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唐吉嚇瞭一跳,脖子上涼嗖嗖的,架著一把雪亮的刀。把刀人是一個瘦子,旁邊還坐著一個胖子,二人正朝他陰森森地笑著。這二人正是昨晚玩弄老板娘的什麼堂來的使者。
瘦子見他醒瞭,問道:“唐吉,總算抓到你瞭。活該老子發財呀,這回堂主一定不會虧待我們哥們的。”
唐吉穩穩心神,說道:“你們是什麼人?我跟你們素不相識的,你們想幹什麼?”
瘦子哼道:“我們是誰你不用操心,我們不想幹別的,隻想沖你要一件東西。”
唐吉問道:“什麼東西?”
瘦子喝道:“少跟我裝糊塗,快把狂風劍譜拿出來,不然的話,別怪老子對你不客氣。”說著話將刀壓瞭壓,唐吉隻覺脖子微疼,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唐吉鎮靜如常,說道:“什麼劍譜不劍譜的,我可不知道。你們不信的話,可以隨便搜。”
胖子在旁插嘴說:“有什麼可搜的,你會那麼笨將東西放在身邊嗎?一定是藏起來瞭,你快說出來,我們不跟你為難。”
唐吉大聲道:“沒有就是沒有,你就算殺瞭我,我還是沒有。”
瘦子咬牙切齒地說:“不見棺材不落淚,帶你去總堂,到時候你想死都做不到。”對胖子說:“大哥,將他捆起來。”胖子取出一條繩子,將唐吉綁起來,手法利落。唐吉本想反抗,可刀在脖子上,他不敢亂動。
瘦子說道:“大哥,咱們走吧,一切請堂主定奪。”胖子答道:“正該這樣的。”隨後胖子一手提瞭唐吉,跟瘦子出屋。唐吉少說也有百十來多斤重,那胖子提他如提小雞,可見力氣不小。
經過櫃臺時,跟櫃臺後的老板娘打聲招呼:“老板娘,我們先走瞭,有空我們再找你樂樂。”說到這兒臉上露出淫笑來。
老板娘走出櫃臺,恭敬地說:“屬下恭送二位使者,並祝堂主永遠年青漂亮。”瘦子跟胖子對視一眼,說道:“你的話我們一定帶到。”
老板娘看瞭看唐吉,眼中露出同情跟不安的神色,顯然這回唐吉落網就是老板娘報的信。唐吉瞪她一眼,說道:“老板娘,這回你們堂主定會升你的職瞭。”老板娘嘴張瞭張,終於沒有說出話來。
唐吉被放在馬背上,這是他自己的馬。二位使者騎在馬上得意洋洋,似乎聽到瞭堂主的誇獎,以及同道的艷羨,想不到這麼容易就把唐吉給抓到瞭。
唐吉橫趴在馬背上,十分不爽,眼睛瞧得最多的是地。在平道上走,還不怎麼樣,一到壞道上,那股子的顛勁兒害得他腸子都要斷瞭。
走瞭兩天,來到彎彎的山路上。周圍都是高高低低的大山,青色無邊。在這裡連天空都變小瞭,眼睛望不出去。唐吉被顛得厲害,大發牢騷:“你們快放我下來,再顛下去老子就沒命瞭。我要死瞭,你們堂主還不剝你們的皮呀。”
瘦子過來拍拍他的頭,冷笑道:“你放心,剝皮也隻能剝你的皮,老子的皮還結實得很。”胖子也說:“堂主他老人傢喜歡我們哥倆,她哪裡舍得剝我們的皮,不過他更喜歡剝俊俏少年的皮,我們那裡燈籠都是人皮做的,你去瞭就知道。”說著大笑起來。
唐吉聽得心怦怦直跳,心道:“這是不是真的,他們是騙我的吧?如果是這樣,我去瞭豈不是兇多吉少,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是個問題。”
正這時,一騎黑馬從後邊跑來,跑到他們跟前時,對唐吉打量一番,半響後又向前馳去。一會兒,又有一騎白馬跑來,也打量一番,然後又走瞭。這樣的事竟瞭五六回,二人正覺奇怪呢,哪知越往後人往多,每回出現的人還不止一個呢。
看他們的裝束都是武林人士,唐吉在馬背上雖見不到他們的臉,卻能看到到他們的馬,靴子及兵刃,他靈機一動,大叫道:“我沒有劍譜,你們殺瞭我也沒有用。”這句話出口,可不瞭得,後邊來的人立刻靠上來,越來人越多,將瘦子等三人夾在其中。有一個山羊胡子的老者接近唐吉,問道:“這位小哥,你可是唐吉嗎?”
唐吉見他問得禮貌,說道:“老伯是何方高人,來此有何貴幹?”
老者謙虛地說:“高人不敢當,小老兒是泰山弟子西門鶴。”唐吉沒覺得如何,胖瘦二人卻倒吸一口冷氣,都有點突突。武林中人誰不知道西門鶴是泰山掌門人師弟,泰山劍法之高,據說不下於師兄。他來幹什麼?難道也是為瞭劍譜?
胖瘦二人上前說:“西門老爺子,我們要忙著趕路,不能跟你說話瞭,請吧。”意思是說走遠點,不要貼這麼近。
西門老爺子大怒,說道:“兩位是魔教的餘孽,還不滾遠點,難道要跟老夫動手嗎?”說著握瞭握腰間的劍柄。
正這時後邊有一個大頭青年騎馬趕上來,也不說什麼話,到唐吉跟前一抓。西門鶴看得清楚,到手的鴨子豈能讓它飛瞭,身子縱起,在大頭青年肩上輕拍一下,那青年哎呀一聲,便向馬下掉去。西門鶴身形不停,直落到唐吉的馬上,一提唐吉,將他提成騎坐。
旁邊的胖子跟瘦子不幹瞭,喝道:“老東西,放開他。”西門鶴對旁邊的人一揮手,說道:“將他們兩位打發瞭。”旁邊眾人齊聲答應,一眨眼間,二人便被十多名漢子包圍。
瘦子跟胖子各自拔刀,大叫道:“攔我者死。”說著話刀光一閃,向敵人攻去。二人以為象削蘿卜一樣,一刀一個,傾刻間殺個幹凈。哪知道他們錯瞭,眾人並沒有一齊動手,而是上來二人,跟他們一對一打起來。幾招過去,胖瘦二人絲毫占不到便宜,對方的劍法輕靈巧妙,盡管他們力大刀沉,攻勢兇猛,仍然沒什麼效果。二人心裡都焦急萬分,不知如何擺脫眼前的困境,他們不明白劍譜這麼秘密的事別人怎麼會知道呢?
西門鶴看二人象看死豬一樣,說道:“你們兩個魔教崽子,說到你們總壇在什麼地方,饒你們不死。”
二人一邊揮刀抵擋著,一邊高叫道:“老不死的你做夢。”西門鶴冷笑道:“咱們倒看看誰死。”轉頭對這些弟子說:“就地殺掉,不用跟他們廢話。”說著話自己帶著唐吉向前邊而去。
他這一走,後邊好多人都向他追來,隻是經過泰山弟子那兒時,眾弟子一起動手,將追兵都給擋住,眾人想越過去暫時不可能的。
奔瞭一陣兒,下瞭山道,二人來到一棵大樹下,西門鶴將唐吉放在地上,並不解開他的繩子。這繩子並不是普通繩子,而是牛筋制成,憑你力氣再大也無法掙斷。
唐吉沖西門鶴點頭,說道:“多謝老爺子救命之恩,晚輩終生不忘。”
西門鶴笑道:“小事一樁,不值一提。”接著他認真地跟唐吉說:“唐吉,你想不想學高超的武功?”
唐吉微笑道:“晚輩當然想瞭,武功好瞭就不用象現在這樣給人傢捆得象個棕子。”
西門鶴附和道:“說得對呀,可學武必得有高明的師父,沒有高明的師父,任你天資再好也是枉然。”說著話走近旁邊一棵碗口粗的樹,說道:“你看仔細瞭。”緩緩抬起右掌,怦的一掌擊在樹幹上。
唐吉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表演起武功來。看他那樣子,這掌必定能令樹幹斷折,那也沒什麼瞭不起的,自己義父也能做到。奇怪的是西門鶴這掌擊過後,那樹紋絲不動,一點反應都沒有,不會武的人擊一下也會掉幾片葉子的。
西門鶴在唐吉身邊坐下,說道:“你看清楚沒有呀?”唐吉盯著那棵樹,說道:“我看清楚瞭,不知道老前輩是否受過什麼內傷嗎”
西門鶴不解地望著他。
唐吉一笑,說道:“要不是受過什麼內傷,為何這樹連片樹葉都不掉呢?”西門鶴哈哈大笑,說道:“真是傻孩子。”說罷又笑。他指著那棵不出聲,唐吉一會兒瞅瞅那樹,一會看看老頭,真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隻見那大樹突然樹葉紛飛,轉眼間便都掉光瞭,接著怦一聲,那樹幹整個倒地。唐吉瞪大眼睛,站起身驚叫道:“這是什麼功夫?這麼厲害?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唐吉不敢想象瞭。
西門鶴在唐吉眼前踱著步,摸摸山羊胡子,得意地笑道:“這是我們泰山的隔山掌。世人隻知道我們泰山以劍法見長,其實我們的掌法也不可忽視。年輕人,你看這掌怎麼樣?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收你為徒。不但教你這掌法,連老夫生平所學,無不傾囊而授。”
唐吉一臉喜悅,說道:“那敢情好,老人傢我願意拜師學藝。”他雖然沒闖過江湖,但泰山派的名氣他是知道的。那是跟少林武林齊名的大派。
唐吉正要行禮,西門鶴一拂袖子,說道:“且慢,我還有話說呢。”唐吉隻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自己,自己想要曲膝都是不能,不禁暗暗嘆服。我要是練成如此武功,我還會怕誰呢?
唐吉註視著西門鶴,問道:“老人傢,有話請講。”
西門鶴笑瞭笑,說道:“是這樣的,老夫生平最愛是武功,我聽說你有陸狂風的劍譜,是否能拿出來借老夫一看呢?”
唐吉腦中靈前一閃,立時恍然大悟,怪道對我這麼好心呢,原來也是奔劍譜來的。你跟那瘦子跟胖子有什麼不同呢?有心答應吧,自己根本拿不出劍譜,不答應吧,又不知對方會有什麼手段對付自己。別看名門大派,人心難測呀。別看唐吉這些年沒在江湖上闖蕩,可是他知道人性的醜惡。這種感悟是他在當年當乞丐時深深檢驗到的。多年過去,當乞丐的日子他始終記得。
正不知所措時,前方傳來馬蹄聲響,得得得得,聽來很遠,轉眼便到附近瞭。唐吉尋聲望去,隻見前邊的路拐彎處出現兩騎馬,奔跑如風,還沒等他看仔細呢,二馬已在眼前停住。
唐吉一瞅人馬,禁不住暗暗喝采。兩匹馬一黑一白,黑馬上端坐一位大漢,三十左右,健壯如虎,高鼻闊口,真有八面的威風。白馬上是一位少婦,二十四五歲,月白勁裝,生得艷若桃李,蜂腰高胸。那種端莊成熟中透著的特殊風韻,真令人望之著迷。
唐吉暗贊,真是不可多見的尤物呀,比我見過的別的女人都美,都叫人動心。他見女子望男子的眼神,便知道二人是夫妻瞭。
二人見到西門鶴,立刻翻身下馬,抱拳施禮道:“弟子見過師叔。”說完目光轉向唐吉身上。西門鶴對二人點點頭,說道:“力揚,玉簫,你們怎麼從那邊來的。”
力揚恭敬地說:“回師叔的話,弟子夫妻的馬快,昨晚趕到前邊的小鎮,今早見到師叔的信號才回馬過來。”
西門鶴點頭道:“是這樣呀,嗯,我給你們介紹一位朋友”說著一指唐吉,“這位小兄弟就是你們師父要請的唐吉,夫妻倆向唐吉拱拱手。
西門鶴又對唐吉說:“這兩位是我們泰山派弟子。他叫鐵力揚,人稱泰山猛虎。那位是他的妻子崔玉簫,人稱仙子劍。”
唐吉也想向人傢拱手,無奈兩手被綁,隻好點頭致意,說道:“久仰大名,恕小弟不能還禮瞭。”說罷一臉笑笑。
力揚見唐吉被綁,師叔不給松開,他不解其意,問道:“師叔,這是怎麼回事?”他指著唐吉的綁繩。
西門鶴淡淡一笑,說道:“咱們的弟子都在後邊跟人打架呢,你們夫妻也去看看,有誰不服就給他們點教訓,別墮瞭咱們泰山派的名頭。”
力揚還想說點什麼,妻子對他使個眼色,他才忍住不說。田玉簫說道:“師叔,既然這樣,我跟力揚就先去會師弟他們瞭。”說著一拉丈夫的衣袖。
西門鶴說聲:“去吧。”二人上馬,從唐吉跟西門鶴身邊馳過。唐吉正瞅那美貌少婦,那少婦正看著他,對他微微一笑,但眼中充滿瞭疑問。
唐吉被這一笑弄得有點神魂顛倒,好一會兒才回神來。西門鶴大有深意地瞅著他,低聲說道:“怎麼樣?我這位師侄的老婆還可以吧。隻要你把劍譜給我,你有什麼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說著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聽得唐吉大驚,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難道這劍譜真有那麼好嗎?使他連親情都不要瞭,這人也太無情瞭吧?別說劍譜不在我手裡,即使還在的話,我也不會交給你的。可我怎麼回答他呢,不能得罪他,他看來是個小人。可我要怎麼說才好?告訴他實話,劍譜叫別人給偷去瞭?
唐吉沉吟半響方說:“前輩是一位武林高手,多少後輩對您心儀以久,而不能見面。這也包括晚輩一個。晚輩能見到前輩,真是喜從天降呀。如果我真有劍譜的話,我不交給您,我能交給誰呢?”
西門鶴聽著他的吹捧,心裡受用無比,當他聽到後半截時,心裡一涼,眼睛一瞪,雙眼充滿兇光,象利劍一樣可怕,看得唐吉不禁身體抖瞭一下,心說,他想幹什麼?想殺我嗎?
西門鶴眼中的兇光一閃,又變回和氣,他笑瞭笑說:“你不想拿出來,我也不逼你。那好吧,我是從魔教手裡救你出來的,那你還是跟魔教人走吧。隻是到瞭那裡,你想死都難呀。”說到這裡,聲音中充滿惋惜跟悲傷,似乎唐吉已經要變成死人瞭。
唐吉想來想去,覺得真去魔教瞭,自己的命運還真不好說。白菊不就是落到魔教手裡瞭吧,至今也沒有消息,當真比死還叫人難受。想到白菊,唐吉的心裡一陣陣疼痛,仿佛又回到床上的風光裡。
唐吉反復思量,覺得自己不能死,自己死瞭,誰給白菊報仇呢?自己死瞭,秋雨怎麼辦呢?還有那個朱小棠,自己的書在她手裡,可不能不要。自己還想出人頭地,幹一番大事呢,可不想那麼早歸位。
唐吉下定決心,終於說道:“老人傢,我跟你去泰山好瞭。”
西門鶴一聽有門,說道:“那劍譜呢?”
唐吉堅決地說:“雖然我手裡沒有劍譜,但我會很快找到的。”這話聽得西門鶴心花怒放。他知道對方的意思,那麼說隻要自己領他入瞭泰山派,自己便能得到劍譜。這可是天大的美事呀,若能得到劍譜,練會狂風劍法,這世上還有誰是我的對手呢?當年陸狂風憑此劍法獨步武林,誰配當他的對手呀?
那個時候別說是泰山掌門,就是武林盟主吧,我西門鶴也說當就當。我還要當天下第一呢。他心中一喜,便對唐吉說:“我跟你說的話,你不跟別人都不要說。你見我掌門師兄時,也不要亂說話,隻說你沒有劍譜好瞭。”
唐吉連連點頭,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做。對瞭,老人傢,你不能讓我這麼趕路吧?”他瞅瞅身上的繩子。
西門鶴笑道:“你不說我倒忘瞭,我這就給你松綁。”
這時隻聽一聲大喝:“慢著。”從前邊一棵大樹上飛下一人,鳥一般輕盈,穩穩地落到二人眼前,地上連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