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車的事,立刻在這艘快速巡洋艦上傳到一整個沸沸揚揚。
雖然莉貝亞為此下達緘口令,但士兵們的私下流傳談論還是無法完全禁止。
不時會跑去找年輕水兵串門子(順便尋開心)的狐貍妹妹,回到艙房之後告訴我這些事,不過我已經完全管不瞭這麼多,更別說也在艦上走走,因為我從沒搭過船,所以直到搭上這艘快速巡洋艦,我才知道自己會暈船。
踏上巡洋艦的頭半個小時還好,不過當我看著黃昏的海面夕陽搖來晃去,我的平衡神經也開始搖來晃去瞭。
暈船的感覺真是完全的天旋地轉,因此我幾乎在船艙內吐到一整個糊裡糊塗,吃暈船藥也沒用,幾乎誰都沒辦法見,更不必說在船上到處走走看看,整天隻能在她們三名女孩的陪伴下又吐又昏睡的度過。
我就這樣整路暈船,直到三天後抵達位於南太平洋一座小島的海軍基地,被攙扶著雙腳踏上陸地休息一會,好不容易才獲得解放……
正式上岸後,莉貝亞立刻在海軍基地忙碌起來。
因為她不再假手她人,親自聯絡並且安排所有運輸機和護衛機的事,並且在兩個小時之後迅速把我們帶往附近的空軍基地,從那裡飛上天空,再次往南美的基地出發。
出發之後大約四個小時,運輸機終於順利抵達位於南美安地斯山脈深處的傢族要塞。
我直到離開運輸機之後,並在不久之後聽莉貝亞親自向我解說,才知道這個傢族要塞不是一般的基地,是座沿著山坡挖進山裡的要塞。
唯一的出入口,是兩條一半露在外面、一半藏在山坡裡的跑道,也隻有這兩條跑道是唯一的出入口,不論人員出入或是物資補給都完全依靠運輸機,此外沒有其他正式管道可走,是座真正易守難攻的高山要塞,也是專門用來防守的要塞。
想進攻這個要塞隻有一種可行方法,那就是從空中展開攻擊,也就是傘兵空降之類的戰術,不過進攻方肯定要付出非常龐大的代價,因此比起動員軍隊進攻不如直接使用核武會更加可行。
當然,建造之初也有這樣的顧慮,所以這座要塞基地開始往深山裡面挖進去,最後終於成為八成以上建築都在安地斯高山裡面的真正要塞,不再懼怕核攻擊,至少炸不到真正的主建築……
不過,這個要塞會說是傢族要塞,自然有名字上的真實用意。
頭幾層雖然都是軍營、機房或庫房之類的軍用層,由軍隊駐守,但是再往深處下去就是一般的居住層。
也就是類似公寓那樣,一個人或一個傢族有一個附設衛浴的套房。甚至說明一點,隻要是傢族後代,都能分配到一個獨立套房。雖然整個房間不大,但要居住生活還是已經完全足夠。
所以聽莉貝亞說,大部份不需要因為工作而離開的傢族後代(主要是些婆婆媽媽們),乾脆把要塞這裡的房間當作正式住傢,族人完全生活在一起。
隻有日子真的過到發悶想去街上逛逛,或是需要外面采買特殊物品,才會婆婆媽媽們聯合揪團湊齊足夠讓運輸機出發的人數(燃料問題),搭著傢族專用的運輸機集體離開,之後再一起搭著運輸機回到要塞繼續生活。
我聽完莉貝亞的解釋之後,曾經好奇的這樣問:「為什麼一定要生活在這個要塞?一般都市住傢不好嗎?不是各方面行動比較方便,這樣也不必搭運輸機瞭。」
莉貝亞誠實的,小聲告訴我:「因為這個傢族在反對我們的外敵眼中是萬惡不赦的獨裁者傢族,徹底的頭號大敵,傢族所有人都被貼上這樣的標簽,自然不方便住在一般的都市中,以免受襲。另外也是以防萬一我們傢族戰敗,至少大傢還能有個難攻不落的最後退守地可以生活。就是真的會被逼死,也能死在一起。」
所以,這個傢族要塞,其實是整個傢族寧死不屈的最後墳墓……
總之,現在對莉貝亞的解釋和回答還不知道的我,在她的陪伴中就要步出運輸機瞭。
機長、副機長、機械士和維修士,依然是幾天前搭乘運輸機的那四位。
他們趕緊在機艙尾端的升降甲板前列隊,立正舉手敬禮,恭送長官下機,並且充滿感激的對夏美微笑,終究拯救瞭他們的一條命,使用傳說中神奇無比的時光車,更讓他們親自搭乘過……
這四位機組員對莉貝亞敬禮之後,得到莉貝亞的點頭回禮,才原地成稍息姿勢,由機長按下升降平臺的開關,機尾甲板這才緩緩開啟。
不愧是在安地斯山脈中,機尾升降平臺降下後,先是鋪設在地的紅地毯,然後是更遠方峰峰相連的高山直入眼簾,景色非常壯觀,山風吹來也好冷。幸好莉貝亞早有準備的先幫我們準備軍用禦寒大衣,否則真的會發抖。
原本該由莉貝亞帶頭走,但是她卻對我微笑,示意要我先走。
我有點不安:「這樣好嗎?」
莉貝亞對我微笑:「可以的。」
我隻好讓狐貍妹妹親密挽著右手,左邊陪著莉貝亞,吹著冰冷山風,一步步走出運輸機,踏上紅色地毯。
踏上地面的紅地毯之後,順著向左手邊鋪去的紅地毯繼續轉身看去,眼前聚集一大群人,肯定一千人以上,甚至可能有兩千人之多,分成左右和更後方的三大群人。
我的左前方是一群軍人,明顯穿著黑色軍服,戴著三軍款式不同的軍帽。軍人們男女都有,不過男性比較多,官階越大或是年紀越大的排越前在,列隊非常整齊,又明顯分成海陸空三軍左中右排列,在帶頭的一名六十歲男性司令一聲令下:「敬禮!」動作一致的對我和莉貝亞舉手敬禮。 和這群軍人並排在一起的,也就是我的右前方,是一群明顯的政府文官。同樣男女都有,穿著制服款式的西裝或是淑女套裝,隻是他們的最前面有著三名坐著輪椅的老人,一男二女,全都舉起右手貼在胸口,微微彎腰,進行文官的問候禮。
他們的更後方,則是一群看來似乎都是民間公司的總經理或主管之類人物,穿著各式各樣的西裝,更包括瞭一大群傢眷或是小孩,都好奇看向我們,尤其是我……
我被兩千人左右瞪著看,尤其是被文武官員敬禮,立時發愣,更完全看傻瞭眼。因為八十年過去,竟然真的變出這麼多人?!
不過一直看著他們的我,也發現到一件事,那就是:『果然都是有血緣關系的人,』因為永遠無法隱藏的長相特徵……
有的人類似阿呆。
有的人類似艾莉絲。
有的人類似夏美。
有的人類似奈美。
有的人類似瑪莉。
有的人類似雅玲。
有的人類似莉貝亞……
當然有更多人看起來不像,畢竟都六代瞭,終究屬於我和小動物們的基因也會逐漸變淡,不過最初是出自我們,肯定沒有錯。
左邊的莉貝亞對我耳語:「哥哥,聚集在這裡的人都是你的傢族後代,或是他們的親密配偶,絕對沒有不相關的外人。」
狐貍妹妹又竊笑瞭:「嘻嘻,真的好多人啊~~~」
我愣愣的點頭:「啊嗯……」
見我點頭,那群軍人和文官才不再對我們敬禮,隻是看著我。
莉貝亞忽然拉開喉嚨,平靜對大傢說:「好瞭,你們都輕松點,這是傢族聚會,不是閱兵。那麼,我身邊的這個男人,你們都知道是誰吧?你們應該都有聽過他們一定會駕著時光車前來的傢族流言吧,現在就在你們眼前真正實現瞭。」
人群沉默幾秒,忽然傳來哭聲。
是在文官隊列最前頭,那三名坐著輪椅的老人,一男二女。
他們都難掩激動,既哀傷又喜悅的哭起來:「爸爸……真的是爸爸……」
「狐貍妹妹也在……」
「他們真的都來瞭……真的都來瞭……」
這時,夏美慢慢把時光車開出機艙,開到我們背後,他們看到駕駛座上的夏美,更激動哭瞭……
「是三媽媽……真的是夏美三媽媽……還跟記憶中一樣年輕美麗……」
不少人趕緊圍上去,應該都是他們的子孫輩,開始安撫他們,不希望他們這把年紀還這麼激動。
不過這三個老人還是激動的開口要求,讓可愛的子孫輩們推著輪椅向我靠過來,其他人也開始跟著他們向我靠上來。
看到近兩千人好奇的開始向我走來,我真是差點想退回運輸機,不過狐貍妹妹卻緊緊挽著我:「哥哥跟他們見面嘛~~~」
至此,我隻能傻呆在原地,被他們包圍,跟這群完全沒見過的傢族後代會面認識……
...
大傢立刻從跑道轉移到要塞深處傢族專用的大禮堂,舉行自助餐那樣的餐會。
隻有自傢人能出席的餐會。
甚至沒有廚師,全都是自己人事先下廚烹煮,自然更沒有服務生。
想吃什麼都自己拿,想喝什麼飲料都自己倒,非常自然不拘束。
我也在夏美、莉貝亞和狐貍妹妹的陪伴下,出席這場餐會。
畢竟都不認識,所以幾乎所有人隻是遠遠看著我,用非常好奇的眼神。
隻有那三位一路持續在後面跟著我的老人,願意率先主動讓各自的子孫輩推著輪椅靠近我,感動又激動的和我交談。
女性一名叫做莉香,是阿呆的孩子。
另一名女性是愛娃,是艾莉絲的孩子,一看就知道是混血兒。
男性叫做奈高,是奈美的孩子。
他們都淚流滿面看著我,看著夏美,尤其是看著笑嘻嘻的狐貍妹妹,終究他們都是讓狐貍妹妹一手帶大的孩子啊……
愛娃又笑又感動哭著的說:「狐貍妹妹……你還是一樣沒變啊……我又想起小時候被你牽著手,在花園玩耍的快樂時光……」
狐貍妹妹笑著說:「我當然不會變啊~~~」
愛娃又問:「貍貓神還好吧?」
「肥貓喔?吃的一年比一年肥。我怕再幾年過去,她的身體會肥到走不動,連腳在哪裡都找不到羅~~~」
他們都笑瞭。
莉香溫和的問:「小咪呢?」
「小咪?不知道啊,她沒有來找我們。」
莉香不懂又難過的問:「你們怎麼不回傢啊?」
愛娃也說著同樣的話:「是啊,為什麼要離開?」
狐貍妹妹笑嘻嘻的:「因為我們是妖怪啊,還是不適合跟人類太接近羅~~~」
奈高激動起來,甚至舉手拍打輪椅扶手:「你們才不是什麼妖怪!誰敢這樣說,看我跟他拼命!」
圍在他身邊的一名長發的年輕孫女,看來才十四歲左右,趕緊安撫自己的曾祖父。
奈高向四周高喊:「孩子們,都給我聽好瞭,我們傢的貍貓神,狐貍妹妹,還有小咪,是我們傢族永遠的守護神,不是什麼妖怪,聽懂沒有?!」
狐貍妹妹笑著說:「奈高啊,你脾氣還是一樣壞呢,真是從小兇到大,我都算不清被小時候的你拉過幾次尾巴呢。」
莉香也忍不住笑瞭:「是啊,明明都一把年紀還這麼激動,也不怕暴血管。」
「暴血管也沒在怕啦!到瞭天上,正好可以跟大傢聚在一起看我們傢族統一世界,到時絕對是最棒的頭等席!」
莉香溫和的笑瞭,果然頗有阿呆的感覺:「呵呵呵……還是得坐在媽媽們後面的二等席吧?」
愛娃安慰他:「你還是也像莉貝亞媽媽一樣,去找醫師改造身體,再多活個十幾年,親眼看莉貝亞媽媽帶領大傢統一世界吧……」
拿著一杯果汁的莉貝亞,忽然有點落寞的微笑著:「我啊……恐怕不行瞭。」
大傢都吃瞭一驚,忽然鴉雀無聲,隻是看著這裡。
我也是這才註意到,原來全場都在註意我們的交談。
奈高訝異的:「媽媽……?」
莉貝亞依然無奈微笑著:「是啊,不久前醫生已經說過瞭……」
所有人紛紛轉身,看著莉貝亞,氣氛緊張又沉悶起來。
我也訝異的:「莉貝亞?怎麼回事?」
莉貝亞把手中果汁一口氣喝光,才爽朗的開口:「因為醫師一直說我該好好退休安養的享福,把事情交給你們這群後輩就好,所以我怎麼敢不聽話的再帶兵打戰?面對嘮叨的醫師比面對重機槍陣地還要恐怖啊,有人能反對嗎?」
奈高開口大笑:「哈哈哈!真是被媽媽你嚇一跳啊!」
所有人也跟著放心笑瞭。
奈高興奮的舉手大喊:「統一世界!」
場上不少人紛紛舉起手,一同高喊,大部分都是軍人,然後才是政府文官:「統一世界!」
一直微笑聽到這,出於無心的,加上感覺太不真實瞭,我很自然的脫口就說:「統一世界啊……」
眾人又都看過來。
我這才驚覺自己無心失言。
如果是平時,這樣明顯砸場的言行一定會被打吧?我隻能趕緊打哈哈,蒙混過去:「哈哈哈……」
愛娃笑咪咪的問我,頗像艾莉絲的甜美笑容,似乎是要幫我圓場:「爸爸,你幾歲啊?」
「十九歲。」
「哎呀,好年輕的爸爸啊……」
「是嗎?」
莉香也微笑點頭:「真的好年輕呢……」
愛娃再問:「當時媽媽他們就已經在爸爸身邊瞭?」
我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是啊。」
「媽媽她們幾歲?」
我故意挑出阿呆來說:「阿呆正是年輕貌美的十———」
我身旁.拿著一盤切蘋果的夏美直接說:「八歲九歲,還是無知小女孩。十八歲加八歲加八歲加八歲加九歲再除以五,得出的結論是,媽媽們平均隻有十歲。」
莉香似乎有點訝異:「哎呀哎呀~~~」
莉貝亞竟然接下去說:「哥哥是個蘿莉控,在這個傢族早該不是新聞瞭。」
眾人都竊笑起來。
奈高也大笑起來:「哇哈哈,不愧是爸爸!這是男子漢的優良嗜好啊!酒!拿一杯酒給我!」
莉香好奇的問:「你要酒做什麼?能喝嗎?」
「為爸爸的男子漢嗜好乾一杯!」
愛娃笑咪咪的向奈高身邊陪伴的女孩晚輩說:「奈芳,你還是拿杯果汁給爺爺吧。」
奈高也不管到底是酒或果汁,接過乖巧的奈芳拿來的果汁立刻高舉:「敬爸爸和媽媽們!」
所有人都笑著向我敬杯,我也隻能不好意思的舉高酒杯回應。
奈高竟然開始慫恿我:「爸爸,既然你都來瞭,留下來帶領我們征服世界吧!」
我隻能苦笑:「哈哈……我不行吧?」
「反正都是自傢人,有錢有權又有這麼多人,爸爸不必怕沒靠山啊!」
我正想著該怎麼回應,夏美幫我解圍:「不行,爸爸不能留下來。」
奈高好像失望到快哭瞭:「三媽媽,為什麼?!」
夏美竟然故意曖昧笑著:「因為爸爸還要回去自己的時代征服媽媽們啊~~~」(眨眼,小星星噴飛)
莉香訝異笑著:「哎呀哎呀~~~」
愛娃也開心笑著說:「三媽媽真是的……」
奈高更是開口大笑:「哇哈哈!有道理!有道理啊!」
談到這,我終於忍不住:「奈高,你的媽媽是奈美沒錯吧?」
奈高回答我:「沒有錯啊,爸爸?」
我若有所思的,話中有話的,忍不住看著夏美開口:「好奇妙啊……竟然出自那個乖乖的小奈美?」
他們都聽懂瞭,夏美更是立刻:「哥哥好壞!」
莉香竟然笑著說:「哎呀……絕對是基因突變啦……」
「奈高好可憐,被爸爸欺負瞭……」
奈高則是像要哭瞭:「爸爸……!」
又開心閑聊幾句之後,忽然我身邊的夏美身上傳來急促的:嗶!嗶!嗶!……
我們都看向她。
夏美直接看向莉貝亞:「是時光車的警報器通知,有人正在嘗試打開車門。」
「嘖!」莉貝亞立刻皺起眉頭,不高興的對在場所有人張嘴大喊:「我不是事先通知過時光車絕對不能碰?!」 所有人都靜默無聲。
莉貝亞繼續嚴肅的大聲說:「時光車是這個傢族絕對的鎮傢之寶,也是絕對不能亂碰的禁忌物,有沒有聽懂?!萬一意外碰出問題,你們承擔的起嗎?!」
依然沒有人回答。
莉貝亞走向最靠近的料理長桌,把手中的空杯放在上面:「八成是瑪成那夥毛頭小鬼,跟你一樣搞科學研究的,我就在奇怪怎麼沒有看到他們那群小鬼出現,原來是好奇的跑去偷摸時光車瞭……」
夏美也把放著水果的餐盤放到桌上:「我跟你去。」
「我一個人去就好,你跟哥哥一起留下來繼續吃吧。」
「我還是跟去確認情況比較保險,畢竟我不知道這個時代的科學程度,不確定防護會不會被破解……」
「這樣啊,那就跟我一起去機庫吧。」
夏美就這樣和莉貝亞一起快步離開,留下我和狐貍妹妹。
之後夏美直到快深夜才回到我身邊,隻有莉貝亞在半小時之後回來,因為夏美竟然當場就在機庫跟那群後代科學傢開起科學討論會,互相交流想法和知識瞭……囧
總之,莉貝亞和夏美離開之後我又和這三個『老』孩子又繼續閑聊一會,幾分鐘之後,終於有個人下定決心的慢慢靠過來。
是名看起來隻有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性軍官,穿著整齊的黑色軍服,英挺又帥氣:「不好意思……」
我們都向他看去。
「大爺爺們,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奈高拉起臉,完全是長輩的臉孔:「你是……?」
莉香溫和的說:「抱歉啊,孩子,因為傢族實在太多人,你應該是亞清,我沒有記錯吧?」
亞清微笑的:「是的,我是亞清,大祖母。」
奈高依然擺著高姿態:「有什麼事啊~~~?」
愛娃笑著:「老頭,別嚇孩子啦。」
莉香也溫和的:「是啊,亞清,有什麼事嗎?」
「其實沒什麼啦,我隻是想———」亞清滿臉笑容的向我看來,「向大祖父說聲謝謝。」
我終於開口:「你是運輸機上那一位吧?」
「是的!」亞清滿臉爽朗笑容,恭敬的對我舉手敬禮,「感謝長官相救!」
我直率的笑著:「什麼長官啊……?」
「長官你也是總司令,不是嗎?」
我笑著說:「你們的總司令是莉貝亞才對。」
「當然是,不過長官你的身份應該也是三軍元帥,不是嗎?」
我正想著該怎麼回答。
奈高又拉起一張臉:「好啦,誰是總司令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乖乖閉嘴聽命令殺敵人吧。」
亞清尷尬的彎腰笑瞭:「是的,當然,真抱歉,大爺爺。」
莉香溫和笑著:「什麼殺敵人啊?這種時候不要說這種話啦……」
亞清繼續看著我:「那麼,謝謝你,大祖父,否則恐怕那晚我就要墜海喂魚瞭。」
「不必謝我,因為救你的不是我,是夏美的時光車。」
亞清難掩興奮說著:「三祖母的時光車真是神奇。雖然從小聽到大,不過我可是一直覺得很難相信。如果不是我真的搭上去過,還真的永遠都不會相信。真的一瞬間就從晚上跑到三天後的白天,好厲害的科學技術……」
終於又有一名體型健壯的中年軍人靠過來,上唇留著黑胡子,是雅志,先跟我們行禮致意才對我率直開口:「真對不起,我是雅志,那天我也在場,其實我一直在懷疑你們的身份,以為總司令她是太年老瞭,開始胡思亂想,所以私下一直提防你們……」
我笑瞭笑:「沒關系,因為我如果是你恐怕也會這樣想。」
雅志又問:「所以你真的是搭時光機,從過去來到現在?」
「是這樣沒有錯。」
「你是哪個時代的人?」
奈高真正不高興起來:「什麼你啊你啊?沒大沒小!至少也要叫聲大祖父!」
雅志趕緊對我舉手行軍事禮:「是,對不起,大祖父!」
「我生活的時代,距離現在大概一百年,是夏美用時光車把我帶來。」
眾人發出驚訝的嘆息。
雅志訝異的:「竟然是一百年前……」
亞清同樣訝異笑著:「好強力!根本像是來自另一個異次元世界啊!」
既然話題談到這,我乾脆問:「其實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雅志必恭必敬的問:「請問是什麼事?請盡管問。」
亞清也很有活力的微笑看著我:「如果我們知道,一定回答大祖父!」
奈高竟然也嘻笑起來:「爸爸是想知道哪裡有美小姐嗎?別擔心,雖然過瞭一百年,這個世界的小姐可是變的更美也更多瞭喔,因為我可是這樣活過來的,隨時都可以帶爸爸偷偷去找小姐沒問題。」
莉香笑瞭:「哎呀哎呀,竟然說這種話……」
愛娃也笑著說:「媽媽聽到會生氣的……」
狐貍妹妹則是開心的:「我也要去!」
奈高訝異又開心的:「喔?狐貍妹妹也想去找美小姐?」
「我可是狐貍精,有一堆美小姐的地方當然也要有我羅~~~」
奈高開心笑著:「狐貍妹妹一去,那些小姐就要被比下去啦!」
「哇,奈高很會說話瞭喔~~~」
我也笑瞭一會,然後才說:「好吧,那我直接問瞭———」
「直接問去哪裡找小姐?爸爸放心交給我吧!」
我又笑瞭幾聲:「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傢族會有自己的軍隊和政府?為什麼要打戰?為什麼要征服世界?」
年輕的亞清露出笑容,開始要向我解釋:「這件事啊———」但他立刻被打斷。
原本跟我說笑的奈高忽然收起笑容,一點都不激動,但是魄力十足的,雙眼直向亞清瞪過去:「說笑閑談還沒關系……如果是這類的大事,小鬼給我乖乖閉上嘴。」
年輕的亞清立刻收聲,趕緊無言的恭敬舉手敬禮表達致歉。
奈高看著我:「爸爸?」
看奈高這樣,我有點不安起來,懷疑自己問到不該問的事:「怎麼瞭嗎?」
「媽媽有跟你說過嗎,我們會向你報告所有事。」
「如果是指莉貝亞,她是有跟我提過……」
奈高很溫和的對我微笑:「這群小孩懂的不多,請爸爸等到明天早上,我們和莉貝亞媽媽自然會好好的跟爸爸解釋,此外也是因為內部有些事必須先辦起來,好嗎?」
我終究隻能點頭:「嗯……」
然後為瞭打破這麼尷尬沉悶的感覺,我隻能笑著轉移話題。
問問這個時代的事,生活休閑娛樂飲食之類,大傢也都重新恢復笑容的和我談話。
接著越來越多人主動接近跟我認識,有年輕人也有老人,甚至有媽媽抱著自己的小嬰兒,把孩子介紹給我,更希望我能抱抱孩子。
應該是因為安靜看到現在,都覺得創造這整個傢族的我,並非嚴肅可怕的人,才會放心下來的正式靠近吧?
當然他們不隻認識我,也是想認識傳說中的狐貍妹妹,畢竟還是有不少人難以相信一隻動物精的存在。
狐貍妹妹也一直笑著答腔,尤其是對傢族裡的小孩,像姊姊那樣逗的他們笑呵呵,立刻就得到孩子們的歡心。
我們身邊就這樣聚集越來越多的後代,認識越來越多的晚輩,我也對這樣的處境越來越放心,自然也越喝越多。
最後實在是喝到不行,感覺暈頭轉向,加上不知不覺的已經晚上十點瞭,還真的跟大傢一起在這個地方吃喝閑聊一整天,隻能離開會場回到為我們準備的套房休息……
...
讓莉貝亞和狐貍妹妹一起扶回房間,我躺在床上完全暈頭轉向。
就在這時,夏美正好回來。
莉貝亞對夏美說:「哥哥就交給你照顧瞭。我還要去開會,還有事要處理,然後才能回自己房間休息,不過恐怕到時都天亮瞭。」
夏美有點訝異:「都這麼晚瞭,還要處理事情?」
「局勢越來越緊急。」
「這樣啊……」
「要找我的話,直接說出我的名字,然後說出內容,這樣我就能收到瞭。」
「類似聲控系統吧,我知道瞭。」
莉貝亞這才平靜的對躺在床上的我說:「長官,好好休息。」
我終究隻能:「嗯……」
莉貝亞就這樣離開房間,留下夏美和狐貍妹妹。
夏美進入浴室,把毛巾用溫水浸過,再走回來蓋到我的額頭上。
狐貍妹妹則是竊笑著說:「哥哥啊,夏美,那我也先離開房間羅。」
我正好奇的想追問原因,夏美就問:「你要出去?」
狐貍妹妹繼續半開玩笑的竊笑著:「嘻嘻嘻,我是狐貍啊,自然要到處走走看看,瞭解這個地方,才不會意外被獵人追捕到沒路逃。」
夏美微笑的:「早點回來。」
「對羅,我差不多半小時左右會回來,你想吃宵夜嗎?會場那裡如果還沒收,我可以順便帶回來給你。」
「那就幫我帶一份回來。」
「就這樣羅~~~」
狐貍妹妹嘻笑著原地轉身,在白煙中變回黃色小狐貍,然後往自動開啟的房門跑出去……
昏沉沉的我,看著坐在床邊的夏美:「聊過之後,感覺大傢好像都不錯啊,總算放心多瞭……」
夏美對我說:「哥哥的後代中,我還在會場的時候有看到一個人跟哥哥你很像,蠻意外的。」
「真的很像?」
「我沒有很仔細看,隻是遠遠看到,可能才十二十三歲,不過感覺很像,應該比較多的遺傳到哥哥這邊的基因。」
「基因啊……」
坐我身邊床沿的夏美,繼續好奇的回想:「不知道他的母系那邊是誰?可能是阿呆大姊?因為眉毛的感覺———」
這時,明顯房間門鈴響起。
兩秒後,明顯是愛娃的聲音在房間內發出。
這樣看來,應該是她在走廊說話,聲音由房間內部某處的喇叭系統放出。
「爸爸,媽媽,我是愛娃,和莉香、奈高一起,你們休息瞭嗎?」
夏美開口:「還沒,進來吧。」
房門立刻自動開啟,她們三位老人立刻由乖巧的孫輩推著輪椅進入房間。
莉香關心的:「哎呀,爸爸還好吧?」
我回答:「死不瞭。」
夏美也微笑的說:「是啊,還很有精神呢。」
奈高好奇的問:「狐貍妹妹怎麼不見瞭?」
「說要在要塞內探路,半小時會回來。」
奈高苦起一張臉:「探什麼路?難不成我們還會害她?」
夏美微笑的說:「她是對這個地方覺得新鮮好奇,想到處看看吧?狐貍妹妹總是像個孩子那樣啊,感情才能跟你們這群孩子那麼好嘛。」
奈高直接開口:「狐貍妹妹,我在爸爸房間傳訊息給你,有聽到嗎,我是奈高啊。」
經過幾秒的沉默。
奈高繼續說:「你先說我的名字,再表示要傳訊給我,我們就能交談瞭。」
幾秒後,果然房間發出狐貍妹妹的聲音,好奇又新奇:「奈高,我說話有沒有聽到?」
「呵呵,聽到啦,你跑哪裡去瞭?」
「咦,好有趣啊,竟然可以這樣說話?這是現在的電話嗎?」
「電話?呵呵,算是吧,我們在這個要塞都是這樣說話的,很方便啊。」
「啊,糟糕,前方一個士兵一直驚訝的好奇看著我,因為你忽然說話的聲音,所以被他發現我這隻小狐貍存在瞭。他應該不會開槍打我吧?嘻嘻~~~」
「不會啦,你還是快回爸爸的房間吧,奈高我好想你啊,喔呵呵……」
「好啦,我等一下就回去,暫時不要忽然跟我說話啦,不然又要被士兵驚訝的瞪著看瞭。」
「我等你回來羅。」
就這樣,奈高又像個孩子那樣滿足笑著。
愛娃故意取笑:「你啊,都幾歲瞭,還想纏著狐貍妹妹……」
奈高開心笑著:「因為是狐貍妹妹啊,呵呵呵~~~」
莉香也笑瞭幾聲,然後看著夏美:「媽媽,其實我們現在是來找你的……」
「找我?」
奈高也收起笑容,認真嚴肅的:「有些事,我們這群兄弟姊妹的確想趁這個機會向媽媽你說,但是又不知道會不會沒有那個資格,或是讓媽媽你不高興……?」
夏美依然微笑著:「沒關系,說吧。」
他們三人彼此轉頭互看一眼,終於重新看著夏美。
奈高開口:「媽媽,這件事其實跟夏妮和夏日有關。」
夏美的微笑稍微黯淡下去:「嗯……」
「他們其實一直很想念媽媽你。」
「這樣啊……」
「因為我們相信媽媽你大概在七十年或八十年之後,一定會再帶著年輕的爸爸出現,隻是我們不知道究竟會是哪一天,所以夏妮不惜像莉貝亞媽媽那樣冒險改造身體,一直想讓自己活下去,隻為瞭希望能再見到媽媽你一面。」
「她還好吧?」
奈高無奈的說:「不像莉貝亞媽媽那麼順利,身體移植改造的某部份一直出現排斥反應,最後醫生把抗排斥的藥開到最強還是沒用,所以六年前夏妮還是等不到媽媽你出現,因為嚴重感染……」
夏美隻是靜靜的:「嗯……」
奈高明顯為夏妮感到難過,充滿哀怨的:「六年,竟然隻差短短六年就能再見到媽媽你……像夏妮夏日那樣該等到的沒等到,卻讓我這樣已經多餘的老人給等到,唉……」
夏美微笑的:「你不要這樣說。」
換愛娃開口:「夏美媽媽,我們現在會過來,現在我想說的才是主要原因,我這裡有兩封信要給你。」
「信?」
愛娃用蒼老顫抖的手,從懷裡口袋拿出兩個信封已經泛起淡黃的信件:「先是夏日,然後是夏妮。他們病重時托給我們這群兄弟姊妹,不論誰有這個機會可以親眼見到夏美媽媽你,都要我們親手交給媽媽你。」
「這樣啊……」
夏美慢慢從床邊站起來,走到愛娃面前,接過那兩封信,然後淡淡的問:「她們姊弟,這麼長的日子過的還好吧?」
愛娃微笑的:「都很好。長大之後同樣成傢立業,子孫繁多,也都把後代孩子們教育的很好。明天早上我把她們的親生孩子和後代正式介紹給媽媽吧?」
夏美微笑點頭。
奈高依然心痛的說:「夏妮她們姊弟,比起奈高我,真的對這個傢族貢獻良多啊。一直四處奔波,解決麻煩困境,那才真的是犧牲付出。如果老天爺真的存在,這件事真的是有夠不公平的啊,唉……」
莉香微笑的開口:「不管怎樣,夏美媽媽你絕對可以放心,她們絕對沒有讓媽媽你丟臉。」
夏美隻是微笑著:「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事……」
...
兩小時後,午夜零時。
房間一片陰暗,隻有裝設在床頭墻壁內的小夜燈亮著。
我被懷裡的狐貍妹妹摟著,夏美在隔壁床上躺著。
夏美肯定以為我和狐貍妹妹已經睡瞭,才一個人偷偷用床頭小夜燈閱讀親生孩子留給她的信。
夏美安靜看完孩子們留給她的信,然後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反應,隻是一個人離開床,進入浴室,然後小聲哭瞭。
她可能以為我們不會聽到,不過在房間內的我們還是聽到瞭。
聽著夏美的哭聲,我真是同樣感到心情難過。
雖然夏美是個超級大天才,不過終究也隻是個有血有淚的人類啊。
我正想要把狐貍妹妹摟抱我的手輕輕拉開,依然清醒的狐貍妹妹察覺到而主動放手。
狐貍妹妹小聲的對我說:「夏妮她們姊弟真的是都很想念夏美,也吃瞭不少苦,我是一路看過來的,所以叫她不要擔心那麼多,坐時光車回去看看她們姊弟吧。」
我點點頭,安靜下床,走向浴室。
一向堅強聰明的夏美坐在浴缸邊緣,哭的臉上都是眼淚。
我走過去,主動抱著夏美,夏美也舉起雙手摟抱著我,然後不再忍耐的放聲大哭。
我終究隻能心痛的說:「去吧,不用擔心那麼多,用時光車去見她們姊弟一面吧……」
夏美卻隻是緊緊的抱在我懷裡,一直哭著搖頭,一直哭著搖頭,一直哭著搖頭……
為瞭拯救我,看我一遍又一遍死去如果是傷痛,現在同樣為瞭拯救我而如同拋棄親生孩子八十年,對夏美來說終究也是傷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