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讀書在夢莊,溝頭堡畢竟是我的故鄉…」
楊書香一步三搖地走出馬秀琴傢的門,嘴裡哼起改編自沙傢濱曲調的詞,掩入到三角坑下。
很顯然,這短短一天所經歷的事情,對他來說真的是影響巨大,乃至整個人生的軌跡都發生瞭變化。
如果說沒有和許加剛等人的打架,概率之下或許楊書香就不會撞見馬秀琴被趙永安欺負,便不會引發後面的風波。
話說回來,在整個過程中楊書香他始終處於被動,在始料不及的情況下給卷入到這個漩渦中,他可不可以選擇逃避視而不見?可以。
但仍舊沒有逃出命運之輪的安排,再次被卷入進去。
幾次三番下來,他又豈能無動於衷,坐視不理。
人生沒有如果,正如此時春風席卷下的泰南,要經歷改革勢必會打破一些舊的傳統,在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的沖擊下,很多東西都是在被動中不斷選擇,選擇人生、選擇出路。
要麼低沉從此絕跡,要麼反擊殺出血路…
盡管馬秀琴沒有實打實地應允楊書香所提的要求,撂下的隻是活話,但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隻要琴娘不直接反對出來多半就是應承下來瞭,那麼擺在楊書香眼前的問題就隻剩下如何應對晚上趙伯起回傢這件事兒上。
楊書香說不好趙大會不會提前回來,也根本沒有什麼良策可尋。他想瞭想,心裡咂摸:既然琴娘給我留瞭念想,肯定不會無的放矢,說不好她早就知道趙大的情況…想到這,楊書香這身子便跟點瞭爐子似的,又噌噌地竄起瞭火苗。
沒有立即跑回傢裡,上到瞭西場,楊書香朝著後院一拐,打開瞭西角門,嗖地溜進爺爺傢。
這空無一人的後院寂靜無聲,黑洞洞的。
夜個兒下午楊書香已經給這東屋上房的大炕燒瞭把火,就又摸黑從院子裡尋來瞭一把幹劈柴拿到屋子裡。
他打著瞭燈,先是尋來菜刀把水缸裡的冰鑿開個豁口,而後就著昨天殘留下來的小半鍋水又給大鍋裡續瞭一些,架好劈柴,火一點,灶堂就照起瞭亮光。
楊書香點瞭根煙,邊抽邊想,這未雨綢繆的心思一旦惦記起事兒來,想的問題也就多瞭起來。
考慮到今晚上可能要在這屋子裡辦事,溫度不夠可不太好,就趕忙跑到院南墻處,從苫佈底下弄瞭一簸箕煤,前後又給廂房暖氣爐子裡添瞭好幾水桶的水,忙的差不多之後就著劈柴的火把廂房裡的爐子也給生瞭起來。
這一通忙乎,後院的三大間兒屋子可就徹底熱瞭起來。
期盼間心裡變得透亮,楊書香瞅瞭一眼屋裡座鐘上的刻度,正到瞭飯口的時間,腳底下抹油把後院的門一鎖,朝著夜色下的北頭看瞭一眼,這才大搖大擺顛回己個兒的傢。
飯桌上,楊書香就著媽媽炒的土豆絲咀嚼著大餅,越嚼越耐吃,欣喜之餘就把個昨天沒心情時聽到的話頭跟柴靈秀重新找補起來:「媽,夜個兒我忘問你瞭,我娘娘有沒有讓你把什麼東西給我捎回來?還有炮我也沒見著影兒。」
他這話匣子打開之後,可就沒完沒瞭瞭,「我大大他沒問你為啥沒帶我來嗎?對瞭,那我娘娘說給我買的運動鞋你不會是給我收起來瞭吧?」
一拍大腿,想到瞭什麼忙又補充道:「我惦著讓她給我踅摸條兜門多的褲子,也忘瞭讓你告她瞭,算瞭,到時候我跟她說得瞭。」
柴靈秀的耳朵嗡嗡作響,見楊書香腮幫子鼓鼓著仍在口若懸河,瞪瞭他一眼:「吃飯怎也堵不住你的嘴?!」
心裡直犯暈:「我這兒子話怎麼這麼多啊!」
放下筷子,楊書香盯向柴靈秀,見那雙清澈鋥亮的大眼也在打量自個兒,用手一指,揚起嘴角說道:「媽,你不會騙我吧!」
柴靈秀被問得莫名其妙,軒起眉毛,微皺瞭一下問道:「騙你啥瞭?」
「我到現在啥也沒看見,掖著瞞著,你說這是不是騙我?你去我大大傢裡,他就沒問你怎麼沒帶我過去嗎?我不信!」
見柴靈秀似笑非笑,楊書香不依不饒,話連珠式地又突突出來:「上回他過來接我,我沒跟他走就是怕你不放心,我都這樣對你瞭,你說你怎麼也學我爸那套啊!」
說得柴靈秀倆大眼直麼瞪,心說話:「我什麼時候學過你爸瞭?」
一天一宿的功夫她還以為兒子的性子收斂變文靜瞭,哪知這從他琴娘傢回來又成瞭猴子,吊兒郎當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兒。
「不都跟你說瞭考完試再說嗎!又不是不讓你去。」
自打楊書香上瞭中學,柴靈秀便有意識地控制瞭一下他的節奏,她知道大伯子一傢人特別寵著自個兒的兒子,怕慣壞瞭他,就沒再像早先時那樣,由著兒子性子來,想幹嘛就幹嘛。
「呦呦呦,你又來瞭。我要是不跟你言語一聲偷貓跑城裡介,你不定得說我什麼呢!嘿嘿,回頭惹惱瞭你何苦呢我!」
見媽媽瞪起眼來,楊書香嘿嘿笑瞭兩聲,抓住她的手,陪著笑保證道:「得聽你的話!」
說出口來,心裡一蕩,覺得自個兒這心裡頭立時塞滿瞭她,幾乎差點脫口而出,把自個兒和馬秀琴的事情賣出去。
「吃完飯再說,」
柴靈秀用筷子敲瞭下兒子的手,嗔道:「換做以前你這歲數都娶媳婦瞭,該收斂就收斂,傢裡有我容忍著你,在外面可不能跟女同學沒個正經。」
「不都跟你說一萬遍瞭嗎,我對女同學和那搞對象的事兒不感興趣,你又不是不知道,」
楊書香搖晃著腦瓜子,煞有介事地說,「到時候真要是說對象,我也讓你給我介紹,就跟我倆嫂子似的,這總行瞭吧!」
楊書香的大嫂就是柴靈秀給介紹的,和他堂哥楊書文門當戶對,挺好。
到瞭老二楊書勤這仍舊是柴靈秀給從中說媒拉纖,牽線搭橋說成的對象,那小倆口雖還沒有結婚,但離正日子也不遠瞭,轉年五一就辦喜事,要麼楊書香也不會會說出那樣的話。
兒子的心野乎,柴靈秀知道。
倒巴不得有個人能替自個兒分擔一下責任去約束他,就跟二侄夥計似的,這還沒結婚就一個勁兒往嶽父嶽母傢跑飭,還不都是媳婦兒一句話的結果,比聖旨都靈。
不過一想到將來兒子也隨瞭那股風氣,柴靈秀這心裡又有些患得患失,打從心眼裡舍不得。
放下筷子,柴靈秀叱吒一聲:「行不行都得聽我的!」
「你兒子大瞭,總得有自己的想法吧…那我肯定得依著你!」
柴靈秀的話楊書香聽瞭十數年,執拗瞭一句見她語氣堅定一臉正色,忙擺正姿態,身上的那股銳氣也立時就給削瞭下去。
不過楊書香這性子活,本身也不是那死木頭疙瘩,飯後換瞭柴靈秀給他買的牛仔褲和夾克衫,就又變得活躍起來。
從炕上穿好瞭媽媽買的衣服,楊書香又穿上那雙他娘娘給他所買的背對背的二達子鞋,在地上起蹲瞭一氣,說道:「嘿,這身行頭不錯啊!」
前看後看不忘湊到鏡子前美美,透過鏡子從裡面看見媽媽也在看著自個兒這邊,他五指一插攏瞭下頭發,回頭沖著柴靈秀一呲牙:「媽,你說我帥不帥?」
忽覺得中分有些礙眼,拿起瞭桌子上的攏子對著頭發從新分起瞭頁兒。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古人誠不我欺。
黑色三緊式夾克外套加上一條水藍色直筒牛仔褲,配上一雙黃底兒白幫的運動鞋,穿在楊書香的身上還真有股港臺味兒。
柴靈秀臉上帶笑看著兒子,剛想把他喊過來仔細瞧瞧,卻見他徑直走到鏡子前搗鼓起腦袋來。
心思百轉,柴靈秀上前從兒子手裡一把搶過瞭梳子。
兒子的中分發型她看著舒服,乍一改成偏分還有些不太適應,翻手間倒是又給他那發型攏瞭回來,一邊攏一邊說:「心放大著點,別因為一點小事兒就被別人左右瞭,」
她知道兒子心高氣傲,愛一個人從那憋主意,尤其這歲數心思多少有些重,所以不想讓他心裡背負那些旁不相幹的玩意,就叮囑著糾正兒子心裡所想的東西。
這些年,像這種詆毀、侮辱、惡意中傷而被別人掛在嘴邊上的風言風語柴靈秀聽得太多,也見得太多,嘴巴長在別人臉上,愛說啥說啥,如果總活在別人的話裡,那這人乾脆就甭做瞭。
「弄得滿城風雨誰心裡樂意,」
楊書香嚷嚷瞭一句。
架可以打,起個外號也無可厚非,卻不能無緣無故給弄個漢奸腦袋的稱呼。
這不能怪楊書香鼠肚雞腸,也不能說他心胸狹窄容不得別人,試想換做另一個人,要麼就一直給別人欺負下去,要麼也會跟他一樣奮起反擊,無外乎也就這兩個局面,而且即便楊書香他不再耿耿於懷,也並未搞那對象,這歲數人對自個兒的外形也是頗多在意,豈能容別人閑言碎語。
「行啦!嘴長在別人臉上,愛說就說,甭理他們的閑是閑非。」
給兒子的頭發弄得整整齊齊有模有樣,捧起他的臉蛋,柴靈秀一字一句告訴給他。
楊書香「哎」瞭一聲,懷中抱月,攬住瞭柴靈秀的腰。
柴靈秀註視兒子,從他那劍眉星目裡看到瞭閃爍著的光芒,用手捏瞭一下他的臉蛋:「這發型不挺好的嗎!」
楊書香呵呵笑瞭起來。
給楊書香摟得那麼近,柴靈秀推瞭下兒子。
楊書香問:「媽,你兒子到底帥不帥?」
柴靈秀抿嘴輕笑,拉著他的身子前看後看,眼神裡透著流光溢彩。
楊書香身上穿的新衣服稍微有一點點大,那是柴靈秀成心買的,她知道兒子這歲數正是瘋長的時候,所以給他留瞭些量。
楊書香活動著手腳,說:「褲子有點長,不過這鞋子倒是合適」。
柴靈秀說道:「瞅把你美的,」那鞋是他娘娘特意給他買的,挑瞭兩雙呢。
楊書香盯著柴靈秀看,叫瞭聲「媽」,心裡升起瞭一股暖流。
柴靈秀「嗯」瞭一聲。
楊書香情不自禁把雙手伸出來,抱住柴靈秀的柳腰往懷裡順勢一收,摟緊柴靈秀的身子,嘻嘻問道:「這叫搞對象嗎?」
柴靈秀伸手刮瞭一下他的鼻子,噗嗤一聲笑道:「我怎麼知道!」
緊接著就板起臉來說道:「我是你媽!」從楊書香的懷裡掙脫出來。
楊書香卜楞著腦袋說:「沒說不是我媽。煥章搞物件就這樣摟著。」心裡一突,竟有些驀然。
柴靈秀沒再繼續打量兒子,她走到桌子前,眼睛盯向鏡子,嘴角微微揚瞭起來,看到兒子把目光註視過來,趕忙收斂止住笑意,對著鏡子梳理起自個兒的頭發來。
那鏡子裡,雨水沖在油桃上,在有些模糊瞭字跡的百年好合下讓那雙炯亮的眼睛越發黑白顯得涇渭分明,直把身後之人看得有些發呆,不知不覺中湊上前去,伏在柴靈秀的身後朝著鏡中不住張望,但見她明眸下高挑的鼻梁秀氣挺拔,櫻桃小嘴不薄不厚,和那鏡子邊角懸掛的牡丹色彩相輔相成,心裡沒來由地冒出瞭俊俏倆字,都說人面桃花相映紅,到瞭最後,他迷離在鏡中那雙杏核大眼之下,這腦子裡也區分不出到底哪個更為嬌艷。
柴靈秀斜睨著肩頭那一臉蒙相的兒子,晃瞭一下,可他仍舊不離她的身體,害得柴靈秀又憶起瞭頭些天晚上發生的事兒,不想在兒子面前失態,就忙躲閃著去轟楊書香,可哪裡轟得動那個撒潑的猴子。
圍繞在女人曼妙的身子前,楊書香發覺媽媽越來越有女人味瞭,彷如瞬間覺醒,心裡道瞭一聲以前我怎麼沒留意呢?定睛看瞭看,越看越覺得自個兒的媽媽長得俊俏,深吸瞭一口她發梢上的味道,蕩漾的心裡變得魂不守舍。
摟住瞭柴靈秀的腰,楊書香把身子伏挨在瞭她的背上,觸抵間,小腹貼緊瞭媽媽翹挺的臀部,忽忽悠悠的,楊書香這心裡可就撲騰出火來。
在柴靈秀飽滿肥臀的揉貼下,讓他心跳加速,不由得想到瞭昨天晌午和馬秀琴崩鍋兒時的場面,當時他就是從後面上的琴娘,翅部緊貼在馬秀琴的屁股上,像騎馬一樣渾渾噩噩地按住瞭她的身子,用自己的身體一下一下砸著她。
初嘗人生的美妙後,楊書香沒法形容此時自己的心裡,繼而他又聯想到過會兒之後能夠和琴娘再度春風,心早就飄起來瞭。
柴靈秀動瞭下身子,看著他一臉癡迷,不知道臭兒子腦子裡在想什麼。
這陣子她發覺兒子越來越愛黏著自個兒瞭,就又扭瞭扭屁股。
感覺到胯下那飽滿肥顫的屁股在輕微扭動,楊書香急忙收回心思,閉著眼問:「媽,一會兒我弄點熱水洗洗,你要不要給我搓一下背?」
話語傳遞出去時楊書香發覺自個兒的狗雞給媽媽的屁股磨得硬瞭起來,驚詫之際他趕忙回身後撤。
那渾然不覺下找回來的根源都沒容楊書香仔細品味就從那腦子裡一閃而過,很快消散掉,轉而變成懊惱:「明明是要跟琴娘崩鍋,怎麼把矛頭指向瞭媽?」
在這載浮載沉之間隱隱期盼能與馬秀琴再度相約的念頭橫起時,又讓他對此刻在媽媽身上產生出來的那種與生俱來的依戀暗暗自責,急忙掩蓋著自己的醜態。
「非得跑後院去洗?」
柴靈秀心裡抖瞭一下,轉身之際她掃瞭一眼兒子的褲襠,又立馬盯向兒子的眼,問道。
楊書香用手搓著鼻子,偷瞧著柴靈秀,嘴上說道:「考前換換腦子不是。」
這顛簸的心裡盡管給掩飾住瞭,不過楊書香仍覺得自個兒的臉有些發燙,他也知道那是自個兒的媽媽,卻總是在有意無意間向她靠攏,仿佛是在尋找,茫然而不知情,尋找他在馬秀琴身上產生出來的那股味道。
「昨個兒不生過瞭嗎!」
柴靈秀掏出煙來點上,坐回炕時,眼神有些發散,腦袋一低似是在考慮著什麼。
嘗過馬秀琴的甜頭,那種既被動之後選擇的主動出擊,讓楊書香在這人生抉擇後找到瞭新的起點,當時的那種感覺和此時時刻的性質完全不同,難免在媽媽面前做出動手動腳之後有些做賊心虛,又恐被柴靈秀追查難以自圓其說,忙就著上面的話茬說道:「嗯,今兒我又給後院的火炕過瞭火,還把爐子也點起來瞭,一半天我爺我奶是不是該回來瞭?」
話鋒一變,不漏痕跡就給轉移瞭過去。
公婆去城裡的這段時間,為瞭給後院屋子裡去去潮氣,柴靈秀隔一陣兒就會跑去後院給那火炕熱熱,既然兒子做瞭,也就省得她再麻煩瞭。
不過給兒子這麼一提,又想到過兩天帶兒子去城裡就能見著自個兒的男人,這顆心便禁不住思念起來。
「媽,你到底給不給我搓澡?」
兒子的話響在耳邊,打斷瞭柴靈秀短暫的思考,她抬起頭來,凝神問道:「你狗雞還疼嗎?」
把楊書香問的,嘴巴幾乎都能塞進一個雞蛋,他不知道媽媽為何會在此時問這種話,看到柴靈秀站起身來,楊書香笑著說:「不疼瞭。」
見媽媽上來就解自個兒的褲帶,楊書香抓住瞭她的手,疑問道:「媽你這是幹啥?」
柴靈秀說:「把新衣服給你脫下來啊,你以為我要幹啥?」
話畢,二人均自愣瞭一下。
柴靈秀照著楊書香的身子一推,轉身從炕上拿起自個兒的外套,朝他說道:「考完試我帶你去城裡洗,」
又念叨一聲去褚艷艷傢,徑直走出門去。
柴靈秀一走,楊書香整個人終於清醒過來,他用手搓瞭下臉,心道,我怎就不讓媽媽摸摸我的狗雞呢?這想法一出,又和心底裡那股懊惱發生瞭沖突,弄得楊書香都說不好這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楊書香默然沉思少許,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兒,從傢裡拿出瞭澡盆朝著後院急奔過去,給水筲裡續瞭水坐在爐子上,齊活。身子一轉,走進瞭套間,駐足在半墻的書箱前…縱觀楊書香的整個幼年,除瞭部分時間是在他姥傢度過的,其餘大部分時間都是沉浸在溝頭堡老院的世界裡,成長起來的 爺奶奶教書經年,又逢他這個孫子聰穎好動,是故在其幼小之時便給他灌輸瞭諸如「三字經」、「百傢姓」、「千傢詩」之類的幼兒啟蒙之物,結果書倒是背瞭不少,西場外的樹木花草連同鳥兒也給楊書香一通禍禍。
每每提及起自己的幼年往事,楊書香心裡總是頗有感慨,縱然挨打時的情況居多,如沒有母親大人對他的身教影響,爺爺奶奶給他的啟蒙言傳,或許他的視野和思想也不會這麼開闊,那底蘊自然是離不開傳承教導。
楊書香生於書香門第,裡表間的東西他固然略知一二,但少年頑劣,書讀多瞭自然腦子裡裝的東西也就不同瞭。正如那雙刃劍,正與反不過是個念頭轉達,這也從側面說明楊書香骨子裡不是個安分的人,在介入到某種環境之後,也如他在學習和玩耍時的態度:學就踏實下來,玩就要玩個痛快。
接著上半晌給煥章攪和瞭的那個未完成的續,楊書香把書匣子一一羅列擺放在套間兒的床上,看著書箱表面擺出來的那些琳瑯滿目的冊子,就按著順序把書一本本地拿瞭出來。
他早上翻看時就給那些觸目驚心的標題所震懾,盡管經過一天的沉淀有所緩解,但此時再去看,仍免不瞭再次給那些個花花綠綠的封面內容弄得眼花繚亂,心緒難平。
「惡霸村官的風流人生」、「亂世神棍的天下」、「妓女的淫蕩生涯」、「奸女霸媳的老淫棍」、「強奸三十八名婦女的支書」
等等撩人眼球、觸目驚心的書籍目錄很快隨著楊書香的翻騰鉆進他的眼睛裡,醒目的標題配以封面上一個個搖首弄姿的女人,它們的性質內容雖不同於十萬個為什麼,也絕非那些像什麼UFO、百慕大未解之謎那樣令人心裡產生出懸念,卻很容易讓人沉溺其中難以自拔,打心底裡生騰出一股欲望,尤其是像楊書香這種剛嘗過女人滋味的小夥子。
楊書香站在小床鋪前,心潮澎湃,對於他來說,那些玩意無一不充滿瞭刺激和挑逗,讓本來就神經敏感的他在看到之後異常的興奮,雞巴不由自主地翹瞭起來。
仿佛挖掘出瞭寶藏,以前所有沒留意的東西都在今天讓楊書香註意到瞭,甚至他還回想起陽歷年時爺爺看的那本叫做《白鹿原》的書,書裡具體的細理和內容他不清楚,倒是聽爺爺說那是他學生從上海那邊給他買回來的,很珍貴的。
就像正版的金庸小說,有限的一本名為《書劍》也僅僅在省城三聯書店發行過,楊書香問他大哥正版和盜版的區別,楊書文告訴他,區分就在於護封的表皮還有側面是不是白底黑字。
當然瞭,書匣子裡肯定沒有《白鹿原》這本書,它此時正被楊書香的爺爺看著呢,至於說金庸的作品,楊書香估計爺爺這堆書裡也肯定不會收藏。
這麼多書一次性也看不過來,楊書香就挑瞭一本封面和題目極度刺激的黃書放在一旁。
其餘的書正往書匣子裡搬運,無意中從裡面掉落出一張彩色相片,連同一本線裝、題名叫做《醫心方》的古書一道落入楊書香的眼裡。
楊書香撿起那張相片看瞭下,眉頭微微皺瞭起來。
相片上他娘娘陳雲麗穿著粉色比基尼的泳裝站在海邊上,高舉著雙手,身材高挑、體態豐滿、笑容可掬。
這是去年夏天去北戴河旅遊時拍的,當時楊書香也跟著去瞭,所以心裡特別清楚。
但他不知娘娘的相片為何會夾在爺爺這收藏的書堆裡。
尋思著,楊書香點瞭根煙,煙霧升起來時,他虛縫著眼把那本《醫心方》拿在瞭手裡。
泛著黃頭的線裝老書裡,晦澀難懂的話語實在令人費解,隨手翻瞭翻,還都是些繁體字的,就更讓人摸不著頭腦瞭。
有一搭無一搭地朝著後面翻瞭翻,忽地掃到瞭這本古書的後半部,上面竟然有鋼筆的註釋痕跡。
好奇之下,楊書香把那本古書捧在手裡,就著註釋,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瞭起來。
蟬附、虎步、鶴交頸、敘綢繆…背飛鳧、魚比目、野馬躍、白虎騰、三秋狗樹…這些名詞解釋無外乎就是對那男女交媾時動作的描寫,可楊書香這個雛兒才剛崩瞭馬秀琴三回,就算他從趙永安和楊偉的身上看到過,像聖鬥士星矢裡面的冰河那樣兒偷學瞭加妙的寶瓶光速拳,充其量也隻是知道瞭一些皮毛,沒有個累積的話,是絕不可能厚積薄發,更遑論說中描寫的東西。
但這些不是重點,重點在於相片怎麼會跑到這裡?把那本古籍放下,楊書香又撿起瞭他娘娘的相片,看著裡面陳雲麗的樣子,他這心裡便隱隱產生出一種不安,那種不安如跗骨之疽,轟然來到時盤旋於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處於一生之中情緒波動最不穩當的年歲,在心性轉變的關卡前,如沒有被趙永安傢裡發生的那一幕公媳亂倫給騷擾到,恐怕打死他楊書香也不會往歪處想,頂多也就是窺視到瞭爸媽之間的房事,在驚愕中覺得刺激,後面的情況隨著年歲的增長過個幾年也就淡忘瞭,慢慢地從一個孩子成長起來。
但正是因為趙永安把馬秀琴給崩瞭這顛覆性的一幕被他看到瞭,才會在看到娘娘相片時有所感悟,這身不由己的事情讓楊書香在不知不覺中就給自個兒畫瞭個圈,上瞭個套,又在不知不覺鉆瞭進去,讓一個原本乾乾凈凈、純純脆脆的孩子卷入漩渦之中,不停地旋轉,又不停地迷惑,陷入青春期困擾之中。
或許這就是過早接觸瞭性所帶來的負面影響,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長長地吐瞭口氣,楊書香用手搓起瞭自個兒的嘴角,一臉耐人尋味。
自從轉變成男人之後,短短時間內楊書香的眼神便不再純粹,在潛移默化中,開始以男人的眼光去看、去欣賞、去品味,一點點涉入到和他有所接觸的女人的世界裡,可能他自個兒還感覺不出來,但以後所要面對的事情隱然在現在有瞭個雛形,註定還要繼續困擾著他,讓他在遇到有些事情上,無論如何也分辨不出對與錯,是與非。
丟掉瞭手裡的煙頭,楊書香又點瞭一根,藉以壓制心裡的那股胡思亂想,而後他把陳雲麗的相片塞進《醫心方》的裡面,把目光轉向另一頭。
那個書匣子裡是專門盛放掛歷的,除瞭今年的還有去年和前年的,像什麼玉樹臨風系列、海南情,上面基本都是沙灘比基尼風情,如同剛才所看到的陳雲麗的相片,大咂兒被泳衣包裹著,肥嘟嘟的,連溝兒都出來瞭。
還有穿著黑色絲襪的女人,像什麼潮宏啊、輕騎之花、浪漫、群芳等等不一而足。
更絕的是,掛歷還有西洋比基尼美女,那高頭大馬似的洋女人穿著三點式個頂個兒的風騷媚骨,騎在摩托上亮著油晃晃的大腿處處透著風塵味兒,簡直比那穿瞭健美褲的女人更撩撥人的眼球。
這裡的一切看似塵封起來,其實有些東西應該存在很久瞭,楊書香不知道裡面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爺爺是從哪裡得來的,思來想去,也沒琢磨出個頭緒來。
以前他的世界平淡充實,現在看來,似乎在平靜中隱藏著一股看不清的東西,正悄悄席卷過來。
楊書香心裡有種預感,有些事情還會降臨到他的腦袋上,他說不清楚自個兒為何會有那種感覺,正如他面對琴娘時產生出來的那股情感,分說到現在,他也搞不懂那是不是叫做愛,更說不清碴進去一腳之後到底是福還是禍。
腦子裡思考的東西在無限放大,東一耙子西一掃帚的,毫無規律,楊書香就抽瞭口煙,在煙霧繚繞中,腦子裡又開始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整個過程裡,楊書香想到瞭馬秀琴,隨之又想到瞭陳雲麗。
自個兒傢的情況楊書香門清,可娘娘傢搬到瞭縣裡好幾年瞭,難免在他破身成為男人之後和之前對她看待的眼光發生瞭轉變。
潛意識裡楊書香覺察到瞭娘娘這幾年的變化,首先在穿衣打扮上就非常講究。
她穿著那些個讓人看瞭臉紅心跳的衣服,比那些個年輕小媳婦們還要時髦,可能是因為工作的原因,迎來送往的物件不同才那樣穿著打扮的?亦或者說是跳舞所需?楊書香猜不出來。
可不管怎麼說,在陳雲麗的身上,楊書香品出瞭一個成熟女人的味道,尤其就拿夏天來說,娘娘穿著的衣服真的是非常清涼,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況,楊書香吧唧著嘴直咂滋味。
很快楊書香的眼前就浮現出陳雲麗穿著裙裝時的高挑身子和那張溫柔喜人的臉蛋,楊書香沉思片刻就把目光轉向一旁書匣子裡,他猛地翻開瞭《醫心方》,再次拿出瞭裡面的相片看瞭下,越看越覺得古怪,腦子裡嗡的一下,不由得就打瞭個冷戰。
心裡變化萬千沒法形容,在心潮湧動之下,楊書香渾渾噩噩地把相片放回書裡,翻回頭拿起那本選好的黃色書刊讀瞭起來。
回避著公媳亂倫這個敏感詞匯,楊書香把目光鎖定在題名為「倒騎驢,跨越母親之河」這篇短文上。
故事內容講述的是發生在八十年代的事兒,男主人公生活在一個單親的傢庭裡,他父親是個歌手,在運動前曾被大量女粉絲們狂熱地追求過,後來到瞭運動時期,粉絲們在得知他父親早已結婚生子的消息後,愛極生恨,把他父親給剃瞭個陰陽頭。
因受不瞭刺激,他父親喝藥自殺瞭。
順著開頭讀到這兒,根本看不出有啥出彩的地方兒,楊書香又翻瞭翻目錄確認一遍,標題和頁數確實沒錯,或許是讀的篇幅較少,便耐著心繼續看瞭下去……母親如何不分場地嚴格控制著兒子,不允許他和任何一個女同學接觸,一直到兒子初中畢業,青春叛逆期的到來。
長期壓抑的心靈在缺失父愛的情況下,得不到慰藉,到瞭青春期自然而然生出瞭一股強烈的反抗之心,就這樣,男主人公開始嘗試著和自己的母親對抗起來,甚至公然把一群女同學叫到自己的傢裡來,以表達心中對母親的不滿。
一次次勸說無果,母親的心裡便又開始恐懼起來,失去丈夫之後,她害怕再次失去兒子,之所以對他動用那不近人情的管理,也是期望能夠借此約束住自己的兒子,可結果卻恰恰相反。
那天回傢,當她再次聽到屋子裡傳來的女孩子的聲音時,母親氣惱惱地推開瞭門,毫不客氣地轟著那些在她看來不知廉恥的年輕人,為瞭樹立形象和威信,男主人公自然要維護自己的同學,便和母親爭吵瞭起來,那些個女生一哄而散,其中一個女孩子在臨走時上下打量著男主人公的母親,揶揄瞭一句:「人長得倒挺風騷,卻滿腦子封建意識」。
等那些女孩子徹底離開瞭他們傢,母親再次苦口婆心勸說兒子不要和女人來往,見兒子無動於衷,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兒子,並且把丈夫生前的情形又說瞭一遍,告誡兒子「千萬不要去碰女人,女人是禍水」,結果卻換來瞭兒子的冷嘲熱諷,根本就不買她的賬,甚至說出瞭這樣的話:「你也不老,打扮起來的話也挺性感迷人,為什麼還要給那死鬼守節?」
或許是覺得兒子的同學說得有一些道理,又或許是為瞭安撫兒子讓他還像小時候迷戀自己那樣守在她的身邊,後來母親確實打扮起來,煥然一新的她在遷就迎合著兒子的同時,內心還是期望兒子不要和別的女孩子接觸,擔心他會像他的父親那樣,被女人禍害瞭。
讀到這裡,基本上已經被楊書香看瞭一多半的內容瞭,但依舊沒有看到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之前他對內容猜測瞭一些,也是沒頭沒腦,不免覺得標題有些掛羊頭賣狗肉。
有心就此打住不再去看,又架不住心裡的好奇,乾脆一氣呵成把它讀完,省得逗悶子,好與不好看完再說,於是他又把那十六開本的小說捧瞭起來,繼續讀瞭起去……回傢的路上,有一段公路的路燈總被人無緣無故打碎瞭,並且時常聽到周邊的人議論,說那裡發生一些搶劫強暴的事兒,如果那個母親能夠及時制止兒子的話,哪怕是大義滅親跑到派出所報警,恐怕那悲劇也不會出現在她的身上,可她一想到就這麼一個兒子,便打瞭退堂鼓,始終幻想著那裡發生的一切跟自己的兒子毫無關系,就始終沒法鼓足勇氣報警。
結果,結果就在一個夏日的晚間,下班的母親從路的那頭踩著高跟鞋走瞭過,高跟鞋踩著柏油馬路發出的噠噠聲響傳到瞭早已在那裡等候依舊的兩個人的耳朵裡。
如果這個時候母親轉身回去繞個遠的話,那兩個人也不會得逞,但是,她並未返身回去,而是繼續朝著裡面走去,結果就可想而知瞭,被那兩個年輕力壯的人一拖一抱就給弄到瞭爛尾樓裡,她掙紮著,可哪裡是那兩個大小夥子的對手,結果短裙被撩瞭起來,胸罩也給撕扯掉瞭,當場就被其中一個身體略胖的傢夥騎在瞭身上。
五六分鐘過後,那個身材胖乎乎的小夥子從女人身上下來,另一個小夥子就忍不住撲瞭上去,操著略帶磁性的男中音對著那個悲慘的女人說道:「又是絲襪又是高跟,穿得還真騷,該輪到我肏你瞭!」
母親聽到小夥子那和丈夫如出一轍的磁性男中音,她的身體猛地顫抖瞭起來,她想呼喊,嗚嗚瞭半天,可腦袋被蒙住瞭佈,嘴也給堵上瞭,發出來的聲音也是徒勞無用,讓人根本聽不清她在嗚咽什麼,她又想動彈動彈,試圖擺脫小夥子的糾纏,可一雙大手已經把她的大腿扛到瞭肩上,隨後,小夥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瞭下去,在她的瘋狂扭擺中,小夥子和她的身子結合在瞭一起。
……讀到這裡,楊書香終於明白瞭為啥標題起瞭一個那樣的名字。
原本應該為那個可憐的女人悲痛一下才是,或者是合上書本不再去看,步驟應該就是這樣走的,可楊書香的胃口早就給吊起來瞭,即便是他想暫時放棄下來,那卡麼襠裡硬成的大棍子也絕不會同意他那打算放棄下來的想法。
蠱惑人心的黃書,牽動著楊書香敏感的神經,那誇張而又煽情的內容在閱讀時,又把楊書香心裡熄滅著的火苗點燃瞭起來,他開始猶豫瞭,要不要現在就跑出去找琴娘熱乎熱乎,說真的,他在看過黃書之後,心裡的火又大瞭起來。
楊書香那精濕著的卡麼襠裡別著一根硬邦邦的傢夥,一陣陣亂竄硬挑,弄得渾身上下別扭,心裡打著顫,就再次把目光投放到十六開本的頁面上…那小夥子倒也勇猛,終歸是比那胖同伴的體力要強一些,所以,在那女人身上折騰的次數相對就多瞭一些,反正左近也沒什麼人來打攪,放開手腳之後可就做起來瞭。
像什麼老漢推車、直搗黃龍、站著的蹲著的,各種姿勢體位做瞭個遍,到瞭最後,那女人都給他肏岔瞭音兒,踩著高跟鞋的雙腿盤在瞭他的腰上,被抱起來上下抖動,他還沖著同伴得意地說「還是肏著這樣的女人帶勁,一身緊肉好像天生就是為我而生的,我看她跟你好像反應不那麼強烈,你再看看她跟我前的表現,嘿,這絲襪大腿盤住瞭我的腰,那騷屄都給我肏活瞭,夾著我的雞巴真他媽爽,越肏越舒坦!你看你快看,她給我肏的又開始夾我的雞巴啦,真他媽騷!啊——我肏死你——」
一陣快速絕倫的大力撞擊,盡情在那女人身上發泄著獸欲,直至那精液再度射進女人的身子裡…瞅著黃書裡如此直白的描述,激發瞭大腦無窮無盡的幻想,把個楊書香刺激得早就按耐不住,他把黃書藏好之後,澡也不洗瞭,一個箭步沖出門外,悄沒聲地掩入夜色中。
來到煥章傢的坡下,楊書香踅摸著並未看到趙伯起的面包車,以防萬一,就照著西房山山的墻就拍瞭起來,拍一下心裡的熱乎勁兒就猛上一分,又留心聽音兒,等那堂屋的門被打開之後,他的人也躥到瞭大門口。
馬秀琴剛泡完腳,就聽西墻咚咚地響,朝著院裡張望瞭兩眼,又沒聽見汽車的聲響,急忙趿拉著鞋跑瞭出去,猛然間見到討債的人兒正站在門口盯著自個兒,心裡一陣陣躁動,有心把孩子叫到屋裡,總覺得有些不妥,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到一聲蔫溜溜的呼喚:「琴娘,你快去把衣服披上,跟我來。」
楊書香眼尖,早就瞧見馬秀琴身上穿得單薄,又見她大腿上罩著緊緊呼呼的健美褲,催促瞭一句之後,崩她的心越發強烈起來,直等她隨後披著棉襖走出來,拉起她的小手,亟不可待地朝著坡下跑去。
凸月在這四九天裡高高懸在半空,延續著三九的冷,愈加顯得寒光逼人,那斜坡上光禿禿的柳枝並沒有像它的枝幹那樣歪歪斜斜,它們筆直地垂在瞭冰面上,就像三伏天傢傢戶戶掛著的門簾兒,月色下搖搖擺擺泛著斑駁,就見三角坑上映著兩道拉長的人影兒,步履匆匆,很快就爬上瞭另一個坡,悄無聲息地掩入在籬笆圍成的圈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