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絲絲兩腿晃動著,雙手抓住椅面,就像坐在秋千上一樣,好像自己在樹影的飄移中,上下起伏地蕩漾著。
“你真的不想回去上課瞭?”韓力護說道。
“是啊,至少是現在。”
“我也是這樣的感覺。我真不知道在這裡學的是什麼東西。上一堂課,那個什麼教授講……東方明珠,把我惡心死瞭。這一次又是黎影河,振振有詞的,真無聊。”韓力護瞟瞭柳絲絲一眼說道。
柳絲絲也側過臉來,臉上含著陶醉的神情,“我已經很解脫瞭,這裡的空氣這麼好,什麼惡心啊,還有無聊的,都應該拋棄瞭。”
“呵呵,你倒真會放松,”韓力護笑道,“這一點,我倒想向你學習呢。”
“我看也應該這樣,瞧你到現在一直還對教室裡的事情耿耿於懷,我才不去想它呢。凡是我認為不舒服的事情,我堅持把它們擠走。”柳絲絲有一絲志得意滿地說道。
“佩服,你能有這樣的瀟灑的境界,我倒要向你取經瞭。”
“這還不簡單啊,還要我傳授嗎?你把那些不快活的事情忘掉就行瞭唄。”
“忘掉什麼,也是很困難的。”
“我覺得,記憶是一種熵變,”柳絲絲輕聲地說道,好像說著一件很遙遠的事情,“你不經常忘掉什麼,你的頭腦裡就會越來越混亂,越來越沒有秩序的。你要消滅這種熵,恢復平靜的秩序。”
“新鮮,我還第一次聽說呢。”
“我再說一遍?”
“幹什麼?”
“這下你就不是第二遍聽說瞭。”柳絲絲仰起臉,迷醉般地笑道。
“行瞭,第一遍,我就相信它是真理瞭。”韓力護說道。他覺得這個女孩還有放松的另一面,從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一種氣沖牛鬥的火辣勁,到現在她的那種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幾乎很難找到她當初的麻辣燙的特征。當女孩沉靜下來,她那種沉醉在自己心靈裡的自足感,就像不設防的城市一樣,給人一種安全與樸實的幻覺。
“你也太容易確定什麼是真理瞭吧。”柳絲絲不失時機地輕輕地挖苦瞭他一下。
“看到你的自足的樣子,我還不相信你的原則是真理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嘛。”
“我的實踐在哪裡?”
“你看,你現在物我兩忘的境界,不是證明瞭你的原則的正確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柳絲絲微微抿起自己的嘴唇,“也許我不快活的就是班級裡的那種氣氛,離開瞭那裡,我的心情就變得輕松多瞭。唉,有時候,我覺得這次來學習真的是浪費時間。”
“你來學習,不影響你工作嗎?”
“我是請假的。”柳絲絲說道。
“那你上班好自在。喂,你在哪裡上班?”
“幹嘛?你比班級裡的老師查問得還要嚴啊。”
“嘿嘿,隨便問問唄。”
“那我隨便問問你可以嗎?”
“當然可以瞭。”韓力護幹脆地回答道。
“那你說啊?”
“說什麼?”
“你什麼工作啊。”
“我在一傢日本的公司工作。”
“做什麼?”
“我那傢公司是出版日本書籍的,我在裡面搞排版。”
“你會日文?”
“我們有日文翻譯。我在裡面做排版。”
“難怪。”
“難怪什麼?”
“難怪你在課堂上要提到日本A片。”
“你別誤會啊,我是出日本書,也不是日本碟啊。”
“中國公司為日本出書?”
“也不是啦,它隻是為日本的書排好版,然後發回日本去印刷,印刷不在中國的。因為中國的人工便宜啊,所以它在中國進行前道加工的。”
“你當時學的就是排版啊?”
“唉,慚愧,我學的專業是電腦設計,最理想的地方,就是搞廣告設計,可惜,我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崗位,隻好給日本鬼子去幹電腦排版瞭。你呢?”
“我?”
“你幹什麼?”
“你相信嗎?我在蘇州工作?”
“你是蘇州人?”
“不,我爸爸給我找瞭一個昆山的單位,我每天是疲於拼命地上班下班,呵呵,我想換一個崗位,我比較喜歡表演,這也是我來學習的原因。隻是我現在感到,在這裡什麼都學不到,我有一點後悔。”
“我倒沒有什麼後悔,反正我是替朋友來的。最近比較閑,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吧,反正下面學表演,我也就讓給他來瞭。”
“我也想再看看,如果整天教的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內容,我想幹脆不來算瞭。”柳絲絲瞇著眼睛,若有所思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