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小孟走進臥室的時候,發現羅可可正對著鏡子用睫毛鉗,絞她的睫毛。看到小孟進來,她慌慌張張地收拾起傢夥,小孟想起瞭“女為悅已者容”的道理,心裡頓時有一點異樣的感覺。一個女人在化妝時,總是一種私秘的行為,最理想的妝容是應該看不出效果來的。所以現在上海的女孩,往往薄施淡妝,隻是在睫毛上做一點手腳,搞得眼睛很深邃,瞳仁烏油油,然後再憑著上海女孩的天生的被漂白過的面容,素面朝天,便有一種不事雕飾、天然皎潔但又帶著工於心計的調皮的那一種風范。上海女孩的皮膚是她的資本,就像外國人亮出曬得發紅的皮膚,是一種時尚的資本一樣。在中國現代都市還流行著一種蒼白的色彩,作為皮膚的本色的極點,而上海女孩的天然資本與她們追趕時尚達到瞭妙奪開工的合拍。

  羅可可雖然褪去瞭妝容,但是,她用瞭一點潤膚露與緊膚水,所以面上白凈得十分可人,細膩而幹凈。細細的眼角的皺紋露出瞭破綻,但是,一個有著松弛狀的女人,卻別有一種風情萬鐘。歲月的蒼桑寫在肌膚上,在女人的每一個皺折裡,都可以感受到女人的最真實的質感。太光滑華麗的女人,可以使人敬畏,但卻難以讓人產生期待。半老徐娘的魅力正是由此產生。這裡包含著一種色情的成份,破壞著既定的愛情規律。在她的成熟的肉體裡,積淀著對情愛的熟稔,而這對於沉溺在色欲中的男人來說,是一種額外的刺激。一個成熟的女人的風情,正是緣自於她對自己身體的熟悉,對於情欲的理解,這裡沒有小女孩的那種初嘗雲雨的大驚小怪,隻有洞微燭幽的豁達與成熟。她寬厚,容忍,博大,深廣,這就是成熟的魅力。小孟在羅可可的面前沒有負擔,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焦慮地渴望著情欲的釋放。他覺得自己好像沿著時間的軸,伸入到一個遙遠的時代,與長他十多歲的女人的那個時代有瞭牽連。這是一種很復雜的心理狀態。一個少年的男子,他隻能感受到他身邊的世界,對於大人世界隻是敬畏的,觀望的,在這種觀望中,有著他對成年女性的期盼。從小而萌生的性意識,當初隻是在成年的女性之間尋找到寄托。不正是這樣嗎?男人的青春期來臨的時候,他不會感興趣比他小的小女孩,他所觀望到的都是那些年長她的已經發育成熟的女性,並為此而驚詫不已。你可以把它歸結為戀母情結,或者姐弟戀情結,實際上,男人的成長過程,都是一種對成年女性向往的過程。很多藝術傢,都寫到瞭性萌生的時候,對成年女性的那種焦灼的期盼與內心的壓抑的困惑。王朔與莫言,都從城鄉兩個環境裡,寫出瞭少年的那種淒迷的性孤獨(後來《陽光燦爛的日子》與《白棉花》都可以視著這兩個人作品的代表)。小孟也正是這樣。他的青春期的覺醒,是來自於他的生活環境裡一個蕩婦的啟迪。那個女人整天打扮得嬌艷異常,鄰居們都對她側目而視,惡語相加,但小孟卻偷偷地迷戀上瞭這個女人。那個女人豐滿的體形,在他的青春期裡留下瞭刻骨銘心的印象。在以後小孟所經歷的一些尋花問柳的過程中,他與同齡的那些小姐的茍且之歡時,沒有能找到一種激蕩全身的興趣,那僅僅是一種情欲的釋放,而根本沒有一種全身心的顫栗,至於拍A片過程上的那種程式化的表演,更與一種肉體的私秘的滿足沒有關系。現在,當一個真正的成熟的女人就依靠著自己身邊的時候,小孟覺得從骨頭到皮膚,都被一種淫蕩的激情充溢著。他坦然與舒坦地重溫著自童年時代就渴慕的對成熟女人的欲望,就像飛翔在寬廣無力、柔軟纏綿的沼澤地上,全身上下感到一種富有彈性的欣悅。

  兩個人坐在床上,先看瞭電視(外間的那個是超巨型電視),好象需要這種外界的幹擾聲,來沖淡一些對情欲發泄的直接。

  電視的聲音開的很大,轉瞭一圈頻道,也沒有什麼可以看到的東西。電視節目,現在越來越像騷首弄姿的妓女,乍一看,粉光滿面,仔細觀望一下,便覺得俗不可耐。小孟側臉望瞭一下羅可可,她倚在床背上,兩手抄起,似乎很認真地看著電視屏幕。小孟若有所動,把手伸過去,羅可可朝他看瞭一下,便把頭抬起,讓小孟的手穿過去,然後倚靠在他的胳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