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寐生被管傢叫醒,告知他得陪夫人去一趟百花集。所謂百花集就是安京城內花草市場,搜羅天下琪花瑤草,是京城貴婦最愛光臨的一處地方。
寐生出瞭府,馬車已經在準備走瞭,看來秦娥已經在裡面瞭,老車夫道:“快上來吧!”
寐生艱難地爬上馬上,和車夫並排而坐,隔著馬車簾子,他能聞到秦娥身上特有清香。他心中暗暗想:不知道這個熟婦今天穿的什麼衣服。寐生又觀察瞭一下馬車,發現這馬車看起來並不顯華麗,雖說斛律府是京城一等一的富貴人傢,但秦娥應該並不是鋪張浪費的女人,而是勤儉持傢的良婦。
“駕!”馬車在大道上飛快地奔馳,寐生不時打量著左右。
安京不愧是東土最繁華的大都市之一。街道足八長寬,足以容下八輛大型馬車同時並排而行,中間一行種著鬱鬱蔥蔥的銀杏樹,一眼望不到盡頭。街道兩旁,商鋪雲集,客棧,當鋪,珍寶閣,食鋪,綢緞鋪,甚至還有許多西土內衣店等。,裡面有各種西域的,苗疆的,百越的,西土的,莽洲的,雪域的,各地特色商品是鱗次櫛比,讓人眼花繚亂。寐生心中感慨萬千,好久沒有看到過這些場面瞭,這裡才是人間啊!
街道上,不僅有東土人,還有西土人,胡人,甚至還有黑奴人,各具特色的衣服在人群來來往往。
一輛豪華的敞篷馬車迎面而來,上面坐著個金發碧眼的西土男青年,頓起驚起少女少婦們的驚嘆!濺得她們芳心亂顫!
“天吶!那是西土商會的傑克,好挺拔的鷹鉤鼻!那雙碧眼真好看,就像寶石一樣,好帥啊!西土男人果然好帥呀!”
“還有那個黑人也很不錯啊!好吸引人哦!”
“對對,我好想嫁給他!”
“怎麼,你老公對你不是挺好的嗎?”
“別說瞭,那個沒用的東西整天就知道埋頭工作,一點情調都沒有!”
老車夫聽到這些話,不禁重重地搖頭嘆瞭口氣,寐生問:“老伯為何嘆氣?”
老車夫道:“世風日下哦!昔日我東土號稱禮儀之邦,崇文尚武,信道尊德,現在卻是禮儀不存,道德盡失!平民倒還好點,上層貴族現在衣裳服飾受西土影響極大,大部分已經不受道德倫理約束瞭,不僅僅設計衣服設計貼身,要露出女子的身形,甚至很多就隻有幾塊佈片,這成何體統!就連去年新年,朝拜太後的時候,她竟然也效仿那些個貴婦,穿起瞭旗袍,我東土絲綢可是上古織衣天女所發明,他們這些無恥的設計師竟然參照西土裙子樣式制作出什麼旗袍,唉!”
寐生一楞,又問:“聽老伯所言,似乎也是學過儒學”
“我先前在待過幾年,後來回傢種地瞭,人老瞭種不瞭地,托夫人仁慈,給我馬夫的差事做做”
這些,其實寐生早有體悟,天朝崩塌,東土文化沒落,西土文化入侵,他們的文化現在很受歡迎,尤其是在女人群中。在官員的逢迎下,甚至黑奴在東土都有一席之地,在媚外女的眼裡,他們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對其跪舔獻媚,殊不知,很多進入東土的西土人,在本國卻是個徹頭徹底的垃圾者。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馬車已經到百花集,寐生並沒有被百花集吸引,也沒有被美少女吸引,反倒是被對面的一座巨大的建築物吸引瞭。
因為這是一座西土建築!以巨石雕刻堆砌而成!呈鳥巢狀。門上用華文寫著三個大字;鬥獸場,下面則是一行西土文字。而門口站著兩名西土銀甲騎士,不停地又東土貴族和西土貴族在門中出入著。
鬥獸場!這對寐生來說還真是第一在安京見到,據他所聞,鬥獸場在西土很流行,是將強壯的奴隸和兇猛的野獸放在一起,讓其二者搏鬥,以供貴族觀賞玩樂。
看來,這西土對東土文化滲透確實很嚴重啊!不過倒是很有意思!寐生心中冷笑。
車簾被拉開,秦娥被斛律美攙扶著下瞭車。
她今天畫著淡淡的白面妝,將頭發編得圓潤飽滿,下面包著黑網巾,上面插著金花冠,一根金步搖別在右邊發髻中,輕輕搖晃。一身襖裙,上身緊窄,將胸前一對巨乳勒得鼓脹脹的,下身的馬面裙比較寬松,將臀部的曲線掩蓋瞭起來,不過腰身倒是被凸顯出來瞭。那小巧秀氣的鼻子,那如花瓣一樣的紅唇,那含著柔情迷蒙的目光,那溫婉矜持的淺笑。寐生看得不禁口幹舌燥,這個女人雖然算不上絕色,但這一股成熟的風韻對他來說太誘人瞭!尤其是,她還差點做瞭他嶽母。
“小美,待會進去瞭,你可莫要亂瞅,亂說話!”秦娥對身邊的孫女一陣叮囑。
百花集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府邸,門口站著兩個穿著齊胸襦裙的美少女,見到客人來瞭,立刻欠身行禮:“斛律夫人請!”看樣子,秦娥是這裡的常客。
秦娥微笑以對,扭著屁股,邁著細碎的步子就往裡面走。
府內設計並不豪華,反而顯得樸素典雅。穿過兩道門,一個院子,秦娥和寐生等三人就來到一處大花園,裡面假山怪石成林,到處都生長著五彩繽紛的花,紅的,綠色,紫色,黃的,白色,藍的,金的,大花瓣,小花瓣,樹上的,地上的,高的,矮的,應有盡有,萬紫千紅,好像春天就留在瞭這整個花園裡。
“夫人這邊請!”一個女婢引著幾人來到一處展覽臺。
展覽臺上擺放著各色各樣的花草,有天山雪蓮,有苗疆紫荊,有百越玉蘭。
下面則鋪著貂絨地毯,十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婦少女跽坐在席子上,望著上面的花草評頭論足。她們看到秦娥帶著個矮瘦的寐生過來,都忍不住發笑。其中一個相貌姣好的美少婦笑道:‘喲!是將軍夫人呀!怎麼帶瞭個小侏儒過來呀!?“她知道秦娥的脾性,不會為這等玩笑生氣。
秦娥淡淡地道:“王夫人可莫要以貌取人。”
“咯咯咯咯,夫人讓這種小侏儒跟在的身旁,也不怕丟瞭斛律將軍的臉面!
您可是生瞭一個魏國唯一的一名女將軍啊!“王夫人旁邊的一名姿色平庸的少女也調笑起來,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寐生倒是無所謂,但覺得這些貴婦們穿金戴銀,塗紅鑲鉆,打扮的珠光寶氣,說氣話來卻也是粗俗不堪!還不如鄉野村夫!
秦娥見寐生竟然對眾人的調笑面色如常,暗暗驚嘆:這小夥處事不驚,真不錯,可惜就是身高矮瞭!
秦娥沒和她們一般見識,投給寐生一個歉意暖笑。但斛律美此時卻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暴牙露出,還參差不齊,下巴上的橫肉一抖一抖,很讓人惡心;秦娥的面色當即一變,正聲道:“小美!忘記瞭祖母剛剛怎麼交代你的瞭?一個女子要矜持有度,笑不露齒。更不可談人之短,論人之過,要端正守己,知禮行禮。”
斛律美則掩面回應是。
哄笑的貴婦們頓時就啞然瞭,這番看似批判孫女的話,實則是實在暗地裡諷刺她們的行為不端,但她們也不好反駁,隻好止住笑。
其中又一個有些醜陋的少婦問道:“斛律夫人是來賞花還是買花呀?”
秦娥跽坐於她們對面,道:“既是賞花,也是買花。”
那醜婦又問:“臺上的那株藍色草,夫人可認得?”
秦娥面露微笑,道:“胡夫人,莫不是想要考一考老身?”
醜婦道:“斛律夫人秦娥年輕時候素以博聞多才名傳天下,今日妾隻希望夫人不吝賜教!”這個叫胡夫人,看起來雖然醜,不過年紀應該不超過30歲,濃妝艷抹的,反而顯得更醜。她心裡對這個秦娥很嫉妒,為什麼人傢都50瞭,做祖母的人瞭,身材容貌樣樣強過她百倍?
秦娥朝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是一株藍色的草!看著像是星光草,但卻又不是。她正欲說話,寐生已經看出她的為難。搶先道:“此等俗物,我傢夫人焉能不知?此等小事我傢夫人豈可隨意聽爾等所遣?小人得夫人所授,今日便鬥膽替夫人一言”
“此草看似草,其實還是花,看著像星星草,其實與其有著天然之別,如果我所料不錯,這應該是莽洲之北,北極冰域的斷魂花!是也不是?”寐生站在秦娥的身後,一臉淡然,從容作答。
在場眾人皆是一驚,就連那些奴婢也面容變色。這朵花可是新錦鎮店之寶啊!
市面上幾乎不會出現,因為這種生長在萬裡之外北極冰域,要想得到一株,至少得花五年的時間才能到達那裡,來回要整整十年!
寐生見那醜婦無言,便道:“還有誰有問題嗎?”
那個王夫人道:“小兄弟,那株黃色的花,又叫什麼?”
寐生看到那株黃花,淡定回答:“金粉花,花枯成粉,可以入藥養顏。”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出來瞭,這個看似矮小的猥瑣男,對花草有著極其深刻的研究。秦娥再一次為自己留下他而感到萬分慶辛,不禁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一絲好奇。
接下來,寐生按照秦娥的吩咐,根據蘭園的構造,選瞭幾株花草,便準備帶回去。這時,一個女婢跑過來,對秦娥道:“斛律夫人,我傢夫人在鬥獸場,邀您一敘!”
秦娥道:“是姚姬夫人吧?那種地方太血腥瞭,我一個婦道人傢哪裡經受得住?”實際上她不僅不願意去鬥獸場那種地方,也不願意和姚姬這種女人有太多交集,和這個女人沾染太多,肯定會壞瞭婦人名節。但是,她的丈夫和姚姬的丈夫既是同僚,也是好友,所以她經常也隻能硬著頭皮和姚姬虛與委蛇。但話說回來,人傢名聲怎麼樣和她也沒有什麼關系,況且姚姬雖然行為上她看不慣,但是姚姬對她還是比較熱情友好的,這些她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所以才會因為姚姬的一句囑托,今日特意來這百花集幫她挑選兩盆花草。
秦娥想瞭想,看瞭一眼小廝,又道:“你和你傢夫人說,老身怕那些猛獸,鬥獸場就不去瞭,改日來我府上一敘倒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