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做夢一樣……
看著四周佈滿暗褐色滲水漬的水泥墻壁,一個小的幾乎隻能稱之為孔的窗子上透過陰霾的昏暗光線,在眼前的墻壁上若有若無的軟散開一個稍有些明亮的光斑。
我扭動身體,渾身的關節都像要炸開瞭一般傳來強烈的疼痛,腳上反饋回來的沉重和隨即響起的清脆金屬碰撞聲告訴自己……
我還活著。
眼睛無法完全睜開,滿嘴裡都是濃重的血腥氣和尖利的牙齒碎屑,試著用舌頭舔瞭舔,嘴唇能微微裂開條縫隙,下巴不敢再做動作,可能已經脫臼瞭。
凌冽的疼痛告訴我自己,我的確還活著。
我無法回憶起之前事情的畫面。
無論我怎麼去想。
但我知道我犯下瞭滔天的罪行。
我脆弱的意識中清晰的記得眼前一片血紅。
尖利的利刃和瘋狂的砍殺。
我無法思考……
我很困……
迷迷糊糊地有人在撥弄我腳上的鐐銬,但我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就連發出聲音都會覺得身體像是要被震碎瞭。
“哎呀,這咋打成這樣?”一個聲音低聲嘟囔著。
“嘁……”另一個聲音稍微洪亮些“特警隊抓人能活下來就不錯瞭。”
“呦……你醒瞭?”低啞的聲音聽起來轉向瞭我這裡。
“……”我用盡全身力氣想發出聲音,但毫無意義。
“你醒瞭?”洪亮的聲音也轉過我這個方向。
“還記得你昨天的英雄事跡不?”還是那個洪亮的聲音。
我搖搖頭,愣瞭愣,又點點頭。
“你昨天喝不少酒吧?”洪亮的聲音問我。
我記起一些事來,我已經很久沒喝過酒瞭。
“還記得昨天咋的瞭嗎?”他又問瞭一遍。
我睜不開眼睛,嘴也隻能微微裂開一條縫隙但我的意識慢慢的復蘇瞭。
超市門口……
一個扭曲的臉孔……
沾滿鮮血的利刃……
明晃晃的警徽……
漫天飛舞的棍棒和女人慘厲的尖叫……
嗯……
我殺瞭一個人。
不對,我不止殺瞭一個,還有兩個人死在我的刀下……
我又昏睡過去。
再次清醒過來是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撬開我的嘴唇,然後一股熱乎乎的米湯灌進我的嘴裡。
好香……
好像我這輩子都沒喝過這麼美味的東西。
貪婪的咽下去,卻猛的從胸腔噴射出一口渾濁的黑血。
頭皮還腫脹的厲害,不過左眼基本能張開一半瞭,沒有鏡子,我根據頭部傳來的陣陣脹痛來想象我鏡子裡的樣子。
嗯,估計像個豬頭三一樣。
八九個平方的號子裡,除瞭我還有兩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犯人。
我給他倆攙扶著勉強靠坐在墻壁邊。
“疼啊……”我哀嚎著。
年紀大一些的趕緊招呼另一個:“還是放下吧,恐怕肋骨骨折瞭”
我又給放躺下來。平躺著稍微比剛才好受一點瞭。
年輕的笑茲茲湊過臉來在我頭上端詳著我的臉。
瞅瞭一會呲牙笑著說:“這傢夥!真能睡啊”
我實在沒力氣和心情看他逗悶子,閉上眼睛,心裡努力的試圖將一片一片散落的瑣碎記憶縫合起來形成一個整體。
“你進來,都睡瞭4天瞭”年輕一點的說。
哦?我都來瞭4天瞭?那就是說……
我媽媽也一定都知道她不孝的兒子這回闖下大禍瞭吧……
還有……
我的小夢怎麼樣瞭?
我美麗的妻現在一定是傷心欲絕瞭吧?
我眼睛沒睜開,但感覺到眼睛裡濕熱起來。
記憶早就逐漸拼湊起來,記起的事情越多,心裡那撕裂開一樣的感覺卻慢慢彌散開。
我殺瞭他。
但我絲毫沒有感到輕松。
相反,我更加心痛,心碎欲裂。
我做瞭什麼?
我到底哪裡錯瞭?
為什麼我要承受這種折磨?
那個年輕的犯人不識時務的湊過來問我發生瞭什麼事,但我一句話也不想說,我很累,猛烈的爆發瞭情緒之後,我想我徹底崩潰瞭。
其實那天晚上開始灌自己喝酒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崩潰瞭。
我34歲瞭,正常的話,沒有可能活到35歲瞭。
我殺瞭人,我是個死刑犯。
可是我5天前剛剛過完生日。
我是在懊悔自己的殺人嗎?
我絲毫感不到懊悔。
可能是我的心早就已經給撕碎瞭吧。
我的思緒混亂著……
所有的記憶都騰像沸騰的開水般在我的大腦中翻湧起來。
我曾經是個還算成功的人。
嗯,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