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小火的藥水掛完,已經深夜瞭。雨漸漸地止住瞭,仿佛它也知道,子夜需要寧靜。

  醫院裡的護士要求莎比與小穆離開醫院,因為按照醫院的規定,是不允許病人的親屬來探訪的,但莎比不放心,她想等到阿冥到來,把小火交到他手裡,再離開。

  莎比與穆巖來到急診室,坐在走廊裡的長凳上等阿冥的到來。在十二點的時候,掛瞭一個阿冥的電話,阿冥說已經不遠瞭,他說到醫院的時候再打電話來。

  莎比開始的時候,還能穆巖講話,但漸漸地兩眼提不起神來瞭。女人可能都不善於熬夜,穆巖看到莎比的精力不集中的神情,便說道:“你倚著我睡一會吧。”

  “你不困啊。”莎比有氣無力地說。

  “你知道我是夜貓子,每天這時候,正是我上班的時候呢。”

  “那你借給我當枕頭。”莎比把頭倚靠在小穆。

  “行啊,隻要你不嫌這個枕頭硬就行瞭。”小穆正瞭正身子,讓自己舒服一點,以使接納莎比的身體。

  小穆展開自己的懷,莎比把頭滑入到他的胸前,倚靠著,穆巖輕輕地扶著她的頭,把莎比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莎比便屈著身子,伏在小穆的腿上,迷迷糊糊地打起盹來。

  小穆努力保持著平衡,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莎比的頭發,在子夜時分,摟著一個他喜歡的女孩,他覺得精力充沛,感受著彌漫在空氣中的那種特有的清新的氣息。女孩就是一種興奮劑,令所有的時光變得珍惜而寶貴,自己願意放棄睡眠去感受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他想起瞭與初戀女友當年攜手在城裡散步的情景,那一天晚上,兩個人手挽著手,逛到瞭南京路上,沿著道路向西走,在城市裡的方位總是帶有某種錯覺,他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向西走,會能走到火車站。也許是因為他對南京路的印象,源自於他從火車站那個出發的起點。一個外來人,對上海的最初印象,永遠是上海的火車站。他會為瞭重溫某種上海給予的第一次的感覺,而樂此不疲地重返到火車站,在那裡尋找到一種童年般的特有的溫馨。

  夜的上海被喻為不夜城,但是,子夜過後,城市的眼是昏蒙著的,並不清醒。道路上車來車往並不減少,但都像在夢裡穿梭,缺乏激情。路上的行人,在城市的不變的光環裡,也變得乖巧而安靜。他們就那樣地絕不言退地往前走,似乎經過瞭上海展覽館,他們從一道敞開著的門走瞭進去,一樓的空間十分高大,看不到一個人跡,仿佛這裡是一個巨大的空虛的棺材,那種與道路上的車水馬龍不相稱的寂靜感,讓他們都感到有一些不適應。女友把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胳膊,兩個人在一樓的僻靜處,深深地吻起來。這種發自於肉體的溫情,沖淡瞭夜的恐懼,這也許是戀人喜歡看恐怖片的原因,因為恐怖,而覺得兩人的親熱與需要。

  此刻,物是人非,另一個叫莎比的女孩躺在自己的懷裡,穆巖竟朦朧地覺得,這個女孩才是他的真正的歸縮。她那麼安然地依偎著自己,令他湧上一種無由的感激。女孩表達愛的最深刻的方式,就是對一個男人的信賴。她會敞開自己,毫無保留地獻出自己,把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交付給男人。女人在睡眠中的時候,是最脆弱的時候,但一個女孩,卻安然地躺在一個她認定的男人的懷裡,隻有她完全地信賴那個男人,她才能做到徹底地無私地放松。

  穆巖抱著莎比的頭,這種深入到子夜裡的感動,使他體味到自己的責任,覺得應該對得起一個女孩的信任。他覺得頭腦裡一點睡意沒有,為瞭一個女孩的安眠,他願意守護著她的夢境。

  手機響瞭,原來阿冥已經趕到瞭醫院裡。莎比聽到電話聲,從半夢半醒之間醒來,她的臉上因為短時間的酣睡,湧上一團熱哄哄的紅暈,那是女人藏著夜幕裡的隱秘的一面。穆巖覺得他越來越喜歡這個在他面前無所遮掩、一點不設防的女人。

  與阿冥會面後,阿冥二話不說,就要去見小火,但護士不肯放行,糾纏瞭好久,阿冥才無奈地不再浪費唇舌。三個人坐在走廊上,一籌莫展。後來,阿冥力勸莎比與穆巖先走,他等到明天天亮探房的時間再去看望小火。莎比不放心阿冥怎麼度過後半夜,阿冥憨厚地笑瞭一笑,說,隻有有一個蜷身的地方,他就能睡著。

  阿冥好說歹說,讓莎比與穆巖先回去,後來,他甚至使出瞭最嚴厲的辭令,認為是莎比不信任他,不肯把小火交給他。阿冥向莎比保證說,不管小火發生瞭什麼,他會永遠地愛她。

  阿冥的話,讓莎比感動不已。莎比告訴阿冥,小火也沒有忘記你,不然她不會聽到阿冥的時候,眼睛像流星一樣迸發出來。莎比叫阿冥好好地珍惜小火,然後才和穆巖離開瞭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