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邊透過馬廄可以清楚地看到被人群沖得東倒西歪的一行人。
他們此刻正努力地嘗試著穩住陣勢,可他們越是瘋狂地揮舞手中的兇器,人群就越是慌亂。帶領他們的兩個老大先前已經被賽門解決瞭一位,此時剩下的另一人正徒勞地維持著隊伍的秩序。
就在這時,賽門和他的視線對上瞭。
看著正在進餐的賽門和琳花一行,這個一臉陰險的男人似笑非笑地拉住一個手下,在他的耳邊交待瞭什麼。
琳花幾乎是立刻理解瞭他們的意圖,將手中暗藏的三支飛鏢一口氣丟瞭出去。三支飛鏢精準地穿過瞭馬廄東西兩面的窗口,打在瞭三個試圖搭人梯翻越馬廄的男人胸前。
堵在門口的人群中又爆發出一聲高喊:“這些混蛋是要趕盡殺絕啊!外面被包圍瞭,先退回去,抓住他們的頭兒才有活路,就是那個拿著兩把錐子的。”腹背受敵的人群早已怨氣沖天,哪裡還經得起這樣的挑唆,陸續退回院內的眾人把視線齊刷刷地投在此刻正站在馬廄頂棚的人身上。
這個人孤身站立在馬廄的正上方,雙手握著兩把細長的冰錐。因為人群的追堵,他身後的弟兄淹沒在瞭人海中。面對憤怒的人群,他們爭先恐後地試圖登上馬廄,互相扯著後腿,根本無法實現需要兩人搭人梯才能完成的高難度動作——哪怕那不過是他們平日裡做慣瞭的。
在擁擠的人潮中,看起來駭人的闊刃砍刀和粗大的鐵鏈都成瞭無用的累贅。全副武裝的男人們被沖散,分割,包圍。
看著院子裡的慘象,馬廄上的男子頭痛萬分。偌大的院落中塵土飛揚,他和另外一個頭領帶來的那些手下正一個接一個地被拖到各個角落,撂倒在地,慘遭圍毆。平均每個人身邊都有超過五個人在對著他們拳打腳踢,而更多的手下不是失蹤,就是早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隨著最後一人撤回瞭院子,並閂住大門,這場極不公平的群毆終於告一段落。
雖說,如果此時從馬廄上朝北跳下墻頭就可以輕松地離開這個修羅場。但那樣的話,自己今後恐怕就沒法在貧民窟混下去瞭。所以,這個看起來很無助的男人硬是強迫自己留在現場。周圍的人們怒不可遏地想要爬上去揪他下來,卻礙於他手裡的兩支尖錐而不敢上前。
計無可施、進退兩難的男人在情急之中想出瞭一個昏招。他用大傢都能看得清的姿勢把一支尖錐直指向賽門,叫喊道:“賽門,有種的話就上來和我較量一下,一對一。”
蜜兒第一個表示反對,她沖上前拉住賽門的肩:“賽門哥哥,不要受他的挑釁!我們一起上對付他。”
琳花也將手放在賽門的另一邊肩上,提醒著賽門:“院子外全是弓手,別上去。”琳花的經驗更老道些,她看出瞭這場“一對一決鬥”的不公平之處。
賽門沒作聲,他正在權衡這場決鬥的“價值”。
輸瞭的後果可想而知,可即便是贏瞭,又能如何,那樣漢娜就能徹底和這一切撇清嗎?
人群中也發出陣陣不滿:“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比賽門大多少歲?你的年紀都能當他爸爸瞭!”一個娘娘腔帶頭聲援賽門。
“少廉寡齒的東西,大傢看啊,這個人居然想要欺負孩子!”一個販私貨的大叔更是義憤填膺。
“大傢聽我的,咱們一起動手,拆瞭這馬廄,他有本事就別下來。”這句話引起瞭廣泛的共鳴,人們紛紛卷起袖子,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馬廄上的男人臉上一片死灰,叫苦不迭。
下去打那純粹是找死。拆掉馬廄聽上去有些不靠譜,但這群人也不是做不出來。事到如今,自己也隻能逃瞭,可那將會是自己一生的恥辱啊。他幾乎能猜到日後大傢會怎麼提起今天的事:一個幫派頭目背對著一個十五歲的男孩逃走——那意味著自己作為流氓集團頭目的地位鐵定是保不住瞭。
他暗暗後悔自己犯下的兩個錯誤。第一,是不該下令攻擊倉皇逃竄的無關人士。第二,是沒有趁著混亂時立刻跳下墻頭逃走,反而要求和賽門單挑。
以至於搞成像現在這樣走投無路的境地。
心煩意亂的他,在院子裡掃瞭一眼,看到瞭一個不能算是轉機的轉機。
於是,慌不擇路的他又作出瞭第三個錯誤透頂的判斷。
他朝著自己對面,院子的另一邊抬手一指,喊道:“賽門,你要是不聽話我就叫他們殺瞭漢娜。”
話剛出口,他就後悔瞭。
就在院子的一角,原先賽門一行占領的位置,竟然還殘存著兩個他的手下——天知道是怎麼混過去的。
他們倆從一開始就沒有加入戰團,而是一直兢兢業業地服從老大的命令:看住漢娜。此時他們正把刀架在漢娜的脖子上,一邊慌慌張張地左顧右盼,一邊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生怕被人發現。
可誰知這個病急亂投醫的老大毀滅瞭他們的幻想,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瞭他們倆的身上。
“喂喂,這該不會是——”
“雖說我是有聽過這種事啦,但還真沒想過能親眼見到一次啊。”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
“拿女人要挾小孩子嗎!”眾人的情緒瞬間被點燃至最高潮。
用女人來要挾別人。
或是要挾一個孩子。
無論哪一樣都是卑鄙至極,令人不齒的手段。更何況是兩樣一起來。
雖然這對平日裡以綁架,恐嚇,要挾為生的人來說隻是傢常便飯,但此刻在場的人中,有大部分隻是負責幫派日常事務的一般幫眾。
在海婭的悉心呵護下,貧民窟中的大多數人都生活在一個相對“正常”的世界中,遠離瞭貧民窟外尋常可見的欺壓、暴力與不公,這才是海婭成為大多數人心目中真正老大的原因。大傢都心知肚明,對海婭抱有感激之情。
相對的,那些不得有人來做的“臟活”就由極少數人來包辦,甚至包括海婭自己。
就在這時,院子的門口傳來瞭咚咚的敲門聲,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趨於平靜。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平穩而有力,三聲一停,聽不出有任何慌張的跡象。外面可是被大批的弓手團團包圍住的,誰會在這個時候好整以暇地來敲門?
咚,咚,咚。
又是三聲。眾人面面相覷,無人敢去應門。
站在馬廄上的人也頗有同樣的疑惑,從他的角度看不到門後的人究竟是誰。他下意識地回頭想看看院外的情況,看看他和另一個頭目事先安排的近五十名部下此刻都在幹什麼,是怎麼會讓一個人摸到院子門口都沒發現的。
隻看瞭一眼,他就動搖瞭。
之前的愚蠢發言已經讓他後悔不已,眼前的一幕更是讓人覺得恐怖之極。
那些人,那些手下,那些全副武裝的,近五十名手下,全部都倒下瞭。
更加精確地說,是他們正在倒下。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沿著順時針的方向挨個倒下,左邊的人倒向右邊,又壓倒瞭右邊的人。
轉眼之間,院子門口不遠處的最後一人也如此倒下瞭,躺倒在地的人體如同被推倒的骨牌,擺成瞭一個半包圍著院子東門的半弧。
很顯然,他們是被什麼人或者團體所擊倒的。隻不過動手之人的手法實在是太快、太怪,以至於他們被解決後的一段時間內,仍舊保持著原有的隊形,直到失去意識的他們接踵倒下。
這應該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到的吧?可如果是一夥人來做這樣的事,又怎會讓這些人倒下得如此整齊呢?
倘若這真的是某個人一人所為,這個人未免也太——
這他媽的簡直就是怪物啊,貧民窟裡難道還有這號人物嗎?
和賽門決鬥的事已經被他拋在腦後很遠很遠的地方瞭。
就算能贏得瞭賽門又如何?
這個人一直很自負,畢竟他曾經是(巴倫斯堡)正規軍的人,怎麼能是這些烏合之眾可以比擬的。
過於豐富的戰場經驗此刻卻反而奪走瞭他的最後一點信心,他的直覺告訴他:
那個正在敲門的,不知道是人還是別的什麼玩意兒的“東西”隻有可能是海婭,或者是海婭的豢養的什麼類似於王牌一樣的殺手鐧。
不,那絕不可能是海婭,應該是後面一種可能。
自己,還有今天拉來的整隊人馬,哪怕是這個院子裡的所有人加在一起,對那個正在敲門的傢夥來說恐怕都像是笑話一樣吧。
此刻站在馬廄周圍的人,如果把目光投向馬廄上方而不是大門的話,就可以看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那個殺人如麻的惡棍頭目居然在發抖。
“不好意思啊,海婭老大,我不小心睡過啦,請哪位行行好開開門啊!”第三輪敲門聲過後,敲門的人發出瞭非常不合時宜的聲音。而且這個聲音,在場的諸位都十分耳熟。
這個人大概是來晚瞭,畢竟按照平常的時間來算,這會兒都快要散會瞭。
今天,有兩個人遲到得實在是太過分瞭。而剛才的聲音明顯來自於一個男人,既然不是海婭,那就隻能是——
“神明在上啊!快讓他進來!”
“這個白癡,居然現在才到。”
眾人七手八腳地抬起門閂,把外面的人像大救星一樣地請瞭進來。
“真不知道是該誇他聰明還是笨拙,他剛剛好錯過瞭最熱鬧的時候。”院子正中馬廄附近,一個高瘦而又面目清秀的人松瞭口氣,向後一倒,倚靠在馬廄的墻上。
“他是個笨蛋,老大,那可是莫頓啊。還有,大哥啊,你的刀又頂到我的蛋蛋瞭。”一個雖然身體高大壯碩卻長著一張娃娃臉的手下,面露痛苦的表情,捂住襠部,向他旁邊的年輕頭目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意見。
“莫頓真的很笨麼?今後我可能要多加留意瞭。不好意思,請問這次是刀刃還是刀背呀?”這個因為有些脫力而放松身體的頭目拍瞭拍自己身側的一把細長的單刃長刀。此刻刀身正斜插在一旁小弟的褲襠裡,從襠部的後面又穿瞭出來,把原本就千瘡百孔的褲子又紮出一個新的洞。
“唔,是刀背。”
“嗯,那就忍忍吧,應該不會有事的。”這位好像是累壞瞭的年輕幫派幹部,用很輕松的口氣說道。
“是,屬下全力忍耐。”
莫頓幾乎是被眾人給押瞭進來,一路推送到馬廄的邊緣。
衣衫不整的莫頓抬頭看瞭看正站在馬廄上的人,眾人也隨著他的視線一同看向那個此刻正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的人。
莫頓撓瞭撓腦袋,沿著馬廄走到瞭院子正中,馬廄與南墻之間的某個地方,眾人也跟在莫頓的身後,移動到瞭附近的地方。
“唔,發生瞭什麼事?海婭在哪裡?”半晌沒吱聲的莫頓,說出瞭一句大失水準的話。
眾人捶胸頓足,爭先恐後地要上前解釋,七嘴八舌的場面讓莫頓直皺眉頭。
“停,大傢請靜一靜。喏,不如就請這邊的小——嗯?”莫頓略頓瞭一下,他的頭部前傾,仔細觀察著面前的人,直到看清瞭那人的臉後他又繼續說道。
“——不如就讓這邊的小哥,來給我解釋一下吧。”莫頓看到瞭此刻正倚靠在馬廄上休息的那位年輕人,“抱歉,您是哪位?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他叫歐涅,是新近加入的年輕人,人不錯,就是脾氣很怪——沒你怪!還有,他的刀法很特別。”旁邊一位年紀略大的前輩向莫頓解釋道。
“嗯,那麼歐涅先生,能否勞煩您代諸位解釋一下呢?”莫頓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顯得彬彬有禮。但是這位歐涅先生似乎不為所動,仍舊一副雷打不動,閉目養神的狀態。
“還有,呃,我不得不提醒您,您的刀正插在——這邊小哥的襠部——哦,請原諒,這是不是年輕人之間最近流行的玩法?”莫頓半是不解,半是自言自語地問道。
一直不吭聲的年輕人停止瞭自己的裝睡,睜開瞭一隻眼。他反手一把抽出瞭那把長的過分的刀,然後兩手拄著刀柄把刀插在自己身前的地上,很不情願地把剛才的事向莫頓大致解釋瞭一遍。
莫頓聽的連連點頭,在那個年輕人講完後,他抬手指著馬廄上方對大夥兒問瞭一個似是而非的問題:“哦,我明白瞭,這個傻瓜是不是以為站在那個地方單挑打贏所有人就能當老大啊?”
盡最大限度地誤解別人、讓別人處於尷尬的境地也算是莫頓的才能之一。
“媽的,莫頓,別裝瞭,我今天才算是明白。你這個混蛋,你居然一個人就能把他們都搞定。我真是瞎瞭眼,竟然一直沒能看出來,既然你有這種本事,還婆婆媽媽的幹什麼?上來啊,給老子一個痛快。”這個平時說話都陰著嗓子的人,自打莫頓進院子開始就沒吭過聲,此時卻幾乎是聲嘶力竭,自暴自棄地朝著莫頓咆哮。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他的意思是說叫我上去,對嗎?”莫頓一臉糊塗,回頭向眾人討教意見。
“這人在說什麼?腦子被打傻瞭嗎?”
“他剛剛想要莫頓和他——單挑?”其他人也是完全聽不懂。
“……”隻有那個剛才向莫頓解釋狀況的年輕人一聲不吭,他走向賽門和琳花的所在,對他們點頭打瞭下招呼,然後單膝跪下,從正散發著誘人香味的鍋裡撈出兩根肉條。一條塞進自己嘴裡,一條丟向那個被兩度貫穿襠部的手下。那個褲子滿是漏洞的人,沒有用手接,而是仰起脖子直接用嘴接住瞭空中的肉條。
“好吃。”他一邊大口嚼著,一邊發出贊嘆。
不遠處的馬廄上又爆發出一陣怒吼:“你們都被這個傢夥騙瞭啊,你們怎麼不問問他剛剛是怎麼過來的?”這個人激動得明顯有些異常。
“當然是跑過來的啊,這能有什麼問題?”莫頓越說越無辜。
“還要裝?大傢可以出去看看,他剛剛都做瞭些什——”他一下子哽住瞭。他驚奇地發現,院子外倒成一圈的手下,此刻已經被收拾的差不多瞭。不遠處有些人推著幾輛板車正在走遠,車上堆滿瞭他的手下。門口的那片地方空曠得有些紮眼,仿佛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麼弓手似的。
有個膽子大的人從東門伸頭出去瞄瞭幾眼,回來向眾人報告,說那裡已經沒有任何人瞭。
就在眾人都望向門口的時候,莫頓突然大聲地說:“總之呢,你要對打的話,我是不奉陪的。你不如和背後的那人切磋一下吧。既然你想要當老大,至少也要先打得過她啊。”
“唔?怎麼可——”他趕忙回頭,可惜來不及瞭,這句說到一半的話成為瞭他的遺言。
“哎呀呀,這下馬廄和院子的清洗又得花錢,這個月要超支瞭啦。”
包括賽門在內,所有人的註意都被莫頓吸引住,沒人看到海婭是從哪裡出現的。海婭一登場就用匕首從後面插進瞭那人的背部,然後又用另外一支匕首割斷瞭他的脖子。手法之利落,讓人不寒而栗。
海婭一腳把這個人從馬廄上踹瞭下去,從他喉頭噴濺出的鮮血灑瞭正下方的眾人一臉,但沒人想要去躲避,他們正註視著這位年輕貌美的老大,臉上露出瞭深深的恐懼。
“討厭,你們盯著我幹嘛?該回去的人就請回吧,下個月有稽查隊要進來,你們就照著往年那樣來應付就是瞭。對瞭,賽……門,賽門在哪裡?”海婭隻是簡短地佈置瞭下個月的安排,就一如既往地進入瞭“賽門時間”。眾人這才如夢初醒,一窩蜂地湧出瞭院子。
首先是無論在精神上還是體力上都早已疲憊不堪的大多數幫眾;然後是那兩個惡棍頭目帶來的手下們,他們抬起昏迷不醒的和已經死透瞭的兩位老大以及暈倒在地的其他弟兄,躡手躡腳地離開瞭;接著是莫頓的手下以及他們和賽門剛結交的那兩位年輕人,他們悠閑地吃完瞭最後一根肉條,撲滅瞭火堆,才帶著一堆亂七八糟的烹飪用具退場。
最後是琳花的幾位手下,叫蜜兒的少女和其他人都舍不得留下琳花自己離開,想要帶琳花同她們一道走,但琳花拒絕瞭:“放心吧,有賽門在,沒事的。”
蜜兒略帶酸意地向琳花告別,又一臉不放心地看瞭看賽門,小聲說道:“琳花姐姐有什麼三長兩短,就算是賽門哥哥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賽門隻得苦笑,抬手示意她趕緊離開。
現在,留在院子裡的人就隻有海婭、賽門、琳花、漢娜和莫頓五人。
海婭從馬廄上跳下,撲到賽門的懷裡,用力地嗅著賽門的胸口盡情撒嬌,宛如兩天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太好瞭,賽門沒有受傷。要是哪個人膽敢傷害我的賽門,我一定要他好看。”海婭的話語,還是那樣的溫暖。賽門幾乎無法把她同琳花與漢娜口中的那個惡毒女人聯系在一起。
“謝謝你,海婭。我沒事,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等一下啦,你看看你,渾身都是塵土,我們先去洗澡好不好。”
“不,等一下,這裡還有其他人。不,我是說,海婭,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講。”
“哎?這這——難道是求,求,求——,等一下!我還沒有準備好。”海婭把頭從賽門的胸口抬起,用狂喜的眼神看著面前的賽門。她面色通紅,再加上臉上沾到的點點鮮血和夕陽的餘暉交融在一起,讓賽門覺得有點可怕,甚至是惡心。
“哈哈哈哈,笑死人瞭。難不成你以為他是要求婚嗎?你最好聽聽你的小賽門到底要說什麼。”一旁不遠處,癱倒在地的漢娜發出淒涼的笑聲。
海婭的天真爛漫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閉嘴,都給我閉嘴。”她指著琳花和漢娜大喊道,“你們這些賤女人,爛貨,婊子,別把我的賽門教壞。不過,還好賽門是個好孩子,還是那麼英俊,那麼喜歡我。對不對,賽門?”海婭把臉湊到賽門的眼前,用力地抓住賽門的手臂前後搖晃。
“唔——”,賽門發出一聲淺呼,海婭碰到瞭他手臂上的貫通傷。
“呀,怎麼瞭賽門?讓我看看,是不是哪裡受傷瞭?”海婭粗暴地撕掉瞭賽門的袖子,看到瞭那個還未愈合的傷口。“這是怎麼回事?賽門,是誰傷的你?告訴我,我會——”
賽門當然能看出海婭的樣子是故意裝出來的,沒等海婭幾近歇斯底裡地發作,賽門覆上瞭海婭的雙唇。
就在眾人的註視下,賽門把海婭強按在馬廄的墻壁上,激烈地在海婭的口中索取著。
海婭開始還有些象征性的抵抗,可很快就放棄瞭。她配合著賽門的動作,用自己的舌頭迎合著賽門的舔舐,讓賽門的舌尖所到之處一路暢通無阻。
賽門一手抱起海婭的一條大腿,一手攬住海婭的纖腰,將海婭的下體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胯部。而海婭用單腳站立的姿勢挺起腰身,用很小的幅度上下磨蹭著賽門的襠部。
賽門和海婭之間從未有過這樣的激吻,以往的吻頂多也就是淺淺地互碰一下嘴唇,像這樣的男女濕吻還是第一次,更別提那些熟練的調情動作瞭。雙方的技巧都遠遠超過一對剛剛開始正式交往的年輕男女應有的程度,可他們誰也沒有要有所保留的意思。
琳花面無表情,莫頓躲在角落裡偷笑,漢娜則是一臉失望。
將近五分鐘後,賽門和海婭的身體才分開。
“現在可以聽我說瞭嗎?”
“不要,我不想聽,可以不說嗎,賽麼?”海婭的眼中早已飽含熱淚。
“必須要說,這關系到我們的未來。”賽門心意已決,他不能再容忍身邊之人經受更多的痛苦。
“好吧,請讓我準備一下。”海婭強忍哭泣,擦掉瞭臉上的熱淚。淚水混著鮮血,抹得滿臉都是,賽門隻好用衣服為她擦幹凈。
“現在可以瞭嗎?”賽門嘗試著用盡量溫柔的口吻。
“可以瞭。”海婭低下頭,枕在賽門的胸口。
——想要問的事實在是太多瞭,先從哪裡開始問好呢?
“海婭,我想先問你的是:你真的,很喜歡錢嗎——”
就這樣,一場貧民窟的政變大劇才剛開始就落幕瞭。
始於類似宮廷劇的陰謀,又以鬧劇般的收場結尾。
十一月的太陽灑下最後一片光輝,靜靜地退場,留下瞭一個昏暗的舞臺。
就在那個舞臺上,我們的主角宣判瞭其他各位配角的命運。
命運是個有趣的東西,它有時一成不變,偶爾又變幻無常,令人捉摸不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從不會去刻意迎合某人,所以,大多數人都認為,命運是殘酷無情的。有人用齒輪來形容它,那再貼切不過瞭。
堅強的人們能夠緊握住它,讓齒輪的轉動稍稍慢一些。
更加強大的人會嘗試著把屬於自己的那個齒輪打造成需要的樣子,用自己期望的方法來驅動那些緊緊咬合在一起的,屬於自己或是其他人的齒輪。
無論如何,唯一無法改變的是,齒輪總是在轉動的。
而且任何一個齒輪的轉動,總會帶動著與之接近的其他齒輪一道發生轉動。
任何想要顛覆這種現象的舉動都是徒勞的。
於是,貧民窟迎來瞭一如既往的十二月,平靜得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隻不過,這並不代表大傢都很閑就是瞭。
間章、一如既往的貧民窟
一個清朗的早晨。
賽門在一張對他來說大得有些誇張的床上蘇醒。
無論是從尺寸、用料、設計風格,還是那六根雕刻精美堪稱藝術品的床柱來看,整張床的設計風格充斥著與貧民窟環境不符的奢侈。
最引人註目的部分還是位於整張床正上方那面嵌在頂棚裡的玻璃鏡,優質純凈的玻璃在拉姆是奢侈品,更不必說一整面與床等大的玻璃鏡瞭。
不過,再美輪美奐的裝飾也無法與此時鏡中的景致相提並論。
昂貴的輕質絲絨被早就在半夜被賽門踢到瞭地上,倒映在鏡中的是一對赤身裸體的年輕男女。
那個仰面而臥的男性無疑是賽門,此刻的他還未完全清醒,正微睜著雙眼靜靜地欣賞著鏡中的畫面。
在他的身畔,側臥著一個絕色女子。即使是蜷曲的臥姿也無法看到她的腰腹有任何的褶皺,反而暴露出她起伏有致、毫無贅肉的柔美身材。她的雙臂彎曲舉在身前,雙手平放在賽門的耳邊,過肩的金色秀發壯麗地披灑在身後。清晨的微光透過窗隙,在印有水印彩花的白色床單上灑下點點斑駁,點綴著四散的金線。陽光和發絲,兩種不盡相同的金色交融在一起,透過床頂的鏡子,輝映著迷人的光芒。
雖然昨夜才剛剛享受過這具幾近完美的肉體,但賽門一點兒也不覺得滿足。看著琳花可愛的睡顏,賽門忍不住想要親一口。
就在賽門湊近琳花的嘴唇時,琳花也清醒瞭。
琳花正在準備早餐,賽門獨自一人去瞭隔壁的另一間房。
這是一間看上去很普通的臥室。隻不過,“普通”也是相對於正常的標準而言的,以貧民窟的標準來看,這間房的佈置已經相當不錯瞭。
房間並不大,角落裡放著一張木床。床頭有一隻裝飾華麗的漆櫃,櫃子上放著一隻花瓶,裡面插著一束拉姆本地的鮮花。賽門並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花,不過當別人告訴他這束花的花語是健康時,賽門毫不猶豫地掏錢買瞭。
床上的人早已醒來多時,此刻,她正坐在床上,下半身蓋著被子,背後墊著一隻靠墊。
賽門走到床邊坐下,對著床上的人問早安。
“早,漢娜。昨晚睡得好嗎?”
“一點兒也不好!”
“是被子太薄瞭嗎?還是傷口疼?”
“是隔壁太吵瞭。”漢娜沒好氣地答道。
賽門稍稍有些臉紅,他轉過頭背對著漢娜握住她的手,過瞭一會兒又放開。
“那就請你好好休息,早飯待會琳花會送來。”
看著賽門離開的背影,漢娜有點不開心。
但至少,賽門堅持不肯和自己睡在一起的理由還算是讓人能夠接受。
“——漢娜的傷還沒好。我要是睡在這邊,絕對沒自信能忍住不碰你,那樣傷口會裂開的。”
隻是,要是賽門沒有和琳花睡在一起那就更好瞭。
漢娜被賽門送回傢的時候渾身是傷。
賽門簡直不敢相信漢娜是拖著那樣一身傷去參加月會的。那天夜裡,賽門將漢娜送到傢時,漢娜的身體滾燙,還發著高燒。賽門為瞭給漢娜擦身而脫下她的衣服時,幾乎都要驚呆瞭。
如果不是漢娜告訴自己,賽門簡直不敢相信那是鞭子造成的傷口。漢娜的身上遍佈著縱橫交錯的鞭痕,每一道都深入肌理,挖去瞭身體表面的一小塊血肉。在那些駭人的鞭痕之間,還摻雜著嚴重的燙傷,大片的表皮被殘忍地烙去,身體有好幾處甚至和衣服緊緊地粘在一起。為瞭替漢娜清理傷口,賽門不得不把漢娜的衣服剪碎,然後強行撕下粘在身體上的部分。漢娜發出的慘叫,把賽門的心都快震碎瞭。但為瞭救漢娜的命,賽門隻得堵住漢娜的嘴,然後把剩下的部分做完。
撕下最後一塊佈片時,賽門手臂上的肉都快要被漢娜咬下來瞭。
“那我出門瞭,琳花。”
“稍等一下。”琳花走到門口,為賽門整理好翻皺的衣角和領口,然後在賽門的額頭上留下一個輕吻。“玩得盡興點。”
“……”賽門的臉瞬間漲的通紅,他回吻瞭琳花一下就用最快的速度出瞭門。
說實在的,賽門還真有點不習慣這樣的生活。
距離那次月會後,已經過去瞭二十多天。
現在,賽門和琳花、漢娜一起住在貧民窟南部,原漢娜的私宅中。
漢娜當然強烈地反對,但以她的立場又實在是難以拒絕。在她病情最危重的那幾天,賽門寸步不離地一直住在她傢,再加上後來琳花也自說自話地住瞭進來,擔負起一部分照顧自己的職責,漢娜也隻好承情。
這些天,自己受到的照顧的確是無微不至,比起一個月前,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都要好很多瞭。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事。
除瞭隔三差五,半夜從隔壁傳來的聲音,還有一點讓人很不滿的,就是每天屋外施工發出的噪聲。
如果不是賽門事先知會,漢娜還以為是外面的人在拆房子呢。
而事實與之正相反。
屋子外,貧民窟的大夥兒們正熱火朝天地忙著對這間大屋進行擴建和改造。
按預定,這項工程還需要半個月才能徹底完工。屆時,屋子將被改造成三層,面積也會增加一大半,這間大屋將成為貧民窟中最大的獨棟建築,十分氣派。
幾乎所有人都對此表示贊同。畢竟,這裡將作為貧民窟黑幫中有史以來最龐大門會的會所。
同時,整個幫派也迎來瞭一位史上最年輕的頭目。
這個公會人數眾多,並且毫無疑問是目前貧民窟中勢力最強大的門會。
經過海婭的授意,賽門集結瞭一支屬於自己的隊伍。他吸納瞭原漢娜與琳花手下的全部人馬,外加上一大群惡棍流氓。
漢娜與琳花的手下絕大多數是女人,最主要的戰力還是源於那兩個在上月被賽門整垮的門會。
那兩個以綁架、搶劫、勒索為主要營生的門會,一度囂張跋扈到甚至海婭都難以管束的地步,卻從上個月的月末開始一蹶不振,最後被賽門收編。
這些流氓原來的兩個頭目,一死一傷。還活著的那個,“自願”投入賽門的麾下,成為瞭賽門的直屬部下。
目前,賽門的直屬部下有三人,一個是上面提到的那位很識時務的傢夥,一個是琳花,還有一個是莫頓向賽門推薦的怪人。其實,莫頓的性格也是公認的奇怪,這大概就叫物以類聚吧?
琳花在上次月會時,自願放棄瞭夜盜組織頭目的職務。希望能夠效力於賽門的麾下,退出與漢娜的競爭。其實這無疑是一種很委婉的說法。
上個月席卷全幫派的整場風波,幾乎都是漢娜一手策劃,照理來說,海婭不可能再容忍她。但在賽門的堅持下,海婭同意暫留漢娜的性命。
海婭沒有公佈那件事的真相,名義上漢娜還是一個幫會頭領。但作為交換條件,漢娜不可能再擁有自己的勢力,這種事不需要明說。
漢娜索性發佈瞭解散公會的命令。其實,漢娜的手下中原本就有很多人就對漢娜頗有不滿,個別人甚至相當地仇視漢娜。命令一下,除瞭一些特別忠心的,剩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最後還是琳花出面,將包括自願留下的以及大多數離散在外的女人們重新整編。漢娜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也就是相當於默認瞭。
另外,漢娜臥床不起時,代為傳達指令的人是漢娜最忠心的一位部下,小可。
賽門一走上街道,就受到瞭周圍人的熱烈歡迎。他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向這位年輕的首領致意。賽門一時還有些不太適應,還禮的動作十分生硬,完全沒有一個老大應有的風范。
就在那些埋頭苦幹的人群當中,一個身材壯碩的人十分惹眼。他就是在之前的動亂中,存活下來的那位流氓頭子。他此刻正使著仿佛要把地面震碎的勁頭來掄著大錘敲打地基。之所以他會親自做這樣的粗活,完全是因為賽門對他下的命令。雖然十分不情願,但自認為夠“義氣”的他還是忍瞭下來,畢竟賽門是曾經饒過他性命的人。更重要的是,賽門是他此時的老大,是唯一能保護他的人。如果不是聽瞭莫頓的建議來投奔賽門,恐怕自己的下場比那個被海婭割瞭喉嚨的傢夥好不到哪裡去。(那個倒黴鬼獨自“扛”下瞭煽動謀反的罪名,算是死無對證吧。)於是,滿腔憋屈的他隻好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在瞭手中的錘子上。
不過說實在的,在賽門手下幹活並沒有預料中的那麼不痛快。事實上,他還覺得賽門的個性挺合自己的胃口。在加入賽門手下的第一天,賽門開出的條件居然是要自己下跪,對著漢娜和他之前蹂躪過的一些女性賠罪。
他當然不情願,賽門又提出要和他當眾決鬥,如果贏瞭他的話,他就必須去賠禮道歉。自信滿滿的他欣然接受瞭挑戰,結果輸的一敗塗地,他的斧子連賽門的衣角都擦不到。
這下,他算是徹底服瞭。起先他認為賽門不過是個小孩子,可看著賽門出色的身手,外加左擁右抱的女人緣,還有他那從容的氣度,這個老牌的惡棍也不得不服。
算瞭,反正漢娜已經不是頭目級的幹部瞭,隻要別去招惹她就是,這個人一廂情願地認為。
目前的擴建工作十分順利,大屋周圍的居民都十分樂意為賽門讓出自己的地盤,這多虧瞭漢娜和琳花貢獻出的資金——她們這些年攢瞭一點錢。
也有不少人不願意收錢,主動讓出瞭自己的房子——作為投效賽門的入會費,不過賽門一概拒絕瞭。他覺得門會目前的規模已經夠大瞭,暫時沒有擴張的必要。
賽門那一晚的事跡在貧民窟廣為流傳,直到快一個月後的現在,人們也不時會聊起他那晚的壯舉——
“阻止瞭分裂幫派的陰謀。”
“帶著一群女人打敗瞭幫派裡所有的打手。”
“單挑打敗瞭十幾個成年人。”
“身邊有無數美女搶著要上他的床。”
嘛——總之就是這些似是而非的流言。故事總是越說越離譜,賽門也懶得去一一糾正瞭。
十二月的貧民窟總是很安寧,但這並不代表大傢都沒事做。
因為要接受稽查隊每年一度的象征性檢查,所有人從月初都會開始從事一些合法的營生。碼頭木箱裡的違禁品換成瞭各類海產;街頭巷尾的小販也開始兜售各類點心,生活用具;一些平時專門從事“力氣活”的人也開始真的接手一些力氣活,比如一些簡單的修建工作、平整地表或是搬運重物等。
總之呢,就是整個貧民窟呈現出一幅與平日裡完全不同的欣欣向榮的場景。賽門甚至覺得,要是大傢整年都能保持現在的狀態該多好。
時值十二月末,人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新年就要到瞭。
賽門今天出門,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給自己周圍的人準備新年禮物。到底要準備些什麼才好呢?這個問題從半個月前就一直困擾著他。漢娜可能會對首飾感興趣,琳花喜歡看書。而自己的另外兩位重要的手下有什麼嗜好,他一概不知,再加上還得給莫頓準備一份大禮。
雖然琳花和漢娜都不太清楚,但賽門心裡明白。
莫頓才是那晚真正的大功臣。
至於海婭的禮物,那再簡單不過瞭。
送錢就好。
“賽門哥哥早。”
“賽門大哥早啊。”
街道旁,兩個嬌嫩的聲音一起打斷瞭賽門的思緒。
賽門看著這兩個比他還要年輕幾歲的女孩,不禁莞爾。
她們一個叫蜜兒,一個叫小可。分別是琳花和漢娜最得力的部下。
如果不去考慮她們的性格,這兩個女孩還頗有不少相似之處。她們的年齡相仿,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小可要比蜜兒大一歲。她們的身材也很接近,比賽門要略矮一些。雖然都未成年,但修長有致的身體上已經能看出有明顯的起伏,再加上她們可愛嬌美的容貌,任何人一看就能明白:她們倆將來都是不輸給漢娜和琳花的美人坯子。
“賽門哥哥遲到瞭,我等瞭三十分鐘瞭。”
“哦?那是因為你來的太早瞭吧,我可是算準瞭時間來的。賽門大哥一點兒也不遲。”
看著她們互相爭執的樣子,賽門不禁有點兒擔憂。假以時日,她們可不要成為琳花與漢娜的翻版啊。
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對年輕的小姑娘除瞭樣貌身材不相上下之外,還有一個很明顯的相同點,那就是她們每人正抱著賽門的一條胳膊。
不過蜜兒隻是把胳膊攥在手裡,小可卻使勁把賽門的臂膀埋入自己還未發育成熟的胸部,毫不介意周圍人的眼光。
目前,賽門就以這樣讓旁人好生羨慕的姿勢與二位年輕的小姐一同前行。
盡管賽門覺得很累,但為瞭得到她們有關新年禮物的建議,賽門努力保持著肩膀高低不平的別扭姿勢行走著。
不遠處的雙層小樓中,琳花推開瞭漢娜的房門,把早餐放在漢娜手邊的漆櫃上。
“我真是為賽門不值,他每天早上都得忍受你那差勁的廚藝。”漢娜似乎並不領情。
“是嗎,我倒是很佩服你能每頓飯都在這個櫃子上解決。一想起來這櫃子裡面有些什麼東西,我就覺得惡心。”平時不多話的琳花也毫不相讓。
賽門起初堅持要漢娜睡到那張大床上養傷,漢娜卻不願意。她主動讓出瞭那個她曾和賽門共度一月的房間,轉而到隔壁的小房間裡去養傷。可誰曾想,琳花居然恬不知恥地搬過來和賽門睡在一起。但話已說出口,再加上漢娜也不可能強迫賽門一個月不碰女人,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那隻漆櫃搬到自己房裡。
“哦?這櫃子裡面有什麼東西你好像很清楚啊?說不定哪天,賽門就會把這些你覺得惡心的東西塞到你的肚子裡。”漢娜反唇相譏。
“如果是賽門的要求,我會服從的。”琳花對答如流。
“如果他想要像這樣玩你呢?你也會服從嗎?”漢娜眉頭一皺,指著自己還未傷愈的身體,向琳花挑釁似的問。
“——快吃吧,如果不想再給賽門添麻煩就不要老是讓他給你熱飯。”琳花回避瞭問題。
最初的幾天,漢娜什麼都吃不下去,整個人都瘦瞭一圈。賽門反復地為漢娜把涼掉的粥熱瞭一遍又一遍,最後還是漢娜實在不忍心賽門太勞累,才勉強每頓吃一點。正是這勉強的每頓一小口,才讓漢娜的本已油盡燈枯的身體又恢復瞭生機。
“說到賽門,他一大早去哪兒瞭?”漢娜用勺子舀瞭一點稀粥放入口中,追問琳花。
“去約會瞭。”琳花的語氣沒有半點不自然。
“噗。”漢娜一時沒忍住,把粥噴出來少許。然後她看著琳花,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賽門想要做什麼,是他的個人權利,我不會幹涉。賽門不是你、我或者別的什麼人的東西。”
別的什麼人——琳花顯然是在暗示海婭。
“和誰約會?”漢娜不想去猜測琳花到底打的什麼主意,約會的對象才是漢娜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蜜兒和小可。”
漢娜一時有些難以置信,然後又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是她們倆?那這次就算我們打瞭個平手吧。”漢娜的笑聲幾乎停不下來。
“算是吧。”琳花的語氣有些無可奈何。
琳花打心底裡認為,賽門要和誰約會,哪怕是要和她們上床,那完全是他的自由。盡管自己會有些不樂意,但賽門絕不是個喜新厭舊的人,琳花很清楚這點。何況,蜜兒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女孩兒,就像是妹妹一樣,即使賽門同時也喜歡上她,那也沒什麼大不瞭的。
雖然以他們的年紀,發展到上床這步還是太早瞭些。
而漢娜正在考慮的卻是,等身體好瞭以後,該怎麼整治小可這個小狐貍精。小可是漢娜一手調教出來的,這個小妖精在勾引男人的方面有什麼本事她可是一清二楚。
在貧民窟的邊緣,一個龐大的集市出現在賽門和他身邊的兩位姑娘眼前。這是十二月的貧民窟所特有的買賣場所。
除瞭供貧民窟裡的人采買過年需要的食物和用品外,這個集市還同時向稽查人員和國外的訪客敞開。時近年末,這個集市的規模已經小瞭很多,可還是大到讓賽門嘆為觀止。
用尼爾產的谷粉蒸出的白糕噴香撲鼻,再趁熱淋上芬特產的蜂蜜,蜜汁浸入表面的縫隙後又凝固在表面,如此制成的蜜糕香甜誘人、松軟可口,簡直就是就是這世間最棒的食物——賽門從來都抵擋不住這種糕點的誘惑。
這種蜜糕造價不菲,也隻有過年時才有人售賣。以前,賽門總是要攢起好幾個月的零花錢,才能在年末的集市上買到讓自己滿足的份量。今天的賽門兜裡有足夠的錢,不但可以自己吃個痛快,他還打算為自己身邊的兩位女孩也一人買一份。
可正當他的眼神剛掃到賣這種糕點的貨攤時,蜜兒已經沖上去掏錢買瞭兩塊。一塊給她自己,一塊遞給賽門——看來琳花已經幫蜜兒做過功課瞭。
賽門很是尷尬。
此刻,隻有小可手中空空如也。
“賽門大哥,你不是想知道給別人送什麼禮物比較好嗎?”小可吊著眼,斜視著賽門。
“是的,還望告知。”賽門表現出一副十分謙虛的樣子。
“別人不好說啦,但是那個正在你傢門口拼命錘地的傢夥想要什麼我很清楚哦!”她指的是那個帶著手下來投奔賽門的惡棍頭目。
“是什麼?”賽門的送禮名單上確實也有那個人一份,畢竟是自己的主要手下之一,想要拉攏人心,這方面就不能太小傢子氣——這是琳花建議的,漢娜也勉強同意。
“就是小可我啊!你把我送給他,我保管他一定會對你死心塌地。”雖然語氣十分輕巧,但小可雙臂環抱,面露慍色,很明顯是在鬧脾氣。
十一月三十日上午發生的事,賽門瞭解得很清楚。
漢娜利用手下的女人們去拉攏幫會中的其他頭目,其中就包括小可。
上月的三十日,也就是月會的那天。
散會後,賽門離開海婭的酒館送漢娜回傢。琳花則根據主動找上自己的小可提供的情報,找到瞭那個娼館。
那時,娼館中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瞭。館中隻留下很少的男人和幾位姿色比較出眾的女人。這些女人心中都明白,她們已經被漢娜拋棄瞭。她們中的大部分人被輪奸瞭一天,已經沒有瞭任何反抗的力氣。
還有兩個女人,她們的情況更淒慘,這間娼寮對她們來說已經如同是地獄一般。她們倆和這屋子裡的男人都有些私怨,又非常不滿漢娜的做法,結果被漢娜硬生生地給綁來這裡,遭受瞭酷烈的性虐。
從上午開始,她們就一直被兩個貧民窟中臭名昭著的流氓頭子給折磨得遍體鱗傷,下午到傍晚又被一群留下來的男人虐待到奄奄一息。
直到琳花把她們救瞭出來並通報瞭賽門。
琳花為她們提供瞭療養場所,賽門則自己掏腰包為她們支付瞭醫藥費,又抽空親自上門向她們賠罪。
雖然她們聽說過賽門與漢娜的關系,但這件事的確不是賽門的過失。再加上賽門的致歉十分誠摯,發自真心,她們也就暫時沒有去深究漢娜的責任。
幾天前,當她們得知漢娜已經辭去瞭幫會的盜賊頭目一職時,義無反顧地加入瞭琳花手下,心甘情願地為賽門做事。
她們覺得賽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賽門認為,小可才是功不可沒。沒有她的通風報信,那兩個女人說不定會在那個淫窩裡被折磨死也未可知。
而小可居然說要把她自己當成禮物送出去。而且還是贈給其中一個先前折磨那兩位姐妹的男人。
這顯然是生氣瞭,而且氣得不輕,賽門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要買條漂亮的絲帶,把我紮起來送顯得正式一些?”看著賽門木愣愣的樣子,小可更進一步地向他發脾氣。
賽門這才如夢初醒,他用最快的速度掏錢去買瞭兩快蜜糕,然後都塞到小可的手裡。
“這還差不多。”小可這才放過賽門,語氣似嗔實喜。
“賽門哥哥不能偏心哦,為什麼要給她兩塊?”賽門剛舒瞭一口氣,蜜兒這邊又發作瞭。
“額,那是因為小可正在長身體。”賽門的理由看起來十分牽強。
“可蜜兒也在長身體啊。”蜜兒機靈無比,可沒這麼簡單就被糊弄過去。
“那是因為,嗯,因為小可比蜜兒要重一些。”賽門艱難地選擇著他自認為最恰當的搪塞方式,可這無疑是自掘墳墓。
小可本來正得意洋洋地享受手中的美食,向蜜兒炫耀自己的勝利。聽到剛才的話,她簡直恨不得要把手裡滾燙的蜜糕塞到賽門的衣領裡去。
就在她趁著賽門背對著自己,伺機要動手時,蜜兒又說瞭一句叫賽門徹底走投無路的話,這可把小可樂壞瞭。
“是不是因為——蜜兒的胸太小?”蜜兒一臉冷淡的樣子,那表情活脫就是另一個琳花,“也對呢,琳花姐姐和漢娜的胸都很大,賽門哥哥一定是喜歡大胸部的女人。不過還請賽門哥哥放心,蜜兒會努力的。”
“沒錯哦,男人都是這樣的。”小可才不會放過火上澆油的機會。
賽門隻當作沒聽見,抽身向集市深處快步走去。
“老大!這個肉好好吃啊!”不遠處傳來瞭一個賽門有點熟悉的聲音。
循聲望去,一個高大粗壯的男子手裡滿是各式肉串,一邊吃,一邊緊跟著自己身前的一位青年。
顯然這位青年就是他口中的“大哥”。和他不同,這位眉清目秀的大哥身材纖瘦,舉止風雅,和他形成瞭鮮明的對比。
此刻,二人正在各種燒烤攤附近漫無目的地轉悠。走在前面的那位不停地掏錢買下各式各樣的串子,然後吃一口嘗嘗味道就把剩下的大半串拋向身後,後頭的那位跟班小弟負責接住後吃掉剩下的部分。他的雙手指縫間已經插滿瞭幾乎所有能在集市上找到的串燒,雖然他不停地努力吃著,但還是趕不上購買的速度。不過他也沒有任何不樂意的地方,從他那張充滿天真笑容的娃娃臉不難看出他滿身洋溢的幸福感。
賽門上前主動向他們打招呼。那個俊秀的青年就是莫頓親自推薦給自己的人才,而且莫頓堅持要讓他成為自己手下頭目級的人物。賽門雖然不太清楚這人的本事,但既然是莫頓強力推薦的,賽門自然很放心。
隻是平時看上去很不靠譜就是瞭——管他呢,莫頓在這方面有過之而無不及。
“早安,歐涅先生。”賽門盡量顯得熱情一些。
“啊——您也是。”這個名叫歐涅的人對自己的上司完全沒有那種畢恭畢敬的態度,但又總能作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不過賽門並不在意。
“總是看到兩位走在一起呢,歐涅先生還有其他的部下嗎?”
“有。”
“他們人呢?”
“放假中。”
賽門總感覺和這個歐涅很難聊到一起去,即使搭上話,交流起來也不是一般的累。
“那歐涅先生平時都在做些什麼呢?”
“修煉。”
他指的應該是刀法吧?賽門心想。
歐涅有一把長得不可思議的刀,不過平時應該不會隨身帶著,那太過於顯眼瞭。
話不投機的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瞭一會兒,蜜兒和小可終於趕瞭上來。
看著賽門被她們拖走,歐涅長出瞭一口氣。
“呼,真是的。比想象的還要難應付。”
“什麼難應付,老大?你怎麼瞭?”
“沒什麼,我說的是他好色的程度。”歐涅咬著牙抱怨,頗有些辭不達意。
“對不起啊,老大。我會努力吃光的。”這個跟班似乎是腦子有點不靈光,完全誤解瞭他的意思。
賽門一行離開集市後,去瞭莫頓所在的旅館,結果卻被旅店的工作人員告知莫頓今天不在,去內城區拜訪一位老朋友去瞭。
賽門原本是打算好好地向莫頓道謝的,那天,如果不是莫頓在暗中相助,事情的發展絕不會這麼“幸運”。
根據賽門事後的回憶與推測,那天,莫頓應該很早就到場瞭。在漢娜一行和賽門、琳花之後走進院子的第一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莫頓裝扮的。即使不是,莫頓應該也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到達的。
之後,莫頓反復變換自己的嗓音,用不同的聲音和恰如其分的話語煽動著現場的氣氛,操縱著風向朝著賽門一邊倒。
在最關鍵的時刻,也就是雙方即將訴諸武力的那一刻,有一個人大喊大叫著帶頭從那個惡棍頭目的身後沖出瞭院子。不用問,這個人肯定也是莫頓。
之後的事情賽門就有點兒不太確定瞭,但可以肯定的是,莫頓沖出去後到他現出真身敲門進來的這段時間裡,他一定做瞭些什麼來搞定外面的人。
當時,包圍在院子周圍的弓手數量一定不少,據賽門估計少說也有五十人。
事後,賽門拜托蜜兒去向那些投奔過來的流氓打聽,可他們的口徑幾乎是一致的。所有人都表示當時一下子就暈過去瞭,醒來時已經是深夜瞭,他們都被堆在酒館不遠處的一個巷子裡。
賽門怎麼也想不明白,莫頓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賽門今天來找莫頓的另一個目的是為瞭禮物的事。賽門實在是想不到該送他些什麼,莫頓這人沒有明顯的喜好,他既不嗜酒,也不好色,整天裝成個老頭窩在那個旅館裡,很少出門。
“對瞭,莫頓大哥有信留給你。”一個服務員突然想起瞭什麼,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給賽門。賽門接過信時,仔細地盯著這個夥計模樣的人,生怕他是莫頓偽裝的。賽門想起來,這個人當天在月會現場出現過,是當時負責生火的人。
賽門打開信,隻讀瞭一會兒,就臉色大變。
“賽門哥哥?”
“賽門大哥?”
蜜兒和小可都看出瞭異樣。
“沒事的。”賽門將信收進懷中,不願再多說什麼。見賽門有所隱瞞,小可也很知趣地當作沒看見,蜜兒卻仍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小可見狀,在她耳邊嘀咕瞭幾句,蜜兒這才作罷。
賽門領著蜜兒向旅館裡的兩位廚子和服務員道瞭謝後才離開。他們都是當天在現場為賽門和琳花提供晚餐的人。
賽門一行的最後一站是外城區的一個劇院。
陪著她們倆出來約會,這是小可提出的,作為賽門向她們咨詢有關新年禮物事宜的“咨詢費”——這又是一個賽門沒聽過的詞匯。
本來小可是想要獨占和賽門的約會的,但不小心被蜜兒發現瞭。兩人互不相讓,最後妥協的結果就是二人一起和賽門出門約會——到外城區的大戲院看音樂劇。
賽門還從來沒有看過音樂劇,一聽到這個提議就有些心動。但想到要和蜜兒與小可一道去約會,賽門還是有點猶豫。就在蜜兒還在遊說賽門時,小可已經先斬後奏地自己掏錢買瞭三人份的票,這下賽門也不好意思再推脫瞭。
從貧民窟到郊區,再到外城,這段路程相當地長。賽門曾經隻靠雙腿走完過這段路,那次的經歷簡直就像噩夢,是對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所以賽門再木訥也不至於要叫兩位小姐陪他一起走完全程。出瞭貧民窟後,三人來到瞭郊區的一個公共車站,登上一輛前往外城的馬車。
在尼爾1898年的拉姆,馬車仍是市民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公共馬車的體積遠超過大部分私人馬車,設計上註重大容量與車身的穩定性,就是速度慢瞭許多。等到三人抵達劇院的門口時,已經是晚上八點瞭。
“還好,我們趕上開戲瞭。”賽門是第一次來到這種“高級場所”,明顯有些緊張。實際上這個劇院隻是一處普通平民百姓經常前往消遣的地方,真正的上流社會用於欣賞藝術的場所位於內城區。
“不是戲,是音樂劇。”小可糾正瞭賽門的錯誤。賽門的確是搞不清戲劇、歌劇、音樂劇之間的差別。
“哦,小可你很熟悉城裡的生活啊,這樣的地方你經常來嗎?”
“那,那當然瞭。經常有人——漢娜姐姐經常帶我來這裡的。”小可一不小心說漏瞭嘴,漢娜當然不會有事沒事地返回這個傷心之地。事實上,小可大多數時候來到這些休閑場所都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中年大叔給帶來的,這種事情可沒法跟賽門明說。
“——真的麼?我還以為漢娜平時都喜歡把自己鎖在傢裡搞陰謀詭計呢。”蜜兒顯然是覺得小可的回答有些不實。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瞭。謝謝你,小可。”賽門突然想到瞭一件事,他興高采烈地向小可道謝,無意中替她解瞭圍。
“——那麼,我的騎士大人啊。您是何時看出破綻的呢?可是在您把妾身擁入懷中之時,摸到瞭枕下的匕首?亦或是您早已得到瞭神的啟示,卻抵受不過肉體歡愉的誘惑?”
音樂劇的情節,不知不覺進入瞭終幕的高潮。
蜜兒早就睡著瞭,小可卻看得很興奮,盡管這部劇她已經看過很多次瞭。
這部音樂劇的劇情大致是,一個年輕貌美的歌女,拒絕瞭許多貴族的示愛,投入瞭一個年輕騎士的懷抱。誰知,這位視名利更勝於愛情的騎士出賣瞭向他投懷送抱的歌女。將她獻給瞭一位向他許諾以金錢和地位的貴族。數年後,那個貴族突然不明不白地死瞭,已經身居騎士長之位的那名男子接受瞭調查真兇的任務。最後,他查到瞭那個被軟禁在貴族傢地下室中的歌女頭上。這名一直被囚禁的歌女雖然不太可能是真兇,但她也應是嫌疑人之一。於是,騎士以調查為借口私下帶走瞭這名女子並找瞭一個替罪羊草草結案。
不久,這件事發,國王親自派遣瞭調查官去逮捕那個歌女。就在調查人員到達騎士長的傢之前不久,騎士長和歌女就案情發生瞭一些爭執。就在調查人員趕到現場時,騎士長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死瞭那名歌女。上面那幾句歌詞就是當時歌女為瞭向騎士長挑釁所唱。
殺死瞭重要證人的騎士長成為瞭最主要的嫌疑人,之後調查人員又發現瞭他找人頂替真兇的事實。最後,這名忘恩負義的男人被當眾處死瞭。
——無論怎麼看,這實在不像是一部適合孩子觀賞的音樂劇。
而且,賽門對其中的某些部分總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賽門大哥,你覺得殺死貴族的真兇是不是那個女人?”散場後,小可十分興奮地和賽門討論著劇情。的確,劇中並未明確提到那個歌女就是殺死貴族的真兇。
“她先殺死瞭貴族,又將自己被騎士長窩藏的信息透露出去,最後犧牲性命完成瞭復仇。”賽門答道。
這應該是作者想要表達的意思吧,雖然賽門隱隱感覺到有些異樣。
隻有蜜兒十分懊悔,她看到一半時居然睡過去瞭,導致這時她和賽門此時無話可談。
“賽門大哥,現在已經十一點半瞭,今晚我們就不回去瞭吧?這邊旅館的房間我已經定好瞭。”這個時段已經沒有公共馬車,想要回貧民窟隻能依靠步行,小可“善意”地提醒賽門。
“哎?我還沒——”蜜兒這才想到住宿的問題,她因為睡的時間太長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好。”出乎小可的意料,賽門居然爽快地答應瞭,沒有半點推脫。
入夜,在附近的一傢旅館房間中,賽門、蜜兒、小可三人川字型地睡在一張大床上。
賽門躺在二人的中間,直到蜜兒和小可睡著,都沒有發生任何事——因為她們倆的互相牽制,也很難發生些什麼。
隻有賽門還清醒著。
賽門小心地起身,穿戴好衣物,並離開瞭旅館,來到外城區的一座豪宅前。
這座宅子的規模驚人,包括外圍的院墻,它的面積幾乎有四個海婭的酒館那麼大。兩個保鏢模樣的人正在院門口站崗,院墻周圍也有不少來回巡視的私兵。
雖然已是深夜,但院內燈火通明。從院子正中的三層房屋中傳出一些人聲,賽門側耳細聽,能夠聽見一個男人的笑聲和幾個女人的聲音。
就是這裡,應該沒錯。這就是當初那個奪走海婭處女的混蛋的私宅。
賽門檢查並確認瞭身邊的兩把匕首和幾支飛刀,向著那所宅子的正門前進。
其實賽門早就打聽好瞭那個戀童癖的住址,這次的約會隻是個幌子。
賽門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這件事,他打算獨自行刺那位傷害過海婭和琳花的人。
賽門有充足的自信在得手後全身而退,事實上,他也的確有這樣的能力。隻是這樣一來,海婭和商會每年一萬拉爾的交易勢必要泡湯,貧民窟也將喪失重要的經濟來源。
不過賽門不在乎,他認為那種骯臟的交易必須被終止。
至於這樣做的後果,他沒有考慮太多。
就在賽門潛到宅子附近時,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瞭一下。
無需回頭,這個人能摸到身邊而自己幾乎沒有察覺,要是他想要對自己下手,不需要多此一舉。
賽門大致猜到瞭來人的身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想知道剛才那個故事的真相嗎?”
賽門無奈地苦笑著搖搖頭,收起瞭手中被塗黑的匕首。
翌日,蜜兒最先醒來。她看見賽門和小可還在酣睡,就把賽門的胳膊往懷裡抱緊瞭些,又沉沉睡去。
不久後,小可也做瞭同樣的事。
賽門最後一個醒來,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回到原漢娜的私宅——也就是現在賽門的傢兼公會大本營前,賽門特地繞路去瞭一趟海婭的酒館。他把蜜兒和小可留在酒館的外面,自己一人偷偷地溜進去,沒過多久後又出來瞭。
賽門想瞭想,這樣一來,諸位的新年禮物總算是湊齊瞭。
給琳花的禮物是一枚用天青石和綠松石制成的戒指。這枚戒指的價格不算太貴,卻非常好看——蜜兒狠狠地教育瞭賽門一番,嚴厲地指出賽門原先想要送書給琳花的想法是多麼的荒謬和錯誤透頂。
給歐涅的是一套新款的性感女性內衣,這是莫頓昨晚透露給自己的情報。歐涅一直想要把它買來送人,可又實在是不好意思親自去買,而且他也不放心讓手下去辦這件事——感謝莫頓,他連尺寸都打聽好瞭。
蜜兒和小可替賽門到商店裡挑選瞭這件昂貴的禮物,但賽門堅持要自己付錢。蜜兒和小可還為這件內衣到底是送給誰的而爭執瞭一番。蜜兒認為是琳花,小可則想當然地以為是漢娜。事實上,賽門指定的尺寸比琳花的要大一些,比漢娜又小瞭一點。
給那個惡棍頭目的是一副在近距離搏鬥中也能發揮作用的金屬指虎。這是在貧民窟附近的一傢專賣違禁品的商店裡購買的。
莫頓的份是昨晚在音樂劇散場後不久買好的,此刻已被交到瞭他本人手中。禮物是那部音樂劇的整套臺詞唱本和曲譜。
蜜兒還沒有想好自己到底要什麼,所以賽門暫時沒有準備給她的禮物。
小可要求的禮物是再和賽門約會一次,不過這次的約會隻能有賽門和她兩個人。
給海婭的錢也早就準備好瞭,剩下的就隻有漢娜。
關於這點,當小可偷偷告訴自己時,賽門還將信將疑。不過小可堅持自己作為漢娜貼身跟班的意見,賽門也不得不信。
此刻,要送給漢娜的禮物就在賽門的手中,而且他還不敢攥得太緊。
天色不早,請來改建房屋的眾人已經下班回傢瞭。小可和蜜兒也你一言我一語地一邊拌嘴一邊離開。
琳花留瞭字條,說是要出去辦事。晚飯也已經做好瞭,要吃的時候熱一下就可以。此外,琳花還保證,新年之前一定會回來。
屋裡就隻剩下賽門和漢娜兩人。
賽門敲開瞭漢娜的房門,漢娜正坐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一本琳花的書。見賽門回來,她把身體向靠墻的一側挪瞭挪,給賽門騰出位置。
賽門看瞭看漢娜,對著她把手掌攤開。
漢娜看瞭看賽門手裡的東西,爆發出一陣狂笑。
她用像是拿起寶石般小心的動作,捏起一枚名為鐵扣子的性具,放在燈光下變換著角度,仔細地欣賞。
然後,她脫掉瞭上衣,把鐵扣子比在自己的乳頭處,又拉住賽門的另一隻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一臉壞笑地看著賽門。
“你有見過男人送女人首飾卻不給她戴上的嗎?”漢娜用淫蕩的眼神和語氣勾引著賽門。
小可還真是沒亂說啊,賽門心想。
賽門的喉頭一動,吞下一口口水。
漢娜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瞭,而琳花估計又要到第二天晚上才回來。
於是,賽門和漢娜度過瞭瘋狂的一夜。
貧民窟的新年遠沒有城區那樣熱鬧,但人們心中的喜悅一點兒也不輸給城裡人。
很快,隨著新一年的到來,人們的生活將照舊繼續下去。
賽門雖然當上瞭頭目,但他確實沒有什麼當老大的覺悟。即使是要使用自己門會裡的人手時,他還是會去找海婭請示,這讓門會裡的其他人都很頭疼,但海婭很開心。
雖然組織結構發生瞭巨大的變化,但幫派仍舊會有條不紊地運行。
盜賊依舊穿梭於城區的豪宅與消費場所。
惡棍依舊蹲守在國境附近與郊區,偶爾還會到城區裡接點兒活幹。
私販依舊在碼頭忙於裝卸和搬運。
莫頓依舊在旅館裡守著大筆的拉爾。
海婭也依舊穩坐貧民窟黑幫老大的位置。
一切似乎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唯一不同的是,幫會裡再也不會有逼良為娼或是財色交易之類的荒唐事瞭。
而且這沒有影響到商會暗中在貧民窟的資金流動。
原先那個貪污公款、中飽私囊的戀童癖不知被什麼人告發,已經被商會清理門戶瞭——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更加貪婪的傢夥。
賽門打心底裡熱愛這片土地。
這裡有他的傢、他喜歡的人們,還有屬於他的世界。
尼爾1899年的貧民窟,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