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兩人便一起去章連傢。路上經過一個連鎖超市，裴夕讓章亦在車裡等，自己進去買瞭些水果。可當他出來的時候，章亦已經不在車裡瞭。

　　裴夕第一反應是章亦又遇到瞭什麼危險，他立刻撥瞭他的通訊，不過兩秒，那邊就接起。

　　“你在哪兒？”裴夕四處張望，語氣焦急。

　　“我在下沉廣場這邊，十點鐘方向。”

　　裴夕大步走過去，果然看到章亦站在廣場的顯示屏旁。屏幕上正滾動播放當日的頭條新聞，裴夕的視線掃過去，臉色頓時變瞭。

　　“走吧。”章亦已經轉過身，若無其事地往回走。

　　“阿亦。”裴夕跟上去，眉頭緊鎖，“你沒事吧？”

　　“我很好。”章亦把手插進外套口袋裡，神情平靜。

　　廣場裡人來人往，兩人身高出挑，即使章亦沒穿軍裝，還是被人一眼認出來。

　　“誒，這不是那個被免職的星芒號艦長嗎？”

　　“好像真的是，叫什麼來著……”

　　幾個Beta聚在一起議論著，窺探的眼神不時看向他們的方向。

　　“他旁邊那個Alpha是誰啊？兩人好像挺親密。”

　　“你沒看過那個帖子啊，是他的緋聞男友之一，好像是個軍醫吧。”

　　“天哪，那這豈不是腳踏幾隻船……聯邦的小王子都沒有意見嗎？”

　　“誰知道呢，他們那種人，私生活亂得很，嘖。”

　　裴夕聽著背後的議論，俊美的臉沉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他握緊拳頭，忍無可忍地轉過身，正要動作，手腕卻被一股力道抓住。

　　“上車吧。”章亦攥住他的手腕，“還要去二叔傢，別耽誤時間。”

　　裴夕的臉色變瞭幾變，終是嘆瞭口氣，轉過身往回走。

　　“你別聽那些人瞎說，一群無知的人，完全被輿論牽著鼻子走。”車上，裴夕仍是忿忿不平。

　　“他們也沒說錯。”章亦看著前方，淡淡道，“我的確是腳踏幾隻船。”

　　“阿亦……”看著章亦的側臉，裴夕心疼不已的同時也感到一陣無力。那個昔日驕傲、張揚的天之驕子，眼底早沒有瞭睥睨一切的自信神采。現在的他變得寡言而漠然，仿佛對任何事都毫不關心。裴夕不禁在想，如果他們幾個人真的要逼他做出選擇，他會不會幹脆誰也不選，徹底離開他們，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更何況，現在的章亦還不知道自己的體質已經發生瞭巨大的改變……

　　“這不是你的錯。”裴夕握住他的手，並不在意身後各種刺探的目光，“阿亦，不要苛責自己。”

　　章亦“嗯”瞭一聲，繼續往車庫走。一路上兩人都沒再說話，到瞭章連傢，裴夕率先提瞭水果下車。章皓已經等在車庫入口瞭，見到兩人出庫，立刻迎上來。

　　“亦哥，裴夕哥。”

　　“二叔呢？”章亦問。

　　“在書房，剛回來不久。”

　　“姚嬸在嗎？”裴夕把水果遞到章皓手上。

　　“我媽去看小外孫瞭，這幾天都不在傢。今天保姆做飯，裴夕哥你可別嫌棄啊。”

　　裴夕笑著在他肩上拍瞭拍，“你小子，嘴巴越來越能說瞭。我什麼時候嫌棄過你傢保姆的手藝？”

　　“哈哈，玩笑。”

　　三人進瞭客廳，章皓見章亦神情不對，忍不住偷偷把裴夕拉到一邊，擔憂道，“我哥還在因為撤職的事傷心啊？”

　　裴夕餘光往後瞥，見章亦坐都沒坐，直奔書房而去，眸中浮出幾分擔心。

　　“不隻這一個，最近你哥身上……發生瞭挺多事。”裴夕不好細說，隻希望章皓不要再問下去。

　　“是不是因為周將軍的事啊？我昨天參加一個宴會，無意中聽到有人說周將軍不久後要跟慕容涵訂親，而且——”

　　“你說什麼？”裴夕一雙桃花眼瞇起，隱有冷光閃爍。

　　章皓被他的反應嚇瞭一跳，放輕聲音道，“我也不確定，隻是聽軍部的人在討論。他們說慕容傢很滿意周將軍，連委員長都親自上門當說客……”

　　**

　　此時，書房。

　　章連站在窗前，手背在身後，看著窗外的草坪和高樹，無聲地嘆瞭口氣。

　　“撤職這個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你的貢獻和功績整個軍委會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也從中斡旋過好幾次，這半年的審查期，你好好表現，不要再招惹是非，應該還有機會回到第三艦隊。”

　　“你之前的仕途太一帆風順瞭，受點挫折和打擊也未嘗不可。就看你怎麼調整心態。”

　　章亦站在他身後，沉默地看著章連肩上的軍銜。

　　“再過幾個月，我也要退瞭。”章連轉過身，眼中有閱盡風雨的滄桑和悲涼，“小亦，咱們章傢，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以後的日子，要靠你一個人，二叔也庇護不瞭你瞭。”

　　章亦看著章連花白的鬢發，想到去世不久的章爺爺，胸口忽然一陣絞痛。如果不是因為他，章連怎麼會這麼快就退下來，他原本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再待幾年……

　　“你也不要自責，日子該怎麼樣過還是怎麼過，網上那些流言不要理會，更不要意志消沉，放棄自己，明白嗎？”

　　章亦隻覺肩頭沉重無比，他啞著嗓子，輕聲道，“明白。”

　　章連跟他談完，又匆忙地回瞭軍部，參加下午的例會。章亦無事可做，獨自坐在書房裡發瞭很久的呆。直到房門被敲響。

　　“亦哥，朋友送瞭我兩張全息電影票，外星科幻片，你跟裴夕哥一塊去看唄。”章皓探頭進來，一臉的朝氣和活力，跟渾身籠罩著沉鬱暮色的他形成鮮明對比。

　　章亦沒有看電影的心情，可見章皓目光真摯，迫切想為他排憂解難，他也不好打擊他，接過兩張電影票，放進兜裡。

　　“行，可是晚上吃飯——”

　　“來不及就算瞭，反正我爸也不回來吃，就我一個人在傢，隨便讓保姆做點。”章皓又轉頭朝外面喊，“裴夕哥，亦哥答應去看電影瞭。”

　　章亦有些哭笑不得的往外走，裴夕倚在門口，手裡還夾著煙，大概是抽到一半，見章亦過來，便掐瞭煙，俊美無儔的眉眼染上笑意。

　　“票你買的？”章亦直截瞭當地問。

　　裴夕“嗯”瞭聲，“你如果沒興致，我立刻退掉。”

　　“退什麼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