可就不一定瞭!
天下間隻有一種人可以限制元越澤:那就是講道理的人。
政客是不講道理的,李秀寧在個人感情與傢族利益的夾層中苦不堪言,元越澤對她卻有些動心,但更多的隻是同情,可憐而已。
爽朗一笑後,元越澤再道:“秀寧如沒有其他事,可以留下來吃一頓飯,我正好要下廚招待一下今日的賓客。”
李秀寧從前來過元越澤傢中幾次,還真的沒有被邀請過同席用餐。元越澤的廚藝遠在他的武功之上,這個說法於嶺南大婚後就傳遍江湖,今天李世民交代她的任務也完成瞭,雖然心裡一直覺得對不住元越澤,註意力此刻卻被吸引到美食上,立即露出天真少女的嬌態,笑道:“那秀寧就不客氣瞭”再客套幾句,著商秀珣來陪她,元越澤再去面會其他幾方客人。
果然不出所料,這些人都是為瞭洛陽之事而來。元越澤傢中幾女分別應付瞭他們,但他們卻依舊要見元越澤,主要就是不認為哪個女子可以作得瞭一傢之主,更何況是元越澤這等聞名天下的人的主。
讓元越澤高興的是,他並不需要花費多少時間再與那些人周旋,因為幾女已經將那些客人應付得差不多瞭,元越澤隻需去點頭確認即可。
隻有跋鋒寒是純粹路過探望,與元越澤倒是相談甚歡。
親手做瞭一頓大餐,招呼一眾賓客後,眾客逐一離去。
忙活一天,夜色逐漸深沉,元越澤獨自站在墻頭吹著習習涼風,聽著不遠處小池塘裡的蛙聲。
“蜃氣為樓閣,蛙聲作管弦。”
素素動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一陣淡淡的香風吹過,人影已飄上墻頭,來到元越澤身側。
元越澤側頭望瞭一眼,問道:“這是素素的作品嗎?”
素素白瞭元越澤一眼,嗔道:“夫君又來戲弄人傢,素素還沒有那麼高的才氣呢!”
元越澤眉頭輕皺道:“那是誰的作品?李白的還是杜甫的?”
素素嬌笑道:“夫君讀瞭那麼多書,不會腦子裡已經糊塗瞭吧,是賈弇的。”
元越澤恍然大悟地點瞭點頭道:“我是讀瞭許多書,可也不可能全部都記住吧,詩詞那麼多,隻能記住一些自己感興趣的而已。”
素素抱上元越澤的胳膊道:“今日真是忙懷瞭,姐妹們逐一應付那些客人,沒有哪個是簡單角色。”
元越澤問道:“仔細說說。”
素素答道:“首先是王通他二人,歐陽老前輩還要好說一些,畢竟是江湖中人,為人又仗義,可是依舊覺得夫君是魔門中人,眼中總是有不信任的神色。而王通算是個儒傢的代表,如能將他說服,對日後實行改革大有裨益。”
元越澤點頭道:“他們在我面前還說瞭解我的性格,我當時一聽就覺得那些都隻是客套話,其實真正瞭解我的,除瞭我們一傢人外,也就寥寥幾人而已。”
素素點頭道:“美仙姐果真不一般,給王通講瞭好多儒傢,法傢的大道理。又給歐陽老前輩講瞭一些正邪皆在乎一心之說。雖然短時期內還無法改變他們的固有態度,卻也算開瞭個好頭。而且最重要一點,就是夫君雖然是魔門中人,卻從未做過什麼壞事,他們想拿話柄都沒機會。”
元越澤想起瞭婠婠,當下哭笑不得道:“我是稀裡糊塗間被騙進魔門的,還有那什麼‘邪皇’,完全是我一時胡亂開口編造出來的東西,現在可倒好,外面傳得風言風語,即便我說實話,也不會有人相信瞭。”
素素當即笑得前仰後合,半晌後又道:“至於李世民的事情,該是像夫君所想像那般,我們日後隻要兵來將檔即可。而伏騫他們就更不在話下瞭,貞貞姐與他們相對完全不落下風,就讓他們先與鐵勒鬥吧。”
元越澤點瞭點頭,攬上素素道:“真是苦瞭你們瞭,說來慚愧,我除瞭立個大志願外,連最基本的以身做則都不會,事情幾乎都是你們姐妹們在忙前忙後。”
素素笑道:“為夫君盡力,是姐妹們的榮幸。再者,夫君其實已經變化很大瞭。想從前夫君隻為瞭自己自由自在,再到後來一點點參與到與人鬥智鬥力,這對夫君這樣一直堅持自己原則的人來說,已算難得。素素相信夫君還會更進一步融入這俗世的。”
元越澤點瞭點頭,素素所言的確不假。他的確在變,隻是變化速度慢得驚人。當下慚愧道:“我隨性過頭瞭,明明是入世,卻在自命清高,真是虛假,今後還得多多學習才是。”
素素沒有言語,隻是輕輕地點瞭點頭:“洛陽如今已定,楊公再無法繼續封鎖城市,明日各方代表該會離開洛陽瞭。”
元越澤沉聲道:“應該有許多人認為洛陽其實是我在作主的吧?眼下還是楊侗在位,他們就如此放心離去?不想看看我有什麼動作?”
素素笑道:“夫君有什麼動作又有何關系,人人都相信洛陽城主無論是誰,都會與夫君關系最密切,隻這一條就足夠瞭。離不離開又有何妨?”
宋玉致的聲音也在後方響起:“的確如素素姐所講。”
二人回頭,躍下墻頭,望著宋玉致手裡的紙條,元越澤道:“致致可是有最新消息?”
宋玉致點瞭點頭,遞上紙條。
三日後。
壽縣南,安豐塘畔。
本是環境清新而幽雅。良田萬頃,水渠如網,綠柳如帶,煙波浩淼,水天一色的風景附近,卻有著一副與之格格不入的畫面。
二十幾個臉色疲憊,衣衫不整的人在烈日下向東前進著。他們中有男也有女。
這些人似是累壞瞭,剛剛準備坐下拿出水袋喝上一口,突然發覺後方煙塵隱約可見。
其中一個看似是小頭領地慌忙起身道:“還是甩不掉他們,我們繼續上路!”
他身側的女子卻喘著粗氣道:“不行瞭,走不動瞭,還不如被他們捉回去好。”
此女雖然臉帶風塵,卻不損其眉目如畫的出人姿色,衣著更是簡單暴露,玲瓏曲線盡顯無遺。
那小頭領當下急道:“我們答應過人傢的諾言,拼死也要實現。再說如被捉回去,他們一拿到消息,定會叫我們生不如死的。”
其中另外一個臉色蒼白,白得瘆人的中年男子開口道:“眾位義氣相助,在下感激不盡,不可因為在下而連累瞭眾位。”
那小頭領勉強擠出一絲苦笑道:“沒有誰連累誰一說,後面有抓你的人,也有抓我們的人,我們同病相憐,哪有連累與不連累一說?”
說話間,煙塵大作,急劇的蹄聲飛速逼近。
仔細一看,原來是八十多騎兇猛大漢。
眨眼間,二十幾人慌張起身要繼續逃時,那八十多騎已經逼近至十幾丈內。
為首的一名容顏冷峻,雙目神光閃閃的大漢伸手搭弓,一箭猛射向遠處勉強起身的面色慘白男子。
箭勢強猛,如出海怒龍般射出,那男子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嗖!”
一道白色流光從遠處射來,正擋在那箭矢尖端。
“鐺!”
清脆的聲響過後,眾人目光全落在射來的那道白光上。
一把帶鞘的透明長劍,正插在地上,微微抖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