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臘梅嬸子口吐白沫,痛苦的線條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魔鬼般張牙舞爪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中瞭王秀雲的奸計,她說隻是安睡藥,卻分明是毒藥。
她想借我的手害死臘梅嬸子,這可惡的女人,狠毒的女人!靠!現在哪有工夫去罵她,趕緊送臘梅嬸子去醫院吧!
“嬸子……你不要死!送兒不準你死!”
我一邊歇斯底裡地哭喊著,一邊慌亂地給她穿衣服,她已經失去瞭意識,進入瞭昏迷之中。
媽的,越是慌亂手裡的動作越是出錯,靠!這千殺的王秀雲!我像個瘋子,又是叫,又是罵,又是哭的,不能,我絕不能讓臘梅嬸子死掉……
好不容易給她穿好瞭衣服,我正準備出去找車的時候,突然想到,王逢時叔叔曾經告訴過我,綠豆湯可以解毒,是的,早上臘梅嬸子燒得不就是綠豆稀飯嗎!
我急忙去鍋屋裡盛瞭一碗綠豆稀飯,用湯匙一勺一勺地灌進臘梅嬸子的嘴裡,由於她深度昏迷,一碗稀飯隻能灌進去一半,剩下的都從她嘴角流出來瞭。
我不敢耽誤,怕綠豆稀飯救不瞭她的命,於是趕忙找來瞭一個名叫大胡子的村民幫忙,整個紅杏村也隻有他傢裡有拖拉機,也是村裡唯一的一輛拖拉機。
不多時,大胡子的拖拉機開來瞭,我和他把臘梅嬸子抬上車,然後直接送往鎮中心醫院,紅杏村距離鎮醫院有十幾裡的路程,一路顛簸的厲害,我怕臘梅嬸子受罪,就一直把她抱在懷裡。
嘴裡不停哭喊著:“嬸子!你不能死!送麼不能讓你死……”
哭到後來,完全哭不出聲音瞭,嗓子啞瞭,活該,誰叫自己這麼輕易就相信別人的,王秀雲說是安睡藥,我幹嘛就相信瞭呢?
如果救不活臘梅嬸子,我也不要活瞭,我無法原諒自己親手害瞭她這個事實,她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可以這樣對她,我怎麼可以!淚無聲地滑落,滴在她的臉上。……
鎮中心醫院的走廊裡,急診室的門口,我焦急地等待著,臘梅嬸子被推進去半個多小時瞭,論說隻是洗胃,也該出來瞭吧!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急診室的門開瞭,一個白大褂走瞭出來,我趕忙沖過去詢問,白大褂告訴我,人已經沒有危險瞭,幸而事先灌瞭綠豆湯,毒藥解瞭一部分,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瞭,接下來就是寸步不離地照顧臘梅嬸子,因為內疚,因為慚愧,很多時候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神。
我很怕!怕她會趕我出去,不讓我呆在她身邊,怕她連一個贖罪的機會也不給我,怕她會永遠不再理我。
自從她醒來之後,話突然變得很少,一定是在怨恨我,人之常情,誰會對一個害自己的人還能當做沒事一樣嗎?她不說話的時候,我也不敢多嘴,隻是默默地守在她身邊,每天良心上都被無聲地刀割著……
幾天後,她出院瞭,我攙扶著她回到傢裡,她表情平平淡淡,看不出喜怒哀樂,我希望她能罵我一頓,或者打我一頓,把心裡的怨氣發泄出來。
可她沒有,她隻在渴的時候說要喝水,餓的時候說要吃飯,解手的時候說要上茅廁,其餘的,她什麼都不說,沉默的像一堵冰冷的城墻。
我實在受不瞭她對我的冷淡瞭,於是情緒失控地問她:“嬸子,你是不是以後都這樣對送兒呀?是送兒害瞭嬸子,你打我,罵我都行,求你別這樣懲罰送兒,送兒受不瞭。”
她突然伸出一隻手撫摸著我的腦袋,平靜地說:“送兒,這幾天嬸子想瞭很多,你如果真想害死嬸子,也不會巴巴地送嬸子去醫院瞭,至於你在嬸子杯子裡下藥,一定是有原因的,說吧!嬸子現在很想聽聽。”
於是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她,她聽後冷笑瞭數聲,我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接下來會不會趕我滾蛋。
“送兒,嬸子不怪你,聽你說清楚之後,嬸子不會再怪你瞭。”
她的手依舊撫摸著我的腦袋,充滿瞭愛憐,接下來隻聽她咬牙切齒地說,“要怪就怪王秀雲那婆娘,我沒想到她對我積怨這麼深,會想著置我於死地。”
“放心吧!嬸子,以後送兒一定會替你出這口惡氣的。”我下瞭保證似地說。
“算瞭,送兒,嬸子和王秀雲的恩怨,不希望你插進來,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瞭,你任務還沒完成,現在別想著報仇的事,先把命保住才是。”
我害瞭她,她現在還在替我著想,眼淚禁不住簌簌地流瞭下來,她又伸手替我擦去眼淚,甚是疼惜地看著我,說:“我可憐的送兒,嬸子不需要你替我出氣,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聽見瞭沒有?”
“嗯!”
我點點頭,像突然想起瞭什麼,臉驟然暗瞭下去,心瞬間冷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