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國的蘇醒讓張一鳴回公司處理業務的計劃又推遲瞭兩天,因為擔心他的病情出現反復,張一鳴每天都在醫院盯著。王麗更是不例外,每天白天帶著嵐嵐一直呆在病房,晚上回傢睡覺。
李建國的身體恢復得很快,三天後,基本已經能很正常地和他們說說話瞭,隻是昏迷多日,長期未曾進食,體質還比較虛弱,全身的力氣不足,但是這已經無傷大雅。
看到這樣的情況,第三天的時候,張一鳴已經比較放心。由於公司裡面還有很多事情,他覺得不必不整天呆在這裡瞭。
“李大哥,師姐,你們一傢三口多聚聚,要有什麼事情再叫我。再說劉紅就在這裡上班,我也會叫姚靜和樂樂經常來看看,相信李大哥很快就會出院瞭。”
李建國躺在床上,暫時還無力起身,他看著張一鳴,微微一笑道:“謝謝你,一鳴。等我完全康復瞭,再跟你好好聊聊。”
李建國蘇醒的這幾天,大傢都沒有去提嵐嵐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已經揭開,終究是要面對的,李建國這句話裡的意思,在場的三個人都明白。王麗左右看看兩個男人,心裡為難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抓住李建國的手,半天擠出三個字:“老李,我……”
便說不下去瞭。
李建國又對王麗笑笑,道:“你這是怎麼瞭?我欠一鳴這麼多情,當然得好好感謝他。”
張一鳴知道李建國不是虛偽之人,他不會說些陽奉陰違的話來搪塞別人,更不會對王麗說些含沙射影的話來刺傷她的心。但是李建國這些話張一鳴自覺有愧,擔當不起,於是對李建國說到:“李大哥,你說這話真叫我心裡有愧。不過現在你身體還需要休養,等你好瞭我再向你賠罪。”
“都別這樣說,到時候我們聊聊天吧。”
“好的。”
張一鳴最後笑瞭一下,向李建國和王麗點頭示意後,便離開瞭病房。
張一鳴一回到公司,馬上叫來鐘晨,“傢紡的中期報告出來瞭嗎?”張一鳴問。
“早出來瞭,一直等你回來。”
鐘晨將報告遞給瞭張一鳴。她料到張一鳴第一件事肯定是要這份報告,已經帶瞭過來。
張一鳴滿意地看一眼鐘晨,接過報告。
“主營利潤很不錯,但最終凈利潤項下虧損嚴重。”
張一鳴翻看報告的時候,鐘晨在一旁匯報著。
“主要是那些資產處置形成的虧損?”
張一鳴的目光沒有離開手裡的報告,沉聲問到。
“是。”
張一鳴快速將報告瀏覽完畢,抬起頭來。“何總怎麼看?”張一鳴問。
從中期虧損的數據來看,光靠下半年主業的利潤很難補回來。因為從銷售而言,全年傢居紡織品的訂單數量已經在那裡,完成這些訂單後能有多少利潤大概估算得出來;而從產能看,由於上半年重組等等原因,主業的生產一直不正常,現在塵埃落定,為瞭趕訂單,6月份開始已經接近滿負荷生產。也就是說,即使在下半年再意外接到一個天大的訂單,傢紡也沒有能力在今年完成這份訂單。
“何總沒什麼看法,他覺得很正常,而且主業生產的恢復還要好於預期。處理資產的虧損是明擺在那裡的,甩掉瞭這些包袱,以後慢慢補回來就是瞭。”
“是啊,這是壯士斷腕的行為,利在將來。”
張一鳴點頭稱是,不想多說。資產處置是何凱華負責進行的,說多瞭,他會以為張一鳴現在對資產處置造成這麼大的虧損不滿意,這樣未免顯得張一鳴事後諸葛亮瞭,要知道處置當初,一些重要決策他張一鳴也點瞭頭的。
然而張一鳴心裡卻不像何凱華那樣能夠平心靜氣,也沒有對主業的恢復好於預期而特別高興。張一鳴此刻很著急,主業恢復得再好,年報不盈利,就將對銀行的信心產生打擊,如何在三年內彌補以前的虧損,又如何實現承諾還清銀行的債務?這些疑問銀行都會產生。而且,對於張一鳴自己而言,還有一個如何帶領傢紡重返資本市場的問題。
“何總好像對三超小組的研究很關心。”鐘晨又說。
“是嗎?”
張一鳴皺皺眉頭,停瞭一會才又說:“他應該關心,三超材料將是傢紡以後的金娃娃。”
張一鳴現在更加理解瞭何凱華對中期報告的心平氣和,他心中的目標本來就跟張一鳴不一樣,雷登兄弟公司本來就是看中三超材料而來的,所以他們隻要緊盯著三超材料的進展,而張一鳴不同,他是要將傢紡發展成自己大展身手的一個平臺。所以,傢紡必須重返資本市場,而且,越快越好。
既然靠主業很難彌補處置資產形成的虧損,那麼隻有另想辦法瞭。還有什麼辦法?張一鳴在心中問自己,一時卻得不到答案。但是,無論如何,一定要想出辦法來,一定!
“張總,還有事情嗎?”
鐘晨的問話打斷瞭張一鳴的思路,“哦,沒事瞭,你去吧。”
鐘晨沒有馬上出去,猶豫瞭一下,又問:“張總,您自己這次的事情都處理好瞭嗎?也許我不該問。”
“哪裡。”
張一鳴聽瞭鐘晨的話對她一笑,“除瞭工作關系,我們也是朋友嘛,謝謝你的關心,這次的事情很順利。”
鐘晨也笑笑,“那我出去瞭。”
鐘晨把工作做得很好,一些日常的事務性的事情,她都處理完瞭,所以沒有張一鳴以為的積壓瞭很多工作的情況。
鐘晨出去後,張一鳴又在考慮從哪裡來扭轉虧損局面的問題。在資本市場裡泡瞭這麼些年,張一鳴很清楚虧損上市公司為瞭扭虧保牌,最快速有效的手段莫過於變賣資產。當然,這種變賣不是像傢紡處置資產一樣的甩包袱行為,而是變戲法一樣地變出所需利潤的手段。
要想通過變賣資產變出利潤,有兩條途徑,首先,最好的情況當然是這塊資產的確是優質資產,已經升值。不過通常,虧損企業的“戲法”都不是這麼變的,原因很簡單,這些企業一般都沒有什麼優質資產瞭,而且變賣企業的優質資產,多少有些飲鳩止渴的意味,企業的發展後勁越來越差,最後賣無可賣,還是死路一條。所以,變賣資產盈利最常用的方法,無不是用虛高的價格賣出一塊不值那麼多的資產。所以這種交易中所變賣的資產,一般與土地有關,因為土地價值是評估出來的,好摻水分。即便如此,這種交易還是要有人配合,不然,這種摻水的資產,誰去買呀?所以通常這些資產都是賣給自己的大股東,或者關聯企業,說白瞭,就是他們送點錢給虧損的公司,使它能夠扭虧為盈,保住上市公司的這塊牌子。
張一鳴想來想去,覺得也隻有這一招可用。方法不怕舊,隻要能管用。現在傢紡手裡,還留下瞭度假山莊這塊資產,這塊資產的質地其實還真的不錯,要不是要趕著在今年扭虧上派上用場,隻要耐心尋找,度假山莊一定可以買個好價錢。
可是,誰來買呢?傢紡剛剛是被原大股東拋棄的,已經沒有大股東和關聯企業來配合上演這出資產變利潤的戲法。傢紡現在的大股東就是他張一鳴的CL控股,以目前CL本身的實力,控股傢紡之後,CL暫時已經沒有能力自己掏大價錢買下度假山莊,除非雷登兄弟公司繼續追加投入。
張一鳴想起瞭鐘晨說的話,看來雷登還是覬覦著三超材料,難怪他們對傢紡的中期虧損不急不躁,上次銀行逼債的事情被張一鳴解決之後,中期業績的不利成為瞭雷登方面的又一個機會,沒準他們早都把錢準備好瞭,就等張一鳴開口。
其實至今,張一鳴也還沒有想出來,這三超材料究竟還有怎樣的潛力,它再好不也就是服裝面料嗎?市場前景當然是很大的,但是雷登為什麼老想要它的專利所有權呢?作為一傢資產管理公司,能享有三超材料帶來的利潤不就夠瞭嗎?
在資本的世界裡,張一鳴的嗅覺和敏銳比他在江湖上可要強得多。在江湖上,他還是一隻菜鳥,在資本世界,特別是在中國來說,雖然張一鳴的年齡並不大,但怎麼也算得上是棵老白菜幫子瞭,要知道中國的資本市場總共才建立幾年?而他張一鳴已經在裡面浸淫十年瞭。雷登兄弟不合常理的欲求,他越是看不懂,就越是覺得其中有玄機,也就越不會放棄對三超材料專利權的控制。
嘿嘿,張一鳴心中一笑,估計雷登兄弟這會子也在窩火呢,你張一鳴不就是想要個資本平臺嗎?幹嘛老死撐著,非得把三超的專利權抓在手裡?寧肯讓這個資本平臺有建不起來的危險呢?
張一鳴心想,真要拿瞭你們的錢,把專利權拱手相讓,還不知我真正失去的將是什麼呢。不可,萬萬不可。
一時之間想不出怎麼樣可以為度假山莊找到一個出得起價的買傢,張一鳴也不去再想瞭。思考問題的時候,做些必要的休息是有益的,特別是在問題的答案還沒有頭緒的狀態下。愣要苦思冥想,容易鉆入牛角尖。
張一鳴很自然地將思緒轉到瞭歡歡身上。樂樂這幾天請假瞭,呆在水郡的別墅跟姐姐在一起。張一鳴不在的時候,樂樂每天又要上班,又要抽空去醫院或者王麗那裡,如果姚靜去瞭王麗那裡,劉紅在醫院,那她就得去酒吧看看。所以張一鳴回來,正好歡歡也回來瞭,樂樂就吵著要休息幾天。
不知道歡歡現在怎麼樣,還在生氣?張一鳴忍不住撥通瞭樂樂的電話。
“樂樂,有瞭姐姐老公都不要瞭?”張一鳴問。
樂樂在電話裡嘻嘻一笑,“那你也過來吧。”
“算瞭吧,歡歡對我印象一直不好。”
張一鳴裝模作樣地說。“不過說真的,這回在深圳歡歡幫瞭很大的忙,她現在怎麼樣?”
這一句才是張一鳴想問的。
“嘿嘿。”
樂樂鬼鬼地一笑,讓張一鳴有點心虛,“怎麼關心起姐姐來瞭?不會是這一次相處,暗生情愫瞭吧?”
嘿,豈止是暗生情愫,早就已經“勾搭成奸”念及此處,張一鳴心裡不免又暗暗有些得意,不過嘴裡還是矢口否認,“哪裡,我不是說瞭嗎,歡歡幫瞭很多忙,所以我就問問。”
樂樂也不繼續追問,又壓低瞭聲音悄悄說:“老公,我感覺這次姐姐對你的印象有些改觀。還記得我說的話嗎?趁熱打鐵,你把姐姐也要瞭吧。”
雖然都已經這樣做瞭,張一鳴還是覺得,這個死樂樂,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啊,不管多麼驚世駭俗的思想,到她這裡怎麼就顯得這麼稀松平常呢?
“你這個瘋丫頭,歡歡一定不在你身邊吧?你這樣出賣陷害你姐姐,不怕她找你算賬?”
“我哪有出賣陷害她?我這是為她好,要是別人,我還舍不得呢,你可是我老公……”
話未說完,張一鳴聽得樂樂啊的一聲驚叫。
“怎麼瞭?樂樂。”
張一鳴不知發生何事。
電話裡已經換成歡歡氣憤的聲音,“問什麼問,我是歡歡,那個死丫頭居然在背後出賣我,被我教訓瞭。還有你,張一鳴,你記住,還有賬沒跟你算呢,你又想玩什麼新花樣?”
張一鳴知道歡歡是指劉紅的事情,他還沒開言,那邊的電話又被樂樂搶瞭回去,隻聽見她在電話裡興奮的聲音,“什麼賬,什麼賬,老公,你跟姐姐之間還有什麼賬沒算?唉喲……”
不用說,電話又到瞭歡歡手裡。
果不其然,又是歡歡恐嚇的聲音,“記住我說過的話,你要是敢亂說,看我不……”
張一鳴知道,這一次歡歡指的又是不準把實情告訴樂樂她們。這個歡歡,喜歡這麼兇巴巴的,現在可不同往日,張一鳴才不吃她這一套。想著歡歡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的嬌態,張一鳴沒等她說完即打斷瞭她,悄聲說到:“歡歡,老公好想你呢。”
歡歡的下半句威脅的話立刻噎在瞭嘴裡,訥訥地說瞭一句:“想死……你。”
這句話在歡歡身邊的樂樂聽來,應該是“你想死瞭”但在張一鳴聽來卻是“想死你瞭”張一鳴嘿嘿一笑,對著話筒“叭”的親瞭一個響的,也不等歡歡再有回應,趕緊掛斷瞭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