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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同衾

  進入乾陵後的第三小時五十二分鐘乾陵外陵宮殿部分當安泉聽到武媚說檢查一下龍椅手柄的時候,安泉基本可以認定武媚已經記憶恢復瞭一小半,至少是恢復瞭與乾陵有關的那部分的記憶。

  事實上,這也是安泉對武媚一直以來的感覺,因為不管怎麼說起來,武媚在眾人面前的表現都是值得讓人去深思的。不論是在邵英齊、水晚照她們之間的遊刃有餘,處理起女性間關系來顯得非常老道,還是對安泉的各種做法,自然也少不瞭進入乾陵之後的所有表現。雖然從頭到尾基本沒有說過話,但她那種懷念的目光以及期待的神情,安泉卻是一直看在眼裡。

  聽到武媚讓自己去檢查一下龍椅手柄的時候,安泉已經明白武媚的變化瞭,眼前的少女已不再是自己從黃浦江中救起來的復制體,而是一個有著自我思想,甚至能夠自己思考處事的擁有完整人格的復制人。

  「好!」

  安泉輕輕答著,但卻並沒有朝龍椅的方向走,而是反手摟住武媚,輕柔地在她唇上吻瞭一口。這樣的舉動顯然得到瞭武媚的回報,不顧身邊有很多人在看,武媚認真地回吻起來,若不是地點不合,隻怕馬上會天雷勾動地火。

  顯然,與沉浸在溫柔鄉,對乾陵寶藏不是很感興趣的安泉不同,其他所有人都將註意力集中在瞭那張龍椅上。上官寧遠、宮野喜孝和米諾?坎貝爾三人,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完成數年來朝思暮想的事情,那種激動是完全可以體諒的。

  三人的手幾乎同時觸摸到瞭龍椅,不過就在這時,時凡的聲音傳來,悠悠地說道:「這麼激動做什麼?難道你們知道怎麼打開機關嗎?可不要像剛才那樣,平白賠瞭幾條人命,哼……」

  於是三人又是對視一眼,將手收瞭回去,隻不過宮野喜孝的眼神裡,多瞭一絲憤恨,顯然對剛才時凡的做法懷恨在心。

  時凡小心地半坐在龍椅上,雙後扶在龍椅的扶手上。龍椅為純木雕成,扶手的頂端正好是兩顆黑色龍珠的凸起,幾條雕刻得活靈活現的龍,則正圍著龍珠擺出各種姿勢。瘦小的時凡坐在寬大的龍椅上,顯得有些滑稽,不過顯然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考慮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把註意力放在瞭時凡雙手的動作上,看他是如何打開機關的。

  「你們都小心一點,基於剛才的經驗,我也不敢確定究竟會發生什麼意外的事件,不過我基本可以確保我坐在這裡,是安全的。」

  時凡說道:「你們多註意一下自己的身邊。」

  「不用那麼多廢話瞭,老頭,快點打開通道吧,現在離最後成功隻差一步之遙瞭,我們都不想聽你廢話。」

  小野天四郎很不客氣地吼瞭起來,不過其他人卻很理解他這樣做的理由。

  時凡微微一笑,並沒有跟這個比自己孫子還要小兩歲的人計較,用運轉太極的方式輕輕按動左手的龍珠,隻覺龍珠略微往下沉瞭沉,隨後又馬上回復原狀。如果不是時凡對自己的手感有著極高的信心,隻怕會以為剛才的動靜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隨著龍珠的動作,整個宮殿的地面也略微沉瞭沉,眾人忽然間產生一種身在電梯中的感覺。一想起現在自己處於北梁山的核心,眾人開始擔心起來,不過這個微沉的過程並沒有持續,因為隨著這個動作,時凡所處的高臺與整個地面之間產生瞭一條寬不足一指厚的縫隙,似乎整個石臺都是可以移動的一般。

  「接下來怎麼做?」

  時凡很自然地將目光停在瞭武媚的身上,因為憑他與機關打交道多年的經驗,眼下做到的內容,不過是打開瞭機關控制的開關,接下來要有正確的操作,才可能真正找開眾人要進去的左陵。

  「轉龍珠。」

  武媚先輕吻瞭安泉一口,才簡單地說道:「要去哪邊,就往哪邊轉。」

  該※※「他媽的,毒狼,你剛才搞瞭什麼鬼,為什麼那塊鬼玉居然會那麼燙,我從來就沒聽過燙手的玉。」

  在另一個墓室,火狼正在找毒狼的麻煩,畢竟算得上是打碎瞭火狼和丁葉的如意算盤。現在既然已經決定不再從這些物品中將一部分據為已有,那火狼自然要將這種不爽找個發泄口,找毒狼的麻煩,當然是最簡單的辦法。

  「其實我什麼都沒有做過,我剛才就告訴你瞭,玉是有靈性的,這些玉佩其實隻是初唐時普通人就能佩帶的普通玉佩,原本並沒有什麼靈性,不過在一起放瞭一千多年,相互之間就產生瞭靈性,你們想單獨帶走其中的一兩塊,其他的玉就會不同意,哈哈。」

  毒狼信口開河道:「這種故事我們應當聽過很多嘛,有什麼可奇怪的?」

  「你去死吧,沒人會相信你的鬼話。」

  丁葉仍然是用他學自上官寧遠的招牌動作,把眼珠往上翻瞭翻,不屑地說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這也是道術的一種,可以讓人產生一些難以忍受的幻覺,不過你用得並不到傢,我見過一個人,可以用這種幻術來殺人,讓人身處房間中,卻有種被凍僵的感覺,最後活活冷死。」

  「哈,你要這樣理解,當然也沒錯。」

  毒狼笑瞭起來,還有意看瞭火狼一眼,而火狼當然是無奈地嘆瞭口氣,眼神還忍不住朝那塊自己看中的玉佩依依不舍地看瞭一眼。

  「我無法完全聽懂你們在說什麼,不過我想我們必須考慮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瞭。」

  刀鋒聽著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忽然說道:「坎貝爾博士他們已經進去快兩個小時瞭,他們不會出什麼意外瞭吧?我們是不是要考慮聯系一下地面上的人,或者我們自己上去一趟,這樣會比較有效些。」

  經過瞭剛才的玉佩事件,毒狼顯然成為瞭四人中的決策者,考慮瞭一下,毒狼說道:「按照之前估計的時間和計劃,他們現在應當已經進入到瞭存放唐高宗李治的墓室,而那墓室裡應當有超過萬冊的各式書畫,那麼在那裡會多花些時間,顯然是很正常的。我想我們可以再等一個小時,如果還沒任何消息,我們就聯絡外面,並且開始向裡去找他們。不過前提是我們能夠確保,取代我們看守這間墓室的人,不會因為這個龐大的寶庫而心生邪念。」

  「好!」

  其他三人很幹脆地回答,因為其實所有人都不覺得這會出什麼問題,感性的擔心和理性的認定安全,其實是兩回事,而且在逐漸適應環境後,四人已經沒有瞭一開始的陰森感受。

  ※※※

  內陵宮殿半年後被考古學傢命名為乾陵寶殿「小心一點,說不定會出問題!」

  時凡再次警醒眾人,左手按住龍珠,開始輕輕地順時針轉動起來。

  機關聲響起,隨著他的轉動,整個石臺也開始轉動起來,一道向下的階梯隨著石臺的轉動出現在瞭眾人面前。所有人都開始激動起來,因為馬上就可以進入到整個幹陵最核心,也藏有最多珍寶的,存放唐高宗李治棺槨的墓室一—左陵。

  「天照大神保佑,一切順利!」

  小野天四郎在確認機關結束,所有人都沒有狀況之後,認真地禱告起來,而米諾?貝爾三人也分別念瞭一句聖經,這讓安泉不得不懷疑眼前這些人究竟是不是雇傭軍和傳說中能夠以人體為實驗內容的不良科學傢。

  「師傅,我們應當成功瞭,最後一個通道被打開瞭。」

  上官寧遠也有些激動,為瞭眼前的計劃,他準備瞭近十年。

  「不用那麼激動,還不確定呢。」

  時凡謹慎地說道:「但凡皇陵,都有其特別之處,今天我們一路行來,卻沒有見到任何有特色的機關埋伏,這就表示還有我們所想象不到的東西在等著我們,先下去看看再說吧。」

  安泉和武媚一直沒有發表意見,宮野等人已經等不及,確認安全後,開始沿著階梯往下走。不過很快他們就停下瞭腳步,一向都喜歡尖叫的小野再次尖叫瞭起來,驚呼道:「這,這怎麼可能,我們是在地下,這裡……怎麼可能會有河流?」

  不過此次配合小野驚呼的,還有其他人,坎貝爾也大聲叫瞭起來:「寶庫,寶庫就在河對岸。」

  「河流?」

  還沒有下臺階的安泉和武媚對視瞭一眼,完全不理解這個詞和地下墓穴有什麼關系。

  很多人都知道地下是存在河流的,不過基本上沒有人能夠看到真正的地下河流,因為絕大多數的地下河流,都是從地上流下去。因為壓力的關系,地下的河流在地下的流動,就像是自來水在水管中流動那樣,如果水管有一個缺口,那麼水就會沿著這個缺口噴湧而出,因此真正的地下河流,和一些電影電視中上演的和地表河流類似的地下河流完全不同。

  「這怎麼可能?」

  時凡時老先生考慮的問題,顯然和安泉差不多,一邊沿臺階向下走,一邊說道:「怎麼可能會有地下河流出現……啊……龍脈……」

  安泉和武媚是在時凡的驚叫聲中看到地下河流的,眼前的河流水流瑞急,一個巨大的空間出現在眾人面前,往下的臺階似乎就像是一扇通往巨大山洞的門,把眾人從奢華秀美的乾陵墓室裡,帶到瞭眼前純天然斧鑿而成的巨大地底空間中。

  一條寬足有十米的,水流不斷的河流橫在眾人面前,湍急的河水甚至在眾人腳下的石階上打起水花,而在照明螢光棒的映照下河對岸另一個與這邊相對應的臺階清晰可見,臺階上去則是一個同樣類型的石門,照推測那應該就是左陵和寶庫。

  「上帝啊,我終於明白圖紙上看起來有十米寬,勘測時隻能確定不是巖石的白帶是什麼瞭,那居然是一條水位極低的地下河,偉大的唐人,他們居然可以將陵墓和地下河流建成一體,並用地下河流來保護陵墓不出問題,上帝啊……」

  一直跟在米諾?坎貝爾身邊的馬斯?斯科蒂說道:「這完全是人類史上的第八大建築奇跡,比較起來,金字塔不過是小孩玩傢傢酒時建的玩具小屋,有誰能夠將整個山掏空,將墓室建在一條地下河對面的巖壁裡。」

  「確實……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宮野也感嘆瞭起來。

  一道突如其來的地下河阻擋瞭眾人前進的步伐,十米寬水流瑞急的地下河,以及地下河中可能存在的古怪生物,這些都讓眾人不敢去嘗試直接過河,雖然寶庫就在眼前,但眾人反而停瞭下來。

  「各位,怎麼辦?是先退?還是想辦法過去?我想……」

  安泉同樣被眼前的地下河流所震驚,松開武媚的手,無奈地問道。

  安泉的話還沒說完,隨著「撲通」一聲,有人躍入瞭水中,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狀況,終於發生瞭。

  ※※※

  「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身著龍袍的年輕人摟著千嬌百媚的女子,情意綿綿地說道:「媚娘,你說我們真的能夠做到嗎?」

  「你是皇上,當然能做到。」

  女子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媚笑道:「而且我們現在天天在一起,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難道不比那虛無縹緲的比翼鳥和連理枝更幸福嗎?」

  「媚娘,話是這麼說,但誰會不去想來世今生呢?生能同衾,死能同穴,人生不過區區百年,當皇上也沒什麼大不瞭的,我李治|生,隻想和媚娘在一起,不管天下人怎麼看我,我都無所謂。」

  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感動,摟著年輕男子喃喃道:「生能同衾,死能同穴,皇上,我們能做到嗎?」

  鏡頭閃過,年輕男子已是中年,僵臥龍床奄奄一息,女子臉上神情哀泣,但威嚴的神色卻已透額而出,顯然已經是久掌重權之人。

  「媚娘,朕……」

  中年男子咳嗽起來,半晌才止住,喘息著說道:「朕不能陪你瞭,朕……」

  「皇上,不要說瞭,媚娘隻待幫皇上處理完之後,就下來陪皇上……」

  女子如杜鵑啼血般痛哭起來,泣不成聲地說道:「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皇上……」

  「不,媚娘,大唐的江山要靠你扛著,幾個兒子不成氣候,你要是一出事,隻怕……」

  鏡頭閃過,女子已垂垂老矣,雖然已不再江山權責盡在手中,但床前侍者仍然戰戰而行。女子看著內侍的表現,苦笑浮現臉上,口中喃喃道:「生能同衾,死能同穴,隻怕我連這個都實現不瞭……」

  默然半晌,女子忽然費盡力氣,叫道:「來人,我要見中宗。」

  鏡頭閃過,女子斜臥在床頭,身著龍袍的中年人跪倒在地,旁邊內侍大臣已全部離開,整個房間中,隻有這容貌相似的母子二人。

  「顯兒,我知道你恨為娘的,不過生於帝王之傢,就是如此。」

  女子聲音虛弱,但話語中的威嚴之勢卻仍在,嘆道:「現在為娘的要去瞭,你務必要完成為娘的最後一個心願……」

  中年男子抬起頭,答道:「兒皇願聽母親教誨。」

  「我死後,去帝號,開乾陵,我要與高宗合葬。」

  「這……」

  中年男子遲疑瞭一下,道:「隻怕眾大臣反對,且母親也是一國之君,雙龍同穴,隻怕……」

  「去帝號,開乾陵……」

  女子虛弱地說道:「我想明白瞭,千古一帝又如何,後人傳頌或罵名又如何,若不與高宗合葬,我死不瞑目。」

  中年男子閃過一絲猶豫,唇齒微張,想要說句話,卻又沒有說出來。

  女子已完全不看跪在自己床前的親生兒子,隻是喃喃念道:「生能同衾,死能同穴……」

  中年男子眼睛中閃過一絲亮光,忙低下頭,垂淚道:「謹尊母皇儀詣。」

  剛走下臺階,武媚就覺得一道道有如閃電的思維,擊中瞭她的大腦,一幕幕場景閃過自己的腦海。剎那間,武媚覺得自己就是那千古一帝的女皇武則天,看著眼前高宗李治的墓室,武媚情難自抑。

  安泉的手松開後,武媚就一直僵立在那裡,越來越多的回憶在腦海中閃現,雖然很多都無法理解,但畫面中的女子對那名男子的深情,卻是感同身受……

  「我要去見見他……」

  武媚喃喃自語,看瞭|眼背脊挺拔的安泉,武媚嘆瞭口氣,輕輕兩步,縱身躍入瞭湍急的河水中,剎那間閃過腦海的,隻有那句女子反復念及的話語,「生能同衾,死能同穴……」

  保鏢守則第三百七十九條:保鏢在許多方面都是沒有追求的,例如極少有保鏢會去努力追求更多的財富,因為那些對保鏢來說,都不重要,這是保鏢之所以能夠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試想如果保鏢隻為錢而保護人,隻怕保鏢也很容易因為錢去殺人,因此保鏢的追求方向其實是很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