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初升,天空重現深邃的瓦藍。山谷間白茫茫的一片,萬樹有如梨花開,唯有那一潭寒泉依舊翠碧如鏡。
雪地上現出一道彎彎曲曲的足跡,給這純凈至極的世外之地增添瞭一股生氣。
朱九真站直身子,擦瞭擦額頭上的細密汗珠,看著眼前不遠處那隻逃跑的越來越緩慢的肥兔,豐潤的唇角勾起瞭得意的笑容。
那兔子見朱九真沒有追來,便也力乏的停瞭腳步,伏在雪地中稍稍側首,用一隻紅寶石般的圓圓小眼睛瞄著朱九真,隻等她一移動腳步便再次逃走。在一尺多厚的雪地裡奔跑,實在太耗它的體力瞭。
朱九真露出嬌憨的笑容,她張開瞭雙臂,然後雙腿微微曲起,跨步如弓,驀地一躍而起,如母豹般向兔子撲去。
那肥兔見朱九真雙臂大張如鷹般撲來,紅紅的小眼睛裡立時露出瞭警覺之色,長長的後腿疾疾一蹬,再次上演亡命奔逃。
朱九真見那兔子躍起,暗道不好。急忙之中,她的手向前一抓,感覺手心多瞭一個小小的帶毛肉球,一時沒有想到是兔子的什麼部位,隻緊緊用手指捏住。
待將兔子按住時,方發現自己堪堪抓住的是那短短的尾巴。朱九真從雪地上爬起身來,看瞭看手中活蹦亂跳的兔子,體型碩大,肥嘟嘟的,怕有十斤來重。
大雪整整下瞭兩天,直到今日早上方停。朱九真這兩日一直呆在窩棚裡,吃著麥餅,幹肉,喝著雪水,待雪一停便耐不住的出瞭門想捉隻新鮮的獵物。果不其然,剛出門不遠,便看到瞭這隻也因雪停才出門溜達的兔子……她拍瞭拍身上的雪,急促的喘息幾下,一手叉腰,一手提著兔子,忽然開心的仰首哈哈嬌笑起來,那清脆的笑聲中已帶著幾許英氣。
這幾個月朱九真離群索居,短期的不適後竟然慢慢的喜歡上這樣的生活。在這裡,沒有世俗的勾心,沒有禮教的束縛,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現在她覺得自己放開瞭很多東西,也開心瞭很多,即使終身不能出谷,也不再是不能承受之事。
這裡已經到瞭寒潭的南邊,朱九真目光越過鏡泊,向北邊的那個小屋習慣性瞄瞭一眼,隻見屋子上已經覆蓋瞭厚厚的白雪。如若不註意看,這小屋直如一個大雪堆一般。
之前朱九真也偷偷過來窺過兩次,見武青嬰依舊和衛璧住在小屋內,也見過他們一起去捉野物摘野果,這才放瞭心。後來她忙於儲備冬天食物,便再沒有來探看過。
“也不知他們過得如何?”朱九真心中想著,拎著兔子正準備往回走時,忽然感覺有些不對,連忙又定目向小屋瞧去。
……
朱九真一路急趕,小屋在眼中也越來越清晰,果不其然,那覆蓋著屋子的厚雪向一邊斜傾。待趕到小屋前時,隻見屋子已經塌瞭半邊,而竹門緊緊的閉著。她心中擔心恐懼,便站在屋前喊道:“表哥……表哥……”
喊瞭兩聲,見屋內沒有人應,朱九真又喊道:“青妹……青妹……”
還是無人應答。
“許是他們出去瞭吧……”朱九真忽然有瞭一種不好的預感,走到屋前輕輕推開瞭門。陽光照進小屋讓她看見屋內的情形,她俏臉驀地花容失色。
“表哥……表哥……”朱九真沖進屋內,輕輕搖瞭搖衛璧。
衛璧癱躺在鋪上,面如金紙。一方土墻壓在瞭他的腿上,屋頂的木梁又壓在瞭倒塌的土墻之上。
朱九真見衛璧不答,不由更是驚恐萬分,連忙摸瞭摸衛璧的鼻息,見他仍然有微弱的呼吸才稍稍放下心來。她急忙想去搬開屋梁,卻搬之不動,不由慌的團團轉。想瞭片刻,朱九真忽然沖出瞭小屋,拿起屋前的破舊掃帚拼命的撥起屋頂上的雪來。
待把屋頂上的厚雪都清的幹凈,朱九真扔掉掃帚又沖進小屋,雙手抱起木梁。所幸張無忌第一次建屋時經驗不足,那木梁隻有小腿粗細,她用盡瞭全身的力氣終於將之移開。
朱九真將土墻推開,又探瞭探衛璧的鼻息,見其仍然在呼吸,心中又稍安,卻發現衛璧體溫燙的嚇人。她想把衛璧移到武青嬰的鋪位上,沒想到剛觸到衛璧的腿,就聽“呀”的一聲,衛璧從幹裂的嘴唇中發出低低嘶啞的慘呼。再看衛璧的右腿膝蓋,已經呈不規則的扭曲形狀,顯是斷瞭。
朱九真費瞭半天力氣才將衛璧移到中間的鋪位上,雖然極是小心,可衛璧不時發出的低啞呻吟仍讓她緊張的出瞭一身汗。
看著衛璧慘黃的瘦臉,朱九真捏著雙手,心中六神無主:“該怎麼辦?他傷的這麼重,又發瞭高燒,該如何醫治?看表哥傷情,應已有不短時候,武青嬰又去瞭哪裡?”
朱九真在衛璧旁邊胡亂轉瞭半晌,忽然眼前一亮,心中現出瞭一個人影,他……對,去找他……
三間茅屋,雖然不是很大,卻比潭邊的小屋還是寬闊許多,自己住的窩棚更是不可同日而語。一間最大的面南,東西兩間相對,一道矮矮的籬笆隻有兩尺來高,卻將三間屋子連瞭圈成一個大大的院子,這籬笆,倒是傢的感覺比防護功能多些。越過籬笆看去,院子一角還有一個窩棚,裡面竟用柵欄圈養瞭兩隻野羊。
朱九真在籬笆的竹門前站立瞭片刻,見院中無人,剛想喊張無忌,可是張開口又閉上瞭。她輕輕推開竹門,進入院中,邊走邊東張西望,見左右廂房門開著,裡面卻沒有人。她便來到瞭正方門口,不知怎麼的,一顆心忽然突突的跳動起來。
朱九真深吸瞭一口氣,有些顫抖的伸出手去推屋門。隻聽“吱”的響動,門軸轉動,向內旋開去。
“小弟,你回來瞭?”屋內傳來一聲嬌慵清脆的問話。
朱九真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嬌軀猛地一顫,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門開瞭,裡面一床,一桌,雙凳,看著極是簡陋,與一般農傢無甚區別,卻透著一股寬敞勁兒。屋內燒著火盆,暖暖的,即使朱九真現在奔的滿頭細汗,也能感到一股溫暖氣息撲面而來。
屋子裡的床很大,上面鋪滿瞭棉被獸皮。一個人兒已經從床上坐起身來,上身赤裸著,俏臉稚純嬌美,濃厚青絲如瀑,一對瘦削卻圓潤的香肩之下,秀美的酥胸之上,兩團雪玉的飽滿乳球正驕傲的挺翹著,一對嫩紅的乳蒂傲立霜雪,在盈盈玉乳的襯托下尤為醒目。
兩雙美目一對,俱一時怔住。片刻後,武青嬰忽然“呀”的驚叫一聲,伸出皓臂將一塊獸皮遮在胸前,俏臉也變的緋紅。
“你怎麼在這裡?”朱九真有些顫抖的用手指向武青嬰,不能置信的問道。
武青嬰俏臉變的更紅,咬著花唇沉吟瞭片刻,忽然反問道:“我……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可是你……當時答應我……”朱九真又氣又急的說道。
“怎麼啦?後來我改變主意啦,不行嗎?”武青嬰逐漸冷靜下來,瞧著朱九真說道。
“你怎麼能和張無忌……你不是愛著表哥麼?”朱九真著急的說道。
“我現在愛的是無忌啦。”武青嬰忽然慢慢的理直氣壯起來。
“可他是你師哥,你怎麼能……”朱九真又急又怒的道。
“我嫁給他瞭麼?”武青嬰反問瞭一句。
朱九真一時無言,看著眼前的武青嬰和屋內的情形,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情緒,這屋子比湖邊那破落寒酸的小屋好上很多,也比自己那雖精心裝扮卻依然簡陋無比的窩棚要好上很多,或許這就是武青嬰為什麼……
這些日子,武青嬰過的可比之前與衛璧一起時快樂瞭許多。跟瞭張無忌,吃住無憂,下雪的天裡張無忌在山谷四處做瞭很多陷阱,明日都能捉上幾隻雪兔野雞。張無忌用樹木,竹子幫她做瞭個紡機,她白天紡線、織佈、做衣,與張無忌一起做些飯食,晚上便與張無忌雲雨纏綿。
遠離瞭世俗,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他兩人一般,燒起炭火,與張無忌在溫暖的屋內胡天黑地,抵死纏綿,端個浪蕩盡興,極盡銷魂。
朱九真忽然記起這次來的目的,連忙對武青嬰道:“張無忌呢?我有事尋他。”
武青嬰美目中露出警覺的神色,道:“你找他幹什麼?”
朱九真抽瞭抽鼻子,有些黯然的道:“表哥他……腿斷瞭……”
“什麼?”武青嬰聞言不由大吃一驚,雙手一松,那獸皮滑落,又露出瞭飽滿挺翹的雪嫩胸肌,她慌忙又連忙掩住。
“你師哥他腿斷瞭!他還發著高燒!”朱九真心中生出一股怒氣,冷冷的說道。
武青嬰著急起來:“怎麼會這樣?無忌去喂猴兒瞭,我這便去尋他。”剛想下床,卻醒起自己還赤身裸體,不由羞道:“真姐,你先回去照應師哥,我馬上去尋無忌……”
朱九真前腳剛走不久,張無忌便裹著一股寒風進瞭屋子,他剛剛去北邊山崖處喂完猴子。現在天冷,又下瞭大雪,猴子們便不願意來他這裡討食。自白猿死後,張無忌更加愛護這些猴兒,這幾日深怕它們餓著,每天早上冒雪去送食物。
張無忌進瞭屋子,見武青嬰已穿戴停當,不由奇道:“青姐,怎麼起來瞭?外面雪深,就不要出去瞭吧。”他見屋外已有一串腳印,還以為武青嬰已經出過門瞭。
武青嬰正準備出門去尋張無忌,卻見他已經回來,一時卻不知怎麼開口向他說衛璧斷腿之事,正沉吟之際,隻覺嬌軀一緊,被張無忌攬在懷裡。
張無忌攬住武青嬰,在她晶瑩的耳邊嬉笑道:“青姐,外面冷得很,不若我們還是到床上去吧。”說著,坐到床邊,將武青嬰的玲瓏嬌軀抱在大腿上,俯頭在她粉腮上親瞭一口。
“癢”武青嬰不禁瑟縮瞭一下嬌軀,將頭一偏,吟道:“小弟,你沒刮胡子喲……”
張無忌嘿嘿笑道:“你不是喜歡我留著胡子給你吃穴兒麼?”
武青嬰聞言,俏臉嫣紅的睇瞭張無忌一眼,檀口中嬌嗔道:“懶得理你。”說著,按住瞭張無忌不老實的雙手,有些猶豫的道:“小弟,有件事情……”
……
張無忌聽武青嬰說完,不由楞瞭一下,忽然“呼”的一聲站起,說道:“你怎麼不早說?快,我們這便過去。”剛走兩步,他又轉身道:“你在傢熬些麥粥帶著,我自己先過去。”說著,急匆匆的出瞭門。
張無忌運起九陽功,三步並作兩步,奔向潭邊的小屋,遠遠隻見那屋前正立著一個高挑纖秀的身影,一顆心頓時跳的微微加快起來。
朱九真在屋前急的團團轉,心道他怎麼還不來。想著,她抬眼向西邊望去,驀地見一條身影轉出樹叢,向自己這邊急急奔來。
她有些日子沒看到張無忌瞭,雖然這些日子裡隔上十天半月窩棚的門口還是會有食物悄然堆放,卻一直未有見到他。
張無忌來到屋前,與朱九真面面相對,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見朱九真身上穿著舊時的羅裙,羅裙裡面鼓鼓囊囊,衣領,袖子裡都露出棉花,顯是她把棉花塞在衣服裡用來禦寒。那羅裙雖被塞的鼓起,卻緊緊繃在朱九真的身上,愈發顯得她乳盈臀翹。
“她瘦瞭一些……”張無忌看著朱九真娟秀光麗的玉容,青絲盤成瞭一個發髻,讓俏臉顯得更加纖長,下巴似乎又尖瞭一些,心中不由想道。
朱九真看著張無忌,芳心也悸動的跳著。多日不見他又長高瞭些,自己再看他的眼睛時已需要仰視,薄薄的唇角周圍生出瞭稀疏的黑黑胡茬,使他顯得稚氣少瞭許多。身軀也更健壯寬闊瞭些,多瞭幾分成熟男子的氣息。
張無忌身上穿著一件棉袍,雖然粗陋,卻比朱九真身上要整齊許多。朱九真不由想道:“這是他自己做的嗎?還是……還是武青嬰給他做的?”
張無忌呆看瞭朱九真半刻,忽然清醒過來,連忙道:“真姐,我看看衛相公。”
朱九真聽張無忌喊瞭“真姐”兩字,嬌軀不由一顫,連忙讓開瞭身子,跟在他身後進瞭小屋。
張無忌進瞭小屋,隻見衛璧癱躺在中間的鋪位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茅草,面色慘黃,氣息微弱。他摸瞭摸衛璧的額頭,隻覺火燒燙手,連忙又去查看衛璧的腿傷。
衛璧的右腿已經腫脹的把褲子緊緊繃住,張無忌將褲子撕開,隻見他膝蓋上下已經腫脹的有些發烏,油亮亮的,青筋四佈。
朱九真看衛璧的腿如此慘狀,又見張無忌眉頭緊鎖,不禁又急又怕,站在一旁卻不敢發聲詢問。
張無忌又搭瞭衛璧的手脈,半晌才站起身來。朱九真連忙問道:“我表哥他……”
張無忌搖瞭搖頭沒有說話。朱九真大驚,又追問道:“怎麼?表哥他怎麼樣?”
“膝蓋處骨頭斷瞭,兼又受瞭風寒,隻怕是治不好瞭。”張無忌道。
“什麼?表哥他……沒救瞭嗎?怎麼會……”聽聞張無忌的話,看著鋪上依然昏迷的表哥,朱九真嬌軀不由劇烈的一顫,不禁緊張的抓住瞭張無忌胳膊急急問道。
“衛相公髕骨裂瞭,這個說好治也好治,說難治也難治,隻怕……隻怕以後會變成瘸子……”張無忌見朱九真滿臉憂急,心中不忍,便柔聲解釋道。
“那他的風寒呢?”朱九真連忙問。
“這風寒有些麻煩。衛相公受凍怕有一天瞭,寒毒入體太深,已入肺腑。但是因為傷後體虛,我實在不敢用藥,怕他承受不住,況且藥效緩慢,不知能不能阻住寒毒……我思來想去還是想不到好的法子……”張無忌蹙著濃眉說道。
朱九真聽的滿心彷徨,低頭怔怔好久,忽然咬瞭咬豐唇,低聲吶吶道:“無忌……弟弟,隻要你能把他治好,你要我怎麼樣做都可以的……”
張無忌看瞭朱九真一眼,隻見她滿臉楚楚,憐惜頓上心頭,忽然一咬牙道:“我便盡力試試吧,至於能成不能成就看他的造化瞭。現在衛相公腿上淤腫,還不能立刻接骨,需等消腫後才成。我便先替他驅出體內寒毒吧。”
……
不知何時,武青嬰拿著幾塊羊皮,拎著一個瓦罐進瞭屋中。隻見張無忌正坐在衛璧身後,雙手抵在衛璧的後背上,俊臉上滿是細密的汗水,顯是在替衛璧行功治療。
武青嬰不敢打擾張無忌,輕輕將手中之物放下,又與朱九真對視瞭一眼。四隻美目相望,俱是緘默不言,又同時看向鋪上兩人,隻見衛璧臉色由蠟黃轉成青綠又變成艷紅最後又轉慘白,大汗淋漓。張無忌的臉色卻是紅潤漸轉蒼白,也是汗珠密佈。
大約過瞭一個時辰,張無忌方將衛璧放躺鋪上,然後站瞭起來。他擦瞭擦臉上的汗水,長出瞭一口氣道:“好瞭,衛相公體內寒毒已驅。”他喘息瞭兩口,又對武青嬰道:“青姐,你回去把我藥包拿來,我沒有力氣啦。對瞭,我的褲子也拿兩條來吧,我替衛相公換一下。”
朱武兩人這才聞到屋內彌漫著一股濃濃的尿騷味,不由同時皺瞭皺眉。卻又看到張無忌猶帶稚嫩的俊臉上滿是疲憊虛弱的模樣,二女的心中忽然都有一絲莫名的心疼。
待武青嬰回瞭來,張無忌用地鱉、當歸、生黃芪、澤蘭煎瞭。他看瞭看武青嬰,又看瞭看朱九真,把藥碗遞給朱九真道:“真姐,你把這個給衛相公喂瞭吧。”說著,又接著煎起藥來。他又把桑枝、透骨草、海桐皮、油松節煎成藥糊,用棉佈包瞭綁敷在衛璧的膝蓋上。衛璧被觸及傷處,身軀一顫,口中啞啞的哼瞭一聲,卻依舊未醒。
給衛璧敷完藥後,張無忌讓朱武兩人暫時回避,然後給衛璧換掉尿濕的褲子。
待忙完這一切,太陽已經慘淡淡的掛在西山,小屋外不時響起北風的呼嘯。
張無忌站起身來,對朱九真道:“真姐,今日衛相公寒毒雖驅,身體卻太虛,我還不敢給他吃風寒之藥,明天再說吧。剛剛我給他敷瞭消腫之藥,明天午時傷處應該能消腫,到時我再來替他接骨。今日亥時,明日辰時你把口服的藥熱瞭,各給他再喂兩次。”
武青嬰彎腰將羊皮替衛璧蓋上掖好,起身猶豫瞭一下,牽瞭張無忌的手,柔聲道:“小弟,我們回傢吧。”
朱九真聽到“傢”字,不由一怔,有多少日子沒有聽到這個字瞭。之前在谷外,這個字雖然經常聽在耳中,很是稀疏平常,如今聽瞭卻讓她的心中五味頓起,酸楚,哀傷,羨慕,嫉妒,還有隱隱的向往……
張無忌道:“進入風大,還需看看這屋子牢靠否。”說著,和兩女來到西墻邊,隻見西側墻壁向內倒瞭小半,那木梁已被朱九真抬起放在瞭未倒的墻上。他將木梁重新換瞭更穩妥的位置,然後道:“隻要不再下大雪就沒有事瞭,隻不過這裡需堵住。嗯,先用茅草吧,我明日再拆一些籬笆來固定住。”
朱九真連忙道:“你太累瞭,先回去歇息吧。表哥現在昏睡,我閑著無事,來堵這個洞好瞭。”
張無忌看瞭朱九真一眼,覺得自己周身實是提不起什麼力氣,便應道:“好吧。”
武青嬰在一旁忽然道:“小弟,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和真姐一起把這洞堵上……”
朱九真聞言微微驚詫,卻道:“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你陪他回去吧。”
武青嬰見張無忌臉上蒼白,猶豫一下點瞭點頭,牽著張無忌轉身走瞭兩步,忽然轉首對朱九真道:“真姐,我……與師哥他已經分開好久瞭……實不知道他……”說著,她咬瞭咬嘴唇又道:“我們走啦,擾煩真姐照顧師哥瞭。”
武青嬰跟著張無忌走瞭,朱九真看著二人漸遠的背影,心中不由變的悵然若失。
武青嬰見張無忌走路蹣跚,頗為無便力,扶住瞭他,擔心的道:“小弟,不礙事吧?”
張無忌搖瞭搖頭道:“不礙事,隻不過衛相公風寒之疴已積深重,頗費瞭我一些功力,隻怕我這個月的內力是白練瞭,呵呵。”他的九陽功已經練到瞭第三卷,這時練功已經不需固定姿勢,吃飯睡覺,坐走躺立,真氣在體內自然循環,時時都在練功。這一次助衛璧驅走寒毒,讓他感到體內功力弱瞭不少,似乎回到瞭月餘前一般。
還是第一次看到張無忌如此倦累,武青嬰心中滿是心痛與感激,她扶住張無忌,放慢著腳步向西邊走去。
第二天接近中午時,張無忌又來到潭邊小屋。在來之前,武青嬰本也要跟來,張無忌想瞭一下對她說:“青姐,你今天不要去瞭,我替衛相公接骨,他不能太激動。”
武青嬰咬著花唇沉默瞭一下,點瞭點頭對張無忌道:“那你……讓著他些……”見張無忌點頭,她又道:“小弟,謝謝你。”說著,踮起腳在張無忌的唇上親瞭一下。
小屋倒塌的側墻處已被朱九真用茅草塞堵住。走到小屋前,張無忌忽然聽到衛璧的低啞嘶叫:“……不對,是你騙我,我腿沒斷……為什麼倒黴的總是我……”
張無忌走到門口,隻見屋內衛璧躺在鋪上,瘦臉面色慘白,正猙獰的沖朱九真嘶吼著,而朱九真蹲在床邊,急急的安慰著他。
門口站瞭個人影,衛璧和朱九真同時抬頭看去,卻見張無忌正站在門口。衛璧頓時更加激動起來,瘦臉扭曲,咬牙切齒道:“小賊,你還敢來,我要殺瞭你,殺瞭你。”說著,雙手撐在鋪上想坐起身來,不料觸痛腿傷,口中又“嘶嘶”的慘呼起來。
朱九真在一旁急道:“表哥,你莫動氣,無忌……他給你治傷來的。”
衛璧吼道:“我不要他治,便是死瞭也不要他治。我恨不得吃他肉,喝他的血,我不要他治……”
張無忌見衛璧猙獰模樣倒也不怕,隻不過心中頗為愧疚,若是當日幫他把墻補起,或許……他轉頭不看衛璧,向朱九真問道:“他可消腫瞭麼?”
見朱九真點頭,張無忌從袖裡掏出一個小藥包遞與朱九真道:“真姐,你把這藥煎瞭讓衛相公和著酒吃下,煎一柱香便可,我半個時辰後再來。”說完,他轉身離開小屋,背後猶聽到衛璧大聲道:“我不吃他的藥,這藥有毒……”又聽朱九真軟聲道:“表哥,他若想毒你,昨日便做瞭。我們聽他吩咐,早日好起來……”
再次回到小屋時,張無忌見朱九真臉上露出倦色,顯是昨日到現在照顧衛璧讓她費瞭很大精力。
見張無忌回來,朱九真從鋪前站起,對他道:“不久前他剛吃瞭藥,吃完就睡下瞭。”
張無忌“嗯”瞭一聲道:“給他接骨會非常的痛,我怕他體虛受不住,所以剛剛給他吃的是麻沸散,這樣他就不知痛瞭。”
朱九真瞟瞭張無忌一眼,忽然道:“青妹她沒來麼?”
張無忌“嗯”瞭一聲,道:“真姐,來,按住這裡。”他讓朱九真按住瞭衛璧的大腿,低頭接著道:“我沒讓她來,怕衛相公見瞭她生氣。”
朱九真低著臻首,片刻無言,忽然咬瞭咬嘴唇,輕聲道:“你們……”
張無忌抬起頭看瞭朱九真一眼,道:“什麼?”隻見眼前的朱九真容顏俏麗,一絲淡淡的馨香飄入鼻子,他的心頓時突突的跳快起來,這香味之前與朱九真親密接觸時一直聞到,乃是她的體香。
朱九真驀地心怯,避開張無忌的灼灼目光,咬著豐唇道:“沒什麼……我表哥的腿當真好不瞭瞭嗎?”
張無忌道:“我盡力吧,好的話行走無礙,但是……隻怕沒有辦法繼續練功啦。”
看著張無忌細心的在衛璧膝蓋處擠按拿捏,朱九真心中不禁感動莫名。
將衛璧的腿用幾根木條死死箍住,張無忌立起身來擦瞭擦頭上的汗珠,剛剛的每一個動作都極為重要,他已努力做到瞭最好。
朱九真見張無忌完成包紮後滿頭汗珠,感激的道:“無忌,謝謝你替我表哥治傷。”
張無忌搖瞭搖頭,對朱九真說道:“剛剛我重新捏合瞭他的骨頭,但傷瞭裡面的筋肉,今日到明日他都會很痛,假若他受不住,你再喂他吃麻沸散。對瞭,這幾包是驅風寒的藥,昨日的藥也還要吃。”說著遞給朱九真幾小包藥。
朱九真接過藥包,手指觸上張無忌的手,一股麻酥酥的感覺立時從那手上蔓延至身體裡,她不由一顫,抬眼看向張無忌,小嘴裡吶吶的道:“無忌……”
張無忌見朱九真看向自己,鳳目裡滿是霧氣,他的心悸動的跳瞭一下,低聲應道:“真姐,什麼?”
朱九真猛地清醒過來,俏臉變的嫣紅,連忙道:“沒……沒什麼……你明天還來麼?”
張無忌道:“是的,明天我午時再來,替衛相公再換一遍藥。”說著,轉過身去,隻覺朱九真的目光如蛛絲盤繞瞭他,讓他不想扭首。
朱九真跟張無忌出瞭門,卻見武青嬰站在不遠處的樹旁,在夕陽的照射下,身姿被拉出一條細長纖秀的影子。她不由嚇瞭一跳,仿佛有什麼不堪事怕被武青嬰發覺似的。
武青嬰哈瞭一口冷氣,見張無忌出瞭小屋,連忙欣喜的迎瞭上來。
“我師哥怎麼樣?”武青嬰看瞭朱九真一眼,急忙拉住張無忌的手輕聲的問道。
張無忌握著武青嬰的小手道:“還好。”他看見不遠處自己來時帶的籬笆,一拍腦門,道:“差點把這事情忘瞭。”說著,拿起籬笆將朱九真在墻洞上堆砌的茅草與未倒的墻體固定在一起。
忙完這一切,張無忌又查看瞭下衛璧的狀況,才和武青嬰向回走去。待朱九真看不見時,他將武青嬰嬌小的身軀擁入懷中,隻覺她渾身冰涼,便道:“剛剛一直站在那裡等不冷嗎?”
武青嬰嘻嘻一笑,雙手攬住張無忌的腰,嬌聲道:“不冷……師哥到底怎樣,你與我細細說說。”
張無忌一邊擁著她往回走,一邊道:“我昨日與你說過,衛相公髕骨裂開,這種傷自古藥石無醫,想要全好怕是不能瞭。今天我替衛相公重新移正瞭骨頭,等他好瞭行走應是無礙,但肯定會瘸,至於瘸成什麼樣子要看他的造化瞭。”
張無忌現在所言與昨日說的八九不離十,武青嬰聽瞭有些默然,她想不到曾經喜歡的表哥在谷外是何等的風流瀟灑,如今卻落至這般的田地。她想著,不禁抬頭看向張無忌,隻見他稚氣已經少瞭許多,卻更加的英俊挺拔,比之以前在谷外的師哥還要強上許多。
“小弟今日累嗎?”武青嬰忽然問道。
“有一點,不過比昨日好上許多瞭。”張無忌扭頭應道。
“那你回去躺著休息吧,我做晚飯給你吃。”武青嬰柔柔的說。走瞭兩步,她驀地又攀住張無忌的脖頸,附在他耳邊輕輕的膩聲道:“晚上姐姐給你……吃雞雞喲。”
……
第三天,張無忌又來到潭邊小屋。經過一夜的休息,他容光煥發瞭許多。
見張無忌到來,朱九真唇角微微勾起,見他看向衛璧,便道:“他方才喊痛,我便喂瞭他麻沸散,剛剛睡著。”
小屋內生瞭炭火,暖暖的。
衛璧沉沉的睡著,臉色已經好瞭很多。張無忌輕輕捏瞭捏衛璧的膝蓋,發現已經完全消瞭腫,又摸瞭摸衛璧的額頭,也不再燙熱,不由松瞭一口氣,輕輕的解開縛在木條上的細繩,準備替衛璧換藥。
“要我做什麼嗎?”朱九真在一旁問道。
“不用。”張無忌抬頭看向朱九真說,目光卻定定的沒有移開。
“我……這兩日有些汗……今晨沐浴瞭……”朱九真見他看著自己的濕發,頓時變的忸怩起來,不敢與張無忌對視,偏轉臻首道。
朱九真濕濕的青絲披散在秀肩上,愈加襯得她嫩膚似雪,鳳目汪汪,瓊鼻小巧高挺,芳唇嫣紅豐潤。她扭著俏臉,張無忌隻看見其粉腮的玉肌下迅速升騰起淡淡的緋紅,不禁看的微微神醉。
感到張無忌灼灼的盯著自己,朱九真芳心悸動的突突跳動起來,嬌軀驀地酸軟瞭幾分,也滾燙起來。她連忙低聲道:“無忌,快給……給表哥換藥吧。”
張無忌聞言驚醒,暗自羞赫,便低頭去解細繩,不敢再看朱九真。
朱九真看著張無忌低頭用酒清洗衛璧傷處,隻覺心中的悸動愈來愈強烈,忽然抓過酒壇,倒瞭一碗酒。
張無忌聽到聲音,抬起頭看瞭朱九真一眼,隻見她正端碗喝起酒來。
朱九真很快喝完一碗酒,又倒瞭第二碗。張無忌見狀,不由說道:“真姐,你少喝些吧。”
朱九真一笑,道:“沒事。我有些累,喝著解解乏。”
張無忌看朱九真的粉腮上已升起兩團嫣紅,有些擔心的道:“那你休息一會吧,這幾日你應該乏的很。我讓青……青姐熬藥麥粥,益氣健體的,隻不過要熬上多些時候,一會你也吃一些吧,等她來瞭我叫醒你。”
朱九真一邊飲酒,一邊看著張無忌替衛璧換藥,她不答張無忌的話,卻忽然問道:“這一劑麻沸散藥效多久?”
張無忌微感奇怪,但還是答道:“兩個時辰吧。”
朱九真“哦”的一聲,卻沒有說話,隻繼續一口一口的飲酒。
張無忌給衛璧換好藥後又將木條重新捆縛好。他搓瞭搓手掌,卻一時不知該幹什麼,也不知和朱九真說什麼,小屋的氣氛莫名的尷尬起來。
“真姐,你還是歇息一下吧,等青姐來瞭我叫你。”張無忌見朱九真還在喝酒,不由又看向她,隻見俏臉上已滿是艷麗的緋紅,鳳目內水汪汪的,兩顆眸子卻越來越明亮,嗔嗔的看著自己。
“嗯。”朱九真應道,卻依然一口一口的喝著酒。
被朱九真註視,張無忌的心忽然跳躍起來,體內有一股莫名的欲望在肆意蔓延,漸漸的仿佛要失去控制一般。他無由的感到有些慌亂,深怕自己會突然失控,伸出手去摟抱朱九真,連忙口不應心的說:“真姐,我……出去轉轉。”說著,他慢慢的站起身來。
張無忌剛轉過身,就聽到酒碗放在桌上的聲音,接著胳膊一緊,已被一隻軟滑的柔荑拉住。他身子一僵,隻聽背後傳來低低的聲音道:“我……說瞭隻要你治好表哥的病……我……我什麼都願意的……弟弟……你關上門……”
那聲音微微顫抖,羞怯婉轉,張無忌聽的一呆,心卻悸動的狂跳起來,直讓他感到無法呼吸,神魂搖蕩,恍如夢中。他呆立瞭瞬間,心中忽然升起無邊的激動和若狂的喜悅,伸出手顫抖的將門關上。
“呀”竹門呻吟般的發出一聲響,緩緩閉上。屋內瞬時暗瞭下來,隻剩下竹門和墻洞上的縫隙射進幾道慘淡的光。
張無忌僵直的轉回身軀,隻見朱九真背對著自己,正簌簌的發抖著,嬌軀上的棉衣不知何時已落於地上,粉背上隻剩下一痕抹胸的月白細帶。
朱九真感到光線變暗,檀口中不由發出“嚶”的嬌吟,兩隻瑩白的小手如蝴蝶初展翅般哆哆嗦嗦的解開抹胸。那抹胸就像一道鴻影,貼著她柔滑優美的上軀悄然落下。
張無忌隻覺眼前一亮,那纖美的玉體在昏暗的光中如若美玉雕就,發出瑩瑩之光,像水一般柔潤,香肩如削,皓臂賽雪,素腰一握。
“他……不會醒來吧?”目迷神醉的張無忌聽朱九真呢喃顫抖的問他。
“不會……”張無忌感到口幹舌燥,不禁嘶啞的答道。他抑著強烈的心跳,屏著粗重的呼吸,慢慢的向朱九真走去。
朱九真隻覺背後那腳步聲無比緩慢,仿若很久才會邁上一步,每一步卻像巨錘一般擂在心頭,擂一下嬌軀便軟三分,她的雙腿已軟如面條,幾乎支撐不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