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東關黑幫

  網上常見有人說,咱大陸沒有真正的黑社會,這屬於是不瞭解社會現狀的說法,或者是帶有刻意掩飾性的說法。當前咱天朝大陸不但有著真正的黑社會,而且對的很多人就存在於瞭身邊,隻是老實本分的人不會主動與之接觸罷瞭。深層原因細分析起來很復雜,本人不是社會學傢也說不太明白,隻能說是有瞭滋生黑社會的土壤,所以存在既是合理的。

  說起咱天朝大陸的黑社會,最先被想起的是喬四、劉湧,實際從黑社會的定義上嚴格來說,喬四、劉湧算不上是真正的黑社會,更多該算是貪官們養的惡奴打手。有位高權重的保護傘罩著時,橫行無忌肆意妄為,保護傘一倒喪傢犬都不如。網上說的喬四超環爺車的事,純屬沒文化的盲目崇拜者信口瞎編,嗑五斤搖頭丸他也不敢幹這種事,說喬四至今還在道上威名遠揚,更是胡說八道,喬四被斃瞭之後,連親戚都說早跟他沒來往瞭。劉湧的進去瞭之後,他一個遠房侄子,事小蹲瞭沒幾年就出來瞭,之後挨瞭蹬“倒騎驢”的打都不敢還手,更不敢說他叔是劉湧。

  早就回歸瞭香港的黑社會,規模大、人頭廣、名頭響,當然屬於是真正的黑社會,而香港的幾大著名黑社會社團,實質上都屬於是聯盟的性質。作為香港歷史最長黑幫的“14K”,總老大是從各堂口的老大中選出來的,所以被稱為話事人,類似於聯合國秘書長,主要負責協調各堂口之間的利益關系,任期隻有兩年,想連任是絕沒可能的。後來崛起的“新義安”,老大是由向氏傢族世襲的,但權力沒大、二、三胖哪麼大,在各個堂口老大的面前,類似於英國女王加英國首相,重大事件也需要投票表決。

  咱天朝大陸真正意義上的黑社會,組織模式跟香港的黑社會是一樣的。多個老大合到一塊組成瞭聯盟,其中哪個老大的實力最強後臺最硬,其實主要拼的就是後臺,哪個老大就是總老大。沒有形成香港黑社會那樣的固定規矩,因為實際主要就是拼的誰的後臺硬,總老大的任期沒有具體期限,但沒準哪天就被別的老大取代瞭,後臺貪官沒準哪天就被抓瞭嘛。

  咱大陸的真正黑社會,組織模式跟香港的黑社會是一樣,但遠沒有香港的黑社會那麼有名,原因是規模相對小得多,更不敢過於招搖。有的勢力范圍隻限於一個街區,有的勢力范圍限於某一特殊行業,很少勢力范圍超過一個區的,更鮮有勢力范圍超過一個市的,說喬四是東北黑幫總老大哪是胡說八道。再野心大的老大,也不會把規模弄得太大,更不敢跟人傢向老大哪樣,威風到讓房事龍下跪賠禮,說劉湧打德華哥的耳光那也是別人幫他吹牛。生存環境是不一樣的,在大陸混個黑社會,想怎麼囂張就怎麼玩,是自己把自己往菜市口推。

  雖然咱大陸的真正黑社會,遠沒有香港的黑社會哪麼威風,但如果二者有一天相互PK,前者輕松就能把後者KG。理由從根上來說,也是生存環境決定的,戴勞力士的人打不過表都沒有的人,吃肉的狗咬不過啃骨頭的狗。

  拍得很經典的韓國黑幫電影《黃海》,看過的應該記得這麼一幕鏡頭,怎麼看都像農民工工頭的那個東北黑道大哥,一把斧子砍死瞭一屋子的韓國黑社會,捂著傷口淡定地對那個韓國黑社會老大說,“從他的襯衣上幫我撕塊佈過來”,戴著金表的韓國黑社會老大,三孫子似的哆嗦著連忙過來給包紮傷口。如果咱大陸的真正黑社會,有一天能夠大舉進入香港的話,香港的黑社會同樣是這個表現。

  80年代“大圈幫”紛紛登陸港島,直接把香港的黑社會作為瞭勒索目標,爺們是從老山前線下來的,勒索老百姓太跌爺們的份兒瞭,所以隻好勒索你們香港的黑社會瞭。《古惑仔》那是香港黑社會自拍的拉人宣傳片,浩南哥、山雞哥碰上“大圈幫”肝也顫,不服較量較量,爺們是在戰場上玩刺刀的,你們是在街頭上玩片刀的。如果沒有隨後與之相關的那場84大嚴打,你看現在那個香港憤青敢上街“反陸客”。

  我以前混的黑社會,就是現在我傢住的東關街道的,不像人傢香港的黑社會有正是名頭,但屬於是真正的大陸式黑社會。為瞭敘述時的方便,臨時給取個名頭,就叫“東關黑幫”吧。

  “東關黑幫”興起於80年代末,那時這裡的大型機械廠還是國營的,但在體制轉型中廠區開始亂瞭起來,也就因此開始出現瞭黑惡勢力。到瞭21世紀初期,隨著那場全國范圍的下崗大潮,有著一萬多職工的機械廠先賣瞭後黃瞭,隨後這一片雖很快建起瞭多座高檔住宅小區,但滿街都是下崗職工及傢屬,原來的支柱產業沒瞭,特色性服務行業大面積興起,也就因此開始出現瞭更多的黑惡勢力。

  “東關黑幫”在也就二十年的歷史中,出現過數不清的多股黑惡勢力,總老大也換瞭不止一個。後來隨著打黑力度的加大,“東關黑幫”各個時期的多個老大,不是被抓進去瞭,就是洗手退出瞭,勢力比21世紀初的巔峰期小瞭很多。現在的東關街道這一帶,因為還有著黑社會存在的土壤,“東關黑幫”依然還存在著,三天兩頭打打殺殺的場面見不到瞭,但整體的規模、勢力依然還不小。

  我的前準嶽父,人送綽號葉半成,是早在90年代時,做過一段“東關黑幫”的總老大,算是“東關黑幫”的元老級人物,現在早就金盆洗手退出瞭江湖,天天呆在傢裡寫寫美食菜譜,完全不再參與黑道上的事瞭。

  嗨,已經跟人傢的閨女分手瞭,現在又把人傢的媳婦給上瞭,還是稱呼其外號吧。

  祖上是葉赫那拉氏,是大清滅亡之後,後改的漢姓,大清國亡瞭沒瞭世襲俸祿,葉半成的爺爺隻好開瞭飯館。相比於大清垮臺瞭之後,靠賣傢產度日的大多八旗子弟,葉半成的爺爺絕對算上立志偶像瞭,把開起的飯館經營得生意興隆,並開創瞭滿漢結合的一套特色葉傢菜。49之後經過公私合營改造,葉半成的老爸由資本傢變成瞭普通勞動者,再後來到瞭葉半成的這一輩,進瞭機械廠的廠食堂工作。

  這個葉半成為人很精明,年輕時在機械廠食堂當大師傅時,頭頭腦腦和普通工人來打飯時,他給盛的菜量是一樣多的,肉、蛋的比例則是對普通工人減瞭一半。可他盛飯打菜的手藝很高,飯勺子往盛著菜的大盆裡一伸,菜都是從同一個大盆裡盛出來的,但隨手一盛就能盛出這個差別來,你發現瞭不同也沒法說什麼,所以被工人們送瞭這麼個外號。實際是盛飯、盛菜的那個盛,但因為盛字是多音字,叫白瞭就叫成瞭葉半成。

  當年機械廠是有一萬多工人的大廠,有著很多隸屬於工廠的附屬產業,比如廠區的國營飯店、商店,其實都是歸工廠管的。到瞭80年代的體制改革時,工廠依然還是國營的,隸屬工廠的國營飯店、商店等,以鼓勵個人承包的模式轉為瞭私營。葉半成為人精明圓滑,跟廠領導的關系處得很好,實際等於是空手套白狼,辭職下海承包瞭一傢飯店。

  咱天朝的廚師,一共分為九級,想考下九級廚師證,要有個人的獨門特色菜。葉半成承包下一傢飯店後,憑著祖傳的獨門葉傢菜,得以考到瞭九級廚師證,客觀而言他的廚藝確實非常高。有瞭九級廚師的響亮招牌,承包的飯店生意越來越好,有瞭錢當然也就有瞭勢力,當時東關街道出現瞭多股黑惡勢力,葉半成也混起瞭黑道,憑著在黑白兩道關系都很廣,進而做上瞭“東關黑幫”的總老大。

  廚子,怎麼當上黑社會老大呢?哎,正經在道上混的都知道,惹誰也不能惹飯店的大師傅,惹得大師傅真要給你玩命,後果將會非常嚴重。

  不信這個勁的,可以先想一下,給你一把刀,別說殺人,殺雞你敢不?見過殺雞的都知道,殺雞要先割開雞的脖子,然後拎著雞翅膀,讓雞血流進放在地上的碗裡,直到把血放幹凈瞭,雞才算真正殺完瞭,否則雞肉帶血沒法吃的。看著血在面前不停地流出,血流幹瞭雞還能動呢,這個過程要持續好幾分鐘,絕對是個相當大的心理考驗。不服這個勁兒的,可以殺隻雞試試,看你能不能堅持到,讓雞流盡最後一滴血。想完殺雞的過程,再回想一下,人傢廚子就是幹這個的,所以千萬別跟廚子真鬥氣,因為廚子拿見血不算什麼。

  廚子行是需要師徒傳承的行當,黑社會的定義內容很廣,從廣義上來說,廚子行自古就是跟黑社會沾邊的。單就葉半成來說,是一位九級廚師,當然會收很多的徒弟,學成的徒弟當上瞭高級廚師,也都會收徒弟,徒弟、徒孫也就有瞭一大群。葉半成收徒弟的規矩,要求徒弟先要練的基本功,是刀頭見血心不驚,等徒弟殺雞、宰魚全不當回事瞭,才會開始正式教徒弟廚藝。其實正經的傳統廚師都這樣,雞你都不敢殺,魚你都不敢宰,這麼仁慈的心還當啥廚子啊,回傢抱著貓看喜洋洋去吧。

  手下有一大群先見過血的徒弟、徒孫,等於是有瞭一群真敢砍人的小弟,葉半成開始混起瞭黑道後,很快就成瞭“東關黑幫”的總老大。不過這個葉半成很聰明,當瞭幾年黑道老大,剛一嗅到打黑的風聲見緊,馬上就金盆洗手不在道上混瞭,連生意火爆的飯店都兌出去不幹瞭,之後以年事已高做為瞭擋箭牌,誰來找他出頭也不再摻和黑道上的事瞭。

  實際在咱天朝混黑社會,這樣的老大才是真混明白瞭的,香港黑幫電影裡的老大們常說的“人在江湖人不由己”,那都是給不想真退出找的借口,對小弟來說大哥不許你很難退出,對老大來說真決心退出實際並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