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生和胡大毛跑到車站廣場附近時,周海英、陳偉平、潘金枝、裘桂花已領著二個車站派出所的值班民警,正急匆匆的往縣城方向趕來,她們見到李劍生和胡大毛後,裘桂花急忙跑到李劍生身邊,看著他焦急地問道:“你們沒事吧?”
“裘姐,沒事。”李劍生對裘桂花笑著搖搖頭,然後看著周海英說道:“周工,我們沒事。”
“沒事就好。”一個車站民警重重地吐瞭一口氣說道:“在這個縣城,經常會發生小流氓打群架的事情,要傷著不少人,當地派出所根本管不瞭。你們今天沒事就算萬幸瞭!”
一行人來的車站候車室,沒過多久,列車就進站。
今天是周末,從這乘車回省城的人特別多,李劍生等人擠上列車後,車廂內已坐滿瞭人。他們從車廂頭部,一直走到車廂尾部,都沒有找到個空位,隻好在車廂的空擋處站著。
胡大毛因為經常坐這趟車,類知道今天乘車的人多,所以早有準備,從包裡拿出幾張廢紙,鋪在地板上,六人一起坐在一個不開的過道上。
列車開行後不久,李劍生見過道上,走來瞭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青人,他身穿一套黃色軍裝,頭戴軍帽,胸前掛著像章,他見到李劍生等人後,對著他們規規矩矩的彎腰行瞭個禮,然後懺悔地說道:“我不忠!我有罪!”
說完,他往前面車廂走去。
李劍生見他在前面車廂又停下來,接著面對乘車的——們,又是規規矩矩的彎腰行瞭禮,然後懺悔地說道:“我不忠!我有罪!”
他就這樣,一路往車廂前面走去。
李劍生見此,好奇地說道:“這人好像不太正常呀?”
“是的。”胡大毛點點頭說道:“這個人是羅平火車站的職工,有一次在打掃衛生時,不小心,將辦公桌上一隻畫有領袖畫像的瓷器盤子打碎瞭,立刻被打成瞭‘反革命份子’,並開大會進行批鬥。他受不瞭這種壓力,就變成瞭神經病。我每次來工地坐車,都會看見他在車廂裡向——們請罪。”
“年紀輕輕的,就變成瞭這個樣子,怪可憐的。”裘桂花同情地說道。
“這有什麼可同情的!”潘金枝沒好氣地說道:“他打壞瞭領袖的瓷像,就是對領袖的不忠,就是‘反革命’,就應該打倒!”
“小潘說得對!”胡大毛氣憤地說道:“像這種對領袖不忠的人,就應該見一個,打倒一個,決不留情!”
李劍生也點點頭說道:“對!”
陳偉平見大傢都在談論那個職工,不小心打壞瞭領袖瓷像的事情,突然想起瞭自己買的石膏塑像,於是往身邊放著的石膏塑像看去,發現包著石膏塑像的報紙已經松動,於是打開包紙,準備將石膏塑像從新包裝好。
當陳偉平小心的把包裝紙打開時,發現二個石膏塑像,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經過碰撞,已經出現瞭裂縫。陳偉平見此,立刻嚇得臉色發白,不知如何是好。
坐在陳偉平身邊的潘金枝見此,知道事態嚴重瞭,趕緊輕輕地碰瞭一下嚇呆瞭的陳偉平,示意他不要吭氣,從新將石膏塑像用報紙包好,放在腳邊。
這一細小的動作,被正在和李劍生聊天的胡大毛看見瞭,他笑著問道:“陳技術員,石膏塑像沒有損壞吧?”
“這……”陳偉平聽胡大毛問,知道他已經看見瞭剛才的事情,隻好如實說道:“可能是在剛才奔跑的時候,不小心發生瞭碰撞,那二隻石膏塑像都被碰裂瞭。”
“什麼?”胡大毛大吃一驚,趕緊從陳偉平身邊拿過石膏雕像,打開報紙一看,隻見二隻石膏塑像,一隻在頭部出現瞭一道裂縫,一隻在出現瞭一道裂縫。
胡大毛急忙把石膏塑像包好,遞給瞭陳偉平。
裘桂花見此,心中也是一陣緊張,看著陳偉平小聲說道:“你損壞瞭石膏塑像,這可是對偉大領袖的極大不忠呀!”
“是呀,是呀1”陳偉平臉色發白,看著大傢六神無主地說道:“這、這可怎麼辦哪?”
胡大毛看著陳偉平一臉恐慌的樣子,想起瞭他在檢查工作時,與自己為難的事情就有氣,於是態度嚴肅地說道:“陳技術員,這可是政治事件,要打成反革命的。”
“啊?”陳偉平一驚之下,嚇得從地上猛地站起身來,這時列車一陣晃動,陳偉平身子沒有站穩,一腳踩在瞭石膏塑像上,將二隻石膏塑像全部踩碎瞭。
“哎呀!”周海英見此,嚇得臉上變色,看著陳偉平焦急地說道:“陳偉平,你、你這可是罪上加罪呀!”
陳偉平一聽,更加慌瞭神,臉色煞白地看著周海英,可憐巴巴地說道:“周工,你說怎麼辦?你說怎麼辦哪?”
看著陳偉平一副失魂落魄地樣子,潘金枝看瞭眾人一眼,小聲地說道:“這件事隻有我們幾個人知道,大傢回去後,不要說出去行嗎?”
周海英表情嚴肅地看瞭大傢一眼,點瞭點頭,沒說話。
“你呢?”潘金枝見胡大毛沒有表態,擔心地問道。
她知道胡大毛跟副大隊長馬明要好,也是公司造反派的一員,主要的擔心他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胡大毛看瞭潘金枝一眼,然後又看著陳偉平,見他正用哀求的眼神看著自己,於是無可奈何地點瞭點頭說道:“好吧!隻要你們大傢不說,我也不會說的。”
“那你們二位呢?”潘金枝看著李劍生和裘桂花問道。
李劍生本來對陳偉平就有氣的,現在見潘金枝為他求情,心中就更有氣瞭,於是把頭一扭,沒理潘金枝。
“算瞭!小李,你就答應她吧。”裘桂花勸道。
李劍生點點頭,沒有說話。
“謝謝,謝謝各位瞭。”陳偉平充滿感激地說道,趁著沒有其他人看見,悄悄把報紙包著的打碎瞭的石膏塑像丟向瞭車窗外。
六個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思,沒有再說什麼。
列車到達南城後,李劍生見離下班還有半個來小時,於是借口上廁所,與他們分開後,便來到車站值班室,悄悄給建築工程公司保衛處打瞭個電話,將陳偉平的事情匯報後,才高高興興的往傢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