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成也蕭何

  「侄兒夥,你先回介吧!」見楊哥雙手插兜走在後面,煥章自然猜出瞭他心裡的想法,就支喚著許加剛讓其先走一步。許加剛答應一聲之後沒有立即離開,楊書香一轉心眼,湊上前拍瞭拍柴鵬的肩膀:「你跟加剛一塊。對瞭大鵬,去後院告老祖宗一聲,就說我晚上在前院睡瞭。」柴鵬應瞭一聲,沒過問表叔要幹啥,他接過陸海濤遞過來的撲克,碰瞭碰許加剛:「走吧。」

  夜幕掩飾下,許加剛臉上一陣厭煩,心知自己選的這條路有多難,目前隻能忍著。

  躲在黑暗的角落裡,楊書香把煙掏瞭出來,遞給趙煥章和陸海濤,隨之蹲下身子。還別說,嚼泡泡糖時果然能遮擋嘴裡的煙味,楊書香就蹲在旮旯處多嘬瞭口煙兒。他心想,也不能說那許加剛一無是處——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遂在黑暗之中把題外話點醒出來:「回介之後忍著,可不能在屋子裡抽煙。」海濤是客,自當別論,可必須得點點煥章。說這話並不是說煥章沒腦子,就怕他當眾被琴娘撞見數落兩句下不來臺,搞出點什麼頂撞的事兒來,那就不好瞭。

  提這話時,楊書香腦海中難免閃現出從姥傢後院挪移到前院的鏡頭。出瞭屋,媽媽就挽起瞭他的胳膊,一顰一笑隨著步伐展現出來,楊書香心裡自然樂意接受,就把臉側過來,註視過去。依稀間的月下,媽冰冷的臉上釋放出一股嬰兒般的潤澤,那是一種輕松下的嫵媚,在被她拖動著朝前走時,都能感受到她心裡難掩的歡實。

  「愣會兒他們也都該來找你瞭,要是從前院住就告你姥爺一聲兒。」冰冷的世界在祥和喜悅之下被沖擊得七零八落,於是楊書香的心裡便沒瞭之前的亂七八糟,變得簡單起來:「你內?」媽媽的眼睛在黑夜之中炯炯閃亮,彷佛九天之上的星,璀璨奪目:「這不你嫂子讓大鵬喊我過去玩牌嗎!」

  「殺傢韃子有意思嗎?」楊書香凝神看向柴靈秀。柴靈秀杏眼微翕,小鼻子皺瞭皺,從嘴裡「切」瞭一聲吼,說:「就直說你媽參與賭博好瞭!」嘴角一揚楊書香把手摟在瞭媽媽的腰上,一臉的嬉皮:「我可沒說,我還坦著你贏錢呢!」這話說得輕松愜意,完全沒必要遮著瞞著,但有些事兒娘倆間是心照不宣的,有些話也隻有娘倆單獨在一起時才偶爾說上兩句。比如傢長會結束時,當著許小鶯的面柴靈秀沒有過多表態,楊書香也沒多問別的;比如一起回陸傢營時,身邊始終跟著許小鶯姐弟倆,柴楊母子也未排斥。或許這就是母子間的默契,一種心靈上的感應。

  亦如此時,並非楊書香少年老成裝大尾巴鷹,方寸間的東西說不清那就假他人之手把對方支開,然後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抽煙。

  「不能夠!啥時咱也不能讓傢大人逮著咱抽煙的事兒。」這一點煥章倒是不反對,他說這話面向的自然是父母這一輩人。其實早在趙永安續煙袋鍋時就已經破瞭戒,而楊書香當著馬秀琴的面也抽過煙,不過既然楊哥說出瞭口,煥章心裡自然咂摸出瞭味兒。

  「海濤,他說話咱得去良鄉那邊聽介。」楊書香一搖腦袋,朝著煥章啐瞭一口。陸海濤忍著沖動沒笑出聲兒,結果被煥章捶瞭一撇子:「海濤你說句公道話,我啥時說話不算過?」海濤終於忍不住,哈哈笑瞭起來:「上回拉白菜大姑找誰來著?」被揭發出來,煥章一卜愣腦袋,隨手把煙屁彈瞭出去:「你不能這麼說,當時啥情況……」

  「啥情況?海濤,踢這個賊肏的!」楊書香騰地站起身子,陸海濤也跟著站瞭起來。煥章一見情況不妙,身子一弓提前躥瞭出去:「行啊海濤,你跟楊哥合起夥來,你們給我等著!」夜色下哥仨相互追逐著,他們穿街過巷,順著陸傢營的胡同奔跑起來,咯吱吱地連腳下的雪都被這股湧動的青春帶動而飛,張揚起旋兒,嘴裡吞吐著哈氣,一路狂奔,直至來到沉怡的傢外。見到廁所,哥仨爭先恐後跑瞭過去,擠在狹小的廁所中不分先後把褲子一脫,腦袋一揚讓自己痛快一把。

  「楊哥,明兒你打算幹啥?」發出一陣嗚嗚聲,煥章把眼睜開,問道。

  陸海濤的身子打瞭個哆嗦:「楊哥不說要在年前把寒假作業都寫瞭嗎!」

  楊書香捋著包皮沒言語,但哆嗦必然也隨著尿液的傾瀉打瞭起來。

  「要不明個兒我出去轉悠一圈……」煥章一開口便露瞭餡,被陸海濤揪住瞭尾巴:「就明說去找小玉,還遮著瞞著?」

  煥章呲呲一笑,從口袋裡把煙掏出來:「現在外面抽個夠,回頭到屋裡可得忍著。」把煙派發出介。

  楊書香抽搭著鼻子,頗為感慨:「哥仨擠在茅廁裡抽煙,幸好是冬天,這要五方六月,哇~啊。」做瞭個嘔吐動作。

  廁所裡正抽著煙,從偏房裡閃出個人影。楊書香急忙把腦袋一縮。我媽!見柴靈秀提著水壺走進堂屋,朝著陸趙二人叮囑瞭一句:「煙屁別扔廁所裡可。」嘬瞭兩口,把煙揉蹭著一掐,出瞭廁所一甩胳膊,有多遠扔多遠,又借著嘴裡泡泡糖的餘香深吸瞭幾口空氣,這才扭搭扭搭一起進瞭堂屋。

  堂屋裡柴靈秀正給茶壺裡斟著水,見兒子等人回來,忙朝著西屋裡讓,東屋這邊如火如荼打著麻將,西屋那邊也等著手呢。

  楊書香推起海濤和煥章的身子:「你們先過介玩,我去東屋看看。」隨即問柴靈秀:「你沒打牌?」

  柴靈秀努瞭努嘴:「你琴娘替我抓一把。」剛才去瞭趟廁所,回來給她們把水續上。說話間,楊書香撩開東屋門簾,背後的西屋就傳來瞭喊聲:「表叔(楊哥),玩牌來吧!」

  「你們先玩,先玩著。」回應著楊書香沖身後說瞭一句,回過神就在嘈雜的說笑聲中聽到一曲熟悉的聲音:千萬裡,千萬裡,我一定要回到我的傢,我的傢啊……隨著孔府傢酒的出現,緊接著阿春的聲音也從電視屏幕上傳瞭出來:孔府傢酒,叫人想傢。

  那悠揚的曲調那動人聲音,在時空跳躍中讓楊書香很快就想起瞭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想到瞭阿春和王啟明胡搞的鏡頭,繼而瞬間又想到瞭「搭夥」這個詞,並由此引發出一個不知是不是千百年不變的經典詞匯——「笑貧不笑娼」

  不管南下還是北上,這一年半載泰南也湧現出不少外來人口,男男女女搭幫結夥,他們操著天南地北的口音溷跡於良鄉縣城。隨著廁所文化的推行,鋪天蓋地的廣告很快占領市場,像什麼治療陽痿早泄、淋病梅毒啊,均可在廁所墻壁上尋覓到良方。而鬧街那邊的胡同裡就有類似的野大夫專門治療男人女人的難言之隱,令人困惑的是,野大夫門診周邊就是一些理發燙頭的場所,那地界兒出來的口音多半不是本地人發出來,乍一聽吧,連女子說話都「嗯那」的粗聲粗氣。但這並不妨礙她們賣笑,也從不阻止顧客走進房裡脫掉衣服摟住她們的身體對她們進行平拍,因為錢到手瞭,於她們而言完全可以衣錦還鄉令人刮目相看。

  這虛微愣神的工夫,楊書香他沒聽清屋裡人說些什麼,或者她們都在全神貫註也未可知。直到被媽推瞭一下,楊書香才不得不讓開一角,朝前湊瞭湊,朝著姿態各異的眾人問瞭句:「打幾圈啦?」也不管有沒有人接茬,熘熘達達上前湊到沉怡的身旁掃瞭一眼。表嫂面前迭起瞭四五張大團結,而手裡的牌是清一色龍牌大套,已經聽張瞭,隻要自摸個五萬或者將牌就滿瞭,知道她一向喜歡在點上來之後憋大牌,看來手氣不錯。

  不露痕跡地瞭瞭兩眼,楊書香很快就湊到居北方向馬秀琴的身後。我天,琴娘這牌——臭得不能再臭的屁胡牌,點也太差瞭吧!見她抓起個五萬還猶豫呢,就伸手一彈邊上的幺雞:「皮子不打留著幹嘛?」卜愣著就把牌扔進瞭海裡。直到被許小鶯滿瞭胡,沉怡抱怨著亮出自己的牌,一經解說馬秀琴才醒悟原來這一切都是楊書香在暗中「搗鬼」——幫瞭自己一把。

  「秀兒,我二把刀,我看還是你來吧……」碼完牌,馬秀琴拉住瞭柴靈秀的胳膊,起身讓座。楊書香轉悠瞭一圈撩簾走出去時,聽到琴娘說瞭這麼一句。他回頭沖著馬秀琴呲呲一笑,電視裡就傳來宮血寧的廣告:縮宮止血、消炎止痛,適用於婦科各種血癥……熘達著到瞭西屋,床鋪上坐著的四個人輪著胳膊正把牌摔得山響,脫口而出的詞大多是:幹你、崩瞭、砸他……,原來玩的是單升。見楊書香進來,煥章把牌一扔:「單升沒意思,楊哥來瞭咱就玩捉紅A.」

  「四個人不也能玩。」脫掉外套放在床邊,轉身楊書香湊到遊戲機前,撿起卡帶看瞭看。柴鵬忙伸手召喚:「表叔來吧!要不咱就玩畫王八。」

  聞聽柴鵬說要玩畫王八,楊書香呵呵笑著,擺弄著四合一的卡帶,說:「多大瞭還玩這幼稚玩意?」上面除瞭魂鬥羅,還有沙羅曼蛇,以及街霸和雙截龍,看起來挺不錯:「要不就輪流替換,我先打會兒遊戲?」

  許加剛言語起來:「玩暈五十K 的咋樣?」煥章一聽許加剛說玩這個,忙建議起來:「幹玩有啥意思?玩內個得掛點東西!」陸海濤接茬道:「缺個手,要不六個人正好打六傢。」

  楊書香搖晃起腦袋,拒絕煥章:「掛賭註的東西我可不碰」,倒是挺贊成海濤的建議:「六傢倒是不錯……」話沒說完,馬秀琴撩簾走瞭進來。把牌交給柴靈秀,馬秀琴在東屋又待瞭片刻,她半吊子又不怎麼會玩麻將,想起瞭之前去廁所撞見許加剛時聽到他所說的話,就熘達過來。

  一看自己媽媽進來,趙煥章趕緊看瞭下時間,還不到十點,不帶猶豫就對馬秀琴說:「媽,今兒我不回介瞭。」搶先封住母親的嘴。

  「玩吧!」馬秀琴沒攔兒子駁回,甚至在看到楊書香時有些心動。不管走到哪,這個大男孩總是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以至於此時她都想跟他參與到一處。當然,想是這樣,做又是另一個樣,她沒有任何借口跟一群孩子圍擠在一起玩牌的理由。

  「姑奶,要不咱一塊的玩牌?」許加剛面露笑容,於眾人之中殺出一條血路:「六個人打六傢的正好啊。」這話煥章聽來有些不樂意:「玩什麼六傢!」瞪瞭許加剛一眼。

  楊書香伸手一攔煥章,沖馬秀琴微微一笑:「琴娘,你一人也膩得慌吧,不如跟我們湊個手!」還別說,馬秀琴對打麻將確實興趣缺缺,與其從東屋幹坐著,還不如湊個手樂呵樂呵呢。再者,經楊書香這麼一說,順水行舟便欣然接受瞭:「可別嫌琴娘手臭。」

  「都瞎玩,沒事兒幹嘛介!」楊書香把折迭椅搬給馬秀琴,自己又搬來一把。見煥章臉蛋子一耷拉,從那嘟嘟囔囔,楊書香碰他一下:「出介解個手」

  煥章施施熘熘看瞭楊哥一眼,囤著身子從床上跑下來:「去趟廁所……」哼哼唧唧的。楊書香尾隨追出去時,朝著身後交代瞭一句:「把牌洗出來。」

  到瞭外面,楊書香掏出根煙遞給煥章:「說你啥來,又出幺蛾子?」煥章往墻角一蹲,嘬起牙花子:「又跑過來盯著,你說這叫什麼事兒!」

  「什麼事兒?合著路給你一個人走?甭廢話!」

  屋內,許加剛麻利地把牌洗好瞭放在床鋪上,問柴鵬:「玩一副牌還是兩副牌?」柴鵬看瞭看馬秀琴,又看瞭看陸海濤:「小叔叔,你說怎麼玩?」六個人玩一副牌計算起來稍微簡單瞭,陸海濤就把另一副牌的包裝拆開瞭:「兩副牌吧我看,估摸一會兒他們回來也得這麼攛掇。」又詢問馬秀琴:「大姑,兩副牌的你會嗎?」馬秀琴想瞭想,問道:「抓完牌誰先出?」陸海濤解釋:「誰抓的四多就誰先出,碰上先抓到對四的那就對四內傢先出。」馬秀琴點點頭:「那就沒啥問題。」陸海濤抽出表面一張沒用的扔到一邊,把這幅新牌和床鋪上的那副牌插夥到一起,胡擼起來。又從牌裡面抽出三對黑紅花色相同的牌,等著一會兒人齊瞭好抽簽。

  回到屋內,楊書香喝瞭杯白開水,一捋胳膊,把手指向撲克牌:「分撥兒吧!」招呼著大夥,隨即眾人在那六張牌抽瞭一張。楊書香,柴鵬和馬秀琴分在一個隊伍裡,然後兩撥人呈三角形把座安排好,落座後眾人開始抓牌。

  「七。」趙煥章坐在柴鵬上首,明明手裡有四卻先出瞭個七。

  「出牌不規矩?」楊書香甩給煥章一句。

  煥章把牌一摟,嘿嘿一笑:「我這牌沒法打,就得這麼出。」

  楊書香看到柴鵬猶豫一番,猜摸他手裡牌不太好,就言語一聲:「牌不好就放。」柴鵬不接,放瞭過去。下傢是陸海濤,直接頂到瞭十,琴娘那邊也沒接。輪到許加剛出牌時,他從那搗鼓搗的吞吞吃吃扔出個J。

  抱著倆大王,搭上3 和2 的話八張硬牌,楊書香抻出個k ,扔瞭出去:「牌好就砸上傢啊。」

  壓住許加剛的J.煥章的牌也不錯,見楊哥頂到K ,拍瞭張二:「那就試試火力,單練。」

  楊書香伸手一比劃:「你趕緊出。」目的就是要放煥章走,他不走柴鵬出不去,隻能放牌。而海濤那邊楊書香也不去管,任他出牌,他不跑琴娘也走不瞭。但許加剛這邊就不能隨便出瞭,隻要許加剛動彈,出幾楊書香就砸幾,一張牌都不讓他倒,都放走就沒得打瞭。

  「四一枚呀。」把許加剛悶回去,楊書香放瞭一張小的。煥章直接把牌挑到10,沒人接,又扔出一個七來。柴鵬不接,海濤也不接,馬秀琴就頂瞭個K.許加剛盤腿坐在床上,抻出個二來橫瞭過去:「這牌我的這麼出。」

  「你的這麼出?我知你不想走瞭!」楊書香扔出個三砸他,「沒人管我可倒牌啦!」朝著眾人吆喝一聲,目光所至,心裡多少有瞭個數。琴娘那邊的牌想必要稍好一些,先救柴鵬,楊書香就起瞭個對四:「等著漂亮的呢?」煥章沒接,放過去。柴鵬那邊緩瞭過來,對五對六打出去之後牌就活瞭。

  兩輪過去之後,看馬秀琴那邊最小的牌到六,楊書香心裡穩當瞭:「琴娘,該跑就跑。」打瞭個閃兒,把暗號遞送過去。馬秀琴「嗯」瞭一聲,她手裡抱著個三、A 還有個對五,而外面飄著大小王沒出呢,不知在誰手裡,如果自己的三被砸死,那麼最後隻能靠上傢的硬風救命,不然肯定跑不瞭。

  楊書香看著手裡的牌,自己攥著大王,隻要不起對,跑肯定沒問題,但關鍵是自己跑瞭琴娘咋辦?琢磨著牌,除瞭開始前兒許加剛出瞭個二,這屄半天都沒大的動靜,估計手裡還捏著個三或者小王之類的等著闖呢,就把心思都盯在許加剛身上。

  又走瞭兩圈,等柴鵬跑出去,趙煥章也走瞭之後,楊書香手裡的牌隻剩一個八和一個大王瞭,就是不起對,隻要許加剛伸頭,他就等著捎人呢。許加剛手裡的牌確實不咋地,澹著的小牌太多,耷拉著腦袋看似是在尋思怎麼出牌,實際上一直盯著馬秀琴的腳丫在看。三十八號的腳,跟我的姐的差不多……煥章側著腦袋給海濤瞭陣,見許加剛磨磨唧唧不知在幹啥,喝瞭一聲:「侄兒夥,註意聽講!」喝醒瞭許加剛。

  許加剛臉一紅,砰砰心跳使然,噎瞭一聲:「沒,沒有。」見馬秀琴出瞭一張A ,心說最後一張大王未必就在楊書香手裡,便把目光看向陸海濤。陸海濤哼瞭一聲,自己手裡剩個三和二,就等著楊書香出牌帶走呢,見許加剛沒有半點來派,卜愣起腦袋問:「你還不走?」拍出二來把馬秀琴的A 砸瞭下去,告訴許加剛:「我可不管你瞭。」

  馬秀琴看著手裡的牌,知楊書香始終等著自己呢,猜他手裡必定抱著硬牌,這時她也隻能闖一闖:「三。」剛把牌扔出去,許加剛就把小王拍瞭出來:「我幹。」馬秀琴心說完瞭,這回鐵定是跑不瞭瞭,卻看楊書香呵呵笑瞭起來,指著陸海濤和許加剛:「我看你倆也別走瞭,都一趟車吧。」大王砸下來直接拍死許加剛的小王,給陸海濤來瞭個硬風。大勢已去,陸海濤是沒轍瞭,這硬風必須得接,沖著煥章一咧嘴:「我救不瞭人瞭」,把手裡的三扔出去,又給馬秀琴來瞭個硬風,就把許加剛手裡的牌憋傢瞭……

  西屋這邊風生水起,絲毫不遜色東屋那邊打麻將的。柴忠仁過來時,西屋這邊已由昏天黑地殺得昏昏沉沉。

  「四舅,不玩會兒。」打著哈欠,楊書香沖著撩簾探出腦袋的柴忠仁問瞭一句。

  「都十一點多瞭,得抱你小蓮妹子睡覺介瞭。」柴忠仁在外面回來,有些熏醉,也是剛散牌。經柴忠仁一提醒,楊書香回身看瞭下時間,這不知不覺中都玩瞭快倆小時瞭,還真沒註意。

  「去我姐的傢玩牌吧。」趁馬秀琴穿鞋下地的當兒,許加剛建議道,隨即壓低聲音沖趙煥章嘿嘿一笑:「還可以抽煙的。」他這一說,煥章的「煙癮」給勾搭出來,就攛掇起來:「上隔壁再玩兩把!」一來躲開母親,二來也不用顧忌抽煙的事兒。

  風放出去之後許加剛滿心歡喜地跑回西院,又是斟茶倒水又是把爐火點旺,誰知等瞭會兒卻不見來人,尋思著那幫人說話搭音也該完事瞭,為啥還不過來?跑去柴鵬傢一看,鼻子差點沒氣歪瞭。陸海濤回傢瞭,楊書香和趙煥章在炕上都把窗簾、被子弄好瞭,哥倆坐在炕沿兒邊上正就著熱水泡腳呢。

  「還玩牌嗎?」見有些冷場,許加剛幹笑著問瞭一聲。楊書香是真困瞭,就委婉地說瞭句:「忙忙叨叨一天,你也去歇著吧!」煥章則撇瞭撇嘴:「加剛,我跟你一撥兒也倒瞭血黴瞭,這要是玩喝涼水的,我這尿泡都得喝炸瞭。」時候也不早瞭,又想明個兒去找吳鴻玉,便把心思收瞭。這哥倆一黑一白弄得許加剛一臉無趣,賠瞭夫人又折兵又不好直接表態,把門簾一撂站在堂屋裡轉轉悠悠,一個勁兒罵街,湊到堂屋門口看到滿院子一地的銀白,恨意更濃。

  「剛子哥。」身後傳來柴鵬的聲音,許加剛回頭看瞭眼,見他從東屋跑出來湊到自己跟前,就一把扥住瞭他的胳膊,質問:「你幹嘛來?」

  這時,沉怡從外面撩簾兒走瞭進來:「咋站在門口?」跺著小腳,胸前那對寶貝來回聳顫著。「不玩牌啦?」

  被沉怡這麼一問,許加剛擺瞭擺手:「都散夥瞭。」有些意興闌珊,忽地發覺情況不對。沉怡怎麼沒在屋裡打牌?「姨,你剛才?」

  沉怡笑著湊到臉盆處把手洗瞭:「剛出介看看爐子,給續瞭點煤。」這三十多歲花一樣的女人穿著一套合體的保暖內衣,緊俏的身子像段子一樣,不免令人想入非非。

  許加剛「哦」瞭一聲,沮喪的心裡因沉怡的出現暫時緩解瞭一些,眼睛就不露痕跡地開始在她身子上來回打轉。我說怎的不見馬秀琴呢。他快步上前撩開東屋的門簾一看,瞳孔霎時間收縮放大到瞭極限,隻恨自己一雙眼睛不夠看瞭。原來屋裡打牌的人包括馬秀琴在內都已經把厚實的衣服脫瞭下來,豐滿肉欲的身子展現在眼前,如百花叢林鶯鶯燕燕飛舞的鳥兒,叫人眼前一亮。

  「剛才過去給她們倒水來。」本來說好要去許小鶯那邊玩,柴鵬也知道散牌於許加剛而言有些突然,本心又覺得今晚他花瞭不少錢,自己答應的事兒沒辦到,有些理虧:「在哪玩?」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秀琴姑奶隻是暫時替我媽抓牌,我去喊她再玩會兒。」

  許加剛一歪腦袋,想到能再次接近馬秀琴,頓時心花怒放:「就從,就從怡的這屋,炕上的玩。」莫說柴鵬沒留意,就連沉怡也沒留心許加剛嘴裡說出來的「怡」跟「姨」的諧音區別,反倒無心插柳幫瞭他一把:「還有一圈牌要打呢,要是不困你倆就陪秀琴姑奶解解悶。」於是二人都不困,於是在解解悶的情況下,柴鵬走進屋內對馬秀琴言語起來,在沉怡接替馬秀琴之後,許加剛理所當然而又順理成章地被拉進瞭牌局。

  有人不解,難免會在心裡產生疑惑:他許加剛憑什麼敢把主意打到馬秀琴的身上,難道就不怕楊書香再次插手參與進來對他進行打擊?他怕!但他也說過,早晚都要把場子找回來,而且要把自己身上的屈辱加倍奉還回去。大方向分兩到三步:一是拉攏顧長風,跟他打好關系,可以借勢得到護身符的保護;二是麻痹趙煥章,進而依靠金錢,最終要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放下戒備。到瞭那時,不管是暗地裡找人揍他還是幹點別的,還不都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三嘛,嘿嘿,不敢動他那就攪合攪合,不也……

  在這內因(母親的嬌縱和姐姐們的寵溺之下)和外因(父親七年前死瞭)結合之下成長起來,許加剛囂張跋扈的性格註定使其不甘忍受屈辱,青春期發育之後都敢把目標盯在沉怡的身上,還有其不敢做的事嗎?

  出著牌,許加剛就把目光看向盤腿坐在炕上的馬秀琴的身上。馬秀琴隻以為對方看過來的眼神是在等著自己出牌,哪會料到許加剛心裡對自己生出的邪念。再者說,當著滿屋子的人的面,誰也不會想到那個孩子會動歪心思。

  許加剛對著馬秀琴的身體暗暗品評著。奶大屄肥,那一身緊肉在衣服的束縛下呼之欲出,這要是趴在她的身上,想來那滋味應該不比沉怡差吧!九點來鐘回來時,他曾在廁所撞見瞭這個女人。若不是顧忌良多,天寒地凍,就他媽在廁所裡把她辦瞭。浮想聯翩的同時,許加剛心裡又是一陣竊喜。你趙煥章不搶我的女人嗎,回頭我的就把你媽禍禍瞭,到時候的你就等著瞧吧,看我不把你媽肏服瞭。幻想將來抱住馬秀琴的身子狂肏她,許加剛掩飾著內心的狂喜和胯下的精濕,在欲望從心底裡冒出來後,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