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一日早上,張無忌與自己救治過的小猴兒戲耍瞭一會,又練瞭會九陽神功。轉眼間已經到瞭午時,腹中開始饑餓起來,於是捉瞭一條大白魚烤著吃瞭,又摘瞭幾個桃子與小猴兒分享。

  小猴兒的腦袋上少瞭一撮毛,張無忌給它起瞭個名字叫小癩兒,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與小癩兒的關系日漸親密。

  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張無忌撫瞭撫微漲的小腹,有瞭一絲倦意,便想先睡個午覺,然後準備給自己起個小屋。谷中雖然白天氣溫不低,但是到瞭晚上,還是比較寒冷,每每露宿到瞭早上,身上衣物便會被朝露打濕,粘在頗有些難受,所以張無忌便起瞭造間屋子的念頭。

  張無忌躺在一方平坦的大石上,正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時,耳邊忽然傳來小癩兒的鳴叫。張無忌以為小癩兒來找他玩耍,便道:“小癩兒,莫鬧,讓我睡一會兒。”說完,翻個身子不理小癩兒。

  小癩兒卻依舊“吱吱”叫個不停,一邊叫一邊還拉扯張無忌的衣服。張無忌無奈的張開眼,見小癩兒一隻爪子抓著他,另一隻卻指向谷東。

  張無忌心中一動,坐起身問道:“小癩兒,怎麼瞭?”問完又啞然失笑,心道:“我怎麼向猴兒問題,小癩兒即使聽的懂,它又豈會回答?”他見小癩兒很焦急的樣子,似乎在東谷有什麼事情發生,便站瞭起來。

  小癩兒見張無忌起身,便跳下石臺,向東竄去。張無忌緊隨著小癩兒,他一邊走一邊想:“難道又有小猴傷瞭麼?”

  行瞭一裡多路,張無忌發現所行路線正是進谷洞口所在方向,不由有點擔心起來。跟著小癩兒一路前行,轉眼來到山谷的東北拐角,那入谷洞口正處於這個位置。

  張無忌小心翼翼而行,待離洞口還有半裡地的時候,忽然看到洞穴的正下方有三條身影,他大吃一驚,連忙向小癩兒招瞭招手,然後躲到瞭一棵大樹後面。小癩兒機靈的回身一躍,跳到瞭張無忌的肩膀上。

  張無忌在樹後探頭望去,卻樹影叢叢,枝椏搖曳,不怎麼看的真切,便運耳傾聽,兩個嬌脆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耳內。雖然聽不真切,他卻已隱約猜到那三人的身份,身體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

  在樹後聽瞭一會,雖然沒有聽清楚那三人說什麼,隱隱卻聽得他們說話甚急,似乎在吵嘴。

  張無忌稍一猶豫,小心的向前摸去,待離三人約二十丈遠的時候,爬到瞭一棵梨樹上,掩藏在繁白如雪的梨花叢中向前看去。三條人影清晰的映入眼簾,一男二女,正是他猜想的三人。最左邊立著的女子身穿白衣,窈窕有致,正是張無忌曾經戀戀不忘,如今卻又痛恨不已的朱九真;中間坐於地上的男子面容清秀,穿著一身淡黃綢衣,一條胳膊低垂,表情很是痛苦,乃是朱九真的表哥衛璧;最右邊的女子膚似玉雪,眉目如畫,身段苗條嬌小,被一身黑色勁裝裹得精致玲瓏,卻是衛璧的師妹武青嬰。

  這時朱九真和武青嬰一左一右圍著衛璧正在爭吵個不休。張無忌處於下風口,朱九真和武青嬰的談話真真切切的傳入他的耳中。

  隻聽武青嬰道:“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急著進來,師兄也不會受傷。”

  那朱九真道:“怎麼是怪我啦?應該怪你才對,我們三個進這山洞抓那小賊豈不是你的主意?”

  武青嬰“哼”的一聲,道:“主意是我出的不錯,可是我沒出主意讓你假惺惺裝作受傷啊,要不是你呼痛,師兄就不會強行鉆這山洞,他的臂骨也不會折斷。”

  朱九真怒道:“什麼叫假惺惺裝作受傷?我沒受傷麼?我這胸口被山石滑瞭幾道血痕啦。”

  武青嬰又“哼”瞭一聲,道:“胸肉太肥,連山洞都鉆不過,怪得瞭何人?”

  朱九真怒極,說道:“你……”她隻年方十七,雖然身段窈窕,容貌也極是妖嬈美麗,然而乳臀卻長得太豐腴瞭些,每每看到武青嬰嬌巧玲瓏的身條都讓她頗為嫉妒與羨慕。這下武青嬰戳中她的痛處,讓她一時張口結舌,氣得說不出話來。

  衛璧靠坐在石壁,隻覺鉆心的痛陣陣從手臂處傳出,比之過年時的骨折更是痛瞭幾倍,讓他頭暈腦脹,可能是斷骨戳入瞭肉中。耳邊的兩個聲音原本清脆悅耳,他極為愛聽,現今卻像蒼蠅一樣在耳邊環繞讓他厭煩不已,衛璧不禁大聲道:“二位妹子,我的肩膀好痛,你們吵得我好心煩,安靜些好麼?”

  二女一聽他如此說話,連忙停止瞭爭吵,依偎到衛璧左右,齊齊柔聲撫慰。

  三人皆出身在富貴之傢,雖然也都是習武之人,但是平時什麼事情都由下人伺候的好好的,竟然都沒學過跌打之術,如今對骨折這點小傷束手無策。二女一邊安慰著衛璧,一邊皆暗暗心想:“早知我學一下治療接骨之術瞭,如今豈不能讓表(師)哥脫離痛楚,大大討他歡心?”

  忽然一個雄渾的聲音從三人頂上的山洞中傳出:“真兒,璧兒你們可還好麼?璧兒傷在何處?可礙事麼?”這聲音極大,顯是山洞內的人怕谷內三人聽不到,說話時刻意灌輸瞭內力。張無忌在梨花叢中聽的真真切切,卻是武烈的聲音,不禁又嚇瞭一跳。

  武青嬰哭道:“師兄的手臂骨折瞭,他好痛啊,怎麼辦啊?爹……”

  隻聽武烈怒道:“當時讓你們學些治療跌打之術,你們偏以為是庸醫之道,就是不學,如今知道厲害瞭吧?”

  武青嬰道:“爹,快想想辦法吧,你們能進來麼?師哥這傷時間一長可是大大不妙……”

  武烈道:“這山洞百丈長,前面極為狹窄,你們三個骨骼尚未長成,所以能勉強鉆過去,我和你朱伯伯是過不去啦。”

  武青嬰急道:“那你們找人把這石洞鑿寬些啊。”

  武烈道:“這山洞如此長,石頭都是花崗巖,地勢又險峻偏僻,要鑿寬這石洞,怕是十年也不成啊。”

  武青嬰哭道:“那怎麼辦啊,爹?”

  武烈想瞭想道:“你身材最為纖瘦,可以鉆回來麼?”

  武青嬰道:“這山洞離地一丈有餘,我和真姐剛剛試瞭,我們都躍不瞭那麼高,周邊都光禿禿的。而且山洞傾斜向下,出口極小,我鉆出來都費力,怕是鉆不回去瞭。”

  武烈忽然道:“我想到辦法瞭,你們去找張無忌那小賊,那小賊會些醫術的,他一定可以幫璧兒將手骨接好。”

  武青嬰大喜,道:“啊,是瞭,我怎麼沒有想到。”

  張無忌在遠處一聽,嚇瞭一跳,想:“要是被他們抓住,豈不是又會逼我去找義父?即使出不瞭山洞,被他們抓住欺負折磨,也是大大不妙。”便準備下樹,悄悄遠遁。

  豈不料慌亂之中禁踩斷瞭一根樹枝,發出“啪”的一聲清響。

  卻說衛璧出身富貴之傢,雖然從小習武,卻從未受過如此重的傷。他坐在地上,陣陣的刺痛酸癢從斷骨處傳入心頭,讓他難過的幾欲抓狂。

  當日朱長齡隨張無忌墮崖,為瞭屠龍刀,以及在朱九真哭哭啼啼的哀求下,衛璧,武烈,武青嬰和朱九真在山崖邊搜尋瞭月餘,四處在崖邊放下繩索探尋,終於尋到這入谷的山洞。待見到朱長齡,隻見他已經被餓得骨瘦如柴,臉色青黃。若不是張無忌經常摘些果子給朱長齡吃,隻怕他早多日前就已饑渴死掉。

  朱長齡說瞭張無忌入谷之事後,武青嬰靈機一動,說道:“爹,朱伯伯,我們三人骨架尚未長成,骨骼柔軟,不知可不可以進入這山洞?”

  其餘四人一聽大喜,覺得可以試上一試。

  朱九真在一旁聽瞭這提議,覺得主意是武青嬰所出,被她搶瞭風頭,兼父親為他們合力所救,心中存瞭一絲好勝之心,便當下帶頭向洞內鉆去,衛璧一見表妹鉆洞,連忙緊隨其後,武青嬰跟在最後。

  朱九真鉆入洞內,向前爬行,爬瞭數十丈,山洞變得狹窄起來。她身段窈窕,偏偏雙乳和臀丘極為豐滿,被洞壁尖銳的山石不斷摩擦,讓她頗感疼痛。但是由於心中存瞭爭勝之心,她依舊忍痛向前爬去。終於,在即將出洞時,朱九真挺翹嬌嫩的玉乳被身下尖銳的山石隔著衣服擦出瞭幾道血痕。乳肉連心,朱九真忍不住痛呼起來,身子用力往前一爭,跌出洞口,落入谷中。

  衛璧聽到前面朱九真的痛呼聲,心中一急,害怕她會有什麼不測,連忙加速向前爬去,一不小心手臂撞上大石,初時覺得不甚痛,隻是一麻,無法活動而已,待躍入谷中,發現朱九真無甚大礙,隻是扭捏的告訴他胸部微微劃傷。衛璧看著臉色微羞的表妹,想象著她豐碩嬌嫩的潔白玉乳上有幾道鮮艷的劃痕,不由心中一蕩。直到右臂的劇痛傳到心頭才把他從旖旎的想象中拉回現實,卻發現右臂已經軟塌塌的垂下,無法活動。他原本右臂被張無忌打的骨折,還未痊愈,隻不過上次傷的不甚厲害,骨頭沒有移位。如今被大石一撞,舊傷復發,這次傷更加的厲害,骨頭已然挪位,刺入肉中,讓他疼痛不已。

  武青嬰身材嬌巧,堪堪能通過狹窄的山洞,她匍一躍出洞口,卻見師哥骨折,不由又急又怒,頓時把過錯歸於朱九真,和她爭吵起來。

  朱武二女年齡相若,俱都美艷,仿似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傢傳的武學又是不相上下,兩三年前就被昆侖一帶的武林中人合稱為“雪嶺雙姝”。她二人暗中早就較上瞭勁,因此隻要三人走上瞭一起,面子上雖然客客氣氣,但二女唇槍舌劍,卻誰也不肯讓誰。隻是武青嬰較為含蓄不露,心計更深沉些,反正她與衛璧同門學藝,日夕相見,比之朱九真要多占便宜。

  在衛璧的眼中,表妹窈窕豐腴,妖嬈艷麗;師妹嬌小玲瓏,雪肌童顏。二女完全不是一種風格,卻難分軒輊,讓衛璧覺得熊掌與魚,難以取舍,不禁生瞭二女同收的心,經常暗想假如二女同娶,定會讓西北武林人艷羨不已。三人婚後能大被同眠,那更是天大的美事。隻是這二姝同為天之嬌女,這想法暫時還不能實現,獨自意淫尚可,說出來卻是萬萬不能。

  三人正彷徨間,忽然聽到不遠處有樹枝折斷的聲音,同時轉頭看去。隻見約二十丈遠的一顆梨樹繁花如雪,葉影搖動,樹下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向西奔去。

  朱九真大喜,道:“說曹操曹操到,這小鬼竟然在這裡,快些抓住他。”

  武青嬰連忙扯瞭朱九真一把,高聲叫道:“無忌小弟,可找到你瞭,莫跑,我們不會傷害你的。”說罷,瞪瞭朱九真一眼。

  朱九真恍然大悟,連忙和武青嬰追瞭下去。

  張無忌一邊跑一邊自責不已,心道:“張無忌啊,你怎地如此不小心……哼,我不跑等你們來抓我帶你們去害義父麼?”他抱著小癩兒全力的逃遁,可是身子骨畢竟瘦弱,又有舊疾,那朱武二人越追越近。

  眼見無法逃脫,張無忌猛地想起初遇朱九真時,她驅狗咬小猴的惡行,連忙把小癩兒拋在一顆樹上,嘴中說道:“小癩兒,快跑,這些是壞人,以後切不可靠近他們。”說著,張無忌已腿腳乏力,一個趔趄坐倒在地。

  小癩兒看著地上的張無忌,“吱吱”叫瞭兩聲,扭頭攀著樹枝跳躍奔竄,一會便不見瞭蹤影。

  張無忌知道這次兇多吉少,便也不再站起,隻坐在地上看著越奔越近的二女。

  朱九真奔到張無忌近前,換上一副笑臉,柔聲道:“無忌弟弟,可找著你瞭。”

  張無忌看著面前的如花嬌靨,想的卻是朱九真的欺騙和惡毒言語,忽然覺得她面目可憎起來,於是冷冷說道:“找我做什麼?讓我帶你們去害我義父麼?”

  朱九真表情隻是稍稍一滯,笑容又愈發妖艷起來,她嬌柔的笑道:“無忌弟弟,你把我想的也忒不堪瞭,你如此維護謝大俠,我又怎會置你於不義?你跟我回去,我們好好生活,永遠在一起好麼?”

  張無忌見她容顏嬌媚,笑靨如花,面上肌膚又白又膩,一對嫣紅的櫻唇隨著說話不斷張合,端是妖嬈無比,恍惚間一個失神,卻忽然又想起母親說過的話:“孩兒,你長大瞭之後,要提防女人騙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會騙人。”頓時清醒過來,恨恨的說道:“你是個陰毒的女人,我永遠都不會相信你啦。除非你殺瞭我,否則休想我跟你回去。”

  朱九真長瞭這麼大,一直活在恭維和贊揚之中,何曾被人辱罵過,況且是在情敵面前。她頓時一股怒火湧上心頭,便欲發作。她剛揚起手,忽然被後面的武青嬰拉瞭一把,隻見武青嬰走到自己身前向張無忌躬身施瞭一禮。

  武青嬰看著眼前的少年,隻見他長著一副瓜子臉,劍眉大眼,高鼻薄唇,劍眉微立,現出一股冷冷的傲氣,心中竟不由暗道:“這少年長得也是俊美,竟不輸師哥,隻是身子骨太瘦弱瞭些。但師哥太脂粉氣瞭些,不如他長得英氣……”她心裡想著,身子卻向張無忌鞠瞭一躬,說道:“無忌小弟,對不起瞭。”

  張無忌冷冷的看著武青嬰,道:“你又想耍什麼鬼心計?”

  武青嬰聞言也不生氣,一笑說道:“無忌小弟,之前是真姐對你不起,我代她向你道歉,請你原諒她罷。現今我師哥受傷,你醫術精湛,姐姐想請你幫忙給他接上臂骨,否則他就……就成瞭廢人啦。”說著眼睛一紅,臉色黯然,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像似要哭出來的樣子。

  朱九真在一旁聽武青嬰仿佛把罪責都加到自己身上,而她自己卻裝好人,不由怒極,心中連連暗罵“小賤人”,然而她也擔心張無忌不給表哥治傷,當下隱忍不言。

  張無忌見那武青嬰膚似玉雪,眉目秀美如畫,俏麗中竟似帶著一股稚女的童真,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泫然欲泣的樣子分外讓人為之不忍,心中無來由的一軟,口氣稍稍緩和下來,說道:“治好他你們是不是就可以欺負我啦。”

  武青嬰連忙道:“不會的,不會的,你若治好師哥的傷,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現在我們困在這谷中短時是出不去啦,大傢更要好好相處才是。”

  張無忌在梨樹上遠遠看到手臂骨折的衛璧,狀似極為痛苦,他心知若不及時治療,對衛璧傷勢恢復會極為不利。他這般想,明知不該,善良的天性終究占瞭上峰,於是說道:“那好吧,隻不過幫衛相公治傷後,咱們還是各行各路的好。”

  武青嬰大喜,破涕為笑,又深鞠瞭一躬,說道:“多謝你啦,無忌小弟。”一時間,玉容春風化雨,如含苞的蓓蕾般美麗清純,看得張無忌又是一呆。

  武青嬰見張無忌看自己如此表情,也不說話,心中不由得意非常,笑容更加的嬌俏純真起來。張無忌隻覺得心臟突突直跳,心道:“這武傢女子雖然不及朱九真妖嬈,純稚卻勝瞭七分,美麗竟不輸朱九真。”當下不敢再看武青嬰,低頭跟於她身後。

  朱九真心中又暗暗罵瞭一句:“小妖女,使出誘惑手段,誰不會啊!若我願意,我也可以的,哼!”

  張無忌隨著二女來到山洞下,隻見衛璧坐在地上,神色萎靡異常,右臂軟軟垂下。待武青嬰解說瞭之後,張無忌上前一步說道:“衛相公,我會幫你把胳膊復位,隻是會比較痛,你需忍耐些個。”

  待衛璧點頭後,張無忌一手握上他的下臂,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剛準備用力時,隻聽衛璧忽然大聲叫道:“松手,痛死我也。”

  張無忌連忙松開手,隻見衛璧額頭已大汗淋漓,正咬牙切齒的看著自己,仿佛是自己把他骨頭弄折瞭一般,又見朱九真在一旁面色陰沉的瞪著自己,心裡不由有些害怕,後退瞭一步。

  武青嬰連忙偎到衛璧的身邊,柔聲道:“師哥,你是男子漢大丈夫,請忍耐些個。”她一邊用絲帕替衛璧擦拭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又對張無忌道:“無忌小弟,請你下手輕一點。”

  張無忌定瞭定神,對武青嬰說道:“武傢小姐,請你把絲帕塞於衛相公口中吧,我怕一會他疼痛難忍時會咬到舌頭。”又對衛璧說:“衛相公,你閉上眼睛,我會很快的。”

  隨著張無忌給衛璧接骨,谷中揚起一陣陣高昂尖厲的慘叫……

  在用木棍幫衛璧固定瞭斷骨後,張無忌擦瞭擦額上的汗水,他被衛璧的叫聲震得腦袋發暈。一旁的衛璧已經面色慘白,滿臉都是汗水,朱九真忙著幫他擦拭。

  衛璧身軀顫栗瞭半晌,慢慢的站瞭起來,他看向張無忌,滿臉的兇狠陰騭。

  張無忌本能的覺得不妙,便欲轉身逃跑,驀的旁邊伸出的一條渾圓頎長的腿兒,纖巧的蠻靴輕輕一勾,張無忌立時給絆瞭一跤。

  張無忌狼狽的抬起頭,卻見二女都不懷好意的咪咪笑著,不知剛剛下黑腳的是朱九真還是武青嬰。

  隻聽衛璧狠狠的說道:“小鬼,你弄的我好痛,你定是故意的!”

  張無忌心中大是後悔,暗恨自己一時心軟,又上瞭惡人的當。

  朱九真從腰間抽出長劍,走到衛璧面前道:“表哥莫怒,待小妹替你殺氣。”她之前央求張無忌替衛璧治傷不成反被羞辱,在武青嬰面前落瞭臉面,大是惱恨。又兼剛剛見衛璧痛苦難忍的神色,不覺把心痛轉為怒氣嫁於張無忌,她更想在衛璧面前爭寵邀功,便對張無忌起瞭殺心。

  朱九真轉向張無忌,寒聲道:“小鬼,你剛剛故意粗手粗腳,弄痛煞我表哥,看我不殺瞭你!”說著便欲舉劍向張無忌斬去。

  張無忌躺倒在地,見朱九真雖容顏俏麗,表情卻很是陰狠,鳳眼中射著殘忍和鄙視的目光,不禁心灰意冷,想到:“罷瞭罷瞭,當日想老天爺待我果真不薄,安排下這等仙境,給我做葬身之地。沒想到一語成讖……張無忌啊張無忌,希望你來生不要再枉做好人……”想著,把眼睛一閉,準備等死。

  朱九真正欲把劍斬向張無忌,卻被武青嬰一把拉住,武青嬰向她搖瞭搖頭。朱九真猛地醒悟此行的目的,這小鬼此時殺不得。然而她怒氣難消,又想到張無忌不會再上當,便想斬張無忌一條胳膊解恨,正舉劍時,忽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從西方的樹林中傳過來。

  衛璧,朱九真和武青嬰一時無防,被這叫聲嚇得皆驚惶失措,隻覺耳朵被震得發麻,不知是什麼猛獸發出如此可怕的吼聲。三人向西看去,隻見樹林簌簌,梨花被吼聲震得落英繽紛,一隻高約七尺的雪白怪獸從樹林裡竄出,四肢並用,飛快的向這處奔來,身後還跟著十數隻小猴。

  張無忌聽到這熟悉的吼聲,雖然耳朵也被震得發麻,卻是大喜。

  衛璧,朱九真和武青嬰驚惶的看著從樹林裡奔出的怪獸。隻見這怪獸通體白毛,面部卻黑如鍋底,尖嘴猴腮,深目塌鼻,呲著雪白尖利的牙齒,一邊急奔,一邊發出巨大低沉的吼聲。四肢每一次落地,三人都感到足下微微震動,仿佛地震瞭一般。

  轉眼間這巨獸便奔到瞭近前,卻沒有減速,向三人直沖過去。這巨獸長得醜陋猙獰無比,仿佛從神怪小說裡裡走出的妖魔般。

  衛璧被迅速奔來的巨獸嚇得身子微微發抖,忽然一聲發喊,轉身發足便奔。武青嬰甚為機警,連忙跟著衛璧向南跑去。朱九真先是呆呆的看著巨獸,忽然發出一聲尖叫,拋瞭手中長劍,也是落荒而逃。

  三人使出十二分的力氣,施出輕功,向東南馳去。那怪獸追逐三人有一裡有餘,才發出一聲威脅的吼叫,轉身返回。它跑到張無忌面前,伸出一隻粗壯的胳膊,把他摟在瞭懷裡。

  張無忌撫瞭撫巨獸的臉龐,感激的說道:“謝謝你啦,白猿爺爺。”白猿看著張無忌,一雙小眼睛裡現出與猙獰面容不符的溫柔目光,用另一隻大手在張無忌頭上搓瞭搓。

  這時小癩兒從地上竄到張無忌的肩膀上“吱吱”直叫,張無忌露出感激的笑容,也摸瞭摸小癩兒的小腦袋,說道:“小癩兒,謝謝你叫白猿爺爺來救我。”他說著,低下瞭頭,心中卻暗暗發瞭個誓:“媽媽,我今後再不讓別人欺辱與我,誰若再欺負我,我必加倍償還給他!”

  白瀑如練,清潭漾波,深不見底。潭邊樹林蔥鬱,竹影叢叢。

  一個少年,精赤著上身,正在用潭水和泥,堆砌土墻。

  這時已接近正午,少年看著眼前有一人高的土墻,抹瞭一把額頭的汗珠,正準備繼續自己的蓋屋大計,忽然聽到樹林邊傳來一陣“吱吱”的叫聲。

  少年頓時露出微微的笑容,他跑到潭邊洗瞭雙手,然後從潭中拎起一個壇子和兩條用草繩系著的大白魚,向樹林邊奔去。

  谷中不知多少年無人跡,所以處處古樹參天。此時雖已經是盛夏,樹林邊卻蔭蔭森森,涼風陣陣,乃是納涼避暑的好地方。大樹下,鋪著幾片大蒲葉,上面堆滿瞭巴掌大的蟠桃,還有兩個雪瓜。十數隻猴子圍著水果抓耳撓腮,卻沒有一隻去抓。一隻體態巨大的白猿坐在樹根處,卻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離水果約三尺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火堆,雖被草木灰遮住,卻還隱隱透著紅光,猴兒怕火,都離得遠遠的。

  少年奔瞭近來,先叫瞭一聲“白猿爺爺”,然後看瞭堆如小山的蟠桃一眼,“嚯”的發出一聲驚嘆,說道:“小癩兒,你們從哪裡摘瞭這麼多桃兒?”

  眾猴兒仿佛聽懂瞭他語中的贊嘆,上竄下跳,紛紛發出“吱吱”的叫聲。

  此時已是仲夏,谷中桃子於半月前都已熟透,不是被摘完,就是腐爛掉落。然而谷中的其它果子還沒有成熟,所以出現瞭短暫的水果斷缺情況。

  雖然谷中已很少桃子,猴兒卻有辦法從別處摘到。少年有一日見猴兒們順著陡峭的懸崖越爬越高,最後竟不見蹤影。待猴子回到山谷時,每隻都抱著兩三隻巴掌大的桃子。顯是高的地方還有果樹,隻不過果實成熟的季節要晚於谷中。

  少年撿起一個最大的蟠桃拋給白猿,對眾猴兒笑道:“爺爺先吃,要尊敬長輩。”白猿接瞭,扔到口中囫圇吞棗般的嚼瞭起來。

  少年又拿瞭一個咬在口中,揮瞭揮手,眾猴兒頓時一擁而上。

  少年口中咬著桃子,拿起長劍,把兩條白魚削鱗去內臟,吹醒火堆,烤起魚來。他邊烤魚邊對猴兒笑道:“大傢有口福啦,這兩條魚特大,咱們今日肯定吃不完。”

  猴兒們一見少年烤魚,紛紛拿瞭桃子乖乖的圍坐在火堆旁,一邊口裡吃著,一邊看著少年忙活。等瞭一會,白魚已被烤的焦黃,四溢著脂香。眼見肥魚已熟,少年又笑道:“莫急莫急,都有都有。這兩條魚怕是有三十斤,吃不完的。再等一會會……撒上鹽……大功告成,哈哈!”說著少年將烤熟的魚用長劍剁成十數段,把最肥美的一段恭敬的放於白猿面前,說道:“爺爺,您先吃。”白猿看瞭少年一眼,坦然受之。接著少拿又將魚段分給眾猴。

  看著狼吞虎咽的猴兒,少年嗔道:“看你們吃的饞,我還有好東西,你們看。”說著,拎起那個罐子,拍開瞭封泥,頓時一股酒香飄瞭出來。猴兒們聞到酒香,紛紛抽動著小鼻子,貪婪的看著罐子。少年笑吟吟的拿起堆於一旁的粗陋土陶碗,逐一滿上,笑道:“每人一碗,可不能多喝,午後還得幹活呢。”

  一時間眾猴興奮的吱吱亂叫,酒香彌漫在林蔭中。

  ……

  陣陣微風吹過,撫著少年赤裸的胸膛。他這三個月長高瞭許多,隨著九陽神功的修煉,體內寒毒已經消除的幹凈。與眾猴終日的嬉戲、幹些體力活讓他迅速的強壯起來。細白的肌膚下一塊塊肌肉已經有瞭雛形。

  他喝瞭一碗酒,白靜俊秀的臉旁微微發紅。猴兒酒醇濃的後勁讓他有些飄飄然,體內那股九陽內力熱烘烘的在全身自行的流淌著,讓他似乎有股使不完的力氣。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一幕,更讓他渾身發熱,他拍碎瞭一個雪瓜,慢慢的品嘗著雪瓜多汁的甘甜。

  猴兒們似乎都醉瞭,或趴或躺在樹蔭下的草地上,白猿倚坐在老樹根上,也是一副愜意慵懶的表情。

  忽然“啪”的一聲響起,是枯枝折斷的聲音。少年猛的抬起頭,向響聲來源處看去,一幅白色的衣裙飄過林間的縫隙。

  少年警覺的叫道:“誰?出來!”

  那白色身影稍一遲滯,又在樹後停留瞭稍許,最終還是慢慢的走瞭出來。

  少年看到此人,表情猛地冰冷下來,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朱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