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中隊長,你這樣說話就不對瞭!”周海英見胡大毛不同意她的決定,頓時就火瞭,也不顧胡大毛的面子,板起面孔說道:“政治學習是大事,工程進度也不是小事,完不成施工任務,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我不管!”胡大毛頭一揚,不服氣地說道:“反正誰取消瞭政治學習,就是對偉大領袖的不忠,對文化大革命的不滿。這種錯誤的決定,我不執行!”
這兩項大帽子一扣,周海英也變得啞口無言瞭。要知道,扣上這二頂帽子中的任何一頂,那就是反革命哪!
會議一直開到晚上九點多鐘,都沒有形成統一的意見。
“好,你們不聽我的可以。”最後,周海英看著胡大毛和李劍生,怒氣沖沖地說道:“這工期的事情,等我回大隊匯報後,等隊裡決定後再通知你們,散會!”
說完,周海英氣呼呼地走回動自己的房間睡覺。
她伸手拉電燈開關,由於電燈開關的繩子已被李劍生做瞭手腳,一下就被她拉斷瞭。
“真倒黴!”周海英自言自語地說道,摸黑拿過那張鋪著報紙的凳子,站在凳子上,伸手把電燈開關繩子接上後,拉亮電燈,把床鋪好,然後拉滅電燈,倒在床上睡覺。
第二天一早,周海英飯也沒吃,便坐火車趕回大隊裡去瞭。
李劍生和胡大毛送走瞭周海英,便一起回到辦公室。
吃過早飯,胡大毛仍舊派夏曉燕去整理周海英晚上住過的房間,他和李劍生一道去工地上安排今天的工作。
路上,胡大毛想起周海英匆匆忙忙回去的狼狽樣子,便笑著對李劍生說道:“這個臭娘們,想跟我們搞突然襲擊,沒想到不但沒抓住我們的錯,還碰瞭一鼻子的灰回去,痛快!”
“是呀!”李劍生得意地笑道:“她想跟我們鬥?沒門!”
“哈哈!”胡大毛和李劍生一路談笑著,慢慢地往工地上走去。
胡大毛和李劍生剛走到工地上,夏曉燕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他們跟前,臉色煞白地對胡大毛說道:“中、中隊長,不、不好瞭,出事啦!”
“什麼?”胡大毛猛然一驚,以為工地上摔著瞭人,瞪著夏曉燕急切地說道:“你快告訴我,到底是誰出事啦?”
“是、是……”夏曉燕雙眼看著胡大毛,越是著急就越說不清楚。
李劍生想起,剛才是胡大毛讓夏曉燕去整理周海英住過的房間的,心想:“夏曉燕肯定是在周海英住過的房間裡發現什麼瞭?”
於是,他安慰夏曉燕道:“你別急,有事慢慢說。”
夏曉燕知道自己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於是幹脆說道:“你們跟我來。”
她領著胡大毛和李劍生來到周海英住過的房間,指著凳子上鋪著的那張報紙,驚恐地說道:“你們看。”
胡大毛仔細看瞭看凳子上鋪著的那張報紙,見上面有二隻帶有黃泥巴的腳印,其它的什麼都沒有,於是搖搖頭,看著夏曉燕不滿地說道:“夏曉燕,你帶我們到這裡來,到底要幹什麼?”
李劍生一看就明白瞭,心中暗自喜道:“我設下的陷阱成功瞭!”
但是,他也裝著和胡大毛一樣不明白,焦急地問道:“夏曉燕,到底出瞭什麼事?你快說呀!”
夏曉燕指著那張有鞋印的報紙,神色慌張地說道:“那、那張報紙的反面,有偉大領袖的畫像。”
“你說什麼?”胡大毛急忙上前,拿起那張報紙反面一看,見一張領袖正面頭像的臉部,印出瞭二隻鞋印。
“這、這是誰幹的?”胡大毛見此也慌瞭神,看著李劍生和夏曉燕,嘴中焦急地說道。
胡大毛心裡十分清楚,這樣的反革命事件,突然出現在工地上,如果查不出來是誰幹的,他這個中隊長是要負責任的。
李劍生見胡大毛也慌瞭,也裝著神情嚴肅的樣子,看著夏曉燕問道:“你進來打掃衛生的時候,見這房間裡有什麼人嗎?”
夏曉燕想瞭想,搖搖頭說道:“我進這間房間時,門是關著的,沒看見有人在裡面。”
“這就奇怪瞭。”李劍生一邊抬頭向四處看著,嘴中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人站在凳子上想幹什麼呢?”
經過李劍生提醒,胡大毛向凳子的上方看去。當他看見接過的電燈開關拉線時,突然明白瞭其中的原因,興奮地對李劍生說道:“一定是周海英昨天晚上回房睡覺時,她想打開電燈,不小心將開關繩子拉斷瞭,於是搬過凳子墊腳接開關繩子。她怕踩臟凳子,就用這張報紙鋪在凳子上,結果就踩在瞭領袖畫像上。”
“嗯。”李劍生點點頭說道:“你分析得有道理。”
這時,胡大毛看著夏曉燕,表情嚴肅地說道:“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你千萬不要亂說。”
“行。”夏曉燕點點頭,對胡大毛十分認真地說道:“剛才這裡發生瞭什麼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呀?”
胡大毛滿意地對夏曉燕說道:“那好,你去上班吧。”
夏曉燕看著李劍生,有些戀戀不舍地說道:“李技術員,我走瞭。”
“你忙去吧。”李劍生看著夏曉燕,眼中充滿深情地說道:“你別害怕,有什麼發現就及時來找我們。”
“嗯。”夏曉燕感動地點點頭,往倉庫裡面走去。
李劍生和胡大毛回到辦公室,關上門,坐在辦公桌前,商量起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來瞭。
李劍生想瞭想,裝著有些擔心地說道:“我們工地發生瞭這樣一起十分惡劣的政治事件,我看還是要盡快上報到公司保衛處。如果拖延瞭時間,一但產生瞭什麼不良的後果,我們可擔當不起呀!”
“你說得很對。”胡大毛點點頭,看著李劍生說道:“你看周海英這件事情,這樣處理行不行?”
胡大毛見李劍生在認真聽著,故作深沉地想瞭想後說道:“對於這件事情的發生,我們先不要聲張。然後,我帶著這張有周海英罪證的報紙,悄悄回大隊找馬副大隊長匯報情況。具體怎麼處理,我們聽上級領導的。”
李劍生知道胡大毛是想去大隊邀功求賞,心想:“你是想回大隊去請功,這我知道。但是,我的想法是,既報瞭仇,又沒有得罪人。這樣豈不是更好嗎?”
“這樣處理可以。”李劍生笑著說道:“那就辛苦胡兄瞭。”
“沒事。”胡大毛客氣地說道:“隊裡的工作就交給你瞭,如果有人問,就說我到東興市裡辦事去瞭。”
“好的。”李劍生握著胡大毛的手說道:“祝你一路順風。”
“托你吉言。”
胡大毛說完,把那張有周海英罪證的報紙,小小心心地折疊好,裝進包裡,然後急匆匆地出門瞭。
李劍生照舊在工地管著施工,裝著什麼事也沒發生。
第三天晚上,胡大毛悄悄地回到瞭工地。
李劍生關上辦公室的門,急切地對胡大毛問道:“你去大隊告發周海英的事情辦得怎麼樣瞭?”
“很順利。”胡大毛得意地說道:“我到大隊後,悄悄找到馬副大隊長,把周海英的事情經過跟他講瞭一遍,然後將那張有周海英腳印的報紙給瞭馬副大隊長。馬副大隊長讓我們不要聲張,後面的事情就由他來辦。”
“哦。”李劍生點點頭,看著胡大毛,裝作有些擔心地說道:“不知上面會對周海英怎樣處理呀?”
“我看她就是處理最輕,這個反革命的帽子是少不掉的。”胡大毛十分肯定地說道:“如果上面處理的重一點,那判個十幾年徒刑也是有可能的。”
聽胡大毛這麼一說,李劍生不禁動瞭惻隱之心,心想:“我這樣做,對周海英是不是太殘酷瞭一點呢?”
想到這,李劍生重重地嘆瞭口氣,有些同情地說道:“唉!如果是這樣的話,周海英這一輩子就算完瞭,真是有點可惜瞭。”
“這有什麼可惜的?”胡大毛不以為然地說道:“周海英出瞭這種事情,這是老天有眼,她罪有應得。”
“話可不能這麼說。”李劍生想起瞭他和周海英相處的那些日子,他們畢竟好過一場,於是臉上現出瞭痛苦的神色說道:“周海英這人雖然有她的可恨之處,但我們畢竟同事一場,於心不忍哪!”
“這就是你們這些知識分子的軟弱性。”胡大毛嘲笑地說道:“周海英對你那個樣子,你現在還同情她,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李劍生想想,認為胡大毛說得對,心想:“既然事情已經做出來瞭,再後悔也沒有用瞭。再說,造成今天的這種結果,是你周海英自找的!”
於是,李劍生點頭說道:“對!這是她罪有應得。”
“這個臭娘們,今天終於落到我的手上瞭。”胡大毛恨恨地說道:“我知道,她根本就看不起我。平時在工作中處處刁難我,今天總算給我報瞭這一箭之仇呀!”
看著胡大毛那股狠勁,李劍生心中暗自一驚,心想:“對於眼前的這個人,自己今後還得多加防范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