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上車時候賴著不走,下車的動作倒是比誰都麻利!”
這是在車子到瞭時事傳媒大樓前面之後,在我推開門跳下車時,艾立威說的話。他用很小的聲音嘟囔著,但還是被我聽到瞭。
我往大樓門口跑瞭兩步,才緩過神來:大廈本身並沒有什麼損壞,消防局救援隊的人跟周圍派出所的民警、加上大樓裡的一些穿著西裝的白領正站在樓門口的停車場前談著話,再仔細看看周圍,出瞭樓前一片狼藉、垃圾桶內冒著煙、草坪上幾處有好大一塊的焦黑以外,其他地方並不像想像的那麼糟。
似乎是虛驚一場。
在人群中,我看到瞭老爸。此時老爸正蓬頭垢面地跟一個全身穿著防暴服、手裡還拿著一個記錄簿的消防人員做著口述。我連忙喊瞭一聲:“爸!”
老爸轉過頭,看瞭看我,對我露出瞭笑容。而接著,老爸的表情有些凝固瞭。我回過身,此時夏雪平已經下瞭車,整個人面無表情站在車門後面,她看著父親,長發被風吹散。
看樣子,他倆也確實很久沒見瞭。這一眼,隔瞭將近十年。
艾立威也走下瞭車,好奇地看瞭看父親,看瞭看夏雪平,又看瞭看我。他皺瞭一下額頭,然後閉上瞭眼。我估計以他的智商,應該也能猜到我跟夏雪平的關系瞭。
我不屑地看著艾立威,又看瞭看夏雪平,期待著夏雪平能有什麼舉動。
在這時,天上的雲彩飄過,陽光露出一張溫熱的臉龐。與此同時,我的眼睛被夏雪平身後上方的某個東西晃瞭一下,我順著那個地方定睛一看,在一個細小的反光點的後面有一個似乎呈半蹲姿勢的黑影……
我來不及反應,三步並作兩步,直接沖著夏雪平撲瞭過去。
起初夏雪平的眼神有些驚駭,她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可緊接著,一聲清脆的槍聲劃過瞭天空:“砰!”
再回頭看時,夏雪平的車門邊框上,已經留下一個還在冒煙的圓孔。
“沒事吧?”我摟著躺在地上的夏雪平問道。
尷尬的事情是,由於剛才動作太猛,她的那件襯衫第二顆和第三顆鈕扣居然迸開,雖然鈕扣還在衣服上面沒有被崩掉,而且,此時我下巴正貼著她的衣扣線中間……也就是她的乳溝上面……
夏雪平臉上微紅,尷尬地看瞭看我。我連忙把下巴抬起來,可意想不到的是,她卻就這個姿勢把我的頭又緊抱瞭下來,這次我不僅是我的下巴,連我的嘴唇都已經貼到瞭她那輛團軟軟的肉丘上瞭……
一陣熟悉的體香沁入我的大腦……
可我來不及意亂神迷,夏雪平摟著我的身子往車子外側連著打瞭三個滾,我也反應過來,用手不斷地擎著地面幫著她。
果然,第二槍旋即打來,正好打在剛剛我把夏雪平撲到的那個位置上:“砰!”按照彈痕的位置來看,如果夏雪平沒有抱著我打幾個滾躲開,這一槍正好能打穿我的頭顱、並且同時擊穿夏雪平的心臟。
等打完滾以後,夏雪平已經換到瞭我的身上。她胸前春光大開,讓我一時間看得有點癡——整整齊齊的黑色襯衫裡面是她健康的膚色,保守而帶著些許神秘感的深紫色文胸裡面,那一對兒乳房以外地渾圓飽滿,由於她的動作太大,雙乳差一點就從那極低的罩杯裡跳出來;那條神秘的深溝和光滑的肌膚,在襯衫豁口處,已經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
好久不見,我似乎已經忘瞭夏雪平的身材,看不出來她還是個“隱藏巨乳”。
不對,似乎從小我就是喝牛奶和奶粉長大的,夏雪平似乎從來沒有親自喂過我,可能這也是我比較喜愛女生乳房的原因,無論巨乳還是微胸、無論堅挺還是下垂,我都照單全收。
——可惡啊何秋巖,這生死關頭你在想什麼呢!
“小混蛋……這幾年那你可學壞瞭!”夏雪平輕聲對我說道,然後從我的身上起身,呈半蹲姿勢躲在瞭不遠處,一根已經傾斜的路燈燈柱後面,“快起來!”
被她這麼一說,我臉上也是一紅。我迅速地打瞭個前滾翻,到瞭她身邊,伸出手,幫她把衣服釦子重新扣好:“可不是,你不在的這幾年,我可是逍遙得很。”
她似乎被我這舉動驚瞭一下,多盯瞭我一眼,然後從腰間掏出一把槍——一把銀亮的QSZ92。看著她舉槍的樣子,我打心裡覺得這把槍跟她那氣質很配。
就在這時候,第三槍從街對面的樓上打來,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瞭燈柱上。假如風要是再大些或者再小些,這發子彈肯定會打在夏雪平或者是我的身上。夏雪平確定那發子彈打完以後,二話不說,抬手就對著對面樓頂還瞭一槍,緊接著就思路清晰地站起身,還拽瞭我的衣服一下,對我說瞭個字:“追!”
無論是我的勃朗寧,還是她的QSZ92,手槍這東西,50米開外能不能打到東西誰都沒有準,何況對方那個射手還是居高臨下。夏雪平開的那一槍,其實也根本沒想打到人,她就是想要用子彈嚇阻一下對方,對方使用的是狙擊步槍,而且如果是專門來殺人的,步槍裡肯定不會裝有超過五法子彈——自己位置暴露以後對方如果人多,再沒有掩護的情況下用狙擊槍對付對方基本無意義,所以夏雪平開瞭那一槍以後,那射手肯定要準備逃跑。
我和夏雪平穿過瞭車流湍急的馬路,夏雪平還翻身滾過瞭一輛車的引擎蓋,嚇得那司機似乎連眼珠都跳出來。我則是手忙腳亂地對來往的車輛舉著槍打著手勢,竭力跟在後面。夏雪平果然是一頭狼,孤狼,因為一般人追不上她的腳步。
進瞭對面大樓,我和夏雪平翻身跨過瞭證件掃碼口,門口的保安試圖攔住我和夏雪平,結果被夏雪平一腳踢翻。我看瞭一眼夏雪平,也來不及多說什麼別的,跟著她直接進瞭推開太平門進瞭消防通道。我和夏雪平雙手握著槍匆匆往樓上跑去,而樓上也傳來沉悶而匆忙的腳步聲。
那棟樓一共大概十層,我和夏雪平跑到第四層半的時候,從樓梯間的天井上方,露出一個用迷彩面具蒙著臉、還戴瞭雙護目鏡的頭來。見瞭那人,我對準瞭抬手就是一槍。
可惜那人早在我舉槍之前,就反應瞭過來,把頭縮回去不說,還沖著下方連開瞭兩槍。那人的槍法極準,一槍給我的褲腳打出個豁口,另一槍的子彈,則是擦著夏雪平左邊的發梢掠過的。
“不能讓他跑瞭!”夏雪平說瞭一聲,朝上方連開瞭兩槍,又閃身躲回來;而她剛往後退一步,我便又上前去開瞭兩槍,接著也躲瞭回去。就這樣,我和夏雪平來來回回七八次,一邊開著槍一邊往樓上走。我真就不相信,那槍手雙拳可敵四手。
可等我和夏雪平跑到第五層的時候,樓梯間裡一個人影都沒有。倒是地上留下瞭一條血跡:看樣子,不知道是夏雪平還是我,剛剛其中有一槍打中瞭那人的右側小腿,而且根據樓梯上的血跡,這個人應該不是從上面跳下的,就是打滾滾下來的。
我和夏雪平推開瞭五樓的門,小心翼翼地俯身走瞭進去。這棟樓的五樓看起來棄置已久,安靜的讓人覺得壓抑、並且毛骨悚然。
我和夏雪平正仔仔細細地到處觀察著,突然聽見走廊盡頭一聲悶響。我和夏雪平趕忙跑瞭過去。隻見一個廢棄辦公室的門被人撬開,辦公室裡的窗戶也是開著的,而窗戶旁正好有個笨重的辦公桌,其中一個桌角上面系好瞭尼龍繩,一直伸向窗外。
我倆連忙從窗戶往下看去:那條繩子足足可以探到三樓下面,而窗子正對著的下面是一個大型鐵皮垃圾箱,現在上面的白色塑料袋上還留有殷紅的血跡。再往前看,一輛無牌照的摩托車已經遠去,車後方馱著的那個人的右小腿上面,正好有汨汨鮮血流出。
“沒想到就這麼讓他跑瞭!”我十分氣餒,猛拍瞭一下窗臺。正式從警以來第一個追捕對象,就這麼插著翅膀飛走瞭。
“能讓你抓到才奇怪。”夏雪平平靜地說道,“這條逃跑路線,估計是那個槍手早就準備好的。”
“怎麼說?”
“一棟大樓就這麼一層棄置的,他別的樓層不選,偏偏選瞭這一層;偏偏下面還有個足夠躍下緩沖、不至於摔斷腿的垃圾箱;而且下面還有人接應。你仔細看看,窗臺也是清理過的,恐怕就是為瞭不留下腳印,所以預先清理好的。”
我攤開手掌一看,剛才我再窗臺上猛拍瞭一下,但是手上確實一點灰塵沒有。實際上,從我和夏雪平剛才一路過來的走廊的地磚到這間屋子的地磚上都是一塵不染的,而其他的辦公室的門把手上,早就結瞭一層厚厚的蜘蛛網。更重要的事情是,那個槍手的血跡在這間屋子門口突然消失瞭,然後又繼續出現在垃圾箱的塑料袋上面。
“夏組長!……何警官。”艾立威匆匆跑瞭過來,“……你們……沒事吧?”
“我沒事。”夏雪平檢查瞭一下自己,然後不自然地撫摸瞭一下襯衣上的那兩枚釦子,接著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我的眼睛。
我看瞭看夏雪平,又對艾立威說道:“唉……託你艾師兄的福,就是警褲褲管上面豁瞭個口子。”我心裡倒是覺得疑惑,這個姓艾的是怎麼跑上來的?跑得還挺快,不過剛才我和夏雪平在樓梯間裡開瞭那麼多槍,卻也沒見他上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艾立威看著夏雪平,癡癡地笑瞭笑,“大難不死!我就知道夏組長身手這麼好,肯定會沒事的!”
呵呵,果然就像丘康健說的那樣,這個人油腔滑調的,對此我並不覺得驚訝,“考學幫”的果然都是一個尿性!剛才你偉大光榮正確的夏組長差點被人從身後打穿個窟窿的時候,你怎麼不見瞭呢?
——對啊,那個時候艾立威不是就在駕駛位那一側的車門旁邊麼?狙擊手開槍以後,他怎麼不見瞭?
但是被他這麼一說,夏雪平的臉上似乎露出一絲似有似無的微笑。我忍不住翻瞭個白眼,咬著牙,然後嘆瞭口氣。
“走吧。這也沒什麼可看的。”夏雪平對我說道,“等一下你打電話給局裡,告訴丘課長,讓他的人到這裡取一下血樣。”
“我知道瞭。”說完,我便拿出瞭手機把電話打回瞭局裡。我也是當時忘瞭,自己手機剛才在會議室裡也是被“桴鼓鳴”的網站病毒入侵,但是現在手機居然恢復到瞭正常狀態。
回到瞭一樓,幾個警員和徐遠、沈量才都被大樓的工作人員攔著。沈量才正跟著一個穿著西裝的人扯著脖子吼著:“……我知道你們的有你們的安保細則!但是沒看見我們的人穿著警服麼?我們的人是對你們的人造成瞭肉體傷害,可是你們的人不還是放瞭個狙擊手進來瞭嗎!”
“我們的人又不知道是狙擊手……”對方也提高瞭調門吼叫著,但是氣勢比沈量才弱多瞭。
“一句不知道就可以瞭?告訴你們,我們有權利懷疑那個狙擊手就是造成對面大廈爆炸的元兇,我現在甚至懷疑你們大樓保安部跟對方有勾結!”
“少說兩句吧,”在一旁捏著打火機蓋子,不停地甩著打火機身的徐遠對沈量才說道,接著他又看瞭看夏雪平和我還有艾立威:“你們沒事吧?”
“沒事。”夏雪平說道,“讓那個人跑瞭。不過他也中瞭彈。何秋巖已經打電話給丘康健,讓他們鑑定課的人過來蒐集血樣。”
我也趕緊說道:“丘課長說瞭,他們的人十五分鐘以後就到。而且如果我沒猜錯,那個槍手用的狙擊步槍還在頂層留著。”
徐遠聽瞭點點頭,走到瞭那個穿著西裝的人面前:“歐經理,我們這次是需要在你們這裡進行調查,而且還會帶一份搜查令過來。這下你可以跟我們警方配合瞭吧?”
那個歐經理看瞭看我和夏雪平,又看瞭看艾立威,接著對著徐遠和沈量才委屈地說道:“不好意思啊各位警官……我知道你們也都不容易,但是我們也有我們的規矩……”
“這話就不用說瞭!”徐遠拍瞭拍那個歐經理的肩膀:“謝謝你的配合。”徐遠說完,對著歐經理笑瞭笑。這一笑,讓歐經理更加害怕。徐遠個子不高,但是舉手投足間霸氣得很,再加上本身他就長瞭一副刀條臉,而且很瘦,笑起來的樣子確實帥,但是更多的是猙獰。說實話,如果我不知道徐遠是我們局的局長,要是讓我在大街上碰到他,我肯定會以為他是黑社會。他的樣子甚至比黑社會都要黑社會。
我正這樣想著,然後跟在夏雪平身後走著。沈量才卻突然叫住瞭夏雪平:“怎麼,就這??麼走瞭?”
“副局長大人還有何見教?”夏雪平轉過身,無奈地看著沈量才。
“我說你是不是忘瞭什麼?”沈量才沒好氣地說道,“你把人踢瞭你忘瞭麼?正好外面都是救護車,已經送醫院瞭。我在這費盡口舌幫你說話,你就這麼走瞭?”
“副局長大人能為我說話?嗬,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瞭。”夏雪平冷笑瞭一下,“老規矩,醫藥費從我這個月的工資裡扣,這個月工資不夠扣的就再加上下個月的。這種話每次都要我說一遍麼?囉嗦。”說著,夏雪平對我招瞭招手,“走瞭,去對面看看。”
沈量才被夏雪平氣得,像踩瞭地雷一般,在原地直跳腳。
從十層樓裡出來以後,夏雪平則是規規矩矩地走在前面,領著我和艾立威從旁邊的人行橫道等著紅綠燈穿過,緊接著,夏雪平徑直走到瞭站在時事傳媒大廈門前的老爸的旁邊。
“那男人是誰啊?”艾立威盯著老爸看著,似自言自語地問瞭一句。
“呵呵,你心中至高無上的夏組長的前夫,”我轉頭對他示威道,“也是我父親。”
艾立威站在原地,閉著眼睛不說話。
我笑瞭笑,跟上前去,站到瞭老爸和夏雪平身邊——上次這樣站在他倆身邊,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
“好久不見瞭,挺好的吧?”這是父親跟夏雪平的第一句話。
夏雪平點瞭點頭:“你也是老樣子。”
在我看來,可不是這樣。今年剛好40歲的夏雪平,看著依舊很是年輕;而父親雖然剛過瞭45,日積月累的疲勞和飽經風霜的那張臉,讓他顯得蒼老許多。兩個人站在一起,誰能想到他倆曾經是一對兒夫妻,而且還共同擁有一個21歲的兒子和一個17歲的女兒。
“又是來殺你的?”父親看瞭看對面樓說道。
“早就習慣瞭,”夏雪平輕描淡寫地說道,“在F市要殺我的人不算少。”
“你一個人,又是個刑警,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非要拼命。”
接著,夏雪平從西裝裡懷口袋裡拿出一張帕子,遞給瞭父親:“擦擦吧,一個副主編渾身上下搞得這麼邋遢,不像話。”
父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瞭笑:“呵呵,這麼多年不見,再見第一面就讓你見笑瞭。收起來吧,給弄髒瞭怎麼辦。”
“拿著吧。”夏雪平說完瞭這三個字,抿瞭抿嘴。
“收起來吧,雪平,我樓上有毛巾和香皂。”父親依舊拒絕道,夏雪平這才把那張帕子收回瞭西裝裡懷。父親看瞭看我,又笑瞭笑,對夏雪平說道:“怎麼樣,秋巖在你手下乾的可還行?”
夏雪平這才又恢復瞭嚴肅的表情:“他才剛來瞭一天不到,現在還不是下評判的好時候,還需要考驗考驗。”接著又看瞭我一眼,對父親說道:“倒是你這個當爸爸的,也不好好管教管教兒子,你可不知道他現在都學會瞭什麼!”
我側過臉低著頭,咬瞭下上嘴唇:不就是我吃瞭你夏雪平的豆腐麼?剛才輪到槍擊那次是意外,我要是不把你撲倒瞭你夏雪平現在還有命站在這裡說話?而且大早上在鵲橋公園,還不是你故意跨到我身上的?你一個風韻十足的熟女親媽動作非要那麼誘人,就別怪我這個火氣正旺的兒子對你有反應!這可倒好,你倒是先上狀瞭,我心裡還覺得委屈呢。
“小子,你做什麼事情瞭,惹你媽媽生氣瞭?”父親少有地對我態度嚴肅地說道。
“哈?”我隻能趕緊打瞭個幌子,因為這話我真沒法如是說出來,而且說出來瞭夏雪平自己怕是臉上也不好看,“她您還不知道?打我小時候算起來,夏雪平什麼時候對我滿意過啊?”
夏雪平又看瞭我一眼,微微低下瞭頭,嘴角似有似無地上翹瞭一下。這時候艾立威也湊瞭過來,夏雪平轉過頭給艾立威和父親相互介紹瞭一下對方,然後對父親正色說道:“這裡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發生爆炸的?你有頭緒麼?”
父親想瞭想,無奈地笑瞭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A4打印紙,遞給瞭夏雪平:“你看看吧,剛才你和秋巖去追對面樓追人的時候,我在門口郵箱裡發現的。似乎大廈裡每個郵箱裡面都被投放瞭三四張。”父親說著,又遞給我和艾立威各一張。
那上面是手寫字體,字跡歪歪扭扭,不知道是寫信人故意寫成這樣讓警方認不出筆跡、還是這人平時寫字就難看。每一張紙的內容、字跡、格式完全相同,應該是複印出來的。信上的語句依舊病句叢生、邏輯阻塞,大致的意思是這樣的:大廈門口的爆炸,是此人對時事傳媒的最後通牒,要時事傳媒的平面媒體、電子媒體上都打出之前的所有殺人預告廣告,並且如果在這周內,在全國網絡沒有人響應在社群網上註冊一萬個ID為“聲援桴鼓鳴”的賬號,下一次將在F市本地三處人流密集的地方搞下一輪的炸彈行動。
“聲援桴鼓鳴……這個人還真想得出來。”艾立威說瞭一句。
“桴鼓鳴……這是個什麼東西?”父親問道。
“這是個本地的暗網。就在剛才這個網站把我們警局的網絡系統入侵瞭,到現在好像還沒恢復。”夏雪平看瞭看我,又看瞭看父親,“難道不是你告訴他的麼?”
父親不明所以地看瞭看我。
“老爸不知道,”我對夏雪平說道,接著又轉過頭看著父親,“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發現的,但是之前並不知道它是乾什麼的,因此我跟誰都沒說。今天早上出任務去犯罪現場,發現這個網站的名字,跟夏雪平發現的那張字條上面說的東西很像。我正準備匯報給局長,市局的局域網就被入侵瞭,連上市局WIFI的設備都會被黑進去。”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父親又問道。
“他們想要殺瞭夏組長。”艾立威說道。
我正想著詞怎麼跟父親把這個事情搪塞過去,因為我知道,父親一直很惦念夏雪平,他在和夏雪平離婚多年以後,還在經常跟我和美茵解釋,夏雪平其實多麼的辛苦、每天要承受多大的壓力、而且她的生命時時刻刻都會受到威脅。我和美茵對此其實沒多大感覺,而父親每次講起來那些話的時候,眼睛裡流露的,全都是憐惜和心疼。
結果又是這個艾立威,嘴巴是真他媽的快!我猛地瞪瞭艾立威一眼,心說你在這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艾立威則是連看都沒看我,幾乎一直都在盯著夏雪平。
父親皺起眉頭,眼睛裡又流露出熟悉的難過和擔心。
“呵呵,沒事的,”夏雪平對父親笑瞭笑,“所以我說F市不少人要殺我,我都已經習慣瞭。”夏雪平轉而又問道,“那你們報社,準備怎麼做?”
“編輯部和大領導等一下應該會召開緊急會議,下午安保局方面也會過來進行談話。不過就剛才這麼一會兒,集團領導辦公室已經透出口風,說要把那幾個廣告的文字潤色一下,然後刊登出來。”
“怎麼可以這樣!那你們時事傳媒不是助紂為虐麼?”艾立威皺著眉瞪著眼睛看著父親。
“為瞭不讓F市更多市民受到傷害,我們也隻能這樣;這一次隻不過是崩瞭幾個垃圾桶,少瞭片草坪而已,下一次就不一定是在哪、安裝多大威力的炸彈瞭。”父親回答道,“安保局方面現在的意見,也傾向於此。如果沒有他們的許可,我們也不可能把這樣的、會讓社會不安定的東西發佈出去。”
“其實我一直在關心一件事情,”我想瞭想,開口道,“這個網站都可以入侵我們警察局的網絡系統,他們都有這麼大的能耐,為什麼不自己連著在社群網上註冊一萬個賬號呢?他們都可以買水軍賬號達到這個目的啊!”
“記得‘殺死康奈’事件麼?”父親對我問道。
“想不起來瞭……聽著耳熟。”我答道。
“八年前從某國社交網站上發起的一個遍及全世界的活動,整個活動指向一個惡叫康奈的非洲軍閥,當時的好多公共主頁宣稱這個康奈在非洲無惡不作:販毒、大量儲備和生產軍火、囚禁未成年性奴、搞種族屠殺,公眾主頁呼籲全世界的人創建'殺死康奈'的賬號、或者把自己頭像更改為此次活動的Logo,並且把自己的錢全給相關的非盈利組織。當時在全球范圍內,對這個活動的響應度極高,那幾個NGO收到的捐款數字平均都達到瞭以億為單位。然而再後來,'地下揭秘'組織創始人哈薩齊揭露,那個叫康奈的非洲軍閥早在十一年前就在非洲大混戰中戰死,而那些公眾主頁的背後、以及那幾個相關NGO的背後,都是某國的情報部門。這一切都是在為該國部隊出兵非洲做的輿論準備。”父親頓瞭頓說道,“我想這個桴鼓鳴這麼做,該不會是從這個是事件裡學來的吧。讓個人自發的被感染,自發的相應某事,並且把群體的意志凝聚在一起而讓群眾認為,無論在群體裡做什麼,哪怕是被愚弄都是有意義的,這就是他們這麼做的所在。”
“並且如果是自己創建孵化幾萬個賬號,網監處應該很快就能查到對方的網絡IP地址;而如果是買水軍殭屍賬號,也會通過查找水軍傳播公司把對方的信息查出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艾立威問道。
“怎麼辦?這不是我們的專業,刑警隊的專業是從看得見摸得到的東西上查案子,這件事情隻能指望蘇處長他們瞭。”
“媚珍怎麼樣?她最近還好麼?”原來父親跟網監處的蘇媚珍也很熟,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
“好的很。”夏雪平笑瞭笑,“我會代你向她問好的。”
接著,跟父親道瞭別,我們重案組的人又回到瞭市局。
“真會趕時候!”一進門,一個聲音有些菸酒嗓的女人回過頭,對夏雪平笑道。這女人的頭發上波浪燙得十分誇張,頭發也很長,在後面系成一個辮子,但是看起來卻像一個黑色的浴花一般,臉型偏方、臉上的妝十分的濃厚,但是這女人眼睛很大,嘴唇很厚、上嘴唇人中邊緣的位置還有一顆黑痣,她的身材也很豐腴,尤其她穿的還都是緊身衣緊身褲,胸前那一對兒肉彈和後面圓圓的屁股又大又軟,實在是讓人有一種想要伸手捏一把的沖動。隻聽她接著說道:“我這也才把局裡的系統恢復。”
“蘇處長好!”艾立威跟她問瞭聲好,我也趕緊對她行瞭個禮。原來她就是網監處的處長蘇媚珍。蘇媚珍對我點瞭點頭,笑瞭笑卻沒說話。
“辛苦你瞭,親愛的。”說著,把西裝外套一脫,掛在瞭椅背上,雙手拄著頭閉著眼睛坐在辦公桌前一動不動。
“偏頭痛又犯瞭?”蘇媚珍說。
夏雪平點瞭點頭。我小時候就知道她有偏頭痛的毛病。
“那趕緊喝水吃藥,別撐著,實在不行下午請假回去休息。”
“不用請假……組裡還一堆事情呢……”夏雪平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一個藥瓶,從裡面控出一粒藥片來,往嘴裡一扔,也不就著水,直接往喉嚨裡生咽。她又對蘇媚珍問道:“查到對方IP瞭麼?”
蘇媚珍搖瞭搖頭:“對方應該用瞭IP轉換程序,這個程序跟普通的VPN還不一樣,在編輯和使用網站過程中可以隨時更換IP。我們在恢復系統的時候,跟他繞著地球打瞭一場遊擊戰,最後還是讓他跑瞭。”蘇媚珍反問道:“我說親愛的,你這到底是得罪誰瞭,讓他們使瞭這麼大的力氣計劃殺你?”
夏雪平搖搖頭,她也毫無頭緒。兩個人又悄聲聊瞭些話。
我把警服外套脫瞭下來,放在辦公桌上,去瞭下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艾立威正端著個熱水杯,在用手拄著太陽穴的夏雪平身邊噓寒問暖。夏雪平則是有氣無力地應和著,確實沒有一點拒絕的意思。
可真行啊,夏雪平,剛剛跟父親見完面,回來就接受著另一個年輕男人的照顧。
一想到剛剛見過父親,我這才突然想起來什麼。我走進辦公室,艾立威見瞭我,馬上站起身,把自己的身子距離得夏雪平遠瞭一些。想瞭想,他把熱水杯放在瞭夏雪平的辦公桌上,然後走開瞭。看他的樣子我都覺得滑稽,但此時並不是跟他玩心眼的時候,我走到瞭自己的辦公桌前,然後把電腦打開。登錄瞭“墨林廂”的賬戶,打開瞭紅劍閣主的《浮華遺恨日記》。
我這時又發現瞭一個有趣的事情:明明在“作傢動態”一欄裡顯示瞭《浮華遺恨日記》就在四小時之前有一章節更新,但是點進小說主頁一看,最新的章節卻還是一周以前。
我想瞭想,在網絡搜索引擎裡敲下瞭這本小說的名字。不出所料,在一個三流的小說盜版下載網站上,我看到瞭四小時之前的更新章節,這一章節不是關於公園裡的命案的,而是關於一個前特種部隊成員去刺殺一個女警察的:“一個神秘聲音給陳鑑雲打來電話,跟他說道,'你記住,如果能夠成功把那個姓夏的惡女殺掉,我們的奮鬥就成功瞭。''那之後我該怎麼辦?'陳鑑雲問道。'有尊嚴的活下去,'那個聲音說道,'我們這些人,已經在黑暗裡隱藏許久,飽受各種痛苦和煎熬。隻要是能殺瞭夏見,我可以保證,我們所有人都會安安靜靜地離開,離開這座讓我們是傷心的浮華糜爛的城市。'……”
——呵呵,還真能寫,不僅直白地使用瞭“夏”這個姓氏,而且還取瞭一個“夏見”這樣難聽的名字暗諷夏雪平。不過此文的風格大多數傾向於日式輕小說,或許“夏見”這兩個字按照日文讀法,發出來的音或許會好聽一些。
“一輛黑色尼桑汽車駛到人群前面,那個叫做夏見的女警從車上下來,看著電視臺大樓。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陳鑑雲看著那張臉龐,他的手不禁顫抖瞭一下;但仔細想想,就是這樣美麗的外表下,藏著一顆黑暗而充滿殺戮的心,想到這裡,陳鑑雲握著狙擊槍的手,又恢復瞭以往的冷靜……”
“三聲槍響劃過天空,那個姓夏的女警官表情猙獰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陳鑑雲透過瞄準鏡,確定她停止瞭呼吸之後,才迅速地從樓頂離開。”
——我一點都沒有猜錯。
如果這部《浮華遺恨日記》,給F市警察局重案一組手頭所有的案子都坐瞭預告性的分析,那麼夏雪平今天在時事傳媒大廈前險遭槍擊的事情,也會被寫在這部小說裡——讀者可以自然而然地把情節聯系到夏雪平被殺的事情,對於此書來說,這樣的情節無疑是一個勁爆點;而且,紅劍閣主一定會以為夏雪平已經中槍身亡,卻並不會想到我這個新來的小警察會跟在夏雪平身邊,並且給她及時撲倒救瞭她一命。
“夏組長,”我把那個小說趕緊下載下來,通過雲端傳輸到瞭我的手機裡,然後我跟夏雪平說道。
“什麼事?”夏雪平半臥在桌子上捂著頭,轉過身看著我。
“我有事跟你匯報。”
“說吧。”
“我需要您跟我去一下局長辦公室,我有要事需要跟您和局長同時匯報。”
夏雪平疑惑地看著我,半天沒說話。
“我說新人,”艾立威突然站起身看著我,“雖然說你跟夏組長關系不菲,但是在警局裡你也不可能想一出是一出吧?這裡是警局,又不是你傢裡。沒看見夏組長身體正難受著麼?”
“請問是我為所欲為麼?”我回過頭盯著艾立威,“我要說的事情關系到夏組長的安危,更關系到我們一組手頭的案子。請問對於一個警務人員來說,是一時身體上的不適更重要,還是辦案更重要?”
艾立威被我說得啞口無言,隻好坐下。
“別吵……”夏雪平有氣無力地站起身,敲瞭敲額頭,然後又把西裝外套穿上說道,“我跟你走。”
我離開自己辦公桌,臨走前還把電腦主機的開關直接按掉瞭。早上開會以前,我已經把電腦重新設瞭密碼。做完這些,我瞪瞭艾立威一眼。
夏雪平跌跌撞撞地往樓上走著,我在後面緊跟著。到瞭二樓至三樓間的緩步臺的時候,我輕輕抓住瞭夏雪平的肩膀。
她有些疑惑地回過頭看著我。
“轉過去,別看我。放松。”我說道。
我讓她側著身子靠在墻上,接著,我把雙手??按在她的頸部和肩膀往裡的肌肉上。夏雪平這裡的肌肉簡直硬得像是鐵鑄的。
“誒呦……”夏雪平突然輕聲嬌吟瞭一聲,“疼!……輕一些。”我心裡被她這一聲,弄得癢癢的。我手上的力道放松瞭一些,然後把用手指在她的脖子後面輕揉著,慢慢地,那裡的肌肉松弛瞭下來,我似乎可以從手指上,感受到那裡的肌肉在有節奏地跳動著。
“頭還痛麼?”我捏著她的頸部肌肉問道。
夏雪平睜開眼睛眨瞭眨,笑著搖瞭搖頭,她的表情自然瞭許多,臉色也不再那麼蒼白。
從我懂事開始到八歲之前,每天夏雪平下班回傢以後,我都會用這樣的手法給她按摩。那時候的我,經常站在傢裡的沙發上,從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夏雪平的背後,趴在她的後背上,給她這樣按摩讓她緩解頭痛,然後一邊嗅著她的溫柔發香,一邊纏著她給我講警察抓壞人的故事。那時候的夏雪平,還不是一隻“冷血孤狼”。
“不疼瞭,一點都不疼瞭。”她轉過身,總算對我露出瞭一絲笑容。一絲久違瞭很多年的溫柔的笑容。
“……多少年都沒這麼給人按摩過瞭,手生瞭。”我輕嘆瞭口氣說道。
緊接著,我跟她仍然一前一後地走到瞭徐遠辦公室的門前。
“稍等一下!”徐遠說道,然後一分鐘之後,才說瞭聲:“進。”
此時蘇媚珍也徐遠辦公室裡。兩個人隻是對坐著說著話。
“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瞭,局長。”
“嗯。”徐遠則是一本正經地點瞭點頭,從桌子旁邊的書架上拿出幾個檔案夾,攤開瞭放在桌子上。
蘇媚珍說完,看著我和夏雪平笑瞭笑,然後走出瞭辦公室。這個笑,讓我覺得,並不是單純的友善和知道我的身份的得意。那裡面,似乎有一種初高中生知道班裡的男生女生地下情的那種嬉鬧。
“咳……你們倆過來啦。找我什麼事情麼?”徐遠咳嗽瞭一下說道。
“局長,我們組員何秋巖有重要事情跟您匯報。”夏雪平說完,看瞭看我。於是我把父親給我講述的所有的關於這個案子的預告廣告、以及紅劍閣主的那本《浮華遺恨日記》跟我們現在手頭的案子的關聯,全都匯報給瞭徐遠。
徐遠聽瞭,臉上沒有一點驚訝。等我說完話,他便對我說:“關於那些廣告的事情,剛才我們已經跟《時事晚報》的編輯部進行過筆錄瞭。而關於《浮華遺恨日記》這部小說,我要比你瞭解。”
“啊?”我有些駭然。
“呵呵,我也是一名'劍鞘'啊!而且之前那本《殘花弄影》寫得多好?周濟南跟我的氣質不是很像麼?”“劍鞘”一詞,是紅劍閣主在網上的後援會粉絲團對自己的稱呼;周濟南則是《殘花弄影》一書裡的男二號,江湖上的頭一號大俠,武林盟主,綽號叫“白衣金刀”,書裡寫的此人一生為人仗義,幫助朝廷破瞭很多大案要案,而且從十幾歲到五十來歲,身邊不少美女簇擁;也是男主“俠捕聖手”李玄衣的結拜大哥,在網上的文學論壇裡,周濟南的人氣要超過李玄衣三倍有餘。
“天呢,真沒想到徐局長您居然這麼新潮時尚,網絡小說您也看?”我感覺嘴巴有些和不上瞭。
“怎麼著,你以為我這歲數的人,就隻能看一些《三言二拍》《古文觀止》之類的書?”
夏雪平把身子靠到瞭我的身邊,當著徐遠的面說道:“你不知道,徐局長這人看起來嚴肅,本身就是個老頑童。”
“誰老瞭?夏雪平,不能這麼詆毀你自己上司的啊!”徐遠聽瞭,有些生氣地對夏雪平斥道。我和夏雪平全都忍著笑看著他。
他想瞭想,接著有些淒淒然地說道:“這本書呢,說起來還是我兒子介紹給我看的。我從第一章就看瞭,而且最新的章節,就是關於雪平的。如果今天不是秋巖找我來說這個事情,我也會找雪平你談談的。最近更新的一章節之前,上面隻是透露那個叫做'夏見'的女警官要被殺,並沒有說在哪裡、怎麼被殺,而且這東西隻是個小說,不能完全當作證據,我連該怎麼提醒雪平都不知道怎麼說……抱歉瞭小夏。”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死成,您用不著自責。不過,也就是說,這些命案、那個網站,再加上這些殺人預告的背後,實際上全都是指向我的?”夏雪平問道。
“對。究竟是什麼人這麼恨你呢?”徐遠往檔案夾裡裝著資料,又對我說道:“你看過這小說瞭麼?”
“看瞭一些節選,”我說道,“都是關於案子的情節。再就是剛才我給您看得那個刺殺女警的情節,簡直跟我和夏組長今天經歷的場面一模一樣,隻不過小說上面說那個女警身亡瞭——我估計這個紅劍閣主知道瞭夏組長沒死,所以就刪瞭這個章節;但她肯定想不到,她發佈瞭這一章以後,就會被其他的盜版網站複制搬運下來。”
“對於這本小說裡的東西,你相信多少?”徐遠又問道。
“一點不信。”我果斷地回答道,“在沒有人證物證之前,這些東西隻能當作娛樂來看待。”徐遠點點頭,對我和夏雪平說道:“這裡面雖然把案情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是也有很多漏洞。不過既然能跟犯罪掛鉤,我們也不能放過這個紅劍閣主。”徐遠想瞭想,對我說道:“何秋巖,交給你一個任務。這個任務,你必須完成。”
“什麼任務?”
“你去接觸一下這個紅劍閣主。”徐遠說道,“這個任務,全警隊隻有你可以完成。”
“為什麼?”我問道。我其實心裡有些膽怯,畢竟父親跟紅劍閣主見面,前前後後總共也就十分鐘時間。
“因為你的年齡跟她相近,像我這樣的大叔肯定是沒辦法從她的嘴裡套話瞭;二來她的的戒備心也很強,像是咱們夏組長這樣的人去瞭,她肯定不會見,她似乎很討厭警察。你們夏組長,長得就像個女警官。”
夏雪平面無表情地低下瞭頭,“我能把這句話,當成是對我的褒獎麼?”
“呵呵,我就是跟你開句玩笑!”徐遠說道,“這個紅劍閣主既然敢寫死你,那她就一定知道你夏雪平是誰。話說回來,雪平,把你兒子安排到這樣一個任務裡去,你覺得行麼?”
——呵呵,又一個對我知根知底的。不過這也很正常,包括沈量才怕是也知道我是夏雪平的兒子。在我申請市局的職位的時候,警察組織內部肯定會對我的情況進行一系列的調查甄別。
“我覺得沒問題,正好看看,他離開我這幾年,到底在警校裡長成瞭一匹騾子還是一匹驢子?”夏雪平看著我,冷著臉嚴肅地說道。
“嗬,您用不著擔心,”我看著夏雪平的眼睛,對她說道,“我身上有您這頭'冷血孤狼'的基因,少說我也得是隻哈士奇,就算咬不著人,怎麼的也得把別人傢裡鬧個天翻地覆。”
回到瞭辦公室,一組的所有人又被分成瞭幾個小組,我“自告奮勇”地加入瞭夏雪平和艾立威的小組,協助他倆調查盧紘的資料。其實我也是想監視艾立威,他對夏雪平的意圖有些太明顯瞭,我不想讓他對夏雪平有可趁之機,而且其實我也很算是很瞭解盧紘生前的情況,因此我也有資格加入。
“你還認識盧紘?”夏雪平有些意外。
“父親給盧老闆寫過一篇專訪,盧老闆很滿意,跟父親也算有點交情。盧二公子跟我故意搞好關系,恐怕是看上瞭我這個警校生的身份,欲有所為。隻不過還沒等我知道他要幹什麼,他就死瞭。”
接下來,夏雪平和艾立威對我問詢瞭一下盧紘生前的行為習慣和說話方式,做瞭個心裡側寫。然後我又發短信給父親,讓他把紅劍閣主的資料發給瞭我。我又打電話給坐在自己傢裡的大白鶴,讓他按照紅劍閣主的電子郵箱和手機號,搜索到瞭她的部落格、微博和其他的社交網頁。
弄完這一切,已經是晚上五點瞭。蘇媚珍和丘康健同時出現在瞭重案一組辦公室。
“雪平,晚上一起去喝一杯。‘浪速味’他們傢又出瞭新菜品,日式炸雞,要不要一起試試?”丘康健說道。
“你說這話沒有說服力,”蘇媚珍看著丘康健,“你每次去那傢居酒屋,還不都是清酒混啤酒,就著生豬肝刺身?話說怎麼會有人喜歡吃生的豬肝?你不覺得吃完瞭嘴裡一股腥臭麼?”
“沒有啊,嘴裡感覺甜絲絲的。回味無窮,要不然你今晚也嚐嚐?”丘康健跟蘇媚珍半開著玩笑說道。
夏雪平一甩頭發,把西裝外套披上,然後摘下瞭胸前的警官證裝在自己的挎包裡:“不瞭,晚上有約。”
晚上有約。約瞭誰啊?
我抬頭看瞭一眼夏雪平,此時的她臉上多瞭幾許溫暖。我又不經意地往艾立威那邊瞅瞭一眼,艾立威則是悶著頭寫著材料,臉上卻是一副鐵青。
“又有約啊……”蘇媚珍失望地大聲說道:“你說說,你這周都跟他約會幾次瞭?不像你啊雪平,你問問自己你離婚以後,跟男人約會有超過兩次的麼?重色輕友啊你!”可接著,蘇媚珍又笑瞭笑,說道:“話說,這次的該不會能成吧?你們倆進展到哪一步瞭?”
“八字還沒一撇呢。”夏雪平說道,而嘴角明顯藏著笑,“現在也不過是當朋友相處著看看罷瞭。”
聽著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艾立威突然站起身出瞭辦公室,看樣子情緒有點波動。這人還真是自作多情,我這個當兒子的都沒怎麼樣呢,你一個打下手的發個什麼脾氣!
“相處看看?你們倆不是去過‘金夢香榭麗’瞭麼?”丘康健說道,“城市傳說之一,一起去過‘金夢香榭麗’的男女,當天晚上都會……”
“別瞎說。”夏雪平說完,往我這邊轉瞭下頭。在她跟我的目光對上之前,我又趕忙低下頭。丘康健和蘇媚珍馬上尷尬地噤瞭聲。而夏雪平繼續說道:“昨天晚上,我讓他先走瞭,我是自己回去的……而且我也不想進展得那麼快。”
所以昨天晚上,夏雪平的確是自己等在“金夢香榭麗”的門口,看著我和美茵上瞭車以後才離開,而並沒有跟著那個中年男人回傢。
她還說瞭一句“不想進展得那麼快……”這一句話雖然意思模棱兩可,但是依舊可以說明很多問題。想到這裡,我的心裡突然產生瞭一絲莫名的欣慰。
“行瞭,不多說瞭。”夏雪平轉身說道,“我先走瞭,他在等我瞭。”說完,夏雪平就出瞭辦公室。蘇媚珍和丘康健面面相覷,也往辦公室外面走著。我抬頭,正好看見夏雪平的車鑰匙落在瞭辦公桌上,我便立刻拾瞭起來,匆匆跑下瞭樓,擦過瞭蘇媚珍和丘康健的身子。
“喏!”我拍瞭夏雪平的肩膀一下,把車鑰匙舉到身前。
夏雪平的背後像是長瞭眼睛似的,依舊再往前走著,對我說道:“你去交給艾立威吧,讓他明天早上開車送我。”
“哼……他是你專職司機麼?”我把鑰匙揣進褲子口袋裡。
“這件事真的跟你無關吧?”夏雪平說道,“該幹嘛幹嘛去吧。別忘瞭你還要接觸那個網絡小說寫手呢。”
我沒說話,依舊跟在她後面。
“怎麼還不上去?”夏雪平問道。
我心裡有氣,臉上壞笑著說瞭一句:“我想看看我這個準後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夏雪平突然停住瞭腳步,轉頭看著我,眼神裡閃著些許害羞和慍怒,她抿瞭抿嘴,對我說道:“別瞎說。我和他隻是朋友關系。”
“呵呵,朋友關系,能帶你去‘金夢香榭麗’?”
“你不也是帶美茵去瞭麼?”
“咱能不能不說車軲轆話瞭?”我有些生氣地說道:“我和美茵是去瞭,但是我倆從來沒放過朋友的鴿子,丘課長和蘇處長請你去喝酒,你不還是為瞭這個人拒絕他倆麼?”
正說著,門口緩緩駛來一輛白色的BMW,車裡的男人放下車窗,對夏雪平招瞭招手。
“行啊,夏組長,這早上小鮮肉開車送你,晚上富大款開車接你,您這可差不多是漢朝呂雉、唐朝武則天的生活瞭。瑪麗蘇小說都不敢這麼寫吧?”
夏雪平看著那個男人,又聽瞭我的話,臉上甚是尷尬。頭也不回地走到前面,上瞭車。
看著那輛車子遠去,我回過身,抬腳踹翻瞭旁邊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