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按著地址我來到瞭一片貧民窟試的居住地,那是在離市區很遠的近郊,一個個用木板和竹籬笆搭建的窩棚參差不齊地分佈在一塊堆滿垃圾的空地上,幾個衣衫襤褸的女人和孩子正圍在一個較大的垃圾堆前搜尋著。

  我停下車走過去問道:「請問這附近有沒有住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帶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她們傢姓周……」

  「啊……你問的是小惠傢吧?」一個老女人答瞭話:「你從這進去,第四排最後一間就是瞭。」聽到她的話,我的心一下子豁然起來,快步向她指的方向走去。「你是找瘋子她們傢嗎?」一個小孩追瞭過來:「我帶你去。」說著,小孩跑到瞭我的前頭。

  穿過幾條狹窄泥濘的走道,在一間極其破舊木板房前小孩停住腳步:「她媽好像不在,我剛才看到她出去瞭。」我沒有理會小孩的話,仔細打量著這間破舊不堪甚至根本稱不上是住所的房子:幾塊木板和竹籬笆用鐵絲圍成的墻壁上佈滿瞭縫隙,幾片殘缺的草席被磚頭壓著組成瞭屋頂,屋子沒有門,隻掛著一張滿是補丁的棉佈門簾。

  「你進去的時候可要小心噢!那瘋子總在地上大便,弄得滿屋子都是地雷。哈哈……小心踩到噢!哈哈……」說完,小孩跑瞭回去。

  我剛要邁步往裡走,門前地上用大可樂瓶子剪成的花盆裡種的幾株植物吸引住我的視線,這正是琴姐當初擺在我板臺上的那種不知名的小花,我的思緒一下子又回到瞭從前。

  「瘋子媽,你們傢來人瞭!」正當我沉浸在往日的回憶中時,身後傳來瞭小孩子的喊聲。我回過頭,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女人出現在胡同口,看到我她先是一驚,然後顫抖著聲音問我:「你是……志強?!」

  透過滿臉的污垢和蓬亂的頭發,我終於認出琴姐的面容,連忙答道:「是我呀!琴姐。」

  聽到我的回答,琴姐顯得萬分激動,她緊步走到我的面前,顫抖著伸出雙手撫在我的臉上:「真的是你……你……你可回來瞭。嗚……哇……」說著她猛然放聲痛哭起來,那聲音令我肝腸俱裂地疼痛。

  我一把將她抱住,極力克制自己的悲痛:「別哭瞭,姐姐,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們娘倆受委屈瞭。小惠她怎麼樣瞭?」

  聽到我的問話,她極力止住瞭哭聲,並用手抹瞭一把眼淚說:「她……她在裡面,快……快進去……」說著她推著我走進屋子。

  進到屋裡,我立刻被眼前的情景驚愕住瞭,屋子裡隻有一張用磚頭和木板搭成的床鋪和一張破舊的方桌,陳設十分簡陋,但散發著一股惡臭。床邊的一把破椅子上呆坐著一個身穿白色睡袍、披頭散發的女孩,冷眼看去活像個日本恐怖片裡的女鬼一樣淒冷嚇人。

  這難道就是小惠?我緊走幾步來到女孩的面前,蹲下身抬頭看著她,透過散亂的頭發,我看到女孩呆滯的眼神裡一片茫然,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攥起她的雙手拼命的搖晃著呼喚女孩的名字:「小惠!小惠!你怎麼瞭?你這是怎麼瞭……」

  琴姐號啕大哭著湊瞭過來喊著:「小惠呀!你看看是誰回來瞭?是你的志強哥呀!你看看吶……」此時此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悲痛欲絕地伏在女孩的腿上放聲痛哭起來。

  琴姐一邊哭泣著,一邊給我講述那段痛苦的經歷:「你進去以後,她急得整天在傢裡哭,非要讓我想辦法救你出來。可是沒過多久,我便發現她有瞭你的孩子,就帶著她去醫院裡打胎,誰知道這件事被學校知道瞭,硬是逼著她退學……緊接著她們同學在網上看到你拍的照片,隨後就傳開瞭,街坊鄰居們說三道四,學校也把她除瞭名……這孩子整天躲在傢裡都不敢出門……她爹聽說以後,氣得一口氣沒上來,就……死啦……真是造孽呀!嗚嗚……」琴姐說著說著便已泣不成聲。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讓你們娘倆兒受苦瞭,我……我真該死呀!」事到如今,我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寬慰她們母女,無盡的自責和愧疚令我頓足捶胸。我把頭深深埋在女孩的腿上,強烈的悲憤令我痛不欲生。

  突然我感到女孩的手在撫摸我的頭發,難道是小惠她有瞭反應?我抬起頭看著女孩的表情,驚異地發現女孩蒼白的臉上露出瞭一絲笑容,「流……氓……」我清楚地聽見女孩在說話,琴姐也驚愕的止住瞭哭聲。

  「對……是我!小惠,你認出我瞭?是我呀!我就是那個非禮你的流氓。叫我,小惠,叫我呀……」悲喜交加的我一把抱住瞭小惠,琴姐也變得異常激動:「啊……她認人瞭,她終於說話瞭,她認出你來瞭……天吶!我可憐的閨女呀,你終於說話瞭。嗚嗚……」頃刻間我們抱在一起痛哭起來,這哭聲撼動著天地、劃破瞭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