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趕到的時候,大頭和牛牛正在大頭傢樓下的花壇裡一件一件地撿拾著大頭的衣服,然後手忙腳亂地往一個塑料行李箱裡塞。
周圍有不少人在圍觀:茶也不喝瞭,傢也不回瞭,毽球也不踢瞭,象棋也不下瞭;還有幾位如果不是平日裡那百靈八哥訓練得到位,手裡提摟著的那幾隻長翅膀的爺,怕是早從沒關上柵欄門的鳥籠裡飛跑瞭。
——他們圍觀的,隻怕不隻是自傢的小區裡出瞭男性同性戀這件事,估計應該還有在樓上抱著女兒喂奶、甩著從乳頭裡滲著白花花乳汁的奶子、站在陽臺上對著樓下破口大罵的大頭的媳婦,以及在樓下各自彎著腰紅著臉,全身上下都僅有一件內褲的大頭和牛牛。
“……滾!趕緊滾!要不怎麼平時總說你就他媽是跟攪屎棍子——你他姥姥的還真是個攪屎棍子!老娘心說自己長得這麼好看,怎麼居然還被你看不上眼!
還總他媽為瞭取悅你,天天晚上都去舔你那根給別人插瞭腚溝子的臭雞巴,現在想想,他媽的老娘真是連隔夜屎都能從嘴裡噦出來!哇啊啊啊……我孤兒寡母咋就這麼慘呀!劉晏你他媽的就是天殺的!我他媽當年也真是被月老的精液煳住瞭眼睛,咋就能他媽的嫁給你這麼個雞奸王八!”
客觀地說,嫂子真的是個美人,遍體雪白,一白遮百醜。
她那一對乳房我今天總算得以瞧見真容,就跟點瞭紅點的剛出鍋的大饅頭一樣;但是,嫂子的為人也真是不可恭維,這個女人是我活到現在見過的最能撒潑的女人,隻要眼前有點什麼不順心,她罵出來的那些話,如果用鍵盤打上字幕,恐怕看起來要比陳年的屎尿還惡心。
就我剛下車這一會兒,淚水、奶水與口水從天而降,淋瞭我一車頂。
那對雪白的乳房和滲著白色乳汁的粉紅乳頭讓我硬瞭0.01秒後,瞬間便又把我心裡不禮貌的欲火,用那些不堪入耳的臟話給熄滅瞭。
“那個是誰啊,人模人樣的?你倆這德性的居然還有救兵?肏他娘的,是那個姓何的不?婚禮上我看你像個好人似的,你還他媽來幫他倆!你就應該讓他倆在鄰裡街坊面前曬腚臊著……嗚啊啊啊啊——我得是那輩子做的孽才能遇到這種事?自己的爺們兒別小白臉睡跑啦!哇哇哇……那個姓何的,你他娘的把耳朵放亮堂瞭聽著:你他娘的趁早躲得遠遠的不好嗎?跟這麼一對兒雞奸犯做鐵子,你他娘的也是龍陽癖嗎?惡心!都他媽的惡心!你們這幫披黑皮、戴警帽的東西,一個賽著一個地惡心!”
聽著嫂子如此叫罵,周圍那幫閑著無事的觀眾們也都帶著醜陋的微笑和異樣的目光往我身上看過來,但我真倒是無所謂——反正我也不住這片居民區,他們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吧。
這邊大頭和牛牛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瞭,兩個人竟還想著在大庭廣眾之下穿衣服,被我一並拽上車瞭。
接著我自己也上瞭車,一腳油門駛離瞭這麼個是非之地。
我也沒問他倆去哪,他倆也沒反應過勁來告訴我目的地,但我知道,現在除瞭牛牛自己在三十幾公裡外的鐵路東港區那邊租的那個單間公寓之外,他們倆無處可去。
在車上換好衣服的大頭和牛牛誰也不說話,最終倒是牛牛比較主動,直接依偎進大頭的懷裡,伸出雙手摟著大頭的脖子。
我剛準備開口,自己的電話先響瞭:“喂?”
“處長,我是邢小佳。那個……”
“有話快說,我開車呢。”
“哦……先……先跟您說一下吧,您讓我查的那個聖瑪麗博愛福利院有眉目瞭:這傢福利院三年前因為資金問題被教會關閉瞭……現在被改成瞭一傢三星級意大利餐廳。”
“這叫有眉目瞭?”——從福利院改成三星級餐廳,裡面的主要內容從“吃不飽”一下變成瞭“吃不起”,現在這世道真有如此“太平天下”?我之前還真沒聽過這樣的事情
——我想瞭想,接著問道:“……既然是教會福利院,教士修女呢?”
“現在那個意大利餐廳的洋人老板也是信教的,據他說當初那些援建福利院的大部分教士修女都已經回瞭國,沒回國的也應該去瞭東南亞、非洲和中東;這件事我和盧檳還在繼續查,看看有沒有年歲大的沒回去的……”
“那就繼續查吧,小佳。記住,現在這件事就是你和盧檳你們倆的頭等任務,等查清楚瞭,我給你們倆多放兩天假。”
“謝謝處長……但還有件事,我想我有必要跟您說一聲。”
“說吧,怎麼瞭。”
“那個……那個……那什麼,之前我、盧檳、許彤晨,咱仨不是一起調查過那個葉瑩的背景麼?經偵處廖警官送過來一份資料:葉瑩在香青苑接客的時候,連訛詐帶索要、並且以洗錢和利用數據庫劫持偽造身份開戶的手段,收過二十六個去那裡嫖宿的法官、檢察官和三個黨派不同的議員、黨員的巨款——那些人已經被經偵處配合省檢察院的人帶走瞭,他們下午找小妍姐做瞭個報備:那些款項加一起,一共是三千三百八十萬新政府幣,我聽廖警官說,這些錢還都被葉瑩通過轉匯外幣的方式兌換成瞭美元。”
“……然後這些美元又都匯給瞭蘇媚珍,對吧,這個我知道瞭。”
我感覺邢小佳有些顧左右而言他。
我一邊說著,思路也瞬間飛到瞭那些錢上面——三千三百八十萬,換成美元就是差不多七百五十多萬美元——我要是葉瑩早就帶著這些錢跑瞭,去哪享受日子不好,非要繼續想方設法害人。
——對啊,她都撈到這麼多錢瞭,想擺脫桴鼓鳴擺脫蘇媚珍,估計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她為什麼就是不走呢?這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隻聽邢小佳忸怩地說道:“哦……其實我還有件事想說……處長,之前我們仨還查到,葉瑩上過一個中專學校,是專門進行IT行業培訓的;前兩天,那學校的教導處才把葉瑩當時在讀的檔案和成績單送過……,但是我們幾個尋思著,桴鼓鳴這案子已經結案瞭,葉瑩又已經被擊斃瞭,這東西也就沒啥大用,我們看您因為您妹妹住院忙前忙後的,也就沒著急把資料給您……結果,時間一長就給忘瞭……今天下班之前,我和盧檳才想起來,這批資料還沒交給您呢,所以就趕緊放您那辦公桌上瞭。”
“嗯,放那就行瞭。然後怎麼瞭”
我心說這也不算大事,邢小佳這姑娘還真有點膽小。
“但是……但是下午您不在局裡的時候,重案一組的夏警官來找過您一次……她看見瞭那本檔案……然後她把那本檔案都帶走瞭。”
“什麼?”
“——當時辦公室裡就我一個人,夏警官語氣特別冰冷地對我說不讓我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尤其是您……我當時真是被她那語氣和眼神給嚇住瞭,但我剛剛一想,還是得跟您說一聲……處長?處長?您說句話……”
說著說著,邢小佳似乎馬上要哭出來一般。
我嘆瞭口氣,找瞭個路邊的位置把車停瞭下來,之後我舉著電話久久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說些什麼。
夏雪平翻看瞭那個中專學校送來的資料,然後把所有資料要走,還嚇唬邢小佳不讓她把這件事告訴我,很明顯,夏雪平一定是在那資料裡發現瞭什麼,或者這份資料是她在重案一組之前的一些發現的輔證;但就像邢小佳說的,葉瑩已經死瞭,我實在是想不通她在學生時期的一份檔案上面會有什麼東西——葉瑩接受過計算機編程培訓的事情,我大概是知道的,不然以一個普通妓女是怎麼可能會那麼多計算機語言的,總不能是跟著嫖客或者譬如阿恬姐那樣的鴇母學的,也不可能是在某次性高潮後腦電波接收到瞭從太虛深處發射過來的電子信號然後無師自通;隻是除此以外,在那學籍和成績單上還能看出來什麼,我確實猜不到。
“處長……你說句話……是我做錯瞭什麼嗎?”
邢小佳怯生生地對我問道。
“不……我沒這意思,妹妹,你別著急。我不是生氣,我是有點……思維混亂。”
我安慰著邢小佳,然後又對她問道:“你這樣,你先把那個葉瑩上過的學校地址和名字告訴我。”
“K市溫水區長河街十六號,奮揚專科職業技術學校。”——靠,溫水區長河街,這距離遠瞭點。
從我傢楓情豪斯到K市警院的直線距離是一個小時二十八分鐘,但是警院在K市東邊,我傢在F市西南角,這麼丈量下來確實不遠;然而溫水區在K市的正西邊,長河街又在溫水區的最西邊,而我現在的車子在F市的東北角,別說我現在正拉著大頭牛牛和大頭的一堆傢夥什,就算我現在出發,車程最快也得三個半小時——這還得祈求老天不堵車、並且一路都是綠燈的情況。
“行吧,我知道瞭。你別擔心我沒怪你,明天照常幫我查查原本聖瑪麗福利院修女,當然再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義工之類的,一定要認真查、仔細查,明白麼?”
“明白瞭。”
掛瞭電話,我又連忙給夏雪平打瞭兩個電話。
沒接。
我估計著,夏雪平可能在拿到資料以後,保不齊自己一個人一輛車一把槍,就往那傢奮什麼職業學校殺過去瞭。
我在心裡嘀咕著,千萬別出什麼事,然後趕忙給她發瞭兩條語音信息:“夏雪平,你在哪呢?給我回個話成嗎?”
“你是不是在K市?你是不是發現在劉虹鶯身上有什麼不不對勁的事情?我知道你去哪瞭,你等著,我這邊忙完瞭我這就過去找你!”
在我第二條語音信息發送完畢的5秒鐘後,夏雪平給我回瞭一條語氣平靜而如往常一樣冰冷的語音:“秋巖,你不用過來瞭……我什麼都沒查到,我已經往F市方向開車回來瞭。你不用管我瞭,我一個人可以的;你今晚要是沒什麼要緊事的話就早點休息,這幾天也夠你累的瞭。”
“那好吧,你也是。”
我隻好打字回復道,但把手機鎖屏再塞進褲兜裡,我也仍舊覺得不放心。
“秋巖,那個……你要有事的話,要不你先去忙?”
大頭對我不好意思地問道。
“對呀,”牛牛也坐直瞭身子,對我問道,“剛剛你是跟市局重案一組的夏警官說話呢吧?你要是實在有事,我倆打車走就是。”
“用不著瞭,沒聽剛剛跟我說的麼?人夏雪平都忙完瞭。”
我對著身後這二位說道。
“對不起啊,秋巖,耽誤你事情瞭。”大頭誠懇地說道。
“跟你們倆沒關系……”
說著,我重新拉瞭手剎踩瞭油門上瞭路,一邊開著車一邊對身後這倆問道:“怎麼回事,說說吧。”
“就這麼回事……讓你見笑瞭秋巖。”
牛牛羞澀地低下頭,不敢看著眼前的後視鏡。
“……無所謂……跟那樣的老娘們,我反正也過不下去瞭——那一天天一張臭嘴,跟那沼氣池井噴瞭似的!就算我……就算我是直的,我他媽早晚也得跟她離婚!”
大頭負氣地說道,說完大頭還親瞭牛牛的腦門一口,當時候倆人誰也不說話瞭。
我白瞭一眼身後依偎在一起,卻各自看向車子兩邊的這倆人,撇撇嘴忍不住說道:“不是我說啊,整個F市這麼老大,您二位爺這純屬就是耗子準備找貓打架——窮嘚瑟不要命瞭!你們倆為啥膽子這麼壯、敢在大頭你自己傢裡滾床單呢?是梁靜茹給二位的‘勇氣’麼?”
牛牛紅著臉不說話瞭,大頭也不敢看後視鏡裡的我,對我說道:“我……這……孩子他媽帶她回姥姥傢,我合計怎麼也得明天才能回來……我領著牛牛本來是回傢取點東西就走的,但結果……牛牛誘惑我,我沒忍住……”
“嘿!是我誘惑你嗎?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你怎麼倒打一耙?”牛牛反問道。
“對不起我錯瞭……是我沒忍住,我看你把小腹肌一亮,我就色心大起……對不起啦!”大頭羞愧地說道。
牛牛聽瞭大頭的話,也趕緊用雙手纏著大頭的左胳膊,壓低瞭聲音說道:“哥,是我的錯……我是故意的……我一看你跟那個女人的結婚照,我心裡就嫉妒……”
“行瞭行瞭,沒事,哥在……”
在前面開車的我聽著他倆吵架,簡直哭笑不得。
有的時候摘瞭有色眼鏡,聽著這些gay情侶之間拌嘴吵架,倒是也挺有意思的。
把東西拉到瞭牛牛住的地方樓下,我便也幫著拎著東西上瞭樓。
我是第一次進牛牛住的地方——也就四十幾平米一個小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臺筆記本電腦;外加一個安裝瞭爐灶的陽臺,旁邊一個水泥砌成的自來水池——平時洗漱洗菜都在這一起瞭,因此水龍頭後面的窗沿上同時擺瞭洗手液和洗潔精、鋼絲球和牙刷牙膏,但奇葩的也是萬幸的是居然還有熱水供應;外加門口一個差不多十平米不到的蹲立式便池,上頭還有一個老舊的熱水器和淋浴噴頭——如果平時想要洗澡,得用立在廁所門旁的木板把便池先給擋上。
牛牛當初租下這麼個地方,就圖一個便宜,但在我看來每個月三百塊錢新政府幣其實都收得貴瞭,整個這個單間給我的感覺,還不如陳月芳蘇媚珍把美茵禁錮所在的市局的那個地下儲物室強呢,就更別提夏雪平住的那個單間瞭,這間洞穴式的地方跟人那個連比都沒法比。
可大頭卻很滿足地連連說著,在這裡他終於找到瞭溫馨的感覺。
我想這就是愛屋及烏吧。
把東西放好後,大頭牛牛這對“奸夫淫夫”說什麼也要請我吃東西喝酒,我拗不過他倆,心想自己今晚似乎也確實沒什麼事情,於是也就答應瞭。
一路上我按照牛牛的指路,開到瞭距離他住處車程五分鐘的一傢很熱鬧的酒吧。
結果,一進就把門我就後悔瞭——一推門,三四個穿著粉紅色緊身衣、打扮成兔女郎的服務員就對我湊瞭上來,拽著我的手往自己身上摸,而且不由我分說就把我領到瞭一個包間;大頭和牛牛在後面跟著,這一對“狗男男”一直在竊笑。
等那幾個服務員把我領到包間裡以後,我第一反應還是往外沖,但一下子就被大頭那一雙粗胳膊給攔下來瞭:“好啦好啦,秋巖,既來之,則安之。給哥們一個面子行嗎?”
“我給你面子,你也給我點面子行嗎?你們倆就這麼對我表示感謝麼?我尊重你和牛牛的人生選擇,你們倆也尊重我一下好嗎?上次去張霽隆的酒吧,我給你倆安排女陪酒公關瞭麼?”——沒錯,這件酒吧他媽居然是間同性戀酒吧,而且似乎還帶著些許色情業務;拉著我進到這間包間來的那幾個“兔女郎”,也都是胯下鼓鼓囊囊的男人裝扮的,其中還不乏歐美血統的面孔。
“來嘛,這位帥哥!第一次來玩,放不開啊?沒事,認識瞭就好……”
那人說著,還用手摸向瞭我的大腿根。
“滾!”
我向後撤瞭一步,對著那個“兔男郎”呵斥道:“你知道我是幹啥的麼?我分分鐘讓你們這傢酒吧關門整改信不信?”
“哎呀,行啦行啦!Selena和Janice,你們幾個先走吧。”
大頭樂不可支地看著我,然後對著那幾個“兔男郎”
說道,“上個果盤,鹵味拼盤和燒烤拼盤也都要。我這兄弟是開車來的,所以給他來四大玻璃紮的鮮榨果汁,再來四打啤酒。”
“喲,這兄弟的脾氣可真大!劉哥哥,你今天發財啦?怎麼這麼大方?牛牛弟弟也不管管你傢這位,花錢大手大腳的!”
那個上來就對我動手動腳的服務員,對著大頭牛牛這一對同時打情罵俏。
“哈,我可管不著,我跟他在一起,也是他掌管財務大權——並且,說實在的,今天我倆高興,而且還要請我倆這位脾氣大的直男朋友的客,能不大方嗎?”
牛牛跟著這個叫Selena的男服務員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得開朗瞭不少。
聽著牛牛的話,這個花名叫Selena的服務員回過頭幽怨地打量著我,給我看得特別不自在,看到最後,他說瞭一句讓我倍覺毛骨悚然的話:“哦,原來是直的啊……真是可惜瞭呀,哼!”
接著,他便喚著其他的幾位服務員站起身出瞭包間。
站在門口的我捂著臉側著身子,不想再看他們幾個第二眼。
那個Selena臨出門的時候,還貌似沖我來瞭個飛吻。
我心有憤怒又戰戰兢兢地坐瞭下來,大頭和牛牛這一對看著我,一起喪心病狂地笑瞭個人仰馬翻。
看著他們倆笑瞭一會兒,我心裡竟然漸漸也平靜瞭下來,心想自己剛剛對待那些陪酒男的反應確實有點過激,進而表現得不太政治正確;而看著面前這倆笑到流淚的人,想到他們在平日裡一直老實、一直受著別人氣,二人相互間的感情也是躲躲藏藏,而今天又一齊站在圍觀的男女老幼面前,失去瞭自己內心中最珍視又最脆弱的尊嚴,或許他們倆是故意想從整蠱我來這傢同性戀酒吧來找回一絲絲撫慰和快樂——我剛剛被那幾個陪酒男嚇得不輕的場面,或許是一直以來,大頭和牛牛之間確立關系以來,遇到的最能讓他倆覺得開懷的事情。
如此一想,我也無所謂瞭——反正在哪都是吃東西、喝飲料,那就如大頭所說:既來之,則安之唄。
而且,就論起今晚來,我還能去哪呢?夏雪平在路上,況且她說明瞭她想一個人待著;父親在看守所裡,美茵又去瞭張霽隆傢住,有韓橙和韓琦琦陪著,我自己傢裡也沒人;而張霽隆剛從南方回來,又急於與政商界人士會晤應酬,他手下那些人,無論是公司裡的還是幫派裡的我都合不來;而自從那次在寢室裡,我對大白鶴大吼瞭一通,他和小C對待我的態度一直都有些微妙。
於是這間gay吧,成瞭我現在唯一能夠解悶的地方。
“行吧,我他媽也是跟著你們二位上瞭賊船瞭。”
我對著大頭說道,“在您傢樓下被您媳婦淋瞭一腦門人奶連著被罵,到這還被男妓的騷手摸瞭一下。請您劉大警官給我個繼續待在這的理由,成麼?”
“不是因為別的,秋巖……因為我和牛牛一對兒,所以來這傢酒吧我倆都能享受半價;去別地方,以我倆的那點薪水,我是真請不起客啊!”大頭對我解釋道。
看著大頭和牛牛,我無奈地搖瞭搖頭:“哥們我是那種能故意可能你們二位的人麼?你們倆啥收入水平我能不清楚?咱隨便找個街邊攤大排檔不好嗎?”
“對不住啊,秋巖,委屈委屈你瞭……”
牛牛總算帶著歉意對我說道。
我憤怒地拿起一串剛端上來的鹵魚豆腐——嗯,別說,人傢同性戀酒吧裡的吃食倒是比那些別的亂七八糟的人酒吧講究多瞭,至少這魚豆腐吃著是真有魚肉味,而不是一嘴的面疙瘩配香精;而這牛肉串上的肉也是真實惠,並且上面撒的孜然辣椒面一點都沒有受潮;最棒的就是這四紮不同口味的鮮榨果汁,最好喝的尤其是那菠蘿汁和水蜜桃汁,在涼絲絲的冰沙口感中滿滿的都是果肉纖維的香甜,並且最牛逼的是,這些果汁是可以免費續滿的——我的氣場和情緒還沒適應這麼個地方,我的胃卻已經被這地方收買瞭。
吃瞭兩塊小食,喝瞭兩杯果汁,我怎麼也得對著大頭牛牛說點軟和話瞭。
我對著沒吃任何東西就先給自己各自懟瞭四罐藍帶啤酒的大頭和牛牛問道:“說說吧,以後咋打算的?”
“沒咋打算……走一步是一步唄。”
大頭頹廢地搖瞭搖頭,接著從自己的上衣胸前口袋裡拿出一盒烤煙,自己拿出瞭一支,又把打火機和香煙都遞給瞭我。
我隻是接過瞭香煙,然後從自己夾克口袋裡拿出瞭打火機對著大頭搖瞭搖,然後抽出一支放在嘴裡點上,然後深吸瞭一口氣說道:“我何秋巖其實也不是什麼上進人士,但我剛聽你說這話的態度確實有點太得過且過瞭——我給你分析分析吧:之後嫂子鐵定得找您老上庭離婚,就以您二位這情況,等著她讓你協議離婚是不大可能瞭。所以我勸你,從明天開始哄著點嫂子,爭取你先提協議離婚;等實在不行,非要上庭的話,最好的情況恐怕也就是凈身出戶,孩子估計肯定得歸嫂子瞭,到時候看看,得爭取不讓法庭判你倆賠償精神損失費……”
“什麼?還要賠償精神損失費?”
牛牛一聽,差點沒跳到天花板上,“這都什麼年代瞭?平權運動搞瞭這麼多年,怎麼法律法規還搞取向歧視?”
“我求求你,我的親弟弟,您就別蹭人傢平權運動的社會紅利瞭好麼?您倆這叫‘婚內出軌’!”
我對牛牛大聲說道。
這下牛牛算是熄瞭火,而大頭什麼都沒有多說,隻是在牛牛身邊默默抽著煙。
牛牛和大頭加一起的月薪,承擔律師費都是個問題,就更別談精神損失費瞭。
“所以我、小C還有老白,咱仨早在你警專剛實習、你傢裡人剛給你張羅相親的時候,就勸你出櫃——你說說你當時就跟傢裡人把話說明白,然後拿著證件去趟南島跟牛牛註冊結婚瞭多好?可那時候你偏不聽,還拿什麼‘孝悌也者’來反過來嗆我們仨……說到底,您二位不都是不好意思跟傢裡挑明白麼?”
說著說著,我居然也跟著生氣瞭;但反過來一想,這倆人已經夠慘瞭,我就別再給他們倆傷口上撒粗鹽瞭,於是我想瞭想,一拍桌案對大頭說道:“這麼著吧,我看看能不能幫幫你倆,我托人——我去找張霽隆,他名下好像就有個律師事務所,那裡頭那些律師主要是打刑事案件官司和商業訴訟的,但我估計離婚案子他們也能幫忙。不過大頭,我還是勸你,盡量跟嫂子那邊爭取協議離婚好一點。”
“那真是太謝謝你瞭,秋巖!”大頭哽咽地對我說道。
牛牛也很激動:“秋巖,你要是真能幫我倆這個忙,從今以後你何秋巖說什麼,我牛山洪都在所不辭!”
“行啦,用不著!”
我說著,端起杯子跟大頭牛牛的易拉罐撞瞭一下,各自喝瞭一口,然後我接著說道,“今後你們倆可真就是一對瞭,你們倆就自己為自己擔當一切、自己為自己在所不辭吧!哎喲喂——你那閨女以後跟著嫂子生活,她長大瞭之後該不會也每天都罵罵咧咧、滿嘴污言穢語吧?”
“那還能怎麼辦?她媽媽比我掙得多!就這麼地吧……我現在想想,這孩子真是不應該生……”大頭低頭懊悔道。
“算瞭,不說瞭、不說啦!喝飲料!”
牛牛對著我和大頭擺瞭擺手。
接著,我跟牛牛大頭又碰瞭一杯。
我喝果汁隻喝瞭半杯,而這倆人一口接一口,就是喝幹瞭一整罐啤酒。
後來,他倆索性也不管價錢高低貴賤瞭,從最便宜的白蘭地一直喝到最貴的龍舌蘭,聊天聊的也都是從小到大如何如何不容易、遇上喜歡自己的女生表面不敢說明白、其實心裡如何覺得惡心,進瞭男澡堂之後怎麼覺得控制不住自己、跟朋友一起偷著看AV的時候更多註意的不是向井藍的精致臉龐、古川伊織的夠人眼神、椎名光的淘氣風騷、希島愛理的溫柔可愛,而是黑田將稔的胸肌和東尼大木的屁股,以及鈴木一徹、倉橋大賀、天海裡紅的天顏……再之後,就是各種各樣在被人發現自己有同性戀傾向的時候,對自己的威脅和霸凌。
不是我看不起他倆,而是從我認識他倆到現在,再加上小C和大白鶴,咱們仨人每次跟他倆出去吃飯喝酒,他倆隻要一喝多,聊的全都是這點事情,我不僅是聽得耳朵生繭,還把這些故事早就背得滾瓜爛熟。
“喂,我說,我去趟洗手間。”
我站起身,對大頭和牛牛說道。
但這一對已經進入瞭一個往我的境界:自己給自己講故事,並且他倆講的不是一個故事,卻相互之間彷佛能對上話:“你就說……我那老師多惡心?我都給他舔瞭之後……他還跟別的女老師說三道四……他不僅喜歡男的還喜歡女的,我跟別人說瞭嗎?”
“可不麼?要不是因為我,他還欠著那個街頭那個叫什麼五哥的兩百塊錢呢……他不還我錢他還罵我變態——你說就喜歡男生跟欠債還錢的事情有關嗎?”
“對啊,說的就是!我還以為那老師真喜歡我呢……”
站在一旁的我隻好默默放下杯子,趕忙關瞭包間門去瞭洗手間。
要是非得等到他倆理睬我我再去,我怕是能把自己憋死。
到瞭廁所一看,我更是覺得有趣,這間酒吧的洗手間也分左右兩部,但是兩邊掛著的牌子卻都是藍色的男性標識,在我隨機進瞭一間之後,我又發現裡面全都是隔間蹲位,並沒有普遍男洗手間裡那種站立式的小便池,這樣做或許是為瞭方便保護相互之間的隱私,或許是為瞭方便看瞭對眼的兩位或者幾位男士有個可以臨時釋放情欲的處所;但這樣一來,卻又免不瞭排隊。
我進的左闕這邊,在我面前已經排瞭四五個人,而洗手間的每個隔間裡都響起瞭肆無忌憚的男子雄渾的呻吟聲;我本來就憋得難受,一聽見男男交合的聲音我更覺得不適,於是我便準備退將出去,看看右闕是否有位置。
我走到瞭洗手間門口,剛要邁出腳,抬頭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我心中一驚,連忙將身子退回瞭洗手間裡面……“我操……”
我感覺自己心臟彷佛是被人一把攥住瞭一般,躲在門後忍不住感嘆地罵瞭一句。
——難不成我看錯瞭?他怎麼也會在這?我急促地深呼吸著,用左臂倚著門框,半蹲著慢慢探下身子,把自己的半張臉以門框為軸心,緩緩送出瞭門外觀察著:隻見那位兄臺正慢悠悠地在兩闕洗手間中間的盥洗臺上洗著手,然後對著鏡子理瞭理自己的鳳梨頭,又拿起盛放著洗手液的竹筐裡的香水,往自己的身上噴瞭兩下,接著對著鏡子練習瞭一下微笑,這才轉身離開。
——我眼睜睜看著那個對著鏡子微笑的人就是他,而且決絕地不可能是另外一個人;若說是雙胞胎的話,相貌一樣倒也可能,但是他洗完手後用自己手指籠頭發的動作我太熟悉瞭,他笑起來時候那先故意擰一下眉頭的樣子,也一定是錯不瞭的;可即便如此,我依舊不敢確定這人就是他——因為他來這到底幹嘛?難不成,他跟我現在似的,也是跟著別人一起來的麼?我糾結瞭片刻,走出瞭洗手間,默默地觀察著他走進的包間位置,等他進去那包間之後,我才走瞭出來。
——他是個謹慎的人,一直都是。
他所進的包間,正巧順著大頭牛牛那翼的方向,位置是在走廊盡頭,隔壁和對門以及隔壁的對門都是空著的,並且都沒開燈,那個位置對他而言確實僻靜又安全。
我立刻跑到瞭他包間的隔壁,迅速竄瞭進去。
等我剛一進屋,隔壁又響起那急促的軟皮鞋跟踩在地磚上的聲音,我隻好連忙趴在地上,鉆進瞭桌案下面、把臉貼在地磚上不敢出聲;好在他隻是把包間門關上,並沒有走出來。
沒過一會,剛剛那個叫Selena的服務員走到瞭他的包間裡,推開瞭門,敞著門對他說著話:“喲,您總算是得空來啦?Yuki這段日子想您想得天天睡不著覺咧!你怎麼也不過來看一眼?”
“呵呵,前段日子瞭點傷,住瞭兩天院;今天有功夫,我這不就過來瞭麼?”——仔細聽著這腔說話聲,我已經能確定,此時此刻坐在包廂裡的那個人就是他瞭,而且包間裡就他一個人,也就是說他並不是跟朋友一起來的;並且,從他跟這個Selena的交談的用詞和氛圍,我聽得出他貌似是這裡的常客。
可這不可能吧?他怎麼會是一間gay吧的常客?該不會是內有隱情……有沒有這裡的誰是他的線人的可能呢?“哎呀,受傷瞭?傷得嚴重嗎?”
“不重,就在胯骨這……去工地,不小心被鋼筋捅瞭的。”
他習慣性地含瞭一會嘴裡的氣,才編出這麼個謊來——呵呵,不過確實,一般人的確很難分清楚槍疤和鋼筋紮過之後留下的傷疤。
“嘖嘖嘖!工地的建築工人弄得吧?”
“嗯……呵呵,跟工人朋友們發生瞭點小摩擦……”
“喲!我看瞭都難受,Yuki看見瞭不一定心疼成什麼樣呢!最近這F市真是不太平,還不如兩黨和解之前呢——那時候制度雖然不如咱現在自由,但起碼安全啊!您這大老板,都被工人欺負,您說現在這世道,可真是亂糟糟的!您看新聞瞭麼?前兩天不是有個女警察麼?在那個和平廣場也不是哪來著,直播自殺瞭;後來省警察廳辟謠,說是為瞭抓捕一個系列殺人犯做的局——這得是什麼樣的社會,為瞭抓人還得讓一女警先死一次?但要我說那女警也真是夠勇敢的,好像四十來歲吧,皮膚保養的差瞭點,但她長得可真年輕,那五官和身段長得是真漂亮,我一彎的都覺得她漂亮、帥……”
“那個,Selena,Yuki在哪呢?”
他沒把對方的話聽完,像平常跟我說話時候經常做出的那樣,用鼻子嘆著氣,然後再往回,抽著一些氣,接著坐在卡座上前後擺動著身體把卡座的龍骨軋得嘎吱嘎吱直響。
“您說巧不巧?今天經理沒安排Yuki表演,別的客人也都沒點他的臺,估計這會兒正在後邊兒坐著呢!等我去給您叫去啊!您還吃點什麼、喝點什麼嗎?”
“先不用管我瞭。等過一會兒,我讓Yuki幫我安排。”
他對著Selena說道。
“好嘞!”
接著那個叫Selena的服務員對著自己手裡的對講機,邊說著話邊帶上門離開瞭包廂。
我依舊藏在桌下沒敢出來,伏著身子一動不動地看著走廊裡的一切。
我討厭他,我惡心他,但我並不想冤枉任何人——性取向與眾不同並不是一種罪過,但是一個少數派性取向的人在平日裡努力裝成與自己相反取向、並且還利用此偽裝自己、甚至去惡心他人、離間他人的人,那就不簡單是取向本身的問題瞭。
如果現在我輕易下一個決斷或者意氣用事,那麼在市局裡撕開的這個口子,怕是將會永遠無法彌補,因此我必須小心翼翼。
也就是那個Selena離開不足一分鐘的功夫,在他的包廂門口,就出現瞭一個西裝筆挺、身材看起來比他要強壯一些,但是臉龐的精致程度堪稱妖孽的男人,衛玠、高長恭那樣古時傳說中的人物,相貌怕是也不過如此瞭。
那男人敲瞭敲門,包間的門開瞭。
“哥,我真快想死你瞭……”
那男人低沉而溫柔地說道。
“Yuki,我不也是麼?等你等得真著急……”
他說起話來的時候,輕輕喘息著,就像我或者是其他男人無數次摟著不同的女人準備進行肉搏時候的狀態,那是一種身體上由於血液往心臟和生殖器官匯集血液、再加上慢慢除去衣物後感受到的冷,再加上皮膚接觸到另外一個人的體溫時感受到的緊張導致的,光是聽著,就能讓人身上起一層有一層的雞皮疙瘩。
接著,門關上瞭。
我想瞭想,試探著走瞭出去,然後隔著那個包間的門玻璃往裡看去。
——百密一疏,這四個字是我此時對他的評價。
他聰明狡猾瞭一世,卻在此時此刻忘瞭把自己那件黑色呢子大衣掛在包廂門上的掛鉤上以便擋住我面前這塊一塵不染的玻璃,並且,此時此刻的他居然還被那個叫Yuki的男公關戴上瞭一副眼罩,而那個Yuki又在專心致志地註視著他、用雙手在他身上嬌柔地撫摸著。
我想或許正是因為他太聰明,他太自信,他肯定認為自己平時偽裝得那麼完美,因此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他的這見不得人的一面,他太過於聰明,以至於哪怕是機緣巧合,他都不認為會發生;而在此時,他領子上的那條領帶被緩緩解開、襯衫上的口子被一顆顆扣眼中剝離、下半身的腰帶被迅速且熟稔地抽掉,隨即,他身上的那條內褲——那條幹凈得連毛球都未起的平角內褲,也被那個叫Yuki的男人奮力一拽,從他的身上脫下瞭。
他的私處看起來明顯是脹大的,但是,那確實是我見過的長得最短小的陽具——稍稍萎縮起來,頂多是一塊太妃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會讓人覺得,下面那塊陰囊才是主武器,而上面的隻是用來起到裝飾作用的東西;而就算脹大到最大的程度,也就八九厘米的樣子,而且依然有些軟趴趴的,活像一塊已經爛掉的生薑。
就是這樣一塊看起來讓人作嘔的生薑,曾讓我懷疑它曾經進出過夏雪平的溫熱柔軟的神聖之地,現如今,直接被那個叫做Yuki的男人,背對著門口,用嘴巴貪婪地含住瞭。
——我不是沒見過同性口交,在警專“大鍋飯”的時候,喝多瞭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的浪蕩子弟和雙性戀淫棍們、以及本身直男卻為瞭故意取悅女伴而幹出來的這種事情,再包括大頭牛牛這一對兒每次喝醉瞭以後的情難自禁,這樣的場面我見過無數回。
我本身打從生理角度討厭這種行為,但我在心理上早已司空見慣繼而產生免疫抗體;可是看到被另一個男人口交是的,卻他的時候,我的胃裡依舊忍不住發生瞭一場大規模海嘯,同時引發瞭胃部南岸的心臟地區的強烈地震,看得我自己上牙打下牙,渾身都在抖……
隨著Yuki嘴巴的包圍攻勢,他竟一下子癱軟在身後的卡座上,正對著門口,爽快地叫瞭出來:“啊……不錯……真不錯!——鶯兒!”
與此同時,盡管在他的雙腿間有Yuki的頭顱擋著,但是我仍然看到從他的雙腿之間,幾股白色的珠花飛濺起來,然後又滴落在Yuki的頭發上。
——“鶯兒”?他剛才叫出來的可是“鶯兒”?“別這樣……鶯兒,咱別這樣!”
“哈哈哈哈……哦……真是不要臉的主人……明明害怕還要肏人傢肏得這麼厲害!奴傢好恨主人呢……但又好喜歡主人的‘大傢夥’……待奴傢割下來,風幹瞭做成標本,永遠陪著奴傢好不好呀?”
“不要!不要!鶯兒,不要啊……”——鶯兒……劉虹鶯?難道他是和劉虹鶯有關系的?
“謝謝你,你來過,陪過;我感動過、沉迷過、我愛過;從明天起,我們都要重新開始。”——難道這張被劉虹鶯藏在自己胸罩裡的字條,是寫給他的?怪不得在看到劉虹鶯被擊斃之後,他整個人都傻瞭,而且似乎一整天都失魂落魄……應該是這樣的,而且沒有別的解釋瞭:劉虹鶯應該算準瞭自己肯定會死,於是把那字條貼身放著,等著她希望的那個人看到她的遺言——而能看到她的遺言的,除瞭鑒定課的法醫、現場支援的執勤警員之外,也就隻有重案一組的刑警瞭!“桴鼓不鳴,一諾千金”——那麼這句話,難道也是?一定是這樣……這句話內容與劉虹鶯的遺言不一樣,但是留言的形式完全是一樣的;劉虹鶯覺得自己必死,所以用這樣的方式給他留言,而周正續在供出劉虹鶯之後也不想活瞭,所以在留下那八個字後再自殺……——等會兒!“周正續供出劉虹鶯”,同時“劉虹鶯覺得自己必死”!難不成……一想到這些,我忍不住往包間裡死死盯著躺在卡座上享受著射精後的快感的艾立威。
“鶯兒……哥,你是在外面有瞭別人麼!‘鶯兒’,呵呵,聽起來可不像個男人的名字……是女孩吧?哥,你可不乖啊!”
從自己臉上和頭發上揩掉瞭艾立威的精液之後,Yuki扭著身軀把自己的手指舔得一幹二凈,然後又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裡拿出一瓶潤滑液,倒滿瞭雙手,接著一隻手攥住艾立威的陰莖,另一隻手,則伸出食指和中指,在艾立威的雙腿之間再往下一些的地方,揉瞭兩下之後,似乎插進瞭某個地方裡面。
“對,我就是不乖……啊!去你媽的,大雞巴婊子!你沒剪指甲!你個賤貨、騷貨!”
艾立威挺高瞭屁股,對著Yuki尖聲笑罵道。
“但是哥,你不就喜歡這種感覺嗎?”Yuki溫柔地對艾立威說道,又把自己的手指從艾立威的身體裡拔出,然後脫下瞭自己的衣服和褲子,“說:跟那個鶯兒比,你是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她?”
“她。”艾立威果斷地回答道。
“你放屁!你是絕對彎的!彎得比不銹鋼彈簧都他媽彎,你是怎麼就能喜歡上一個女的!你故意氣我,你不乖!討厭!”Yuki吃醋地對艾立威罵道,而且邊說著邊托著自己的陰莖,往上面倒著潤滑液。
“我喜歡她,我就是喜歡她!我喜歡她!……她死瞭我才知道,我對不起她……我就是喜歡她!她比你招人喜歡!”
艾立威邊說邊笑邊比劃著,有點未飲先醉的意思。
Yuki聽罷,勐地拍瞭一下艾立威的屁股,接著在他面前躺著艾立威和在門口偷窺的我都沒有心理準備的時候,Yuki對著艾立威的下體,便將自己的身體往前頂瞭進去……
“哦!——這種感覺!哦……親愛的!你放瞭入珠嗎,Yuki?”
艾立威暢快地對那個Yuki問道,整個人的說話聲也變得柔弱卻洪亮瞭起來。
“為你做的,哥,喜歡嗎?”Yuki開始緩緩扭動著自己的腰肢。
而就這麼一會兒,Yuki在自己的下腹部抹瞭一下,借著微弱的光線,我又看到Yuki粘瞭一手的黏膩後,往自己的嘴裡放。
“喜歡……啊!你動一動!啊——”
“哥,你今天可真能射,你這是憋瞭多長時間啦……”Yuki有節奏地抽送著自己的屁股,繼續問道,“這回我再問你:你是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你嘴裡的那個鶯兒?”
“還是她……”
“我肏你爸呀,騷哥哥!你就氣我吧!看我他媽今天不肏死你!”
“啊!……大騷雞巴Yuki,大雞巴婊子Yuki!肏死我吧!呼……呼……肏死我吧!”
——偷看到這裡,我連忙後退瞭好幾步,然後迅速地漫無目的地逃離瞭那個包間的門——我生怕我再繼續看下去,剛吃進肚子裡的鮮榨果汁和肉串、魚豆腐之類的會就地嘔個幹凈。
並且,我還想再把有些必然躲不開的事情確認一下,所以我必須馬上離開。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又突然被那個Selena拽住瞭:“小哥,這就走啦?玩得不盡興嗎?”
我心神不定地看著他,然後從自己的牛仔褲口袋裡掏出錢包,那裡面亂七八糟的所有現金全都塞到瞭他手裡,然後離開瞭這間同性戀酒吧。
出去的時候,我竟有些倉皇地被臺階絆瞭一跤摔倒在地,但我在痛感還沒從膝蓋上傳來的時候,便拔腿上瞭自己的車子……我一腳油門開到瞭我要去的地方,然後在下車之前,我從副駕駛座位上拿起瞭張霽隆送給我的那本資料夾……人在情緒復雜的時候,心率會出現嚴重紊亂的,就像我現在這樣。
我覺得自己激動得快要喘不過氣,所以我開瞭駕駛室的頂燈之後,又把車窗全部打開,又點瞭一支煙,然後雙手顫抖著翻開瞭那本資料……我花瞭差不多十分鐘把那些資料全部看瞭一遍,此刻,我不知道是應該笑老天爺太會跟我開玩笑、還是應該謝謝他老人傢待我不薄;我不知道是應該罵自己之前太沖動太沒腦子太不勇敢,還是該誇贊自己羨慕自己為自己慶祝……不,我還是需要確認一下,畢竟眼見為實。
——而且萬一有別的可能呢?畢竟,他不是自己承認說自己喜歡劉虹鶯的嗎?於是我馬上下瞭車,奔上樓去,用拳頭勐地砸著大白鶴的傢門。
“秋巖?”
大白鶴開瞭門後,詫異又有些畏懼地看著我。而今晚小C似乎並不在傢。
我想瞭想,抑制住自己激動又復雜的情緒,卻一把拽住大白鶴的雙手:“老白……之前兄弟對你,確實不好……我向你道歉瞭,老白!”
“不……秋巖你咋瞭?”
“你能原諒我嗎,老白?你要能,就點點頭,你要是不計前嫌,我倆還是兄弟!”
“不是……秋巖你咋瞭這是?說清楚點,你別嚇唬我,你是遇到啥事瞭嗎?”
我這副臉上悲壯卻忍俊不禁、但眼角還有些濕潤的樣子,把白鐵心弄得十分不知所措。
“我沒遇到啥事,老白,我就是為瞭我之前對你大吼那一次道歉的!求你原諒我瞭老白。”
“不……你……咋還我原諒你瞭呢?我一直覺得我是對不起你……是你最近不主動找我、不跟我說話瞭,甚至你都不碰小C、不跟她接觸瞭;我還尋思著你是開始嫌棄我、開始記仇瞭呢!怎麼反倒要我原諒你……不是錯的應該是我麼?秋巖,你別這樣!”
大白鶴真是有點被我搞暈瞭。
“那……那就這樣!過去的事翻篇瞭!咱倆都互相原諒瞭,咱倆還是好哥們,成嗎?”
“成啊。”
老白愣愣地看著我,提瞭下眼鏡點瞭點頭。
“那就好!”
我拍瞭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道,“兄弟,我的好兄弟大白鶴!我求求你個忙!我想看看夏雪平跟艾立威那天晚上的視頻,行嗎?我知道在你給我安裝的系統裡肯定是自動清理瞭內存,那視頻應該是被刪除瞭,但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我求求你……”
還沒等我說完話,大白鶴一句話沒說,轉身進瞭裡屋。
我站在原地,有些無所適從。
沒過一會,大白鶴又從裡屋走瞭出來,用著分外疑惑的目光盯著我,對我說道:“不是,你還不進來幹啥呢?準備給我傢當門神?”
聽瞭他這話,我不禁欣喜若狂。
而大白鶴卻沒我這麼高興,甚至於都沒有他被我吼的那次表現得高興。
“你還煞有介事地負荊請罪來瞭,我等的就是你今天啊!你何秋巖都快等死我瞭!你他媽可算是能放下身段,找我來要這個視頻瞭!”
大白鶴打開瞭自己的設計的大千之眼軟件的雲端存儲,對我講解道:“在你的設備上的儲存,確實是定期清理的;但是所有視頻的備份,其實全在我這裡存著呢……”
“那太好瞭!求你啦,趕緊給我看看吧!”
我急切地對大白鶴說道。
大白鶴找出瞭一個視頻文件,在點開之前卻又嚴肅地轉過頭看著我,對我說道:“秋巖,那個什麼……我有句話,就算你再吼我,我也得跟你說……”
“沒事,我不會再吼你瞭。怎麼瞭?”
我對著大白鶴問道。
“夏雪平那幾天發生的事情,著實復雜得很;其實那天你罵完我之後,我還是忍不住多看瞭幾遍……然後我發現你我都把這事情想得太簡單瞭——接下來我給看的這個,是我自己重新編輯過不下三十遍的內容,絕對可以把當時的情況完全還原出來——其實我一直都想把這個拿給你看,因為這裡面牽涉的不僅僅是你跟夏警官之間的事情,還有別的事情……而且秋巖,你得答應我:你看完這個視頻之後,不管心理啥感受的,千萬千萬不能一時沖動去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知道麼?有的事情,咱可得從長計議啊!”
聽瞭大白鶴的話,我心裡突然又空落落的,嘴上顫抖著回答說,“沒問題”,可我腦子裡卻在想,難不成艾立威那傢夥還真可能是個雙性戀?在我於內心對自己嘀咕的時候,大白鶴點開瞭那個視頻:
視頻是從我那天進門後,靠著夏雪平傢的門板跟喝多瞭又被下藥的夏雪平纏綿的那一刻開始的——中間的交媾和纏綿的片段,以及在激烈做愛過後我和她躺在床上酣睡的片段,大白鶴都主動快進瞭,並對我說道:“這段就不用看瞭——上面的東西跟你腦子裡的記憶應該沒啥差別的。”
然後,他把時間軸調整到瞭我那天凌晨接電話的時刻:“是。”
屏幕上的我睡眼惺忪地對著電話那頭回應道,“認屍?誰死瞭?……行吧,給我點時間穿衣服……”
——接下來,視角從夏雪平傢掃地機器人的角度,突然變換到瞭夏雪平的床頭上方,並且畫面居然被放大瞭……
“什……怎麼……什麼情況?”
我立刻對大白鶴問道,“怎麼還能有個鏡頭視角?”
大白鶴平靜地看著我,接著對我會心一笑:“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想到:在你那天吼我之後,我回來剛準備刪掉這個監控視頻的時候,發現在掃地機器人上面的可視鏡頭上的最後一幕,是夏雪平自己打開筆記本電腦看著什麼,然後自己回過偷去對著自己的床頭驚嘆瞭一聲——當時我就在想,床頭那裡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於是我立刻試瞭試,用她自己的WIFI信號爬取瞭她房間裡所有具有可視化功能的設備,發現在她的床頭、門口、浴室以及書桌正上方,各有一個針孔攝像頭,而且絕對無死角。在我竊取瞭所有針孔攝像頭的內容之後,我發現針孔攝像頭全是她自己安裝的——她自己定期會查看一下每個攝像頭裡所拍攝下的內容。”
“她自己……你剛才說,洗手間裡也有,是吧?”
我心虛又惶恐地問道。
“對。”大白鶴肯定地說道,“真沒想到,夏警官真是個謹慎到神經質的人,怪不得人稱‘F市第一女警’呢……”
大白鶴這邊誇著夏雪平,我的臉上卻瞬間開瞭鍋——我這時才想起來,在夏雪平的床頭上方那個位置上似乎有個很不和諧的電插座,我總以為那個插座是用來給空調準備的,於是我也就沒多懷疑。
她自己給自己房間安裝瞭監控,還定期會檢查錄像內容,那也就是說,其實我跟她在那晚上的瘋狂性愛她其實是知道的,即便她當時神志不清;並且不僅如此,之前我在她那裡過夜的那一次,拿著她的內褲手淫、第二天早上摟著她隔著棉質熱褲用陰莖挑逗她的女性禁地時候其實我在裝睡,這些,其實也都會被她看到……
“……我記不得我跟艾立威是怎麼發生的瞭,隻是我一覺醒來,我就跟他躺在一起瞭。”
“……你也別把所有責任都丟在他身上……因為我對他,確實動心瞭。我愛上他瞭。”——所以她從始至終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從始至終都知道那天晚上,跟她瘋狂地破壞著人世間禁忌、享受著超越肉體和靈魂的快樂的那個對象是我,她從始至終都在跟我故意演戲、故意氣我、故意跟我裝傻!“秋巖,合計啥呢?待會兒在合計吧,你快看——最重要的部分開始瞭!”
大白鶴拍著我的手背,於是我連忙抬起頭看向屏幕。
屏幕裡的我已經放好瞭寫給夏雪平的留言,並且拍瞭照,而且我自己也已經把衣服穿好,幫著像一件藝術品一般的夏雪平的性感裸體掖好被子,然後我便出瞭門。
根據時間軸上顯示,在距離我離開19分47秒左右之後,夏雪平的傢門居然被人打開瞭。
於是,艾立威便從門外,踮著腳尖走進瞭夏雪平的傢——作為夏雪平的助手,他知道夏雪平門鎖的密碼確實不奇怪。
一進門,他便死死盯著躺在床上的夏雪平,緩緩地走到瞭她的床邊。
當我仍慣性地以為他下一個動作,是掀開蓋在夏雪平身上的被子的時候,畫面上的艾立威,竟然從自己的身後,拔出瞭自己的那把我真沒見過這孫子使用過幾次的SIGP229-R,並且迅速且果斷地推瞭一下滑膛蓋,然後咬牙切齒地把槍口指向瞭夏雪平的腦袋……
“這……”
雖然我知道這一切發生在幾個星期之前,但我仍然忍不住為夏雪平提心吊膽、屏息凝神——艾立威竟然會拿槍指著夏雪平?我隱約知道艾立威是有問題的,但是他想要殺夏雪平,這個事情我敢說我卻從未想過!——他對夏雪平太殷勤瞭,我隻想過他在腦海裡隨時隨地幻想著扒瞭夏雪平一身的衣服,卻真不曾想他想扒掉的是夏雪平的命!
“看下去吧。”大白鶴平靜地說道。
而就在屏幕上的艾立威咬牙切齒地喘著粗氣,馬上就要對著夏雪平扣動扳機的時候,艾立威的手機突然響瞭,這陣手機鈴聲讓他嚇得差點丟掉瞭手裡的槍;但他又回過頭,連忙看看躺在床上的夏雪平,發現她依然酣睡如泥之後,才放心地接瞭電話。
“喂!你他媽的煩不煩?”
艾立威壓低瞭聲音對電話那頭問道。
“能知道電話那邊是……”
我剛對大白鶴問出半句,音響裡便傳來瞭電話錄音:“我要是沒猜錯,您現在應該就在雪平的傢裡吧……你讓我再猜猜——你正在她床邊,端著手槍呢,對吧?”
“怎麼樣,清晰吧?”
大白鶴對我說道,“我這是截取信號之後,黑進通訊公司找到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是蘇媚珍的。
——怪不得那段時間裡,蘇媚珍總會跟艾立威在局裡的某幾個角落進行密談,而每次密談過後,艾立威的臉就像被丟進化糞池裡泡過一樣臭。
我突然又想起什麼,斜著眼看著大白鶴問道:“原來你早就知道蘇媚珍也想害夏雪平?”
大白鶴抿瞭抿嘴,艱難地面對著電腦屏幕點瞭點頭,然後對我說道:“先看再聊。”
屏幕上的艾立威聽瞭蘇媚珍的話,匆忙地走向夏雪平傢那個萬年沒人使用的灶臺,趴在窗戶旁警惕地盯著屋外:“蘇大處長,你好清閑!現在您在哪盯著我呢?”
“我用得著盯著你麼?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你現在在哪要幹嘛呢!”
電話裡的蘇媚珍說道,“昨天晚上你都冒著生命危險給自己灌瞭酒瞭、用這招來騙夏雪平喝酒,結果你萬萬沒想到那個黑社會居然把姓何的小子給叫過去瞭——嘖嘖嘖,張霽隆這個外援你是萬萬不敢動的,你這下又讓劉彬原溯那幫臭魚爛蝦便宜瞭他。現在你肯定出離憤怒,你也沒有後招瞭;於是現在的你也不管不顧瞭,隻管在雪平傢樓下守株待兔,等著何秋巖一走,你就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報仇的心思;你居然也不管會不會留下蛛絲馬跡啦,準備直接殺瞭雪平完事大吉,對麼?”
“我……我本來有後招的!是你想出把她灌醉下藥、讓劉彬原溯他們幾個輪奸她的卑鄙手段,又要挾我配合你的,你忘瞭麼?”艾立威惡狠狠地說道。
“哦對,是我,我卑鄙;但是你別把自己想得太聰明哦——過去那些被雪平追擊的幫派全都團滅瞭,江湖四大殺手也都被幹掉瞭,你手裡的那些錢,估計也被你花得七七八八的、不夠再經營其他圈套的瞭吧?要是真有後招,你還用得著假裝喜歡夏雪平,然後跟我打配合麼?”蘇媚珍懶洋洋地說道。
“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艾立威死死捏著手機,快把嘴裡的牙給硌碎瞭。
“哈哈,可不僅如此——要不是我事先讓你的那個在香青苑當妓女的童養媳殺瞭昨兒姓何那小子遭遇的露陰癖,你現在能有機會上樓進屋?”
“那你究竟想幹嘛?”
艾立威氣憤地對蘇媚珍喝道。
“還是那句話:在夏雪平把她爹貪污藏匿的那一千五百萬美元吐出來之前,她不能死!我想設計讓她被人輪奸,就是想摧毀她的意志,然後再引誘她把那些錢的下落說出來——這都得讓我跟你解釋,艾大天才,我看你也沒比姓何那小子聰明到哪去啊!”
“哼,現在已經由不得你瞭!我倒想看看,我現在如果殺瞭夏雪平,你又能奈我何?”
艾立威說著,又跑到瞭夏雪平的身邊,用槍指著她的頭部。
“別急嘛!你先出門,我給你看樣東西。”
艾立威遲疑瞭片刻,打開瞭夏雪平的傢門。
剛邁出一隻腳,在他面前走廊的水泥上扶手,就響起瞭清脆的“嗒啷”一聲。
——“聽出來瞭麼?”
大白鶴回過頭對我問道。
“聽出來瞭,法國FR-F2狙擊步槍,而且還被加裝瞭消音器。”
我說完後,繼續看著屏幕:“Bonjour!”
蘇媚珍說完,對著電話笑瞭笑。
“原來你也一直……”
“沒錯,而且我比你看得清晰!哈哈哈哈!母子相奸的場面可真香艷唷!刺激死瞭!我都忍不住用槍管自慰瞭七八次呢——還好,剛才這一槍證明瞭槍管沒受潮!”
“你這女人,簡直就是陰魂不散!”
“嘿嘿,我就是一塊你踩到瞭就甩不掉的嚼過瞭的口香糖!哼,艾立威,你可別輕舉妄動啊!你開槍的手法很厲害,在我見過的警察特務裡確實屬於高手,這個我承認,但我可告訴你,這次我會讓你手裡那把P229比我兒子還聽話,而且,你不是想殺雪平麼?我肯定會在你扣動扳機的時候打死你!”
“操……該死的女人!你他媽有兒子嗎?”
面對著功虧一簣的局面,艾立威把自己的拳頭往墻上勐捶著。
“隨你怎麼罵我咒我,我不在乎。”
蘇媚珍對艾立威說道,“本來設計成讓夏雪平被輪奸、讓那個高中老師用身體套牢這個小何,然後讓這母子同時崩潰,沒想到反而還便宜瞭這個小何——但對我來說可真是意外收獲瞭!我記得昨晚這娘倆在停車場車震的時候,你還舉著手機拍瞭照的吧?而且這一晚上,我不信她兒子沒有留下任何能跟他自己身份掛上鉤的痕跡——那麼,現在該做什麼,你應該清楚的。”
“蘇媚珍,你這個婊子!你真他媽骯臟!……我拍照也是豬油蒙瞭心,我是不會按你說的那麼做的——直接一槍殺瞭她怎麼就不行呢?”
“我骯臟,你幹凈?昨晚你還給‘星閃亮’酒吧裡那個叫Yuki的鴨子含過雞巴舔瞭屁眼呢,嘖嘖嘖,你也沒比我幹凈到哪去啊!我蘇媚珍是個精盆,你艾立威也是個肉便器,誰瞧不起誰啊?”
“操!我是想直接給夏雪平個痛快,這可比你要幹的事情幹凈多瞭!”
“哈哈哈,我也真他媽活久見瞭!你殺人還殺出來道德修養來啦,還覺得自己很高尚是麼?還他媽有臉罵我‘操’?不過呀,我倒是挺希望你能跟我‘操’一次的,要麼真白瞎瞭你這張整容臉咯!”
蘇媚珍故意氣艾立威,快把他整個人都氣得原地爆炸瞭,“磨磨嘰嘰的,我是真不願意跟你們這幫同性戀打交道,看時間這夏雪平也差不多該醒瞭吧……行吧!那就任你隨意發揮瞭,要做什麼你可得快著點——嘖嘖嘖,雪平這麼個大美人,給你這麼一又變態又無能的貨守著,也真是夠浪費的!反正,艾立威,你給我聽好瞭:除非你能拿到夏濤存在海外的一千五百萬美金,告訴我那些錢的下落,或者哪怕是隻交給我一半也好;否則,殺瞭夏雪平的事情,你這輩子都別想做成!”
隨即,蘇媚珍掛瞭電話。
艾立威進瞭房間後關上門,愣在門口盯著手裡的電話,半天什麼也沒做。
過瞭大概八分鐘左右,他有抬起頭——他的眼神重新變得明亮瞭起來,彷佛剛剛做出瞭某種什麼決定一樣。
接著,他走向瞭我剛剛放好留言信箋的桌子,拿起那張紙,略讀瞭一遍之後,輕蔑地笑瞭笑,然後走進洗手間,把那張信箋撕碎,丟進瞭馬桶沖走;在他剛從洗手間裡走出的時候,夏雪平的手機又響瞭——我想,她手機裡接收到的,應該是那天在把手機交給徐遠之前,我給她發的那條消息。
艾立威看瞭一眼上面的信息,也迅速地輸入瞭夏雪平的手機鎖屏密碼。
——然後,此時此刻,我坐在電腦屏幕前,眼睜睜地看著艾立威刪掉瞭我的那條信息和照片。
在這期間,夏雪平依舊酣睡,偶有幾次扭動身體,卻完全沒有睜開眼睛一次。
“肏他爹的一千五百萬美元!”
艾立威生無可戀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夏雪平,默默地嘟囔瞭一句,又咬瞭咬牙,翻著白眼自言自語道,“行吧,也算是一箭雙凋瞭……”
然後他認命地嘆瞭口氣,把手槍裡的子彈和彈匣退出,又放進自己腰間的槍套裡;接著,他臉上掛著悲壯的表情,一件件脫掉瞭身上的衣服、褲子、背心,最後是那條醜陋的內褲;他渾身赤裸站在房間裡,打瞭個寒顫,咬緊牙齒掀開瞭被子,躺到瞭我之前那一夜躺過的位置,或許在被窩裡的下半部分有幾處還慘留著我和夏雪平共同的黏濁。
艾立威就那樣忍著,還反瞭幾次胃;適應瞭一會兒之後,他才閉上瞭眼睛保持著假寐的狀態。
“原來他是為瞭傳說中那一千五百萬美元,才自己惡心自己,演的這出戲……”
看著艾立威,我也不禁感嘆道。
“自己惡心自己?他可真是得瞭便宜賣乖!——沒有冒犯的意思說一句,秋巖,夏警官確實是個美女,兄弟你真有福!可他這樣還自己惡心自己,真是……”
“老白,你怕是不知道,”
我對大白鶴解釋道,“——艾立威他是個gay。”
“哈?哎喲我操他媽的!我一直隻當做他隻是陽痿性無能呢——你看他那裡那玩意,小得跟粒葡萄幹似的!”
大白鶴的嘴巴比我還損,“他居然是個gay?我現在倒真是佩服這兄弟瞭!要換做是我,讓我躺一個光著男的身邊、冒充是我把那男的給上瞭,除非讓我去死!這艾立威不應該當刑警,他應該去當特種兵!有這意志力,卻隻用來琢磨殺人,可真是浪費瞭!”
屏幕上,一直到瞭那天早上7點37分的時候,在被窩裡全身赤裸的夏雪平終於醒瞭過來,她先捂著頭,揉瞭揉眼睛,撐著胳膊坐瞭起來;但很快她同時看到自己身上一絲不掛,而且旁邊還躺著艾立威的時候,她立刻抬腳先把艾立威勐地踢下瞭床——也不知是不是夏雪平特意瞄準,這從被窩裡抬起的一腳,竟然正中艾立威的面門,隨後第二腳也踏到瞭艾立威的胸口。
滾瞭三個來回的艾立威,半跪在地上扶正著自己鼻子的時候,夏雪平已經從枕頭下摸出瞭手槍,恨恨地推瞭下滑膛。
於是,這混蛋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開始瞭謊言模式,“夏組長……不,雪平,你先冷靜一下……我也……我也記不清楚昨晚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夏雪平隻是用被子裹緊瞭自己的身體,舉著槍一句話也不說。
“但是……我隱約記得一點……我記得你我都喝瞭很多酒,然後我找瞭個代駕……他給咱們倆一起送瞭回來,結果一進屋你就開始吻我……你好像把我當成瞭別人……”——呵呵,艾立威先生,您編得還真是有鼻子有眼的呢。
“你閉嘴!”
夏雪平用槍指著艾立威的頭,狠狠地說道。
“雪平,我喜歡你,而且我們倆這樣,已經成瞭既定事實瞭……我們就別逃避瞭,好麼?”
艾立威終於扶正瞭鼻子,懇切地對夏雪平說道。
“三個數之內,你給我滾!要不然我打爛你的腦袋!”
“雪平,你怎麼就不能面對現實呢?你需要一個男人,也需要一個愛你的人,我就是那個愛你的男人,這是老天讓我們之間發生的……”
“三!”
“雪平,我……明明你昨天先吻我的……”
“二!”
“好好好……我滾!你先冷靜點……我這就走。”
艾立威怯懦地看著夏雪平和他的手槍,拾起自己的那堆衣物,竄進瞭洗手間。
三分鐘之後,艾立威什麼話都沒多說,默默地出瞭單間公寓,然後把門關上。
留在房間裡的夏雪平先是抱著自己的雙腿,留著眼淚哽咽瞭片刻;但在她深吸瞭一口氣之後,她似乎回想起瞭什麼。
於是,她抹幹凈瞭眼淚,然後赤身裸體地出瞭被窩,站到瞭自己的電腦桌前。
她翻開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握著拳頭猶豫瞭片刻,最終又把屏幕合上。
她站在原地流著淚咬著牙,深吸瞭一口氣,然後又回到床邊尋找著自己的手機。
她從床頭摸到瞭自己的手機之後,果斷地打瞭個電話:“喂,仙樂大飯店麼?我找你們昨天晚上值班的大堂經理……我是F市警察局重案一組組長夏雪平!……聽過我的名字那就好辦瞭,我現在就過去!那你們什麼時候開門?成,那就下午,說定瞭。”
接著,她進瞭洗手間,隻洗瞭一把臉,然後很尷尬地抽瞭一大團衛生紙,在自己的胯間還往外淌著精液與淫汁混合物的小穴口勐擦瞭幾下,又把那團衛生紙丟進瞭馬桶裡,等從洗手間出來之後,又隨意把前一晚被脫掉的那堆衣服踢到瞭墻角;想瞭想,她又咬著牙撿起瞭那天晚上的那件蕾絲三角褲,找瞭隻塑料袋,把那三角褲小心翼翼地放進裡面;接著她又匆忙地把被罩拆掉、床單扯掉,隨意地丟進瞭衣櫃裡,然後找出瞭一套新床單被罩——那似乎還是之前我陪她去超市買的,可能正因為是這樣,她才捧著那套床單被罩發瞭半天呆。
做完這一切,她才拿出一套內衣——那套黑色高腰寬沿徠卡內衣,然後穿上瞭黑襯衫、黑西褲、黑西服,踩瞭自己的短靴;忙亂中又趕忙從桌子上拿起鑰匙,她又不知為何盯著鑰匙看瞭一會,才出瞭門。
——所以,在我離開F市前往G市的那天,夏雪平雖然並沒有馬上敢翻看前一天晚上的監控錄像,但她卻跑去仙樂大飯店詢問情況。
也就是說,她在那天就已經清楚地瞭解到,送她回傢的那個其實是我,而不是什麼狗屁代駕。
當天晚上,夏雪平十一點半才回到傢裡,陪著她的同時還有丘康健。
“你說的東西在哪呢?”
丘康健對夏雪平問道。
夏雪平沒說話,捂著自己的半邊臉,指向瞭自己的衣櫃。
丘康健猶豫瞭一下,打開瞭衣櫃門,又對夏雪平問道:“那個……我隻是好奇啊,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瞭麼?據科研雜志上說,人在喝醉和藥物作用下,依舊可以對……”
“小丘你什麼時候話這麼多瞭?我叫你來不是想聽科研雜志怎麼說的!”
夏雪平沒好氣地看著丘康健,“你要是幫不上忙就走吧,我知道你還有別的東西需要做……算我給你添麻煩瞭,你回去吧。”
“我錯瞭、我錯瞭、我錯瞭!你別生氣,我過來不就是為瞭幫可愛又漂亮、善良又聰明的‘雪平平’解決問題的麼?是吧!我剛才多嘴瞭,別生氣、也別著急啊!”
說著說著,丘康健還唱起來瞭:“雪平平啊——你是不是急得慌呀/呀呼咿呼嘿/你要是急得慌啊吶/你就對我小丘講/小丘為你解憂傷/嘿解憂傷呀麼解憂傷……”
丘康健就這麼逗著夏雪平,夏雪平臉上的表情卻也沒變化一下。
緊接著,丘康健戴上瞭橡膠手套,從那隻塑料袋裡用鑷子鑷出瞭夏雪平那件蕾絲三角褲,放進瞭一隻塑膠密封袋裡;又用手術剪刀從床單和被罩剪下瞭好幾塊碎佈,放到瞭另一隻密封袋裡。
“好瞭,準備工作就緒!”
丘康健做完這一切,對夏雪平說道。
“這就可以瞭麼?”
夏雪平皺著眉對丘康健問道。
“可以瞭,這些都是精斑樣本,有這些東西我就可以做DNA檢驗瞭。隻不過你得等等,不說我手頭還有幾個活——當然啦,我可以欺負劉若琳吳小曦她們幾個幫我做,隻是你想做的精確點的話,結果少說需要三四天、多說需要一周才能出來。”——精斑樣本……“雪平!雪平!你讓我做的DNA報告結果出……秋、秋巖,你也在啊?”
“在我看來我,蘇蘇也算是個大美女瞭,雖然比不上你的雪平……”——果然,丘康健對這件事是知情的;而且似乎很意外地,丘康健對這種事情沒有任何反感。
“沒事,我不急,我可以等……”屏幕上的夏雪平低下頭小聲說道,“幫我把那堆破爛的床單被罩幫我丟掉吧。我不想再碰那東西第二次。”
丘康健摸瞭摸自己的鼻子,跟夏雪平說道:“雪平,那個……反正既然你沒把我當外人,把這件事跟我說瞭,那我也想跟你多說一句:無論真實情況是怎麼回事,你千萬千萬要冷靜、千萬不能迷失自我,因為先不說別的,想讓你在不清醒的情況下發生這種事的人,就是等著準備看你的笑話的,你懂吧?你夏雪平是‘冷血孤狼’,無論你愛不愛聽這個綽號,你都已經是一個典型、一個偶像瞭,所以你千萬不能倒下;但你也盡量別去傷害……”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丘,謝謝你。”
夏雪平對著丘康健點點頭。
“那我走瞭,你別多想瞭先,反正事情也發生瞭。好好休息吧!”
等丘康健走瞭以後沒五分鐘,夏雪平便在房間裡把門從裡面反鎖上,然後從自己的書桌抽屜裡掏出一大堆藥片吃瞭起來,隻是這一次她少有地沒用酒、而是用純凈水把藥粒漱瞭下去。
接著,她便抱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躺在床上——她隻是抱著電腦,卻並沒有打開;她神情甚是難過地在床上躺瞭一會兒,可能是她那一陣子實在是身心俱疲,也可能是她吃的那些藥物起瞭作用,因此很快便睡著瞭。
第二天,也就是原本我預計應該回F市,卻因為那個被肖站長和歐陽雅霓懷疑是於鋒的人在G市安保局搞出爆炸的那天,夏雪平難得地睡到瞭下午一點鐘才起床。
起床以後她洗瞭個澡,然後穿好瞭衣服、帶著手槍出瞭門。
這一走就是一整天。
在這中間艾立威來瞭她傢一趟,敲瞭半天門發現沒人應答,便按開瞭密碼鎖推開瞭門。
他佇立在門口,註視瞭房間裡的陳設半天,最後還是推門轉身離開瞭。
當天夜裡十二點半,夏雪平才回到傢。
她回到傢以後看起來疲憊得很,像是隻在這一下午就奔波瞭好多地方,雖然她跟徐遠請的的確是病假。
疲憊的她一進傢門,就從冰箱裡抄出一瓶冰涼的威士忌來,往自己的嘴裡灌瞭兩口,然後迅速地把衣服脫光隨手丟在一邊,進瞭浴室洗瞭個澡。
這一次她洗得時間很長,而在浴室裡,她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癡癡看著熱水從花灑中噴出的水柱沖擊在地上,形成一顆顆奇妙的小圓圈。
至於她在想什麼,這是沒辦法從視頻裡看出來的。
大概洗到瞭夜裡一點鐘不到,她穿著浴袍擦著身子,從洗手間裡走瞭出來。
這一次,她又給自己倒瞭一滿杯的威士忌。
借著剛洗完澡後的輕松感覺,她一口氣喝掉瞭半杯威士忌,剛準備好那一堆藥片,突然有人敲門。
“你來幹什麼?”
夏雪平趴在貓眼上看著門外,冰冷的語氣中帶著憤怒的鋒刃。
“雪平,我看你今天沒去上班,我有點擔心你。我想跟你談談。”
房門外,傳來的是艾立威的聲音。
“談什麼?我不想跟任何人談。”
夏雪平閉著眼睛,把頭扭到一邊,“已經很晚瞭,你走吧。別吵到鄰居。”
夏雪平說完,又回到瞭自己的書桌旁,準備打開電腦,並捏起瞭一粒藥片。
在這個時候,艾立威做瞭個很不禮貌的舉動:他直接用密碼開瞭夏雪平的門鎖。
雖然我現在已經知道艾立威肯定不會對夏雪平做出什麼來,但我依然覺得惡心,並且同時,我也不禁為夏雪平感到擔心和不安。
“雪平。”
艾立威匆匆走瞭進來,對夏雪平迫切地說道,“我有些話必須和你說!”
“哼。看來我有必要加把鎖、並且把密碼換掉瞭——我讓你進來瞭嗎,艾立威!你可真是膽子大瞭!”
夏雪平厭惡地看著艾立威說道。
“對,我現在就是膽子大瞭,從前天晚上那一次開始,我就決定要對你變得勇敢……”
艾立威的語氣依然溫柔體貼,眼神依舊深情款款。
然後他想瞭想,又脫掉瞭自己的鞋子擺放在門口:“對不起瞭,給你房間裡的地面都踩臟瞭……”
“勇敢?你……你那是色膽包天!”
夏雪平憤怒地斥責道,“踩臟地面跟這比還算得瞭什麼……”
“對,雪平,我就是色膽包天啦!我除瞭‘色膽’,我還有一顆‘情膽’!
我為瞭愛你,我什麼事情也都能做的出!雪平,從昨天早上離開到現在,我大概有四十二個小時沒有見你的面瞭,在這四十二小時裡,我幾乎度日如年……不,應該說度秒如年!四十二個小時對我而言,就是十五萬一千兩百個‘年頭’、一千五百一十二個孤獨的‘世紀’!雪平,我已經習慣瞭在過去七年中每天都有你相伴,我不能沒有你!”
“你自己聽聽你這都是什麼爛詞?當我是上高中的那麼好哄騙女生麼?”
夏雪平對著艾立威鄙夷地說道,“艾立威,過去七年裡我真當做你是我的好助手、好朋友;在我知道你對我產生男女之間的愛慕的時候,說實話,我確實很感動——但也僅此而已,僅僅是感動!我從未對你有過任何感情上的想法,你我之間不可能!你聽清瞭麼!”
“那前天晚上的事情,你該作何解釋?”
聽到夏雪平的反擊,艾立威突然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如果你對我沒有任何感覺,你為什麼會在那天晚上主動吻我?主動摸我?主動脫我的衣物?主動把我拉到你的床上……”
“你閉嘴!那一切都是醉酒的誤會!”
夏雪平對著艾立威大叫道。
看來在這時候,夏雪平即使去仙樂大飯店找瞭那天晚上的大堂經理,但在內心裡似乎仍然並沒有瞭解到在那天晚上到底是誰跟她發生瞭什麼,起碼在她的腦子裡是混亂的;而隻要她保持頭腦混亂,艾立威無論從語言上還是舉止上,都仍有機可乘。
果然,艾立威馬上說道:“既然是誤會,那就一定有一方需要負責的,對麼?我願意對你負責,雪平。”
“我不需要!你給我滾!”
夏雪平說著,抄起瞭自己手邊的那把QSZ92式,她對著艾立威出離憤怒地高聲叫著:“在我想出我怎麼解決這個事情之前,你給我滾蛋!否則我一槍斃瞭你!”
“那你斃瞭我吧,雪平。”
艾立威繃著臉,似乎連他自己都相信自己編的那個故事瞭,“我愛你,雪平,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女神,我一直尊敬你,我把你在我心裡默默供奉!可是,我又確實玷污瞭你。雖然是你對我主動的——我以為……我狂妄自大地以為,這是你對我的恩賜!但在我心裡,其實我一直無法饒恕自己……你開槍吧,打死我!用你的子彈洗盡我的罪惡,這樣的話,也不會再有其他的人知道那天晚上我們之間發生瞭什麼;讓我帶著惡劣的原罪和對那天晚上的美好入土為安吧!雪平,我愛你,如果可以死在你的槍口下,我無怨無悔!”——聽完這段獨白,我真心忍不住鼓掌,艾立威這是讀瞭多少瓊瑤小說和莎士比亞的劇本,才能臨場發揮出這麼多一堆華麗辭藻來。
夏雪平卻並沒有被他這段獨白打動,她舉著槍瞪著艾立威。
可就在她剛要說些什麼,從她的兩條大腿處突然開始顫抖,緊接著她渾身發軟,手腳無力,開始握不住自己的手槍;不一會,她的臉上泛出紅雲,全身開始發燙,她開始忍不住地對著艾立威自摸起來——在這一刻,她的身上卻隻有一件浴袍。
於是她迷迷煳煳地解開瞭浴袍的系帶,身子一攤,便倒在瞭床上,放開瞭雙腿一隻手扒開瞭自己的陰唇,另一隻手開始急促用力地揉按著自己的陰蒂;她斜曳的雙眸開始翻白,並且從嘴巴裡,也開始毫無意識地流出瞭口水。
“小混蛋……別看!”
夏雪平突然如此叫瞭一聲……我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我突然有些搞不清楚,在那一天、屏幕上的這一刻,夏雪平到底知不知道,是我跟她之間發生瞭那種事情;但我完全可以確定,在這幅畫面上演的當時,夏雪平神經錯亂地把正直面自己陰穴的艾立威當成瞭我。
這畫面看得我心理燥熱難忍,我下意識地看向白鐵心,隻見這哥們也是面紅耳赤,並且在他雙腿間依然鼓起一隻小山丘來。
大白鶴似乎意識到瞭我在看他,卻也不好意思轉過身面對我,隻是冒著冷汗對我問道:“那個……我一直沒看明白這裡……夏警官到底怎麼瞭?”
我心裡極其不適,畢竟我現在居然在跟自己的朋友觀看著我自己媽媽的自慰視頻,於是我有點沒好氣地對大白鶴說道:“都是生死果造的孽!任何人隻要吃一次那玩意,之後再喝酒,酒精就會跟你體內殘留的生死果成分起反應……再之後就這樣瞭……夏雪平不是剛喝瞭好幾口威士忌麼?”
大白鶴聽瞭之後,不由得感嘆道:“我操,牛逼啊!這東西真能讓烈女變欲女……”
“你說啥?”
我心中突然冒火,對大白鶴問道。
“我……抱歉瞭,秋巖,是我出言不遜瞭!但我不是成心的……”
大白鶴轉過頭,不好意思地看著我。
我冷靜下來一想,他剛才可能真是沒過腦子,於是我也沒多計較;但就這麼跟他一起盯著夏雪平的裸體和女性器官,讓我心裡實在不舒服,我便對大白鶴說道:“這段幹脆跳過吧……”
“別跳過,你接著看,這段才是最關鍵的——”
大白鶴給我指著屏幕對我說道,“你註意這時候艾立威的反應!”
我仔細一看,屏幕上的艾立威,此刻正好直接目擊著夏雪平暴露的陰穴,在這個時候,他的呼吸也開始加速,甚至達到瞭一種過呼吸的狀態;而且他雙眼睜大,像是隨時要把眼珠崩飛一樣;臉上瞬間像是被人用生石灰刮過一般,白得特別難看;額頭上就像被人接瞭自來水管一樣,一股股往外不停地冒著汗;而且他渾身上下像是被通瞭電,整個人抖成瞭篩子。
——此時的艾立威,跟那天在香青苑裡被四個裸身妓女圍住的莫陽,完全是一個反應。
“這個不應該是什麼藥物作用瞭吧?”
大白鶴此時的臉上由剛才看著夏雪平自瀆時候的通紅,變成瞭一種恐懼的煞白。
我對此並不覺得驚訝:在張霽隆給我的那些資料裡,第一張就是艾立威在警院裡曾經接受過的一次精神和心理疾病方面的體檢——我也真是不知道張霽隆究竟是怎麼把這東西搞到手的,這在警務系統裡算得上是機密;但機密不機密的已經無所謂瞭。
在那上面清楚地寫明瞭,艾立威患有嚴重的女性生殖器官恐懼癥,算得上是PTSD的一種——根據上面的記錄,艾立威隻要看到女性生殖器,或者是具象彷真的倒模、圖片、影響,或者是抽象的與陰唇、陰蒂、陰道壁括約肌形狀或顏色相似的圖案,哪怕是天然的花蕊或者果實圖片,就一定會產生過激情緒和反應,甚至因為心跳過快和呼吸不暢導致休克。
接著,不出所料,艾立威對著夏雪平的雙腿之間最誘惑的部位,露出瞭極度恐懼的表情,他開始撕心裂肺地大叫著:“啊——啊!啊——”
這一嚎叫,倒似乎把夏雪平弄得清醒瞭,她紅著臉拽著自己的浴袍,匆匆跑進瞭洗手間,然後她鎖上瞭洗手間的門,坐到瞭馬桶上開始用手指插進自己的陰道內——簡簡單單就是插入瞭之後在裡面一動不動,然後用手指笨拙地揉按著自己的陰蒂,不得不說她的自慰動作著實單調而乏味,倒不如剛才挑逗自己的時候的動作更具有美感;後來她索性又跑進洗手間,抬起腰腹,用花灑噴出來的熱水柱沖刷刺激著自己的私處;而洗手間外的艾立威,則徹底發瞭瘋:他胡亂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脫掉,一時間彷佛自己的雙手已經不屬於自己,因為一方面他很利落地解開扣子和拉鏈,而另一方面,他卻同時在阻止自己的雙手,於是沒過多久,他一邊脫著衣服又一邊用巴掌和拳頭勐揍著自己,就彷佛自己給自己有多大仇似的;甚至在脫掉瞭那件背心以後,右臂還拿著那件背心在半空中甩成瞭風車,而左手開始不停地往自己右邊臉上扇著巴掌。
沒過一會兒,他開始全身顫抖著,四處找著地方到處鉆、到處躲藏——桌子下太狹窄、墻角處沒有遮擋、床底下鉆不進去、衣櫃裡又悶又熱、冰箱裡不但太涼而且裡面還有燈光……折騰到最後,他終於找瞭個好的去處——夏雪平的被窩裡:不至於太冷、不至於太熱,可以遮光,又很舒服。
他像一條被暴揍瞭無數次的受傷流浪狗一般,從頭到腳猥瑣地瑟縮進被窩裡伏臥著,並且全身都在打擺子,嘴裡似乎還在翻來覆去地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天書。
再過差不多二十幾分鐘,夏雪平都已經滿足瞭自己、恢復瞭理智、從浴室裡精疲力盡地走瞭出來的時候,艾立威卻仍然在被窩裡發抖。
看著把自己遮擋成一坨湯圓餡料的艾立威,夏雪平沉默不語。
她幾次試圖把被子給艾立威流出一個開口,大概是怕艾立威自己把自己捂死,可從被子裡立刻伸出一直彷佛剛用開水煮過的胳膊,直接把被窩的開口重新蓋得嚴實。
夏雪平咬瞭咬牙,索性暫時不去理會。
她兀自脫瞭浴袍,擦幹凈瞭身子,換上瞭那套純黑的徠卡內衣;又從自己衣櫃旁邊那幾個塑料箱裡拿出兩條毯子和一床薄棉被來,隨便找瞭兩件衣服團在瞭一起,放在鋪好的毯子上面當做枕頭。
夏雪平死盯著仍不肯從被窩裡把頭鉆出來的艾立威,然後關瞭燈,躺在瞭地上。
等燈一關,艾立威總算敢把自己滿是汗水的臉露瞭出來,卻依舊渾身發抖——此時已經是半夜兩點鐘,一直到半夜三點半,艾立威才總算不抖也不瘋瞭,昏昏睡瞭過去。
而躺在地鋪上的夏雪平,側過瞭身子面對著床上,一直沒有合眼。
——她似乎仍然不敢確定那天晚上從仙樂大飯店出來之後,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但是在面對自己裸體和性興奮時候的生殖器竟然產生瞭這種反應,我想,這對於夏雪平來說已經很能說明問題瞭。
等到凌晨四點鐘,夏雪平咬瞭咬牙坐瞭起來,也彷佛做出瞭什麼決定一般;然後她站起身把擺在地上的毯子、被子以及那兩件被她團成枕頭的衣服隨意收進瞭衣櫃裡;接著,她繞著床板走到窗邊,確認瞭一下自己藏在那邊的枕頭下的手槍裡的彈匣滿倉,之後,她也躺在瞭床上,躺到瞭艾立威身邊,並且還把艾立威蓋在身上的被子全都搶瞭過去給自己蓋瞭個嚴實。
而這期間,艾立威也並沒有睜開一次眼,並且似乎還做著噩夢,在夢裡他一會兒笑一會哭,一會兒罵罵咧咧,一會兒又抽搐著肩膀或大腿。
沒過多久,夏雪平也閉瞭眼,我完全沒辦法從視頻上看出來她究竟是睡著還是沒有。
一直到瞭中午的時候,艾立威才醒轉過來;當他看見自己身上除瞭那件平角內褲的時候,這次慌張的那個變成瞭他自己。
他不由得坐起身,看瞭一眼地上,又看瞭看身邊的夏雪平。
他勐地用拳頭捶瞭一下自己的額頭,想瞭想,拽著自己的平角褲看瞭一下自己那顆醜陋的侏儒小弟弟,又仔細摸瞭摸陰莖正對著的佈料——是幹燥的,他慶幸地松瞭口氣;接著又小心翼翼地掀開瞭夏雪平的被子,看到瞭除瞭那套徠卡乳罩和內褲之外,其他的什麼都沒穿,他不禁困惑地低下頭,回想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媽瞭個巴子的……”
艾立威低聲罵瞭一句。
這時候夏雪平也睜開瞭眼瞭,悄無聲息一動不動,一直死盯著艾立威的後背。
過瞭好半天,艾立威才回過頭。
“JesusChrist!雪平……你醒瞭?”
艾立威看到夏雪平睜大的雙眼,整個人差點跳到天花板上。
夏雪平依舊看著艾立威,一個字都沒說。
“你……你跟我怎麼躺到一起……”
艾立威有些困惑地問道。
“又不是沒躺過一起……而且我不躺在這我躺到哪去?這是我傢。”
夏雪平狠狠地低吟道,說完之後,恰逢其時地從她的右眼裡滴出一滴眼淚來,劃過她冰冷的臉龐。
“別……你……你別哭啊雪平!”
艾立威看著流眼淚的夏雪平,撐著自己的身體的那兩隻手各自在不停用手心搓著自己的手指。
他又轉過頭去,焦慮地搔著耳後的頭皮;而在這一刻,剛剛流過眼淚的夏雪平,微微瞇著眼睛,嘴唇輕輕努起、嘴角向下撇去;等到艾立威轉過頭來,她的臉上又恢復瞭絕望和灰心。
“你還記得昨晚又發生瞭什麼嗎?”
夏雪平用著略帶哭腔的嗓音對艾立威質問道。
“我……我記不清瞭……我隻記得你昨晚突然就……好像就對著我……”
艾立威支支吾吾地說道——我相信他這處說的話很可能是真的,因為莫陽在香青苑發瘋後的那次,我讓許彤晨跟莊寧把莫陽送到醫院之後,待莫陽醒轉過來,似乎自己也記不得自己之前在香青苑都做瞭什麼,貌似這種癥狀病發後會出現短暫的失憶。
“你記不清瞭是嗎!”
夏雪平厲聲喝道,“你記不清我是怎麼從穿著浴袍變成穿上內衣的嘛?我昨晚才記不清呢!誰知道你進門之後對我使瞭什麼詭計、什麼手段,讓我居然一點清醒的意識都沒有啦!”
艾立威看著夏雪平,一頭的霧水。
“算瞭……我不想提瞭,也不想聽你說……”
夏雪平又委屈地轉過頭就看著窗外,對艾立威小聲說道,“你不是要負責麼……說說吧,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雪平我……”
“你說說吧,正好我之前一直沒工夫跟你聊這些……你不是說你愛我麼?你愛我什麼……”夏雪平說道。
艾立威深吸瞭一口氣,漸漸把心緒沉穩瞭下來,然後自信地重新躺下,開始逐漸以自己對夏雪平愛的死去活來為主題,醞釀著一篇自認為很感人的口頭作文;在這一刻他一點都沒懷疑夏雪平到底是否記得前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他似乎也沒多考慮自己在太陽升起之前都幹瞭什麼,現實似乎也不容他對考慮,他也真是鬼迷瞭心竅,隻想著厚著臉皮、滔滔不絕地長篇大論著,而且深信那些話、那些表情,會逐漸讓夏雪平對他放下心防。
在這個時候,門鎖被人輕輕打開——那個人,正是手裡拿著李香蘭唱片的我。
而在我走進房間,艾立威正自己註視著天花板比比劃劃、沉浸在自己給自己設定的情境裡面的時候,夏雪平微微抬起身子對著門口望瞭一眼;然後她又瞬間躺下,咬著自己的下嘴唇,捏緊瞭拳頭。
“嘻嘻,瞧你這副表情!你知不知道啊?我最愛看你的,就是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可愛的很!但我同時也討厭你這樣……女人越皺眉,就會衰老得越快;我想你多笑笑,你笑起來的樣子更好看!這件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瞭,好麼?
——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老天可以給我個機會,讓我分擔你身上和靈魂上所有的苦與痛,讓我成為你身邊那個能給你倚靠的人,所以我不想看你這個樣子!要我說,這就是上天的旨意:在我跟你表白過後,又恰巧讓你親自把自己送給瞭我,這就是機緣巧合,你說對麼?”
“請你先別這麼說好嗎……”
夏雪平語氣依然冰冷,但也依然忍不住看著門口的位置。
“不,我就是要說!”
艾立威專心地看著夏雪平,倒真是沒有註意到房間裡已經多瞭一個人。
“可是……”
這時候我已經出現在夏雪平的視野裡瞭,但她又馬上把目光全部移到瞭艾立威身上,假裝根本沒在乎我的出現。
“不要說什麼‘可是’、‘如果’;事實就是,此時此刻,我就在你的身邊!我願意主動承擔這一切——今後所有的一切。雪平,這是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在我看來,你我是註定的,這都是命運的安排。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一生一世都陪著你,好不好?”
在艾立威說完話,夏雪平才重新把目光挪到我的身上,然後假做慌張地坐起瞭身,而且在這期間她一直努力地不讓自己眨眼,好在自己的眼睛裡積攢出更多的淚水來——當時她的慌張和痛苦真心把我氣得要死,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她故意演的。
於是,她不斷地對我問著我怎麼會有她的門鎖密碼;於是艾立威故意用手在她的屁股上攬瞭一下,還故意罵我沒教養以激怒我;於是艾立威被我拽著頭發拎著脖子丟到瞭地上,被我踩在腳下、跟我對罵著,然後挑釁似的咬住瞭我的槍口試探著我到底敢不敢開槍;於是夏雪平開始故意為艾立威開脫,自己攬下責任說是自己主動,維護著她心裡早就清楚的艾立威的騙局,然後她被正怒不可遏的我捏著下巴,緊接著又松開……然後我對著門口的CD開瞭兩槍,砸門而出。
夏雪平這個時候眼淚也不在流出瞭,但是她的目光突然呆滯而失落瞭起來。
“你用我扶你起來麼?”
夏雪平背對著艾立威,悲傷地說道。
“不用……你沒事吧雪平?”
艾立威用胳膊撐著自己的身體站瞭起來,“這小子真能打!他還敢這麼對你?我饒不瞭他……”
“你要是還能走得動路,就請你離開吧。讓我自己一個人待會兒。”夏雪平冷冷地說道。
“我是真沒事……啊嘶……就有點疼,那小子下手真狠!但主要是你,雪平,那畜生居然敢對你動手……”
“我用不著你管!”
夏雪平側過身子回過頭看著艾立威,但又放緩瞭語氣對他說道,“我不需要任何人陪著,請你離開。”
看著夏雪平瘆人的目光,艾立威也不說話瞭,自己拖著一身的淤青,一點點將衣物穿回自己身上,然後一瘸一拐地捂著褲襠,離開瞭夏雪平傢。
等艾立威把門關嚴鎖緊的那一刻,夏雪平立刻從床上跳瞭下來,果斷地打開瞭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然後點開瞭一個插件,從裡面調出瞭視頻——那正是她自己設置在傢裡的針孔攝像頭錄下的視頻。
過瞭二十分鐘後,面對著依舊播放的監控錄像,夏雪平無力地跌在瞭椅背上,羞恥地捂著自己的臉;再過瞭十來分鐘,她咬著牙站起身,摸到瞭自己的手機以後,開始挨個打著電話:“喂,局長……那個,你看見何秋巖瞭麼?對……他……他下午確實來過瞭,但我還有事找他……我現在聯系不上他……那個,蘇蘇也在你那吧?……沒什麼要緊事……就是……您跟蘇蘇有時間,幫我註意一下他吧……哦,我身體好多瞭,明天我就可以去上班瞭,謝謝局長關心……嗯,再見。”
“喂,小丘麼?那個……檢驗報告出來瞭麼?……好吧……沒事我不著急。那個……你幫我去秋巖的寢室看一眼好麼,看看他在不在?我聯系不上他……對,吵架瞭……具體怎麼回事,我之後再慢慢跟你說吧……嗯,我等你電話。”
“喂,小丘,他在嗎!……就沒有人知道他去哪瞭嗎?你問問佟德達呢?……算瞭,沒事,謝謝你小丘……我知道瞭……你忙吧。”
電話打到這,夏雪平忍不住地又掉下瞭眼淚——這一次,不是裝的。
“喂……那個,您是韓橙女士麼?我是夏雪平,我們倆一起跟何勁峰吃過飯的……對……好的,橙姐……那個,我有點事想求您……我幾乎從來沒求過人,所以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主要是想求您先生張霽隆總裁,他在江湖上兄弟多、眼線也多,對吧?……那個……我跟何秋巖,鬧瞭點不愉快,我現在聯系不上他……您看看能不能托您先生幫忙找一下……對,他跟秋巖的關系好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到麻煩您……呵呵,沒什麼……韓女士,不,橙姐,我沒哭,風吹的,我有點感冒瞭,呵呵……是嗎?是嗎?是嗎……那就麻煩您瞭!求您找到他以後您一定要告訴我一下——哦,千萬別讓您先生說是我要您幫忙找他的,麻煩瞭!……好的,萬分感謝,一定一定,有時間我一定跟您一起坐坐……呵,橙姐我沒事,我真沒哭……那好瞭,我等您的消息。”
——視頻播放到這裡,我也沒有什麼再看下去的必要瞭,因為後面的事情我全都清楚:我徹夜未歸、夏雪平跑到瞭我的寢室門口等瞭好長時間,遇到瞭從廖韜和他女友獨孤善華房間裡出來的大白鶴與吳小C;然後去處理好身上傷痕的艾立威也追到瞭我的寢室門口,被夏雪平打瞭一巴掌後離開,然後又把自己已經跟夏雪平發生瞭一夜情的事情告訴瞭白浩遠聶心馳那幫人,慫恿他們第二天在局裡發喜糖鬧事;夏雪平又跟著吳小曦在冰雪皇後裡長談一晚上;接著第二天丁精武、李曉妍等人氣不過白浩遠他們幾個的喜糖“慶賀”,跟著重案一組那群人打瞭群架……我連忙站起身,情緒激動地給夏雪平連著打瞭三個電話,但她卻都沒有接。
“老白,我得走瞭!謝謝你,改天好好請你跟小C吃飯。”
我對大白鶴說道,邊說我邊往門外走去。
“秋巖你等等!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大白鶴叫住瞭我。
“什麼話?”
“你這是準備去哪?”
“我要去夏雪平她傢找她。”我說道。
“嗯。但是秋巖,對於艾立威,你準備怎麼辦呢?”
“我一定會收拾他!老白,你也看到瞭,他不是喜歡夏雪平追求夏雪平,他是想殺瞭夏雪平——我現在基本可以認定,艾立威這個人一定犯過罪,我現在正在調查他;而且我覺得他一定會有什麼致命的把柄,不然他也不會被蘇媚珍脅迫瞭。”
我對大白鶴說道。
“那更應該小心處理這件事瞭,秋巖。”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尤其在現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
大白鶴關瞭電腦,轉過身對我嚴肅地說道:“徐遠跟沈量才的矛盾開始逐漸激化瞭,沈量才開始在局裡拉攏自己的黨羽瞭,你也發現瞭吧?”
“不僅是發現瞭,沈量才還準備……確切地說,他已經在拉攏我瞭。”
“嗯。果然如此……”
大白鶴點瞭點頭,繼續說道,“有人傳言:沈量才有意想拿掉夏警官、讓艾立威上位做重案一組的組長——這個傳言我跟小C分別都聽說瞭,而且小C聽到的版本是,在沈量才的舉薦下,艾立威已經見過聶廳長和胡副廳長瞭,聶仕明跟胡敬魴兩個人平時關系齷齪,可是對於艾立威,貌似他倆都覺得艾立威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很不錯。”
“呵呵,有點意思。沉副和我們風紀處的幾個元老還準備相互依靠呢!丁精武、李曉妍和莫陽貌似還準備借著沉副賦予的力量,來對付艾立威和重案一組呢。”
我嘴上笑笑,心裡一驚:如果我拿不到什麼切實的證據,證明艾立威是確實有問題的,那麼今後對付他的難度將會加大。
在這一刻我突然又想明白瞭,在之前夏雪平讓我幫她整理檔案的那一次,她是真的在懷疑蘇媚珍和艾立威,而之前我在沈量才的辦公桌上看到的一大堆關於蘇媚珍和艾立威,甚至還有白浩遠、廖韜和柳毅添的檔案,那不是因為沈量才對他們產生懷疑才去看的,而是他想要從這幾個人裡選出幾個可以拉攏的、為自己所用的力量。
“所以,秋巖,我想提醒你在這個時候你要保持絕對的冷靜——我知道你這人最願意玩的就是短、平、快,什麼時候都願意快意恩仇、大破大立,從警專的時候就是;但是在現在這個關頭,絕不是快刀斬亂麻的時候,秋巖,你必須有裁縫的耐心去一點點、一層層地抽絲剝繭。艾立威這個人不好對付!蘇媚珍跟徐遠那種關系,她都倒瞭,在局裡除瞭你我和夏雪平之外,幾乎再沒人對他有半點懷疑;你哪怕現在拿著我的這份視頻給徐遠和沈量才看,我估摸著艾立威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死的說成活的。”
“這我明白,”我對著大白鶴輕嘆瞭口氣,“否則他要是那麼好對付的話,夏雪平也就不用跟他揣著明白裝煳塗地故意演戲瞭。”
我看著他,突然想明白瞭一些事,然後對他問道:“夏雪平玩詐死的時候,接到的那個電話,是你打得吧?”
“是,是我打的。”
大白鶴說道,“我很早就發現瞭她在局裡藏人瞭,但我不確定是誰;那天在重案一組你指出我們幾個追蹤信號的可能有問題,我就懷疑可能是蘇媚珍動瞭手腳瞭,我後來發現有人在那天我們仨的通訊設備裡都植入瞭木馬,但是怎麼都破解不瞭。那段期間她幾次跟我做完那種事情之後,都跑去那傢‘敦盛’叫外賣。
你那個後媽被她殺掉之前那天,我才開始跟蹤她,然後就發現瞭她竟然把美茵關在那兒,隻是當時我不知道你也在裡面被關著——但那天我們所有人都在加班所有人都在她眼皮底下待著……我一直到重案一組二組他們出現場,我才終於找到個空閑給夏警官用語音軟件打瞭個電話。”
“你昨天沒敢說,就是怕槍打出頭鳥,是不是?”
大白鶴點瞭點頭:“網監處不大,但是情況復雜著呢,除瞭靠著省廳大員們進來的關系戶之外,蘇媚珍的威望還在——可不隻是靠她的口活和肉穴屁眼上的功夫,這女人挺會收買人心的;還有親徐遠的勢力,就比如昨天才被扶上位的代理處長宋躍,平時看著老實巴交、跟誰關系都好,他從前在警院上學的時候就是跟著徐遠混的。網監處是技術部門,我真不相信哪怕是沈量才上位,就真能把網監處所有人都清理出去;要是我這個時候如果站出來說一句,是我給夏雪平報的信、去沈量才那兒領好處,再之後,我在網監處還怎麼混?都得把我當成二五仔。所以到現在我也沒去跟任何人承認那個電話是我打的,除瞭你以外;哪怕徐遠沈量才給我一座金山銀山,我也寧可把這事情爛在肚子裡。”
“呵呵,對於這方面事情的解決辦法,我還真不如你。”
我對大白鶴笑瞭笑。
“瞎說!你現在是風紀處代理處長,你是徐遠沈量才之間的香餑餑,你往誰肚裡鉆誰就能吃飽,你幫誰誰就能成事。”
大白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嘴上卻開始損我。
“這話叫你說的!那我是韓信啊,還是小早川秀秋啊?”
我笑著對白鐵心質問道。
白鐵心沒說話,看著我也笑瞭起來。
“謝謝你瞭,老白。”
“都是兄弟,謝個屁呢?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秋巖,我責無旁貸。”
大白鶴堅定地看著我,拍瞭拍我的肩膀。
“我真得走瞭,老白!我必須先找一下夏雪平,我等不瞭!”
於是我站起身,對大白鶴道瞭別。
“你去吧!”
大白鶴目送我離開。
這一刻,他的笑,似乎帶著某種深意。
當我趕到夏雪平傢之後,我發現她並不在。
我也學著艾立威的樣子,私自輸入瞭門鎖的密碼,密碼居然沒有換。
當我打開門之後,發現屋裡確實空蕩蕩的。
我想瞭想,或許她可能在局裡,於是我又下瞭樓上瞭車。
但是局裡也沒有她的影子:重案一組值班的是另一個師兄;我不停地敲著丘康健的那間起居室的門,但過瞭好一陣,也沒有人來開門。
“別敲瞭!放炮仗似的,不知道吵得慌呀?”
吳小曦從自己的實驗室裡走瞭出來,哀怨地看著我。
“呵呵,乖小C,加班呢?”
我尷尬地看著小C笑瞭笑,“怎麼?實驗室裡就你一個人?”
“嗯!我被丘課長留下加班瞭,”
小C瞪瞭我一眼,“給你那被殺的後媽驗血呢……”
“給她驗血?”
“……我哪知道丘課長讓我這麼做是為啥!”
小C對著我大吼道,今天她整個人都跟吃瞭槍藥似的。
“哦……好吧……那你忙?”
“嗯,忙!一個人孤零零在實驗室裡忙!”
小C憤怒地瞪瞭我一眼,然後轉身走進瞭實驗室,留我一丈二和尚站在原地。
我遲疑瞭一下,跟著小C走進瞭實驗室,結果我還沒靠近她呢,她先抬起頭又對我喊瞭起來:“你來幹嘛呀?沒看我這忙著麼?你添什麼亂?”
“我……”
這下我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認識她這麼長時間,這是她頭一次對我這樣無理取鬧。
小C看看我,吸瞭吸鼻子,然後對我問道:“剛從我傢回來?”
“嗯……不,中間我還去瞭趟夏雪平傢……”
“你跟老白和好瞭?”
“嗯。”我機械地點瞭點頭。
“他給你看瞭夏雪平的錄像瞭?”
“嗯。”
“你是來找夏雪平的對麼?”
“對啊。”
“她跟丘課長一起拽上廖韜走瞭,貌似是去善華的辦公室找她去瞭。”
“獨孤善華?夏雪平去找她幹嘛?”——換個說法的話:夏雪平帶著一個經偵處的警察去找一個在四大事務所裡工作的會計師做什麼?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神仙!”小C再一次向我吼道。
“好好……我……我錯瞭,我錯瞭……那你先忙,我的乖小C我先撤瞭……”
我看著小C悻悻地說道。
“你等會兒!”小C又突然叫住瞭我。
我一轉頭,一下子被她摟住瞭脖子,她踮著腳,不由分說地就把那條濕漉漉的舌頭伸進瞭我的嘴裡……我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僵住瞭,也包括我的舌頭。
這也是我從認識她以來到現在,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她對我的熱吻。
在我正糾結該怎麼回應她的這個濕吻的時候,她自己卻先把舌頭退瞭出去,然後放開瞭我的身體。
“你走吧,趕緊走!我還有的忙呢!趕緊去找夏警官去吧……還有,你以後真得註意點,別在公共場合、尤其是在夏警官面前叫我什麼‘乖小C’之類的外號瞭,知道嗎?再說瞭,誰是你的‘乖小C’啊?嘁!”
說完,吳小曦用力地把我推出實驗室,然後勐地關上瞭門,在裡面上瞭鎖。
站在門外,對著門口,我苦笑瞭片刻,然後也隻好離開瞭。
回到寢室,我又給夏雪平打瞭兩個電話。
她依然沒接,隻是給我回復瞭一條半文半白的信息:“在外加班。上令,秘密外勤。你先休息吧,勿念。”
既然是“上令”,我也一來不敢打擾,二來不敢多問。
於是我趕緊洗瞭個澡,然後依舊裸著身體躺著。
自打在那個同性戀酒吧裡,我看到瞭艾立威跟那個男妓在一起性交的場景,我現在隻要一低頭,我就想吐。光著身子躺床上忍吐、等著夏雪平那邊“上令”的“秘密外勤”結束也不一定要到什麼時候,為何不幹脆我自己先動手再說?我捧著手機,撥出瞭一個電話:“喂。”
“你小子也會給我打電話?真影響人聽戲下棋!”
“呵呵,你這個老東西也會接電話呢?而且你還會下棋?你可千萬別跟人下賭錢的那種啊,要不然F市不一定多出多少百萬富翁來呢!”我故意調侃道。
丁精武一聽,我覺得他順著電話信號爬過來、從話筒裡頭鉆出來揍我的心思都有瞭:“我去你的!電話按鍵上不都是有盲文的麼?那象棋上不都是有刻字麼?我看不見我還摸不出來啊!沒大沒小……這大半夜找我啥事?”
“晚上十點鐘不到,老丁頭,你也好意思叫‘大半夜’?”
我也不多說俏皮話瞭,索性直奔主題:“你不是想把艾立威拉下馬麼?我現在有準備瞭,幹不幹?”
“操……你個小東西,你有興趣瞭就幹?你沒興趣瞭,就又說什麼‘祭旗’、什麼‘大清洗’?我當然……”
“我說的不是你們過去老風紀處那種手段,老丁警官,艾立威這個人是有問題的——確實有問題,但我一個人分身乏術,可這事情又得保密,所以我隻能先找您通通氣……”
“不幹!”
“嘿?老瞎子你什麼意思?您不是恨艾立威恨到牙根癢麼?”
“哦,就許你何秋巖反悔、我老瞎子就不能反悔?不幹!我不僅從明天起我不恨艾立威瞭,我還把他當祖宗供著!我明兒一大早就去早市找木匠給他立塊牌位、放我辦公桌上,以後我早上上班晚上下班我各給他上柱香!”
“你個死老瞎子,跟我唱什麼反調?那我不跟你聊瞭,我這就給小妍姐打電話!”
“你給她打電話她也是跟我一個意思!上次吃飯時候你說的那些屁話我已經跟妍丫頭學瞭,她聽瞭以後跟我一樣的態度。娃娃,你有能耐給莫陽那小子打電話啊?”
我算是聽出來瞭,這死老瞎子是在故意氣我。
我忍瞭半天,想瞭想,終於把自己內心的一個想法跟老瞎子說瞭出來:“我操……我這一個21歲的還得哄著你一個五十多歲的;那我給你開個條件,你就當幫我瞭,怎麼樣?”
“什麼條件啊?”
“要是我能找人,幫你把眼睛治好再做個植發、幫陽哥把他耳朵治好再讓他能重新說話、幫小妍姐恢復成她以前的模樣,你答應麼?”
丁精武在電話那邊沉默瞭。
“幹不幹,給個痛快話!”
我對丁精武厲聲問道。
“秋巖小子,老瞎子我剛才是哄你呢,有點過瞭頭;我錯瞭,你別拿我這麼開心行不行?”
“誰拿你開心瞭?就算這次我不跟你說,以後我也會跟你們仨說,這事情是我半個多月以前就想好的瞭!”
“行,你小子真行!別說真給我治眼睛,你小子有這份心,我老丁從明天起給你當馬騎我都願意瞭!”
於是,我把我臨時想出的一個計劃對著老丁和盤托出。
在聽完一切之後,老丁那頭傳來瞭一個清脆的什麼東西拍向木板的聲音:“啪!”
“將!”
老丁笑著叫道,“有點意思,你小子!要是真能把這些事情都做圓瞭,我真就不信這次還吃不掉那個姓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