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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醫生

  保鏢守則第九條:當事人的心態,對保鏢來說是最值得關註的東西,對保鏢來說,沒有什麼情況比當事人不願意配合自己的保護更加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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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卡葡萄莊園主樓康卡小鎮錫耶納意大利歐洲

  “你可以回去瞭,我不喜歡男保鏢。”這句話被說之前,安泉謹慎小心地在臥室門口等待迪梅特拉夫人更衣超過二十分鐘,而更換瞭一席明黃色傢居服的迪梅特拉夫人在打開門看到安泉後,很直接地朝安泉說瞭她的第一句話,或許在她看來也是最後一句話,以平淡的語氣說道:“讓剛才逃走的那個叫安娜麗爾的小姑娘回來吧,雖然我也不喜歡她,但她至少會比你好得多。”

  安泉不得不承認,在他至今為止長達六年的職業保鏢生涯中,迪梅特拉夫人是他所遇到的當事人中比較麻煩的一個,而麻煩的主要原因並不在於這位迪梅特拉夫人有多麼的不講道理。相反的,迪梅特拉夫人非常溫和,而恬靜安詳的神情也足以讓任何人都無法在她面前生氣,讓安泉覺得麻煩之極的問題在於,眼前的迪梅特拉夫人非常不願意配合安泉的保護工作,而任何一名保鏢,最擔心遇到的問題就是遭遇一個不願意配合的人。

  “很抱歉,迪梅特拉夫人,”安泉抬起手腕,非常優雅地看瞭一下實際上並不存在的手表,然後認真地說道:“現在安娜麗爾小姐應當已經坐上瞭飛往瑞士的飛機,如果夫人想要更換保護人的話,我想夫人必須再次與公司取得聯系,而最近的可聯系時間,是一個星期以後。”

  迪梅特拉夫人敏銳的眼神掃過安泉的手腕,不過她顯然無法區分安泉手腕上的個人電腦與普通手表的區別,似乎沒有再與安泉說話的興趣,隻微微點瞭點頭,默許瞭安泉跟在她身後的舉動。並不能算是貴族出身的迪梅特拉夫人,顯然還沒有貴族那種自以為是的心態,接受能夠接受的和某些不能接受的,是迪梅特拉夫人經歷三次失敗婚姻後最大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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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後,迪梅特拉夫人像往常一樣坐在主樓後的小花園裡看書,而安泉則開始全面考察整個莊園的環境,將每一處可能出現的問題記錄下來,然後再將相對應的解決方案在個人電腦上進行模擬演示,最終找到最佳的解決方案,用最簡單的手法達到最好的效果。

  當然,在整個過程中,安泉始終沒有讓迪梅特拉夫人離開自己的視線,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到自己眼前的工作中,是安泉能夠在眾多保鏢當中出類拔萃的原因。

  寧靜的鄉間景致,不時傳來的清脆鳥鳴,初秋的微風掠過森林時發出的響聲,剛剛結束眼前工作的安泉簡直認為自己不是在工作,而是在休假。

  站在莊園主樓四樓的樓頂,安泉在一個不錯的高度上看到瞭整個小鎮的全貌,出現在安泉眼前的是一個別致的小村落,不足五百戶的小鎮基本以安泉身後的城堡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城堡背後是柏樹覆蓋的山頂,眼前則是長滿小麥和夏季罌粟花的田野,鄉村的石砌農舍、深紅色屋頂的木屋在夕陽下若隱若現、美麗的文藝復興風格別墅、葡萄園以及古老的橄欖樹,將眼前的一切點綴得美麗非常。

  直到此刻,安泉才相信靜坐在花園裡,看起來比水晚照大不瞭幾歲的女主人,實際年齡確實比邵英齊還要大,也確實經過瞭三次都算得上是失敗的婚姻,因為這樣的環境足以陶冶出一個人恬靜的性格,那個自己將要保護的女人正是由於眼前迷人的環境而顯得如此年輕。

  汽車引擎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站在高處的安泉第一時間發現瞭遠處小路上開來的黑色奔馳汽車。這一刻安泉覺得安靜的氣氛非常有助於自己的保護工作,因為不論是誰在任何的異動,安泉通過特別的儀器都能夠第一時間發現並找到。

  莊園裡忙碌的人們顯然對遠處汽車的引擎聲音非常熟悉,在安泉從主樓樓頂下到花園的過程中,安泉聽到瞭好幾名女仆小聲的私語:“又是那個英俊的普蒂尼醫生來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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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是在主樓墻上掛滿瞭各種油畫和壁毯的客廳裡,安泉陪在迪梅特拉夫人的身邊,與英俊瀟灑語調高雅的普蒂尼醫生開始瞭足以讓人頭痛的談話。

  “夫人,前幾天原本約好的全身健康檢查,不知為何夫人又臨時取消瞭呢?”普蒂尼醫生關切地說道:“以我個人的專業眼光來看,夫人還是很有必要在秋天的時候進行一次健康檢查的,因為最近夫人表現出來的身體狀況讓我有些操心。”

  根據安泉的資料,迪梅特拉夫人這應當是第三次回答同樣的問題,不過從她的臉上,安泉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而是很認真地解釋道:“那是因為那天我去瞭大衛的墓園,然後有些心情不好,所以……”

  “不要緊的,夫人,我們還有機會的,不如下周六如何?我可以先讓醫院安排好一切的工作,”普蒂尼醫生開始老調重彈,每次這樣說的時候,迪梅特拉總是一口答應,然後臨時再找個理由取消,於是可憐的醫生一邊在心裡罵娘,一邊微笑著說道:“夫人這次可不要又臨時取消啊。”

  “關於這個問題,普蒂尼醫生可能要與我新任的保鏢進行協調。”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迪梅特拉夫人並沒有答應下來,而是忽然將原本半點關系沒有的安泉扯瞭進來,說道:“剛才安先生有過吩咐,我的任何離開他視線的舉動,都要事先得到他的同意。”

  “新任保鏢?安先生?”普蒂尼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橫生枝節,很自然地詢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夫人的行動居然要得到一個保鏢的認可?”

  迪梅特拉夫人微笑不語,似乎事不關己的樣子將目光轉向站在她身後的安泉,在這種情況下,安泉當然沒有辦法躲避,隻得開口說道:“哈桑普蒂尼醫生對嗎?由於我剛接管貝尼尼夫人的安全工作,因此可能會有一些特別的要求,現階段貝尼尼夫人的身體健康將由我來負責,短時間可能沒辦法進行全面的檢查瞭。”

  “你是誰?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普蒂尼顯然不把安泉放在眼裡,姿態很高地說道:“你不過是一個雇傭而來的保鏢,憑什麼制約夫人的行動?”

  安泉微微一笑,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憑經驗安泉就可以斷定,眼前這個堅持要讓迪梅特拉夫人進行全身健康檢查的醫生絕對心懷鬼胎,有著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善於轉變姿態的迪梅特拉夫人則遠比表面上看上去更有心計,始終不給對方任何機會,甚至利用他這個剛剛到任不足五個小時的保鏢來推托。

  很直接地從身上取過一份合約文檔,安泉微笑著遞給普蒂尼,解釋道:“請原諒,這是保護合同內容中的一部分,被保護人必須在某個范圍內接受保鏢的制約,以確保自身的安全,因此……”

  普蒂尼慢慢地看完瞭整個合同,然後逐漸冷靜瞭下來,其實從一開始,普蒂尼就發現瞭這個站在迪梅特拉身後,雖然不發一言,表面上看過去一點也不起眼的東方人,而一些以前特別的經歷,更讓普蒂尼從來不敢小看任何一名普通的東方人。

  冷靜下來之後,普蒂尼很理智地放棄瞭之前的想法,轉而開始和迪梅特拉夫人聊起瞭一些其他的事情,似乎之前的想法從來就沒有產生過,而迪梅特拉夫人也很客氣地偶爾說上一兩句不咸不淡的話,即不讓普蒂尼覺得很受重視,也不會讓普蒂尼覺得受到瞭冷落,至於安泉早已收起瞭合約,安靜地站在迪梅特拉夫人身後,聽著那些足以讓人打瞌睡的對話。

  半個小時後,普蒂尼醫生失落地開著車離開瞭莊園,而迪梅特拉夫人則毫無顧及地在安泉的面前嘆瞭一口氣,喃喃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身邊的人忽然都變得心機重重,但應當和大衛留下的遺產有關吧,人們總是希望用更加便捷的方式得到巨額財富,卻不知道這個便捷過程的本身,充滿瞭太多不確定的因素,而有些因素甚至會要瞭一個人的命。”

  顯然,安泉並不會在這樣的時候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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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斯丁私人醫院錫耶納托斯卡納區意大利歐洲

  「嘭……」,讓所有病人和醫護人員都頭痛萬分的巨響聲,再次從醫院的院長室傳瞭過來,年輕的院長助理雪莉小姐此時正在整理最新的病患資料,聽到巨響後雪莉腦海裡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辭職,因為每周都要花半天以上的時間來整理一次的院長室,讓雪莉的工作量增加瞭一倍以上。

  「凡尼.吉格,我的忍耐已經到達極致瞭,我決定動用最極端的手法來對付那個可惡的老女人。」接通瞭老朋友的電腦,普蒂尼幾乎是用吼叫的聲音向同夥傾訴自己的不滿,尖叫道:「我要找最棒的殺手幹掉她,就算我什麼都得不到,我也要請最棒的殺手幹掉她,我要讓那個狠毒的女人下地獄。」

  剛剛回到傢裡,完全不明白究竟發生瞭什麼事情的馬爾凱進出口公司首席財務長官凡尼.吉格很不理解地看著全息視頻裡怒氣十足的普蒂尼醫生,用相對冰冷的語氣說道:「發生什麼事瞭,普蒂尼,你要先冷靜下來,要知道你的想法我是肯定不贊同的,我們設計瞭這麼久,為的就是得到足夠我們下輩子生活的財富,難道不是嗎?如果你現在做出某些不顧後果的事情,我想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普蒂尼發泄過後,情緒似乎恢復瞭正常,稍稍克制瞭一下自己的怒火後,醫生說道:「凡尼,我的老朋友,請原諒我的急躁,我隻是為剛才又一個機會的失去而有些情緒失常罷瞭,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哦?發生什麼事情瞭?」

  「我想說,」普蒂尼逐漸恢復瞭正常,說道:「有可能我們最初的計劃要更改瞭,讓那個老女人熟睡的計劃,恐怕是行不通瞭,因為我們很難通過正常的身體檢查過程動手腳瞭,我現在甚至懷疑那個女人其實對我們早就有瞭防備。」

  「為什麼會這麼說呢?難道說……」

  「這或許和我有一點關系吧,」普蒂尼考慮瞭一下,終於決定在自己的同伴面前透露一些東西,認真地說道:「事實上,在迪梅特拉夫人嫁給大衛先生之前,我就與迪梅特拉夫人有過交往,因此那個女人對我的戒心非常的重。」

  「有過交住?」

  「不過這不是重點,」普蒂尼並沒有說得太深入,而是點到即止地轉移瞭話題,說道:「重點在於今天迪梅特拉夫人居然直接用保鏢的職責,來拒絕瞭我的建議,同時也讓我們之前完備的計劃根本無從入手。」

  「用保鏢來拒絕?」

  「是的,那個女人居然把她新任的保鏢抬瞭出來,直接拒絕瞭我的建議,也直接拒絕瞭她來我醫院做全身檢查的可能性,」普蒂尼說道:「我想我們之前的準備都完全沒有意義瞭,必須換新的計劃才行。」

  「普蒂尼,難道你的新計劃,就是請殺手幹掉她嗎?」吉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瞭。

  「當然不是,我的朋友,」普蒂尼很認真地說道:「其實要讓迪梅特拉夫人接受我全身健康檢查的建議,還是很容易的,隻要做一些很簡單的事情,就可以瞭,在幾千年前的東方,就有這類的成功案例。」

  「哦?你指的是?」

  「等我的好消息吧,凡尼,下周我會讓那個女人聽話地躺在我醫院的檢查臺上,任我宰割,而且還是心甘情願地任我宰割。」普蒂尼非常開心地笑瞭起來,負責財務的吉格先生當然也很開心地陪著普蒂尼笑瞭起來,畢竟對他來說,難道還有不開心大笑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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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泉在托斯卡納區的第一個夜晚,十點整。

  在過去很多次保鏢任務中,安泉睡在哪裡往往是一件很讓人頭疼的事情,例如在保護邵英齊和飛凌的時候,安泉采用的都是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不過很明顯,保護迪梅特拉夫人的時候這個原則並不適用。

  對於貝尼尼這樣有著數百年歷史的傢族來說,重要的人身邊有專職的保鏢幾乎己經成為一種傳統,傳到大衛.貝尼尼這一代,雖然受到瞭許多時代因素的影響,但並不能從整體上改變這個曾經存在瞭上百年的事實。

  因此當自己睡在莊園專用保鏢臥室的時候,安泉心裡還是有一絲失落,不能像以前那樣最快速度地贏得當事人的支持,對於安泉這樣的保鏢來說這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畢竟還是經過瞭好幾個月閑散的生活,剛轉換好角色的安泉睡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好一會都沒辦法入睡,通過個人隨身電腦將白天安置下全息記錄儀的關鍵位置都瀏覽一遍後,安泉終於開始有瞭無所事事的感覺,正要起身做些什麼的時候,忽然傳來瞭輕快的敲門聲。

  經過精心設計的保鏢專用房間位於主臥室的一側,擁有兩扇門,一扇是通向主臥室的雙向門,主臥室的一邊有將門關上或打開的控制權,而另一扇則是通向走廊的門,讓安泉覺得非常失望的是,敲門聲並非隔壁的女主人迪梅特拉女士,而是外面走廊。

  輕點瞭一下隨身電腦,安泉輕易地確定瞭門外的敲門者是這個莊園的管傢托馬斯先生,隨手摸瞭一支飛針夾在指間,安泉很自然地打開瞭門,雖然安泉在內心深處很堅定地認為年紀超過五十歲的托馬斯先生沒有任何攻擊性,而通過監視設備也看不到任何危險,但安泉還是堅持著屬於自己的保鏢守則。

  「很抱歉這麼晚還打攪你的休息,安泉先生,」管傢托馬斯用歐洲職業管傢的優雅姿態對安泉說道:「隻不過現在我們遇到瞭一些問題,必須麻煩安泉先生來協調解決,因此才這麼晚還冒昧打擾,請安泉先生見諒。」

  「托馬斯管傢太客氣瞭,」安泉淡淡道:「請問有什麼問題?」

  「是這樣的,事情可能會比較復雜,能麻煩安先生到小客廳來協商一下嗎?」托馬斯認真地說道。

  「啊,當然可以。」安泉隨手取過桌上的個人電腦,笑著說道:「其實我也有不少事情想請教托馬斯管傢呢。」

  「那麼,安先生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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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怡生態別墅區A七號浦東西南上海中國

  「嗯,看起來,安泉似乎很適合進行那些保護女人的工作,工作的第一天,就有很不錯的收獲。」安吉爾洗完澡,非常開心地看著幾個明顯不太開心的室友,笑道:「怎麼瞭晚照,不習慣安泉不在傢的日子吧?」

  「當然啦,你是沒什麼不習慣啦,我可是習慣瞭抱著安安看電視的,都怪你啦,非要他去執行什麼任務嘛?」水晚照很不客氣地埋怨起安吉爾,說道:「還有,都不知道你想做什麼,明明很喜歡安安,卻又不抓住機會和他在一起,幾個月瞭還沒見你們的關系有什麼進展,真是的,我鄙視你。」

  安吉爾正要說話,就聽蔣婉盈難得地主動說道:「晚照,不能這麼說,安去工作是應當的,吉爾沒做錯任何事情,倒是……」忽然蔣婉盈的隨身電腦忽然響起,很直接地打斷瞭她的話語。

  蔣婉盈驚訝地拿出瞭電腦,看瞭一眼電腦屏幕後臉上的驚訝神情又加深瞭許多,居然就這樣停瞭下來,在安吉爾和水晚照的註視下走到瞭臥室裡,小心關上門後,才接通瞭聯系,用很輕柔的語調問道:「喂,是你嗎?什麼事?」

  客廳裡的安吉爾和水晚照面面相覷,因為一起生活瞭好幾個月,她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做事有些潑辣的蔣婉盈有這樣的舉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