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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廚子老趙

  「滾!你覺得她漂亮就去找她去。」

  母老虎自從逃婚事件開始,就一直在氣勢上被師姐壓著一頭,早就憋瞭一肚子的氣,這回我一不小心,把這個醋壇子給徹底地踩翻瞭。

  這能怨誰呢?隻能是我自認倒黴瞭,今晚看來是睡書房的命瞭。「啪!」

  一個枕頭飛過來砸在瞭我的腦袋上,緊接著我的衣服鞋襪一股腦的扔瞭過來,最後飛過來的是我的罩衫。可是不巧的是,在罩衫飛行途中,從夾兜中飄飄忽忽掉下來一片絲絹,向床上落去。

  我的腦袋轟的一下就爆炸瞭,在那火石電光之間,我運起自打娘胎出生以來最快的身法,飛身向床邊撲去,剛剛伸手觸到那片絲織,打從旁邊閃電般伸來一條玉腿,一勾一撩就將那片絲織奪去,隻留下一縷香風。

  「幹嗎鬼鬼祟祟的?」

  母老虎喝道,一抖手發現竟然是一條女人的褻褲,中間還有一大塊可疑的水跡,氣得紅唇都顫抖瞭起來,厲聲道:「說!誰的?」

  說瞭還有命啊!我抱起一堆衣物,拔腿就跑,再不跑連個全屍都難保瞭。

  就聽見後面滄浪一聲,母老虎拔劍就追瞭出來,直覺得後面劍風及體,背後的內衣已被劍氣割開,後背刺拉拉生疼,嚇得我肝膽俱裂,這回母老虎可是來真的瞭!

  後面的房門,桃樹,冬青可都遭瞭殃,被母老虎狂躁的劍氣劈得七零八落。

  我沒命地奔跑著,沖出院門,向後花園逃去。

  母老虎追到院門,發現自己隻穿瞭肚兜,無法追出門去,氣得在門口放聲哭喊著:「郝帥!你混蛋!你給我回來!」

  哭得肝腸寸斷坐倒在角門下。

  我遠遠地躲在瞭假山後面不敢回去,直到看著香香和杏兒出來,把哭成淚人兒的母老虎扶瞭回去,我才穿好衣衫,向庭院深處的廚房走去。

  ***    ***    ***    ***

  廚房小院在坐落在山莊的西北角上,和正院中間隔著大花園,環境幽靜遠離喧鬧,小院的柴房裡前兩年還擱著那塊名劍山莊的牌匾。自從山莊落成以來,老爸從來都不曾踏足過廚房半步,所以每回老爸大發雷霆的時候,我都會躲進廚房避上幾天。

  老趙是郝傢莊的大廚,他不像其他的廚子那樣肥頭大耳,倒是性格豪爽儀表堂堂,長的高大魁梧濃眉大眼,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絡腮胡子。老趙廚藝精湛,刀工更是細膩驚人,平日裡總是圍著個臟兮兮的破圍裙忙前忙後。他號稱自己是當世廚王,總愛炫耀自己在多少酒樓豪宅中作過大廚主理,吹噓有多少王公大臣社會名流慕名前來高薪聘請,又有多少大傢閨秀名門怨婦主動地投懷送抱。

  每當老趙吹牛正酣的時候,我都會問上一句:「那麼,咱郝傢莊一個月給你多少兩銀子,才能請到你這個風流廚王啊?」

  每到這時,老趙的牛皮就會徹底地瀉瞭氣,然後憤憤不平地抱怨道:「郝莊主是小氣鬼!俺老趙辛辛苦苦幹瞭這麼多年,居然一兩銀子都沒給!」

  嘿嘿,這能怪誰呢?據師姐說,老趙根本就不是俺老爸聘來的,是他自己當年死乞白賴地要給郝傢莊作廚師,要不是老媽發話留下瞭他,說不定早就被老爸用亂棍子打將出去瞭。

  不過老趙的廚藝確實不是吹牛,什麼南北大菜,小吃細點,山珍海味,禦膳素齋樣樣精通,難得他還是個左撇子,一把廚刀到瞭他手裡更是像活瞭一樣,居然能把一塊薄薄的豆腐幹片成三十幾片,還能把一塊水嫩豆腐切得細如發絲,哪怕是一把砍柴刀,耍起刀花來也煞是好看,一刀劈下去,碗口粗的木柴就整整齊齊地裂成瞭八瓣。

  當年為瞭逃避練武或者老爸的追打,我經常和香香兩人在廚房裡一賴就是一天。當然,避難是要付出代價的,砍柴切菜的活兒是免不瞭的,不過,當郝傢大少爺滿頭大汗地幹著粗活的時候,有個俏生生的小丫頭守在旁邊,不時拿著沾滿她體香的小帕子幫你擦擦汗,也是一件非常遐意的事情。

  在我的眼裡,老趙的刀工廚藝可比勞什子華山劍法有趣多瞭,我經常纏著老趙學上兩手。隻不過左手持刀總是蹩手蹩腳,我不是把豆腐切成瞭爛泥,就是片豆腐幹時差點把手指頭給片進去,而且我人小力弱,盡管使盡瞭吃奶的力氣,也隻能將一顆小木柴一刀劈成歪歪斜斜地四瓣,總是讓一旁加油的香香,笑得花之亂顫。

  活片青魚是老趙的拿手絕活,一條洗凈去鱗的大青魚,老趙一刀拖過去,手腕微震,轉眼間魚肚子就成瞭一溜齊刷刷薄如蟬翼的魚片,餘下的魚頭魚身包著滿身魚骨,還能夠活蹦亂跳。由於這活片青魚過於詭秘恐怖,香香總是嚇得把頭埋在我的懷裡不敢亂看,也顧不上我乘機緊摟著她香軟的身子大占便宜,直到老趙收拾完瞭案板,才敢滿臉通紅地從我懷裡掙出來。

  不過輪到我上場,恐怖劇往往就變成瞭滑稽劇,我學著老趙一刀拖過去,使勁震著手腕,也隻能在大青魚的肚子上砍出十七八道口子,而負痛的大青魚掙脫瞭我的手一蹦老高,最後我隻好丟掉廚刀,滿地去抓極力掙紮且滑不留手的大青魚。原本心驚膽戰捂著臉,偷偷從指縫裡觀察的香香,最後捂著肚子,幾乎要笑斷瞭腰。

  我們特別愛看老趙幹活,什麼炒、熘、炸、烹、爆、烘、扒、燜花樣翻新,總是讓我們看得津津有味,而且不管是砍柴還是切菜,老趙總喜歡耍帥,尤其是有香香在旁邊,他的表演欲就更強瞭,一把破刀能在他的手心裡轉得像小風車一樣。晚上時候,我們就坐在柴房門口的石幾旁,聽他講述當年行走江湖作大廚泡馬子的爛故事,每當這時我總要挖苦他幾句,而香香卻總是滿臉崇拜地聆聽他漏洞百出的牛皮橋段。

  更加讓我不爽的是,老趙總愛讓香香坐在他膝上,一邊講著爛故事一邊用他的大胡子在香香的嫩臉上亂紮,惹得香香咯咯直笑,讓我看著眼中冒火。

  「難道隻有你會長胡子嗎?我長大瞭也會有的。」

  我憤怒地抗議著,然後把香香從他的膝上拽過來,緊緊摟住滿臉羞紅的香香,使勁按坐在自己的腿上,示威般地也把我將要長胡子的小臉在香香的頰邊亂蹭幾下。

  看著我充滿敵意的眼神,老趙眨眨眼朝我豎起大拇指:「好小子,有出息!記住瞭,自己的心愛之人絕對不要讓別人給搶去瞭。」

  說完便哈哈大笑,把一壺燒酒一飲而盡。

  自從母老虎嫁入郝傢之後,好像廚房小院我就再也沒有來過瞭,那兒是今晚我唯一能去的地方瞭。

  ***    ***    ***    ***

  廚房的小院裡隻有廚子老趙一個人。當我闖進去的時候,老趙正悠閑地坐在廚房裡自斟自飲,桌子上擺著酒盅和幾樣小菜。

  靠,郝傢大少爺半夜要亡命,郝傢的廚子反倒是還這麼悠閑。

  我走過去大刺刺地坐下來,拿過桌上的酒杯,一仰頭就把一杯酒灌進瞭喉嚨裡。「啊……」

  熱辣辣的燒酒從喉嚨一直燒到肚子裡,讓從來沒有喝過酒的我劇烈地咳嗽起來。

  「哦,郝傢大少爺又到俺這兒避難來瞭?」

  老趙抬頭看瞭我一眼,便滿臉是促狹的笑容。

  「咳,一言難盡啊,我今天是被母老虎追殺至此的。」

  老趙用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瞭我一番,忽然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嘿嘿笑瞭兩聲,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意味深長地說:「少爺今天看上去和平日裡有點不一樣,看來今天確實發生瞭什麼事情。」

  石幾上的菜式還挺豐富,擺著一盤花生米,一盤茴香豆,一盤紅油白斬雞,還有幾隻白面饅頭。石幾上的酒菜撩起我的食欲,我也不客氣,拿起石幾上的白面饅頭就著白斬雞,大口大口的吃瞭起來。

  老趙不知道從哪兒變出瞭一雙筷子,用他那臟兮兮的圍裙服擦巴擦巴,就遞給瞭我。我皺著眉頭接過來,撈起一塊熱辣的雞肉就扔在瞭嘴裡,靠,小命都朝不保夕瞭,還管他臟不臟啊。

  酒肉下肚,我忍不住打開瞭話匣子,「我說老趙,這什麼狗屁郝傢莊,號稱高手如雲名震江湖。可我每天受母老虎欺負,怎麼就沒有一個人出來主持一下公道?」

  老趙已經酒醉半酣瞭,隻是點頭附和,便埋頭繼續享用他的小酒。

  我又狠狠咬瞭一口饅頭,「平日裡不管也就算瞭,就說今天吧,今天母老虎提著把劍可是真的要殺我!咋也沒見人來救我呢?咳,跟你說瞭也白說,來來來,幹杯!」

  我越說越是氣憤,抓過酒瓶和老趙猛幹瞭一口。

  「在這個傢裡我最可憐瞭!」

  我又給老趙滿上瞭一杯,「爹娘把我扔給母老虎就再也不管我瞭,姐姐到華山學武去瞭,師姐心裡面又隻有大師兄,現在母老虎又要殺我。」

  我湊到老趙耳邊大聲問道:「你說我可不可憐?」

  「咳咳,可憐,咳咳。」

  老趙同情地看著我,也不知道是咳嗽還是回答。

  「在這個郝傢莊裡,現在隻有香香對我好瞭!」

  我無比鬱悶地又和老趙幹瞭一杯。似乎在提到香香的時候,老趙混濁的眼裡有道精光一閃而逝,銳利的眼神狠狠瞪瞭我一眼。

  「這個華山派最變態瞭!」

  我擂著桌子怒吼道。

  「是變態!沒個好東西!」

  這回我可聽清楚瞭,老趙居然贊同瞭我的觀點,我很高興找到瞭知己,又和他大大地幹瞭一杯,也沒註意他居然連我老爸也一起罵瞭進去。

  「練氣功非要練什麼童子功,練童子功倒也罷瞭,原本也沒什麼,練瞭也就算瞭,那你們倒是到十八歲再給我娶媳婦啊!唉,可他們又讓我十四歲就娶瞭個十八歲的變態母老虎,他們到底安得什麼心?」

  「嘿嘿,幹!幹!」

  老趙聽瞭這話表情怪異,這回沒接我的話茬,倒是主動和我幹瞭一杯。

  「母老虎還盡變著法子折磨我,讓我練他們華山的童子功,每天還可勁地勾引我,讓我看看得著,摸,摸得著,可就是讓我吃,吃不著,這不是存心想虐,虐待我嗎?這種變,變態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啊!」

  我已經醉得不輕瞭,越來越口齒不清瞭。

  「這種爛功夫學瞭有什麼用。」

  老趙嘟噥瞭一句。

  「對啊,這個母老虎成天逼我學她們華山派的劍法,動不動就是七七四十九劍,九九八十一招,煩都煩死瞭。」

  「幹嗎非得練他們華山派的武功啊?」

  老趙倒是話越來越多瞭。

  「我也想不練啊,可是老媽也不教我,你讓我上哪兒再去找師傅啊?」

  「我倒是有幾個熟人,可以幫你引見幾個武林高手。」

  老趙熱心起來。

  「哦?你行嗎?」

  我有點兒半信半疑。

  「沒問題!」

  老趙拍著胸口,信心十足道:「城裡威武鏢局和長安武館的大廚和我都很熟,讓他們幫幫忙出面引薦一下,還不是我老趙一句話!」

  「啊?謝謝你,不用瞭。」

  我差點暈過去,這老趙還真能吹啊。

  「少爺是不是嫌他們武功不夠高?」

  老趙還不死心,「當年我在四川做廚子的時候,認識瞭一位峨嵋派的師太,她見我素齋素面做的不錯,便拉我入峨嵋派作夥夫,我可以幫你引薦一下峨嵋派,那可是名門大派哦。峨嵋派的小尼姑那叫一個水啊,每天練完功,沒事都愛跑來看我劈柴……」

  老趙越說越興,吐沫星子都噴到瞭我的臉上。

  「算瞭,算瞭。」

  我趕緊打斷他的牛皮,「我也不想另投名師瞭,說不定脫瞭虎口又入狼窩,我才不想再去遭罪呢。最好能有一本武功秘籍,不用太費勁,隨便練練很快就能成為武林高手……」

  唉,當年為瞭找這種武功秘籍,我幾乎翻遍瞭傢裡所有收藏的各門各派的武功秘籍,結果還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