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炳松已經回廣州,張一鳴這邊也開始緊鑼密鼓地做起瞭出售度假山莊的準備工作。
趙敏和陳鷺報到後的第二天,張一鳴召集何凱華、樂樂和鐘晨三個高層人員開會,向他們簡短地通報瞭情況,大意是說:度假山莊已經找到買方,達成瞭初步意向,交易價格約為4億,這筆交易將能夠使傢紡今年的業績實現扭虧,因此一定要盡快完成。張一鳴吩咐鐘晨考慮交易所涉及的各種細節,並開始起草合同。
關於張一鳴自己作為聯合買方之一,共同參與購買度假山莊的事情,張一鳴也向他們做瞭交待,並指出這是對方提出的條件。由於張一鳴的介入使這筆交易具有瞭關聯交易的性質,容易讓人聯想到這是為瞭扭虧而進行的虛假交易,因此張一鳴要求將這個情況保密,不得向其他任何人透露。好在傢紡已經退市,在公開披露信息方面的要求沒有那麼嚴格瞭。
“他們為什麼要求你參與購買度假山莊?”
何凱華有些不解。
“可能是防止資產不實,想把我綁在一起。”
張一鳴笑著給瞭一個牽強的解釋。
何凱華未必相信,但也沒再多問,因為交易價格超出瞭預期,不管張一鳴出於什麼原因參與購買度假山莊,傢紡沒有損失,因此雷登兄弟公司也就沒有損失。
散會後,張一鳴將鐘晨叫到辦公室,為起草合同的事對她做進一步的交待。因為這筆交易牽涉到張一鳴自己,他心裡倒是希望交給樂樂具體負責,可惜樂樂學的是外語,從工作經驗上來說,她曾經一直做雷登兄弟公司駐華首代拉爾曼的助理,更擅長的是處理一些公關上的事情,所以張一鳴最終還是選擇瞭鐘晨。
“張總,您這是在用自己的錢為傢紡扭虧。”
記錄完張一鳴交待的要點之後,鐘晨沒有馬上出去,而是說瞭這樣一句話。
張一鳴笑瞭笑,他聽得出來,鐘晨的言下之意是提醒他考慮清楚。
鐘晨這句話更多的是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上所說。這筆交易明顯對傢紡有利,因而對CL有利,作為CL的一員,鐘晨應該很贊同。但是當她聽到4億的收購款中三分之一由張一鳴所出,不免開始為他考慮起來。
張一鳴能夠體會到鐘晨的用心,心裡因此有些感激。張一鳴能夠理解,在鐘晨看來,傢紡剝離瞭絕大部分不良資產以後,已經開始在良性軌道上運轉,就算今年不扭虧,明年一定行,不一定要急於一時。但是,張一鳴的目標是不一樣的,他需要傢紡盡可能快地返回資本市場。既然方、胡二人把機會擺在瞭他面前,他不能不抓住。
“其實,收購方是我的兩個朋友,我們早就有合作的意願,正好這次有這個機會,既能解決傢紡的困難,我們又能借此實現合作,所以,應該說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這兩個朋友一直經營娛樂業,度假山莊被收購以後,將被改成高級娛樂城,他們在這一行內有基礎,娛樂城的盈利前景很明朗。”
張一鳴對鐘晨的解釋雖然沒有將全部內情和盤托出,但是主要的東西還是告訴瞭她。張一鳴想,既然讓鐘晨具體在做這件事,能不隱瞞她的就盡量不隱瞞,“用人不疑”是領導藝術的重要原則之一。
“而且”張一鳴笑笑又道,“我還間接擁有傢紡的股份,因此,我在收購度假山莊中支付給傢紡的錢,有一部分其實又流回瞭我的口袋。這一點你應該懂,是嗎?”
鐘晨點瞭點頭。其實,張一鳴還隻是點到為止,並沒有說透。說那些錢有一部分流回瞭他的口袋,那是從財產的所有權而言;如果從控制權的角度看,由於CL是傢紡的實際控制方,張一鳴又是CL的實際控制方,因此,張一鳴是傢紡最終的實際控制人,所以張一鳴付給傢紡的全部價款其實都還在張一鳴的控制之下,並沒有流入外人之手。這也就是很多大股東願意通過虛假的關聯交易,以虛高的價格購買上市子公司的資產來挽救上市公司的本質原因。不過,這類關聯交易通常瞞不瞭成熟的投資者,以這種方式扭虧的公司也得不到成熟投資者的信任,這也就是張一鳴不想讓外界知道他參與收購度假山莊的原因。雖然傢紡現在已經退市瞭,但是張一鳴相信總有一天傢紡會東山再起,因此他從現在起就要註意樹立傢紡在經營上的良好形象。
“看來您已經有瞭考慮。”
鐘晨說,“那您以什麼身份出面參與收購?”
鐘晨的意思是,如何不讓外界知道張一鳴參與收購。
“我會在廣州專門註冊一傢公司,以這傢公司出面參與收購。”
鐘晨再次點點頭,“我知道瞭。”
張一鳴對方、胡二人說要做一些準備工作,再來商談合作的細節,這準備工作就包括先要在廣州註冊一傢公司。這傢公司的作用不但是為瞭避免張一鳴個人的名字出現在收購合同中,而且也是張一鳴自我保護的一招,不過這一點他還沒有對人提起。
張一鳴的計劃是讓桃李公司在廣州設立一個子公司,即桃李餐飲娛樂(廣州)有限公司,再以桃李(廣州)公司的名義參與收購度假山莊,並合資經營以後的娛樂城。
在安排瞭鐘晨為出售度假山莊開始工作的時候,張一鳴又安排樂樂為收購度假山莊進行準備。CL內部開完會的第二天,樂樂飛去廣州,進行桃李(廣州)公司的註冊事宜。有歡歡的2000多萬投入桃李公司,註冊子公司的事情在資金上沒有任何困難。
做完這些安排,張一鳴自己則要開始另一項重要的前期準備工作——他要去深圳拜會林淑貞。方、胡二人以為張一鳴所擁有的上層關系,其實都是林淑貞的,張一鳴自己都不知道林淑貞的能力究竟有多大,而她又是否願意在今後娛樂城的經營上幫助自己打通關系。
這些日子裡,張一鳴一直在反復地、仔細地思考跟方、胡合作的方方面面的影響因素及其相關後果。隨著思考的加深,他對整件事情的全貌以及各個重點的把握都已經非常清晰瞭。所有因素中,獲得林淑貞的支持具有至關重要的地位。
樂樂去廣州的第二天,張一鳴飛抵深圳。
張一鳴自己也沒有料到這麼快又重返深圳,這次再來,與一個多月前又是一番不一樣的心情。這回不用偷偷摸摸瞭,如果時間足夠,可以去安泰證券看看郝總,看看原來的同事和下屬。
踏上深圳的土地,張一鳴又想起瞭阿美,可惜她不在瞭,不然的話,還可以去找她。想到這裡,張一鳴又記起上次從深圳回北京的飛機上,歡歡說他對阿美是食髓知味。難道真是這樣嗎?沒準還就是,否則怎麼這時候又想起瞭她?嘿嘿,張一鳴心中一笑,這心思可千萬不能讓歡歡知道,不然又遭她一頓拳腳。
張一鳴事先已經給林淑貞打瞭電話,林淑貞派車到機場接他。張一鳴到達佳仕公司的時候,卻碰上林淑貞正在訓斥她的一個職員。
被訓斥的男人看上去年齡比張一鳴要大,大概接近四十,從著裝和舉止看,應該是公司部門經理以上的人物。但此刻,林淑貞一點面子也沒給,訓斥的地點不是關上門在她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在坐瞭很多普通員工的大辦公室。估計是什麼事情讓林淑貞非常生氣,使她當場就發瞭火,因此張一鳴才有幸看見這一幕。
林淑貞嚴辭厲色,氣勢威嚴,與以往張一鳴所見到的優雅迷人大是不同。張一鳴沒有料到林淑貞在公司裡有這樣嚴厲的一面。
男人的臉上已經漲得通紅,顯然十分難堪,卻不敢發一言。這頓訓斥看來已經有一段時間瞭,不光是被訓的男人,整個大辦公室裡所有的員工全部低著頭,無論是真是假,都裝作在辦公桌上忙自己的事情,大氣不出,不敢弄出一點聲音,令現場的氣氛緊張、沉悶和壓抑。
張一鳴的到來成瞭大傢的救星,更成瞭被訓斥男人的救星。看到張一鳴來瞭,林淑貞這才收住口,最後對那男人說到:“你好好想想,這件事為什麼弄成這樣,明天交份報告給我。”
“林大姐,我來得不是時候。”
和林淑貞進瞭她的辦公室之後,張一鳴顯得有些抱歉地說。
“哪裡話,這不關你的事。”
“林大姐,我沒想到你生氣的時候也這麼嚇人,跟平常完全不一樣。幸虧我不是你的員工。”
張一鳴慢慢地調節氣氛。
“我平常是怎麼樣的?”
林淑貞的臉上已經有瞭一點笑意。
“你平常那麼優雅、端莊、嫻淑,很迷人。”
張一鳴毫不吝惜地堆砌著詞藻。
“你倒會說。”
林淑貞的面容徹底放松下來,“來,先坐下,別站著。”
“不生氣瞭?”
看著林淑貞的臉色變化,張一鳴笑問。
“就沖你那句優雅迷人,我可不敢再自毀形象。”
張一鳴坐下後,林淑貞問到:“一鳴,沒想到你這麼快又回來瞭,住的地方定下瞭嗎?”
“定下瞭。”
張一鳴點頭,他打算住到歡歡的房子裡,他有那裡的鑰匙。
“這次來有什麼事嗎?”
張一鳴笑笑道:“專門來看看林大姐。”
林淑貞也是一笑,完全恢復瞭平時的優雅。“一鳴,你也變得不老實瞭。”
“是真的。林大姐,回北京後,我已經知道上次在深圳做的事情,你幫著做瞭很多善後,我來謝謝你。”
“那你打算怎麼謝我?”
“請你吃飯吧。”
“你這麼遠跑來,就請我吃一頓飯?再說,我想吃什麼自己不能吃?”
“我就是清楚你什麼都不缺,我都不知道怎麼謝你瞭。但是人總要吃飯吧?所以請吃飯再錯也錯不到哪兒去。中國人交際中的飲食文化就是這麼形成的。”
“這結論是你杜撰的吧?”
“嘿嘿,也不算杜撰,應該說是思考所得。”
“那好吧,我也不好讓你苦心思考所得的結論落空。”
林淑貞笑起來,“不過一頓飯謝我肯定不夠。我們邊吃邊想,看你還要怎麼謝我。”
林淑貞看看時間,已經四點多,她做瞭一些工作上的交待,又讓秘書查瞭查今天的其它日程安排,發現晚上還真有兩件事情,她想瞭想,讓秘書把所有的預約都取消瞭。
“走吧,一鳴,林大姐今天就等著你謝我。”
兩人一起離開瞭林淑貞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