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阿真姑娘先別急。這樣,我先替你挽個簡單的發髻,就與你一同回去,若是阿蘭不在再陪你去報官可好?”
顧風險些用瞭舊稱呼,安撫住瞭柳真真後,用瞭顧林的發帶替柳真真紮好長發,因為這回輪到顧林披頭散發瞭,所以他再次被打發去看住小弟,眼睜睜看著大哥和阿真姑娘一起離開,撇撇嘴把那塊帕子折好放進胸口處。
往回走的路上,柳真真腦子裡亂糟糟的,拜瞭佛怎麼還這麼倒黴,今天一定是不宜出門的日子。三番兩次在顧風跟前出瞭醜不說,現在又弄丟瞭阿蘭。方才,她就覺察出顧風似乎不願叫他的弟弟們知道兩人曾經認識,這個認知讓她的心下一沈,長袖下的手不由握緊,心口就像被生生挖去瞭一塊似的,原來這就是不斷被人遺棄的滋味。
顧風何嘗看不出她的低落難過,卻硬著心腸裝作不知。他動用顧傢的勢力,私下對幽蘭殿的幕後老板抽絲剝繭的徹查,直到確認和素女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才罷休。他對北部貴族不成文的規矩略知一二,既然柳真真是依照慣例來這裡學習的,也要叫人放心不少。 據他瞭解,雖然王妃出事,榮安王又不問世事,但是族裡長輩都待她很好,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從不叫她受委屈。加上柳真真這般惹人憐愛,脾性溫和乖巧,想來該有不少人都欲求娶她為妻。
顧風按捺下心裡的一絲不悅,一直在柳真真身後一步左右的距離護著她,即使上馬車時也是隔著衣袖托瞭她一把,一切都那麼彬彬有禮,毫不逾規。
顧風不方便和柳真真同坐一輛馬車,便新雇瞭輛車,一前一後的去瞭幽蘭殿的偏門。他扶著柳真真下來後,同她說道:“我就在這裡等著,若是阿蘭在你叫人捎個口信來便是,若是不在就回到這裡我陪你去報官。這裡的官員我認識一些,能幫得上忙的。不擔心瞭,嗯?”
這個溫柔有禮的少年,身上還帶著好聞的氣息,即使無意間傷瞭她的心,卻叫柳真真舍不得埋怨他。她點點頭,提著裙子進去瞭,顧風一直目送到她消失在長廊盡頭才坐回馬車外的駕車的地方,耐心等著。
快一個時辰過去,柳真真的身影才匆匆出現在視野裡。人不在麼?顧風迎瞭上去卻見她已經換瞭新發型,眉目間也沒有瞭憂色,想著她是自己來報平安瞭。
果然,柳真真先是娉娉婷婷的福瞭一禮後,才仰著臉看向那俊美的少年輕聲道謝:“阿蘭找不見我,就以為我先回來。因為連文娘都驚動瞭,所以耽擱瞭些時間解釋。害公子在這兒久等瞭。”
“不礙事。沒事就好,那顧某先告辭瞭。”顧風還瞭一禮後,便坐上馬車離開。柳真真扶著門框看著那馬車噠噠離開,怔忪良久才回到自己房裡。
而一推開門,就看見一個金瞳的北陸少年躺在原本屬於她的美人靠上捏著卷書在翻看,即使換瞭東路人的打扮也無法遮蓋掉北陸人的特征,五官深刻,皮膚微黑,還有獸一樣叫人心驚的眼神。那少年看瞭她一眼,又轉回去看手裡的書,理也不理她。而屋內,阿蘭坐在床邊照料著一個受傷的北陸男人,男人的右手緊緊扣著她的左手即使昏睡著也絲毫不肯放開。
明明是她的房間卻沒法待,柳真真隻得去院裡消遣,才轉身要往門口走,美人靠上的北陸少年就開瞭口,他用北陸話問她:“你又要去哪裡?”
“院裡,彈琴。”柳真真回答道,等身後那人“嗯”瞭聲,才開門出去。
一個時辰前,她才進瞭自己的小院裡,推開阿蘭的房門進去,隻覺得身後有風吹過,嘴便被捂住,一把明晃晃的彎刀架上瞭脖子,低沈的男聲說著流利的東陸話:“想活命就安靜點。”
她點頭,捂著嘴的手挪開瞭,可冰冷的刀鋒還貼在動脈處,柳真真一動也不敢動,身後的男人比她高出大半截,手臂如鐵鉗一樣將她的雙臂和細腰緊緊夾在身前,這個人就跟石塊一樣硬。
而這時內屋轉出個人來,正是端著一盆血水,兩眼微紅的阿蘭。她看見世子殿下脅持住瞭阿真,連忙把盆子擱在一旁用北陸話飛快給世子殿下解釋這個就是救瞭自己的那位姑娘。
柳真真學的北陸話還沒有那麼多,隻能聽懂一點,好像這個不是壞人,是來找阿蘭的。果不其然,那人聽完瞭阿蘭的話就松開瞭她,繞到她跟前,頓瞭下才說:“抱歉。”
那聲音裡帶著傲氣,聽不出有幾分歉意,但是柳真真懶得跟他計較,低聲說瞭句沒事,便去拉阿蘭的手,問她出瞭什麼事。
阿蘭小心的看瞭耶律英迦,見再次被人忽視的世子殿下沈著臉躺到瞭美人靠上,才重新端上盆子示意阿真跟她一起出去。
原來世子殿下對傳來的消息有些疑慮,他們長達兩年的搜尋都一無所獲,居然能叫幾個斥候在東陸采購藥材時偶爾撞見,換誰都要起疑心。偏偏一向精明的小叔,聽到阿蘭的名字就昏瞭頭,竟然獨自一人甩開護衛就走瞭。他不放心九王一人孤身涉險,隻好私下交代瞭心腹各項事宜,秘密離開大都,連夜追上九王一起趕瞭過來。也幸虧是兩個人,才在遭遇埋伏時,讓對方措手不及,不過激烈打鬥中兩人還是掛瞭彩,他隻是右臂被射中一箭,九王卻是腰腹被刺,血流不止。
趕上來的心腹們通過斥候得知索朗丹增大師就在迦音寺,連夜掩護兩人轉移到瞭丹增大師的禪房裡,才讓九王撿回一命。索朗丹增一人獨居在一個院裡,安排九王養傷的房間恰好能看見賣齋菜的地方,所以傷情剛剛好轉的九王一眼就看見熙熙攘攘人群裡那個自己心愛的姑娘。他不顧自己才縫合的傷口,大呼侍衛,結果雖然阿蘭趕來瞭,但是他因為縫合傷口的麻醉藥劑,隻貪戀得看瞭她一眼就沈沈睡去。
阿蘭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情人變得那樣憔悴消瘦,心如刀絞,眼裡隻有那臥榻上的情郎哪裡見得一旁還有什麼別的人,直到膽大的侍衛看著黑臉的世子殿下,低低咳瞭聲,才讓阿蘭發現未來的大君居然也在。
“好瞭,這裡沒外人別行禮瞭。能找到你是好事,九叔已經逼著你阿爹把那老女人給休瞭,以後回去再沒人敢對你不敬。在外面,叫我阿蘇勒。”耶律英迦揮退瞭侍衛,坐在一旁跟阿蘭聊瞭會,知道瞭她被人拐賣的前因後果,然後囑咐她在這裡照顧九叔,自己出去吩咐侍衛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不長眼的商人給翻出來送到九叔手上讓他解解恨。
等他回去時,看見阿蘭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皺眉:“怎麼瞭?”
“我,我,如今住在幽蘭殿裡。。。要是不回去管事要報官的。。。”阿蘭的聲音越說越輕。
“幽蘭殿?那是什麼地方?”現在自稱阿蘇勒的世子問道。因為斥候們知道那地方,卻不好直接告訴九王,就在密報裡隻提瞭個名字卻沒有說是做什麼的。九王他們雖然也很疑惑但是來不及多想就出來瞭。
“就,就是,花,花樓,青樓。。”斥候結結巴巴的在一旁解釋,心裡是千百分的恐懼。
“妓院?”阿蘇勒說得更直白,斥候硬著頭皮點頭。
“你。。。”阿蘇勒正想著如何婉轉詢問自己未來的九嫂是不是失瞭身時,阿蘭難得聰明一回,立刻說道:“我是給阿真姑娘做侍女的,若不是她救瞭我,阿朗就再也見不到我瞭。”
雖然堂堂九王妃去當侍女很憋屈,但是跟做樓裡的花娘什麼相比,這個可以忽略不計瞭。
“今日是阿真來拜佛,我才有機會來的。阿真心地善良,一定會幫我們的。。。但是。。。”
阿蘭為難的看著昏睡的九王,心裡自然是想要留下來照顧他,但是又不能瞞瞭阿真,叫她獨自一人回去。
她的問題在阿蘇勒看來小事一樁:“這好辦,反正這裡也不能久留。我們就在那個阿真姑娘房裡暫住段時間,等打點好瞭就帶你走。”
不等阿蘭答應,阿蘇勒就讓人拿著阿蘭的耳環做信物在前殿等著,他們則成功避開眾人潛入幽蘭殿,霸占瞭阿真的小院。九王睡在阿蘭的房內,而柳真真的閨房與這是聯通的,就在內間。阿蘇勒對東陸風土人情都很瞭解,也沒興趣睡姑娘傢香噴噴的小軟床,但是讓他窩在美人塌上也不是個事。偏偏阿蘭如今又做不瞭主,隻好先安慰世子等一等,待會給他收拾間客房歇息。先是被忽視,然後又被草草打發,一向眾星拱月的世子殿下雖然臉上沒什麼表現,心裡卻很是不爽。
而拿著信物等的兩個人根本不會想到一個男人是自己要找的人,自然等到人都散盡後無功而返,叫兩個姑娘白擔心一場。九王的傷,阿蘭的贖身,找不到人影的阿真姑娘,一堆麻煩事叫阿蘇勒正頭痛,就聽見有人進瞭院子,阿蘭他們在內間還不知情,侍衛們又全部被打發走瞭,他拔出佩刀無聲無息的貼在瞭門後,才有瞭柳真真一進門就被脅持的情形。
院子裡,兩個姑娘對面站著。阿蘭學的東陸話不能把全部經過解釋清楚,而柳真真的北陸話又不能聽懂所有緣由,兩個人一會兒說北陸話,一會兒說東陸話,再加上不時用手比劃著,讓窗邊的阿蘇勒看得笑出瞭聲。
柳真真正在努力瞭解情況,也不管阿蘭同她說這個人是個地位很高的人,沒好氣的撇瞭阿蘇勒一眼。殊不知她這一眼看在北陸世子眼裡,鳳眸盈波,含羞帶嗔,滿壁薔薇前一襲白裙婷婷而立,就這麼勾去瞭男人半條魂。
作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