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楚楚送回到學校,我開車往回趕,距離本來就不長,心情大好,開起來自然也就不滿,快進潤州的時候,電話響瞭,我一看,是嶽母施友蘭的手機。
我想她可能是通知我下周要來的事情吧,抓起來說:「媽,你什麼時候確定過來啊?」
「我已經到瞭啊!」
嶽母很平靜的聲音,我倒是嚇瞭一跳。
「你已經過來瞭?才到嗎?」
我腦子裡迅速在想,本以為下周三四才回來,現在就來瞭,我那屋子還沒收拾呢,我那裡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擺在明面上吧,好像沒有,避孕套、黃碟什麼的好像還放在抽屜裡,萬幸萬幸。
「不是才到,到瞭都兩三個小時瞭。我就是問問你回不回傢吃飯。我包瞭餃子,你要是忙就算瞭。」
「不是,我回傢吃,你在我肯定回傢吃。媽,我現在開車呢,就快到潤州瞭,你餓瞭就先吃吧。」
「快到瞭,我就等一會。」
嶽母平和的聲音總給我一種真正的媽媽的感覺。
「好嘞,那我盡快。」
「別盡快,慢點開車,不著急。唉,小彬,回來的時候帶桶油上來,我看傢裡也沒什麼油瞭。」
「那行,那媽,你先看看電視,我這就回來。」
掛瞭電話,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嶽母的溫和慈祥是我很喜歡的,但她畢竟是嶽母,她來瞭,我就不太方便瞭,以後想出去和奚晚苧、甚至找諸英到傢裡來都不太可能瞭,而且以前也沒敢問她那學習到底要學多長時間。
算瞭,承認現實吧。不過,嶽母來瞭,在傢裡可能吃飯什麼的,都要比沒人的時候好些,她做菜也蠻合自己口味的,想著,不由得咽瞭口水。心說:自己還真是沒出息。
趕到塞納河畔小區旁邊的超市,我一股腦地買瞭一大堆調料,還買瞭些嶽母平時喜歡吃的零食,打開門,東西往地下一放。
「媽,我回來瞭。」
這一瞬間,感覺還真是好。
「回來啦。」
說話間,嶽母從裡屋走瞭出來,我一看,還洗過澡瞭,正拿著一個幹毛巾擦揉頭發呢,穿著一身花格子的睡衣,還挺好看。
「怎麼買瞭這麼多?」
「嗨,我不知道你今兒來,我這兒多長時間都沒在傢燒過飯瞭,東西肯定沒傢裡的齊,我得辦齊瞭,要不影響你發揮。」
我把東西往廚房裡搬。
「你們這些年輕人,就不把傢當個傢,幾天不在傢吃飯,這還……當然瞭,你是特殊些,挺忙的。」
嶽母可能想到她女兒也不在傢呆著。緩瞭口氣:「一個人真的不想燒?」
我就順桿接著:「其實啊,說白瞭,也是懶,能湊合就湊合瞭。」
「也是,一個人確實也不好燒。好瞭,我在,你就別操心吃飯瞭,我閨女不在,我就照顧你吃飯瞭。」
她慈祥地笑著。
「那感情好,我可喜歡吃媽做的菜瞭。」
「就嘴甜。」
她扭身回到客廳。
我忽然想起她為什麼這麼早來:「媽,你怎麼今兒來瞭,不是說,星期四才開始培訓嗎?」
「是啊,前兩天,我們中學同學找到我說有個聚會,說是給我們當時中學班主任過八十大壽,在新紀元搞的,我也不好意思推,就來瞭唄,想來瞭就待到培訓吧,中間也就三四天時間。」
我恍然大悟:「你們中午吃的。」
「吃的……嗨,其實就是同學聚會,他們男的,喝瞭不少酒,我們喝點飲料吃點菜,聊天唄。」
「那麼多年老同學見面,很有氣氛吧?」
「嗨呀,也沒什麼意思,又不是畢業多少年不見,這幾年見得挺頻繁,再說,都五十多歲的人瞭,還有什麼好見的。」
「現在五十歲和以前不一樣,現在的生活條件好瞭,都顯年輕,媽,你看你皮膚不都挺好的,還很有氣質。」
我差點說風韻猶存,幸好收住瞭。
「別瞎說瞭,還氣質呢,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瞭。還是男人顯年輕,有幾個同學看起來年年一個樣,不怎麼老……就是有的都當爺爺奶奶瞭,還開著不葷不素的玩笑。」
說著居然還不好意思瞭,好像她就是被開玩笑的主角。
「媽,你那時候一定是學校的校花,有不少人追你吧。」
我諂媚著。
嶽母看瞭我一眼,嘴角還是流露出瞭得意:「校花肯定不是,倒也有人追。不過我們那時候比現在封建多瞭,最多就是送個圓珠筆、鋼筆什麼的,還不敢要……你去換個衣服,我下餃子去。」
我換完衣服,坐在沙發上,左右一看,嶽母顯然下午把屋裡拾掇瞭一下,看起來整潔清爽多瞭。
嶽母把餃子端上來,我說:「您把屋子都整理瞭。」
「我下午坐在這兒又沒事,不就順手收拾瞭一下唄。」
「您不能休息休息嗎,這麼累。」
「我倒是能看得下去呀,這東西擺得哪兒哪兒都是的。」
「我想你過幾天來呢,所以就沒收拾……還是懶。」
我有用於自我批評的精神。
我嘗瞭一口餃子,白菜肉餡的,還真是香:「真好吃……媽,這迎客的餃子送客的面啊!」
嶽母將圍裙摘下,坐在我對面笑著說:「什麼迎客,我自己包餃子迎自己啊!」
我也笑瞭,站起身從餐邊櫃中拿瞭瓶酒:「媽,晚上喝點?」
「還喝酒啊?」
她平時不喝酒,但是我知道她還是有點酒量的。
「餃子就酒,越喝越有嘛!再說這不是給您接風嗎?」
「嗯……那我也喝點,中午我都沒喝,我不能在他們面前喝。」
她說的也有道理,女人一喝,男人就會死勸。
我給她滿上一杯說:「熱烈歡迎媽光臨寒舍、指導工作。」
嶽母也笑瞭,眼角的魚尾紋也很漂亮。
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看到她慈眉善目、白凈的皮膚、有些許皺紋的頸項,我的眼神順著下去,看到她豐滿的胸部,如果……我的天!理智馬上把我的念頭擊打回去。
我的天!真是瘋狂。上帝啊,饒恕我吧!
但是那念頭居然並沒有消去,我覺得她伸手夾菜,頭發的濕漉漉。所有這一切都有一種「母性的光輝」我的心酥酥癢癢的,我的天啊,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瞭?
「想什麼呢,你喝酒啊!」
嶽母奇怪地看著我。
我趕緊抿口酒,定定神:「想事呢。」
「味道怎麼樣?」
她的關切對我有莫大的沖擊力。
「好吃!」
我端起酒杯:「媽我敬您一杯。」
我們就這麼邊聊邊喝。她說自己有好長時間沒喝這些酒瞭,我說這段時間你也是累著瞭,放松放松也是必須的。
我問起瞭嶽父的情況,她說好些瞭,現在走路什麼的都沒問題瞭。我說馬阿姨一個人在傢行嗎?她說她讓自己外甥曹小亮晚上也住在那兒,白天上他的班,應該沒問題。
我說這也快復查瞭吧。她說,應該是的,應該到九月初,但是自己九月初就有課瞭,八月中下旬來潤州做復查。我說行,到時我給醫院聯系一下。她說辛苦你瞭。我說這是哪兒的話,難道不是我應該做的嗎?她說我替你爸爸謝謝你。我們於是又喝瞭一杯。
我看出幾杯酒下肚,她的面色非常紅潤,可能確實天熱瞭,而且喝的又是白酒,我看她棉質的睡衣的領口和胸口都開始出汗瞭。雖然是格子條紋的,但我隱約還是能看見她的黑色胸罩,我咽瞭口水。
我覺得她的奶子應該很大,至少是我見過的這些女人中比較大的,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她閨女吳晗悅的一樣有著鮮紅的乳暈,下垂瞭嗎?這些念頭在我腦海中確實是一閃而過的,我自己也覺得有點荒唐。
「曉彬啊,明天我想叫你姐來一趟。」
她絲毫沒看出我的猥瑣。
「是啊。」
我收回瞭我的胡思亂想:「我還正想說,你不說我也不好問,他們倆咋樣瞭?」
「能咋樣啊,張廣濤出瞭這樣的事,能怎麼判還不知道,這讓瑾梅怎麼過啊!」
她不由得長嘆口氣。
我也一時找不出安慰的話。
她頓瞭頓說:「我真是為瑾梅操碎瞭心,開始她和張廣濤談戀愛,我和你爸都不同意,她要死要活的,後來你知道那關系多僵,這兩年才好點,你看這張廣濤又不幹正事,我都氣死瞭,在傢裡你爸還不知道,我還不能有什麼情緒,也快憋死瞭。」
說著說著竟流下淚。
我連忙從桌上抽瞭紙給她:「事情已經是這樣瞭,我們看怎麼辦才好。」
「我是可憐我閨女啊!這年紀還帶個孩子怎麼辦才好!」
她說著說著更是梨花帶雨瞭。
我沒法說,隻能看著她哭。她嚶嚀瞭好長時間說:「張廣濤,這個混小子!他要是……他要是能有你一半,能有你一半就好瞭。」
我聽瞭後脊梁一陣發涼。我想我也是一身缺點,而且和吳晗悅也是貌合神離的,我能好哪兒去。
「媽,這樣,姐夫那邊的事情呢,我還在讓公安局的朋友盯著,看能不能減輕一點處罰,就是判,少判一年是一年啊!讓他早點出來,再好好過日子!」
嶽母抬眼看瞭我,擦擦眼淚,堅定地說:「過日子?他是那種過日子的人嗎?年輕的時候就打架,這都三十大幾瞭,還幹出這樣的事!我明天問問瑾梅,不行就離瞭。」
我說:「媽,你說的也是,但還是問問大姐的意見吧,她的態度是最重要的,我們隻能提供參考。」
嶽母點點頭,突然說:「你說要是能輕判,得給那邊很多錢吧?」
這是毫無疑問的,沒錢辦什麼事。我點點頭:「我會想辦法的,我手裡有點錢,先看看再說。」
「不能讓你出錢,這就是他的事,你出什麼錢?」
嶽母正色道。
「都是一傢人,能幫就幫點唄,而且,老實說,就是給錢能辦到什麼程度,我也不知道。」
我最初確實是想拿點錢看能不能疏通一下,現在看來估計不會少於十萬,這事看來真得辦一下。
「曉彬……」
嶽母看著我,喏瞭半天說:「你真是好孩子。」
我笑瞭笑,也許我比大姐夫好的地方就是表面工作做得好。
她說:「你人很好,有禮貌,又有能力,而且敢擔當,像個男人樣。我……和你爸也很喜歡你。」
我被誇得不好意思瞭,起身給她擰瞭條毛巾說:「擦擦吧,媽,你這哭的……都不漂亮瞭。」
話一出口,我就覺得絕對是酒勁兒沖的,怎麼能說出這種挑逗的話,就像是對諸英說的,那麼自然。我不禁咂舌。
嶽母也是一愣,看看我:「你這孩子,我還漂亮瞭。老太婆一個瞭。」
一邊拿過毛巾仔仔細細地擦臉。
我突然想,試探一下她會怎麼樣?
「媽,你真的很漂亮,我指的還不僅是你這個年紀,而是說你就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一臉的真誠。
她放下毛巾,吃驚地看我,似乎很懷疑我的審美觀。
「這麼大年紀,還什麼漂亮不漂亮的,你這孩子,那都是形容晗悅她們這樣的。」
「呵呵,媽,二十有二十美,四十有四十的美。是不一樣的。」
「我都五十瞭。」
她很較真兒。
「是啊,五十的年紀也有自己的美啊!這個年紀的女人的氣質是二十歲的女孩子學都學不來的,我覺得媽你的氣質就特別好。」
以我在商場混的這麼久,說恭維人的話肯定是不會臉紅的,而且還顯得特真實。嶽母聽的應該很受用,我看她是極力掩飾自己的笑的。
「你這孩子,嘴還真甜。」
我覺得她並不討厭和我進行這樣的談話,但是今天可不能再往下說瞭,再說就會讓她起懷疑瞭,我換瞭話題:「媽,你明天和大姐好好談談,我就不在傢瞭。」
「那你晚上回來吃飯吧。」
嶽母很有反客為主的味道。
我沉吟一下說:「我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來,反正我回不回來都給你個電話吧。」
「你啊,和晗悅都一樣,天天就是工作,也不著個傢,你們也不讓我省心啊!」
嶽母可能早就想說這個話。
我沒法反駁,於是裝著很虔誠地聽著。
嶽母大有得理不讓人的意思:「你們結婚這幾年,你們在傢吃過幾天飯?你們也不要孩子,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這不能全是我的責任。
「晗悅,這不是去西安瞭嗎。」
我辯駁。
「西安,西安,去西安一去去幾年,回來都多大瞭?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
年紀輕輕兩口子就不在一起,還能有什麼溝通感情!你們一年在一起幾天啊!
啊?」
她說的真對,說明嶽母可能早想清楚要說什麼瞭。我確實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一個勁點頭。
她看著我的慫樣,說:「今天我是喝點酒,借這個酒勁,我再說些不該說的。你們倆都太強,誰都以自己的工作為中心,誰也不順著誰,結果就是這樣。婚姻呢,你們是能將就,就將就著,不能將就呢,就離瞭。我心裡看得可清楚瞭。」
我很吃驚地看著她,沒想到嶽母有如此強的洞察力。而且這麼多年她居然第一次說出來。
她似乎看出瞭我的心思:「我心裡清楚,但不能說,不過,這次晗悅回來看她爸。我有點感覺,曉彬,你要當我是你媽,你就誠實說,晗悅在那邊是不是有什麼事?」
眼光凌厲。
我沒有真憑實據,掙紮著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她疑惑地看著我:「不知道……那你外面有沒有人?」
上帝啊,這是正題。我必須回答,而且不能遲疑。怎麼回答都可能是陷阱。
我一字一句地說:「媽,我知道你和爸對我都很好,事實上我也確實把你們當我自己父母看的,這你們也知道,和晗悅結婚以來。確實因為性格和工作的原因,現在交流也少瞭,待在一起的時間也少瞭,她有沒有自己的生活我不知道,我呢,現在還沒有……但是我不能保證以後沒有。」
說完很坦誠地看著她。
她也看著我,半晌說:「你們不會離婚吧?」
眼裡滿是哀怨。
我環抱著胳膊,低著頭說:「現在不會的。」
話裡還是有話的。
她長嘆一口氣:「你們要是再離瞭,我和你爸怎麼過啊……」
飯吃到這兒,也沒啥吃下去的氣氛瞭。
我極力地爭取瞭刷碗的機會,說:「媽,你這一天辛苦,早點休息吧。」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點點頭。
刷碗的時候,我就在想,她今天是不是因為大姐的事情有感而發呀,要不結婚這麼多年也沒見和我說過這樣的事。也許是不是因為更年期,想想還是不明白。出來的時候發現嶽母已經不在客廳瞭,我就想幹脆洗澡進自己屋裡。
洗完澡躺在自己床上,想現在也早,睡不著的,於是順手從枕邊撈起平時看的《傑克·韋爾奇自傳》但就在這時,我愕然發現,隨著那本書一起抓在我手裡的,還有一條女士女褲。
我的親媽呀!
我的腦子一下子就大瞭。
我的一生中經歷過許多讓我驚訝的時刻,但沒有哪次能比得上現在這次的沖擊,我覺得我的腦子就像被雷劈瞭一樣,一時間全部斷片瞭。
我坐起身,掙紮著想,這是誰的?其實不用費力,這就是錢嘉琪的。因為,就是周五晚上,她在這過的夜,我的天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把內褲丟下來!
我也看不清那內褲到底是什麼材質、什麼面料、什麼造型瞭。我的腦海中馬上浮現的是:嶽母今晚吃飯跟我的談話絕不是信口說來的,原來是她抓到瞭真憑實據的。
這可怎麼辦?
我坐在咖啡桌邊,胡亂地點瞭一根煙,我要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有超強的心理素質,我有很好的分析能力,最關鍵的是,幹調研這行必須要在很短的時間有超強的分析能力,也許是我的專業幫我瞭,一根煙沒抽完,我就已經捋得差不多瞭。
第一個問題是,她到底看沒看到這個內褲?
我覺得現在沒有自欺欺人的理由瞭,我隻能相信她看到瞭,是的,她說瞭下午來瞭就替我打掃衛生,怪不得進臥室覺得整潔瞭呢。她沒理由看不見,雖說不顯眼,但一定能看見。要不,晚上吃飯她怎麼會突然問起我和晗悅的關系呢?還問我離不離婚呢?
第二個問題是,晚上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晚上自從自己見到她,她並沒有表現出很異常的樣子,隻是後來在談到大姐和大姐夫的事情後,才過度到自己和晗悅的問題。如果她早發現瞭這條內褲,她為什麼不在我一進門的時候,就質問我。為什麼還要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為什麼還要包餃子給我吃?難道她沒發現?
我迅速否定瞭這個想法。她一定發現瞭,但是她一定是經歷瞭復雜的思想鬥爭,換句話說,她真的有自己沒發現的特質,她有極強的克制力。
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想想正常的丈母娘,如果發現自己女婿床上有別的女人的內褲,她會怎麼樣?絕大多數都會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吧。那麼施友蘭這個嶽母為什麼這麼冷靜呢?她想怎麼樣?
我想這是問題的關鍵。
但是我找不到什麼理由解釋她的這種行為,隻有在飯快吃完時她說的那句話「你們要是再離瞭,我和你爸怎麼過啊……」
她害怕我們婚變。很難有別的解釋瞭,也許隻有這一個才是合理的。
可是她的發現無疑證明瞭我和她閨女的婚姻出現瞭不可逃避的、極大的裂痕,她居然還想要維系這樣的婚姻?這對她女兒好嗎?也許她的話要重新分析……
「你們要是再離瞭,我和你爸怎麼過啊……」
她沒有說,要是你們離瞭,晗悅怎麼過,而是說「我和你爸怎麼過?」
我隻能理解她希望的傢庭穩定首先考慮的是他們老倆口,尤其是老爺子。是啊,他大病未愈,大姐夫的事就瞞著他,我和晗悅要是再出瞭事,老頭可能就完瞭。也即是說,她希望我們能維持這種名義上的婚姻關系。
第三個問題,是我怎麼辦?
如果前兩個假設是成立的。那麼我該怎麼辦?我現在有幾個選擇呢?
第一,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還像以前那樣。這顯然是不行的,那樣無異於是隻把頭埋在沙堆裡的鴕鳥,掩耳盜鈴!她可能就是通過這件事在考察我吧。
第二,我幹脆沖進她屋裡,跟她說,我是和誰誰有關系,我不準備在和你女兒過瞭。你看著辦吧?她會怎麼樣呢?她一定很憤怒,一定會氣死我,一定會拖著行李從我傢走掉。這樣,好像也很不理智,完全使這件事喪失瞭回旋的餘地。
第三,我去跟她承認我確實剛才欺騙瞭她,我的確有個情人,我和晗悅關系確實到瞭很難再維持下去的地步,我們正走在離婚的邊緣。
再有一種可能就是我告訴她,那是一次無心之失,隻是一次偶然。這也太牽強瞭,隻有一次就被發現瞭,說給誰誰都不信。
好吧,實際上我沒有選擇,我隻有跟她去說明所謂的「真相」,而且就是現在,不能再遲瞭。
嶽母之二我冷靜下來後,又抽瞭根煙,仔細捋瞭捋思路。然後以一種大無畏的精神,站起身,敲響瞭副臥室的房門。
「媽……你休息瞭嗎?」
「曉彬?」
裡面的聲音還蠻穩定。
「沒呢?進來吧。」
似乎是早有所料似的。
我進去,床邊的臺燈開著,屋裡很柔和的光,嶽母正坐在床沿上,面向著窗外,聽見門響,回過身來說:「曉彬,有事啊?你也忙瞭一天瞭,還不早點去睡?」
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但是眼神卻帶著明顯的疑問。
我的感覺是我現在好像一下子沒有瞭平等地位,就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而且人傢還不想審判我。幸好我是一個見過商場風浪的人,我說:「我還是想和媽你聊聊,咱們剛才的話題。」
我要變被動為主動。也許主動一點結果會不一樣。
「是嗎?那你想說什麼啊?」
嶽母轉過瞭身子。
我自然地坐在床邊上,盡量平靜地說:「媽,你是不是認為我已經有人瞭。」
她沒想到我一下就進入到正題,她看著我,就這麼平靜地看著我,我猜她也在想我到底想怎麼辦。
「你說呢?」
「我剛剛洗個澡,就在想,其實我和晗悅是什麼情況,你都是很清楚的,有的時候,我想早點讓你知道比最後才告訴你要強。」
她似乎一點都不吃驚,隻是那麼平靜地看著我。
「那就是有瞭。」
我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晚上說還沒有呢?」
她似乎還糾結於我的謊言。
「我肯定不想讓你不舒服,但是現在我想,我說出事實你會更舒服些。」
我想這也許是個充分的理由。
她微微頜首。
「你想怎麼辦?」
我反客為主地問:「你怎麼看?」
她抿抿嘴說:「我能怎麼看。我能高興嗎?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好孩子,就像我晚上對你說的,其實我心裡一直把你當成兒子看,但是沒想到,現在還是這樣瞭。聽你親口說,我隻能說又心疼又難受。」
我誠懇地點頭,我覺得她說的是真心話。
她接著說:「開始我覺得你和晗悅的關系挺好的,後來晗悅到宏陽當那個副總的時候,我就在想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瞭,後來她又去瞭西安,這麼長時間。我就知道這天可能會來的。」
我打斷瞭她的話:「媽,真是對不起。」
我低下頭。
「對不起?」
她站起身,踱瞭兩步:「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對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再說,婚姻是你們的,你們怎麼做是你們的權力啊!」
我長嘆瞭一口氣說:「我也不知道,真的。」
「你們啊,都不是讓我省心的主!晗悅和她姐不一樣,她姐就是一個想過日子的人,她呢就喜歡刺激,喜歡什麼挑戰,你不說她,我其實也感覺到瞭她在西安恐怕也有自己的頭緒。那次她回來,我也偷偷問過她,她沒有直接回答,隻是讓我少管她的事,我覺得那就是承認有瞭。我自己女兒都這樣,我還有什麼可說的。所以曉彬,我聽你這麼說,我倒不是責怪你,我隻是有些傷心。很失望。也說不清楚到底對什麼失望,就是很失望!」
我突然覺得她是個多麼偉大的女性啊,寬容、母性、慈愛,我的天!我這一輩子,能碰到這樣的嶽母難道不是我人生中的重大收獲嗎?
越是這樣,我越覺得有點無地自容,事實上,我很少在婚姻問題上感到自己是錯的,但今晚我感到自己真是慚愧!
她看著我沉默,許久也沒有說話,她望著窗外,好一會兒還是開口瞭:「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有這種事。」
我更是吃驚,難道我的馬腳早就露出來瞭,我還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很深很好。
她看我一眼說:「就像我說的,你真的還是個好孩子,在其他人眼裡,你就可能是個好男人,做工作做得不錯,收入也還挺好,有房又有車,對人也很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你還很年輕,老婆又不在身邊,你身邊怎麼會沒有追求你的人呢?」
聽到這樣誇獎,我其實臉上火辣辣的,忙說:「不是,媽,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她幽幽地說:「你也不用撇清自己。男人嘛!有瞭權力或者有瞭錢之後,女人自然就偎上來瞭,這也不奇怪。」
「是我自己定力不好。我錯瞭。」
我覺得嶽母今天晚上的招數實在是高,看似是誇我,看似是沒有那麼刀刀見血地批我,但是那鈍刀子割肉更疼啊!
「我文化程度沒有你們高,又沒有年輕人接觸新事物、新思想多,但是我並不糊塗,我知道再結實的線,戥長瞭都得斷。你們這麼遠就不是個事!但就像我剛才說的,今天你的話驗證瞭我的想法,我隻是覺得你們的婚姻已經非常危險瞭。」
我承認她說的是對的,所以我無言以對。
她又長嘆瞭口氣說:「說吧,你到底怎麼想?對你們的婚姻。」
我沉默瞭許久說:「媽,既然說開瞭,我就說點我的真心話。像我們這樣的情況也有一段時間瞭,最初我也很鬱悶,我想我們各自的情況雙方都可能心中有數,但我們從來也沒有質問過對方,我覺得晗悅和我在這一點上還是很像的,就是我們的確可能看婚姻不像你們這個年紀的人,有那麼多的捆綁和束縛,我們也許可以稱上看得開點吧,婚姻可能對我們來說並不是限制各自自由的工具,所以其實沒有人想到離婚,到目前為止,我的腦子裡也沒有想過離婚,晗悅也沒有跟我談過。我想暫時這種情形會保持一段時間吧。」
「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
她顯然很關心這個問題:「比如,她或者你身邊的人會給你們施加壓力。」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我頓頓說:「我自己覺得和晗悅這樣的狀態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就是在潤州,我們倆人也是各忙各的,誰也很難顧上誰,現在反而還有些牽掛,就像親人似的,我也很喜歡和你們在一起,和你,和爸,包括大姐大姐夫,我的確都把你們當成是我的傢人、我的親人。我實在是沒有考慮要改變的必要,當然我也不是很清楚晗悅那邊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目前我這邊沒有什麼壓力。晗悅沒找我談,相信她的壓力也並不大,所以,短時間可能就這樣瞭,但是未來是什麼樣的,我真不知道。」
我抬頭看她有些焦灼的眼神,我忙說:「媽,你放心吧,不管未來什麼樣子,我都會很慎重的,也許有一天我和晗悅都醍醐灌頂瞭,都覺得要回歸到傢庭中來,生個孩子什麼的,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真的,也的確有分開的可能性。但是我想今天既然說到這兒瞭……我承諾我一定會找到最好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的,希望能不傷害到大傢,希望不傷害晗悅,也盡量不傷害到爸,不傷害你。」
「唉……怎麼能不傷害呢,你爸就是那樣子,剛過六十,就病癆癆的,我對你們隻有一個要求,盡量能拖長一些時間,而且絕不要鬧騰。真到瞭那天……唉,該來的,總會來的吧。」
我抿著嘴,點頭說:「我知道,我會的。」
她幽幽地說:「到那天,我就不是你媽瞭。」
我聽瞭這話,怔在瞭那兒。這話像一把錐子一樣,立刻紮在我的心裡,其實剛才有些話我沒有說出口,維系我們的婚姻這一形式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嶽父嶽母的確對我非常好,很照顧體貼我。
我十歲媽媽就去世瞭,爸爸後來在我上大學時再婚瞭,我很尊重他的選擇,但是我承認和他疏遠瞭,我真的就把晗悅傢當成自傢,把他們當成自己的爸媽。
現在她這麼一說,我想我再也沒有資格喊她媽媽瞭,再也沒資格坐在傢裡等他們端菜吃飯瞭。我心裡真的很難受,我的眼淚也不知啥時就流瞭滿面。
我突然萌發一個念頭,脫口而出:「媽,其實我更舍不得你,也舍不得爸,我就是……真到瞭那天,我還喊你媽……我不當你女婿,你認我當兒子吧!……如果你願意,我一直就像這樣和你們是一傢人。」
我虔誠地看著她,希望聽到她的回答。
她的眼淚也越過瞭眼角的魚尾紋傾瀉而下。她抓住瞭我的手說:「好孩子,曉彬,好孩子。」
我站起身,拉著她的手,說:「媽,我抱抱你好嗎?」
她怔怔地望著我,沒有說話,卻也站瞭起來。
我也不待她答應,一把將她擁在懷中。她就被抽去瞭骨頭似的,緊緊地貼在我身上。我真能清晰地感到她在我耳邊沉重的呼吸聲,我更能感受到她的乳房也溫暖地焐在我胸口。
我那一刻真的恍惚瞭,我抱著的是誰?是嶽母或是其它什麼人?算瞭,那種女人特有的溫暖和體香告訴我這就是個女人。
我似乎也沒有什麼顧忌似的,我的唇輕輕地貼在她的臉上。輕輕地吻瞭一下。我能明顯感到她身體的晃動,但是並沒有掙脫的舉動。我的唇輕輕吻過她的臉頰,吻著她的淚。她扭著臉,躲著。我知道我得放手瞭,再不放手,就出事瞭,因為我自己知道,我的小弟弟硬瞭。
上帝啊,這叫啥事!
她等我的包圍松開瞭,立刻站瞭出去,手不自覺地在臉上擦拭著,緊張地說:「哎呀,你看……今天來這裡,還哭成這樣,真是的,好瞭,不說這些事瞭,我明早還得買菜呢,我想先睡瞭。」
她聽出瞭慌不擇句,我覺得好像的確有點過瞭,我得謝謝她的臺階,忙說:「對不起,媽,我太激動瞭,是啊,我明天也得上班,你早點休息,早點休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臥室的,但我知道那夜我好長時間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