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回

  可就在我倆大眼瞪小眼之時,遠處電梯那裡,忽然傳來瞭一陣不尋常的聲響,聲音既悶又沉,“咚咚咚”,震得我胸口陣陣心悸。這時不僅是我,老人也發現瞭此番動靜,臉色驟變,大喊一聲,松手就將我丟於地上。我“哎呦”叫瞭一聲,慌忙從地上爬起,攔住他的去路。他卻一鉆一扭,泥鰍似的繞過於我,一溜煙竄到瞭我尋到他的原位躲好,任我在遠處怎樣罵他喊他,老人就是埋頭不理。

  事發突然,我明知時間不多,必須早下決定,但我遲遲立於大廳中央,對電梯和黑門處張望再三,權衡再三,卻始終心亂如麻,沒有主意。但是現在電梯那裡,又有金屬切割的“滋滋”聲伴著道道火花,從轎廂上部傾瀉而下。我大感不妙,知即將有大事發生,這才慌忙跑到黑門處將儀器取下,牢牢納於手心之中。

  儀器在手,我稍感心安,輕呼口氣,探頭向黑門裡面望去。一眼望去,原來老人此時正坐於地上,環抱雙腿,蜷著身子,一雙眼睛木然的盯著地面,口中還隱隱約約不停在呢喃些什麼。可是由於距離過遠,再加之遠處金屬切割聲著實刺耳,我隻模糊的聽到瞭“我不要吃藥……藥好苦啊……火,好大的火……”幾個斷句而已。

  明知這些斷句必有其深意所在,但我卻顧不上這些,當務之急,是必須要在返回白門處將朧救出,或是去到電梯處一探究竟,這兩個意見中二取其一。一時間,我發覺自己又陷入左右為難之中,這時方才醒悟,原來預言的力量有時,自然使我飄飄然,覺得萬事皆在指掌之間。但是失去後,卻又讓我恐懼於未來的諸般無常變化,患上瞭優柔寡斷的毛病。

  俗語道一步錯,步步錯。果不其然,就在我猶豫躊躇之時,轎廂上部已經切割出瞭一個大洞,有數人從中跳瞭下來。他們幾乎全部穿著墨綠色軍用防護服,頭戴防毒面積,身材瘦弱,背上都背著一個小帆佈包,鼓鼓囊囊,也不知是些何物。這其中又有一人裸著上身,下身隻穿著一條寬大灰色連地長褲,冷笑一聲,便將右手拿著的電鋸拋於低下,取出一把寸長銀白小刀拿在手裡,兇神惡煞的站在眾人之前。

  我細細看去,隻見此人皮膚黝黑,膀大腰粗,光頭圓臉,身高兩米有餘。一對濃眉既黑且亂,斜挑鬢間,再配上一對銅鈴似的圓眼,端是一副猛張飛模樣。

  一見到我,他便張口罵道:“就是你這隻蟑螂讓爺爺離瞭大床,攪瞭爺的好事!我倒要看看你有究竟有何等神通,夠膽來這裡撒野!”其聲猶如驚雷,復又“啊呀呀”的叫喚幾聲,忽現戾氣,白光閃現,小小刀刃竟然將阻止電梯運行的屍體一刀兩斷,切口處工整非常,毫無一絲泄怠!

  頓時,電梯間中鮮血飛濺,他身旁眾人皆數後撤,恐有一滴鮮血濺於身上。

  單單他不閃不避,染瞭一身鮮紅。我看的心驚,雖然我見過瘋人無數,但是能有如此濃厚戾氣之人,也隻有屠夫一人而已。我暗自後悔,現如今落入如此被動的境地,都是我一時猶豫所致,不由氣勢銳減三分,也不接話,伸手探入懷中,暗暗握緊瞭手槍槍柄。

  那人可能笑我膽小,嘴角微揚,手指向我輕勾,面帶不屑,挑釁於我。我心知此乃激將之計,不去理他,隻是小心戒備。他眼中笑意更濃,伸手讓其餘眾人皆數退後,呵呵一笑,施施然邁著小步,閑庭信步一般的向我走瞭過來。

  我失瞭先機,不敢力敵,本以為按照此人身型,他行動應該頗為笨重才對,便暫且稍避其鋒,僅憑拳腳與他近身纏鬥。同時將右手一直藏於胸口,隱忍不發,隻待時機到來,務必將其一擊必殺。不曾想此人動作異常靈活,小刀在他右手五指間彷彿一尾遊魚一般,靈動非常,幾番試探下來,我不但沒有佔到一絲便宜,反而白白平添瞭幾道新傷,狼狽不堪,且戰且退,漸漸被其逼到角落處。

  此人見我已無路可退,兩指捏著小刀刀柄處,神情凝重,頗有在舉重若輕之感。他開始舞的一時極快,一時極慢,動靜轉折之間,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隱約中,透出幾分山雨欲來之勢!我則猶如一尾孤舟,在這場風雨中左突右支,狼狽不堪。他快時有如閃電也就罷瞭,偏偏他緩慢處我明明看的仔細,但還是閃避不過,心中苦悶,咬牙全數挨瞭下來。

  此番交鋒下來,身上新傷雖淺,但連綿不斷而來。不一會兒,我就他斬成瞭一個血人兒,四肢無不痛的厲害,沉的厲害,隻是靠著心中最後那一絲希望,苦苦支撐而已。

  眼看那人動靜變換的頻率越來越快,我的動作越來越慢,此消彼長之間,我已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可能被其斬落斧下!誰曾想此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遠處圍觀的眾人,不知道何時開始悄悄繞過我倆,從背包中取出少量白色藥劑,倒於手心,屈身向老人藏身之處摸去。我無意中看個清楚,心中奇怪,隱隱覺得有事不妥,稍一分神,就被對手尋到機會,在我左臂上狠狠割出一條尺長血口。不過好在傷口長而不深,沒有傷及筋骨。我得以能繼續揮動殘臂,勉強又和他鬥瞭數個回合,那人勝券在握,反而進手招式銳減,竟然漸漸由功變守,不再和我纏鬥,我這才尋瞭個機會,逃瞭出來。

  普一脫離戰場,我就慌忙後撤,很快便和他拉開瞭一段不近的距離。那人卻依然站於原地,也不上前追擊,反倒深歎口氣,意興闌珊的凝望著手中小刀,歎道:“無聊之極,無聊之極啊……”

  我不知他為何如此說話,但機會難得,暫不去理他,回頭向黑門處看去。心想按照另外數名敵人的穿著打扮來看,不太像是戰士一類的人物。立刻計上心頭,輕輕一笑,隨即架拳沖殺過去。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這群人一見我沖來,其間奔跑相撞者有,呼天喊地者有,腿軟發抖者有,就是抵抗者無人。我毫不費力的就沖進瞭黑門裡面,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臂將他拽起。

  老人一看是我,眼中驚恐少瞭幾分,也不說話,也不反抗,任由我拽著他一同離開。可就在此時,我忽聽腦後有破空聲迅疾傳來!我急忙低頭避過,頓時隻覺頭頂一涼,一大叢黑發被人削落眼前,而且有一壯碩黑影,從我身後將我倆完全籠罩其中。

  不回頭,我就知那黑影是誰。隻聽一聲雷鳴般的怒吼聲,在我耳邊響起:“將他給我放下!”想必他此刻已經動瞭真怒,將小刀的萬千變化舍棄不用,化繁為簡,隻是直直對著我的後心捅瞭過來!

  眼看形勢如此危急,我卻反而嘴角帶笑,身行一轉,藏於到老人背後,同時狡黠一笑,用力將老人當做擋箭牌,推入那人懷中。自己則勉強運起槍擊之術,拼著眼角滲血,三顆子彈按“品”字形激射而出!

  “啪啪”兩聲,那人右肩和左胸處開出兩朵血花,但是射向他眉心的那顆致命子彈,卻隻見白光一閃,化為兩半掉於地下。受傷後,那人“蹬蹬”退瞭幾步,惱怒非常,旋即被這痛楚激的癲狂起來,眼睛瞪得渾圓,凜冽的有如怒目金剛一般,死死凝望於我,恨不得立刻生吃瞭我。同時面對來人,隻淡淡冷笑一聲,左手成掌向著老人頭部拍去!此番他含怒出手,掌勢未到,威勢已到,遠在三丈之外,他的掌風就將老人衣衫吹得“呼呼”作響。

  如此生死關頭,老人也清醒過來,眼泛紅絲,驚恐之色頓消,“啊啊”大叫瞭數聲之後,又成瞭那副瘋狂摸樣,舉掌便迎瞭上去!我隻感覺身邊溫度驟變,熱瞭不止分毫,心中正感疑惑,卻隻聽“卡嚓”一聲,那人和老人的雙掌已然緊貼在一起!這種硬碰硬的勁力較量,最是簡單直接,半點做不得假,誰勝誰負,高下立判。看來兩人之中,還是老人技高一籌,手一撤去,隻見那人手掌軟軟的翻在手臂上面,已是廢瞭。

  身受如此劇痛,那人不吭一聲,眼睛動也不動,像是那隻斷掌渾然不是長在自身一般。老人疑惑的盯著他臉猛瞧,但是當他看清來人容貌以後,臉色驟變。

  那人也好像熟識老人,對其冷哼一聲,隨口罵道:“老匹夫,還不給爺爺快滾!”就將老人嚇得慌忙低下頭去,就這麼為其讓開去路,一溜煙的逃瞭。

  我心中原意是想用老人和那人糾纏一陣,自己趁機返回白門處將朧救出的。

  但誰想世事變化如此神奇,我也隻能心中苦笑,將這苦果嚥下。我看勢頭不對,隻能對準那人身上各處要害,用槍擊術將剩餘子彈全部射出。之後也不看傷敵效果如何,起身便逃。

  果然,“乒乒乓乓”幾聲過後,不見那人手動,子彈就全部都被分成兩半,皆數掉落地下。不過他也不好過,不但處傷口鮮血狂湧不止,眼角也隱隱滲出血來。可是他身上越痛,他嘴角笑意反倒越濃,眉眼一瞪,大聲罵道:“小雜種,以為就你一人懂得槍擊之術嗎!本來我還不信帝國的絕學會出現在一個小賊那裡,不過我已經為我的輕敵付出瞭代價。現在,你可以去死瞭!”說罷,竟然轉回到電梯那裡,單手拾起電鋸,怒氣騰騰向我沖殺過來。

  此時,我已逃到白門處,將密碼儀裝於門鎖上面。可是數字閃動之中,那人已經沖到我的背後,高舉電鋸就對我頭頂劈來!我急忙側身躲過,但見身旁火花四濺,一道裂痕於我背後半分處狠狠劈於白門之上,端是兇險無比。

  一擊不中,那人臉上更顯兇惡,大喝一身,手腕一翻,憑著一聲蠻力硬生生由上劈變瞭橫斬,斜對著我腰間便斬瞭過來!我顧不得許多,身子前撲,趴於地上,堪堪避過腰斬之劫。可是就是如此,那人依然不肯放過於我,招式再變,踏步上前,電鋸下撩,看來是要定瞭我的性命!

  生死關頭,我隻能再次用起槍擊術,不為退敵,隻為活命。雖然耳朵眼睛鼻孔都滲出血來,但是終究暫時保住瞭性命。眼見到手的獵物從自己眼前溜走,那人不但沒有氣惱,反而嘿嘿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用幾次槍擊之術!”話一說完,隨即揮動電鋸便向我攻來!招招取的都是我上三路的要害,我被他逼的沒有辦法,隻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槍擊術同他周旋。

  那人卻極為聰明,當我用槍擊術時,就小心的同我拉開距離,守的是小心巧妙,水潑不進。而當我喘息之時,又運足蠻力,大開大合的向我殺來,逼我與他硬拚!這一來一回之間,我漸漸被其耗成瞭強弩之末,他則留足瞭力氣,靜靜張開獠牙,就等我氣衰無力之時,將我一口吞下!

  我明知這是陷阱,卻也不能不踩。不過好在此時密碼儀上面數字已經固定下來,僅僅隻有五條而已。我臉上大喜,強忍頭疼,接連用瞭兩次槍擊之術,才將那人逼退。趁機摸上門鎖,將第一條輸入進去!那人見我如此拚命,知道暗中必有蹊蹺,瞬間便有瞭決定,不再留手,運起槍擊術就向我劈來!

  此番他全力施為,我終於躲閃不過,左肩處被拉瞭個大口,鮮血狂噴,頓時半邊身子就沒瞭知覺。這時,又有破空聲呼嘯而來,我也不止傷,也不還擊,隻是咬牙將第二組數字輸瞭進去,將生死都賭瞭上去,所依憑者,就是天命!

  那人咦瞭一身,對於我的血性,暗暗有瞭一絲讚賞之意。但是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慢,將電鋸化成一道白光,對準我的脖頸便削瞭下來!可是此時,形勢忽轉!隻見一隻枯枝般的手,突然間從門縫中伸瞭出來,一個手指隻是那麼輕輕一點,那奪命的白光便斷成兩截,“鐺鐺”兩聲,掉於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