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才的近身接觸,兩個人一下子暴露在流光溢彩的道路上,那種私秘的感受,頓時讓他們覺得有一點心虛與懼怕。
夜色下,南京路繁華得有一點不真實。它像一條城市的流動的河流,分割著城市的板塊。呆
板而陌生的城市,因為道路而顯得生動,開始流淌。
這裡是城市的驚鴻一瞥,它像是上海的舞臺,每個人隻是這裡的過客,占有那一瞬間的光色,但註定無法能擁有這裡哪怕是一刻的流動。
泛光隊映照著人民廣場五卅紀念墻,使這裡呈現出一種白晝般的明亮。小穆與莎比順著路面,
自然而然地就走到瞭這裡,又因為被這裡的燈光的吸引,而佇足瞭腳步。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相當的微妙,黑暗裡的那一刻縱情,暴露在燈海裡,顯然那麼的虛弱,給他們本來的融洽的心照不宣的關系蒙上瞭一層陰影。有時候,捅破窗戶紙,往往意味著一種終結,更多的情況下,人們會選擇曖昧,而期待保留著在一起的結局,過度的對結果的追索,隻會加快那一種在一起時沉醉在似有若無之間的半夢半醒狀態的飄逝。阿Q為什麼失去吳媽?就是因為他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講瞭一句錯誤的話。女人需要循循善誘,她可能會沉迷在那種曖昧的狀態裡,沾沾自喜,不能自拔,女人一直把調情作為一種情調,而不是當作終極目標。當一旦撕開結局的時候,就可能把她嚇得遠走高飛。曖昧是女人喜歡的一種狀態,也是女人玩火的時候能忍受的最高的極限。女人對曖昧的長期的熱愛,就像女性的性高潮一樣,具有持續的不退卻的高潮平臺期的特點。再回到吳媽。吳媽對阿Q心裡有沒有愛?我想,她並不討厭他吧,如果阿Q采取一種循循善誘、循序漸進的方式,那麼,吳媽肯定是他囊中逃不瞭的獵物瞭。男人的急躁,就像一個沉不住氣的獵手一樣,往往在獵物沒有完全地落入圈套的時候自以為先下手為強,最終隻會落得一個雞飛蛋打的結局。而把握這種機會,對於男人來說,也確實是一個非常大的難點。
散漫地行走在人民廣場邊,兩個人甚至不敢把眼睛對視一下,小穆心裡感到一種強烈的負罪感,他很後悔剛才那一刻情不自禁的放縱。
而莎比則微微地側過身子,身體語言明顯懷著對小穆的謹慎與拒絕。人民廣場的陰暗的角落裡,橫七豎八地陳列著準備風餐夜宿的流浪者,不夜的城,給人帶來一種不夜的溫暖,睡在城市的屋簷下,也是一種特別的浪漫情懷。
在五卅紀念碑前的一個公共設施裡,躺著幾個黑乎乎的身影。小穆覺得那裡有些詭秘,便等莎比過來,準備離開這個地方,尋找人民廣場的地鐵站,跟車回去。
此刻的夜,此刻的南京路邊,是死氣沉沉的,似乎沒有人光顧這裡。城市上空流散著眉飛色舞的光色,竭盡全力地賣弄風騷,但卻沒有任何秩序與原則,那種亂拋眉眼的光色,把天空攪得烏七八糟,一片狼籍。
一個中年男人,背著一個相機,從莎比與小穆身邊擦過,側過頭來看著他們,然後,有一點狐疑似的,跑到那幾個流浪漢身邊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