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腆著肚子的女人正靠在自傢的被窩上縫著衣服,她一會兒伸手指著窗外說今兒個肯定還要降溫,估摸晚上得有個零下十七八度的樣子;一會兒又說自個兒的脖子酸疼,叫肚子裡的孩子扯拉著渾身不得勁兒。這老半天就看她一人白呼瞭,最後幹脆把手裡的活計放瞭下來,指手畫腳比劃起來,說得那叫一個興奮,這回腰也不疼瞭身子也有勁瞭,看那勁頭,比一旁坐著聽音兒的柴靈秀還要精神。
也知道她心沒在活計上,柴靈秀噗嗤一聲笑瞭起來:“你呀,嘴饞屁股懶,幹點活還不夠你幺歇兒的呢!”索性把那腆著肚子的女人身下的笸籮夠到身前,連同那針線一並抄在手裡,把針尖放在舌頭抿瞭抿,動作麻利,替那女人續起瞭活兒。
和柴靈秀說話的女人長瞭一雙狹長的眼睛,雖不如柴靈秀那杏核大眼顯得漂亮,但笑起來尤其是眼尾彎曲的樣子,卻又充滿瞭一股子嫵媚風情,要不是有孕在身在蠢笨中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母性柔輝,誰能想到她這嬌小玲瓏的人兒居然是個能咋呼的主,也已然有個十七歲的閨女瞭,眼麼前孕育的卻已經是傢裡的第二個孩子。
這女人名叫褚艷艷,比柴靈秀大兩歲,都是夢莊鄉鎮本地人,她哥哥和柴靈秀的四哥是同學,有這麼一層關系,在她己個兒結婚之後的不久就當瞭一回媒人,兩相一撮合把那柴靈秀說給瞭老爺們的盟兄弟楊偉。
柴靈秀當時本不樂意那麼早就結婚,以歲數還小為由鼓動父親讓自己在傢多待幾年,老爺子怕姑娘東顛西跑成天讓他擔心,又覺得人傢老楊傢是書香門第知書達禮,告訴閨女,“你媽這個歲數早就生你大姐瞭”,哄著勸著愣是給壓瞭下來,待相傢兒時一看,準姑爺眉清目秀書卷氣挺濃,心裡歡喜得沒法,當時就把親事定瞭,回傢還安慰姑娘呢,“妙人你聽爸說,你這性子受不瞭氣,找他當男人啊準享福,還不是你說東來他不敢往西,你叫他踢狗他絕不會跑去攆雞……”。
“爸,你跟媽舍得你姑娘走嗎?你開始轟你姑娘瞭,心裡容不下她瞭……”
“爸,你怎麼那麼狠呢,你姑娘不想這麼早結婚……”
“爸,妙人該嫁人瞭,你怎麼不理我啦……你哭啥……”
“爸,我跟我四哥走瞭,回四那天我和楊偉…………爸,你還要不要我嫁人,再這樣兒我沒法走瞭……”
那褚艷艷見柴靈秀拾掇起手裡的活兒,更懶得動彈瞭,晃悠著身子問瞭句:“今兒個楊老師是不是該回來啦?”她嘴裡說的楊老師就是柴靈秀的爺們,在一中教書,兩個禮拜回傢一趟,今兒個正是那兩個禮拜休息的日子。
柴靈秀“嗯”瞭一聲,說秋月晌午前已經把話兒帶回來瞭,便緊著手把那小褂做好,用牙一咬線頭,把針插在線軸上,小褂隨手放在瞭笸籮裡。
褚艷艷看著眼前這個替自個兒忙乎的女人,心裡一緊,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心裡想起瞭某個片段,頓時驚出瞭一身冷汗,忙深吸瞭一口氣穩住情緒,輕輕說道:“秀啊,也夠難為你的啦!”
柴靈秀把杏眼一挑,看著褚艷艷難得清靜一會兒,笑著說道:“看你說的,那有啥啊!”這一撩眼皮,見褚艷艷的臉兒有些發紅,柴靈秀心裡一動,便改口朝著褚艷艷啐瞭一口:“你個浪揍性!”
褚艷艷挨瞭柴靈秀的罵,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瞭起來:“聽你罵我一句心裡就舒坦瞭!”
瞪瞭一眼褚艷艷,柴靈秀低聲說瞭一句:“你個賤骨肉兒,不挨罵不舒服?”
想起瞭己個兒撞見的那一幕,便又朝著褚艷艷啐瞭一口:“呸!我都不辛說你啥瞭!”
褚艷艷挪著屁股湊到柴靈秀跟前,拉住瞭她的胳膊說道:“秀啊,我這還不是給擠兌的……其實我也知道,你也不好過啊!”好姐妹的老爺們兩個禮拜一回傢,說好聽話那也叫做兩口子,其實她那現狀和守活寡有啥分別?褚艷艷回想起自個兒那艱苦難熬的日子,心有戚戚的同時,便也在心裡對柴靈秀產生出一絲同情。
褚艷艷以往的所作所為其實隻不過是那女人的正常生理需求,如果沒叫柴靈秀撞見也倒是同情於她,誰叫她老爺們去瞭國外務工呢,兩口子兩地分居這實在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可自打撞見瞭褚艷艷偷人跑瞎的事兒,柴靈秀真不知該怎麼評說褚艷艷瞭。
你說她可憐吧,一個女人帶著個閨女過日子本來就不容易,晚上又冷冷清清,這日子不能說舉步維艱,但也夠難受的,可怎麼說也不能偷自個兒老爺們的盟兄弟,熟頭抹臉的搞那玩意,你說那叫什麼事兒?現在這年頭雖然沒有以前那麼多的講究,彼此也談不上什麼姻親關系,但畢竟是相處多年,如果說那小趙年輕還能退一步講,說他難耐寂寞也行,可你這當大嫂子的居然不要臉面,還別說誰對誰錯,這事兒要是叫外人知道瞭怎麼辦?叫孩子撞見瞭怎麼辦?退一萬步說,那不是給自傢老爺們戴綠帽子瞭嗎!就跟早些年那陳秀娟似的,跟人偷嘴,結果叫老爺們逮著挨瞭一頓臭揍,缺這個?
可你要說她混蛋不通情理,對自個兒的香兒又是百般寵溺,疼得沒法兒,弄得柴靈秀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最後兩隻手一攤,耐雞巴咋地咋地吧,可又一想,眉頭便皺瞭起來:“長此以往,那紙包得住火嗎?”
擔著心,但柴靈秀始終替她噎著瞞著,連自個兒的老爺們都沒告訴過,那畢竟是醜事,思來想去唯有嘆息一聲,自個兒又不好意思出頭勸阻那小趙跟褚艷艷斷瞭聯系,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囫圇著過瞭這麼好幾年。
如今褚艷艷的老爺們從國外務工回來也有個一年半載的時間瞭,一切總算是回歸瞭正軌,細想想吧,有時候真替她那個老實巴交的爺們覺得憋屈,可又不能把姐妹賣瞭,隻能昧著良心裝不知道,可這被夾在中間的滋味著實難受哇,弄得柴靈秀都直嘬牙花子。
背著褚艷艷老爺們的面,柴靈秀不知規勸瞭她多少次,也不求姐妹回報自個兒什麼,隻希望這回她能平平穩穩的過日子,別再弄那見不得人的醜事瞭,要是給傢裡頭的老爺們知道,這日子可就真的沒法過瞭。
醜事被柴靈秀發覺,褚艷艷也就驚乍瞭一時,事後反而若無其事,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還規勸著柴靈秀:“怎麼說咱們也是念過書的人,可不興做那頭發長見識短的小腳婆娘,還抱著封建老舊思想!再有,這前兒也不是大運動前一味壓抑著心裡的想法,啥也不敢想不敢做,你說對不?”
“那就學陳秀娟那個破貨?”
“學瞭又如何?人傢現在洋氣著呢,先說痛快瞭,老爺們說啥話瞭?”弄得柴靈秀一時語塞,這姐妹兒咋就那麼不要臉皮瞭呢?!
話說回來,現如今的柴靈秀也嘗到瞭那份老爺們不在傢的憋屈和難熬,終於體會到褚艷艷背後的心酸,但能怎樣呢?也學她在背地裡找人勾勾搭搭?別看柴靈秀平時接觸的人挺廣,形形色色各種類型的人都有,其實無非就是面子活,工作需要。她也知道那些個男人對自個兒懷有非分之想,甚至於工作前碰到不少民眾投來的不懷好意的眼神,可那又能怎麼樣?她硬是咬牙從那挺著,打破瞭頭自個兒回傢忍著,也從來沒有跟哪個男人不清不楚過。因為她知道,自個兒還有個兒子,如果擁給這事兒跟自傢老爺們鬧瞭離婚,倒黴的永遠都是孩子……
陳年舊事在柴靈秀的腦海中反復捋著,都是褚艷艷那騷貨的爛賬,見她也是直勾勾的,不知姐妹兒心裡想的是啥,反正今兒個自傢老爺們要回來瞭,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到瞭老爺們回傢的日子,柴靈秀的心便又蕩漾起來,不由得開始琢磨起兩口子炕頭上的那點事兒。
就在她倆沉默不語各懷心事前,大隊部的喇叭廣播適時響瞭起來:“我說廣大社員們可註意啦~北小郊賣豆腐的來瞭,想吃豆腐的趕緊上大隊來,北小郊的豆腐來瞭,又軟又好吃,趕緊買來啊~”
大喇叭裡所喊的這北小郊,它在溝頭堡以北,離著約莫二十裡地左右的距離,隸屬小南河鄉管轄。尤其是那豆腐,極為出名。不散、不糟,到嘴裡還有那麼一絲兒豆子味兒,同樣都是一樣的做法,手法也區別不大,但你就弄不出人傢北小郊豆腐的味道來,並且人傢的豆腐給的還多,自然深受人民群眾的喜歡,樂意吃它。
聽到廣播的那一瞬間,柴靈秀急忙收斂心神,惦記著晚上弄點啥吃,既然老爺們今兒個回來瞭,不如喊上艷艷兩口子,再叫上大哥們和老小兒都來自個兒傢裡熱鬧熱鬧,聚聚。
褚艷艷懷孕七個月瞭,驟聞大喇叭廣播,也像柴靈秀一樣從回憶裡驚瞭出來,她嘴角懸著哈喇子,這都已經過瞭三個月的鬧口期瞭,她都不明白自個兒咋還那麼嘴饞呢,心裡一陣癢癢,便拉住瞭柴靈秀的小手,巴巴地望著她說:“妹子,聽到沒?我這嘴又饞瞭,想吃口涼豆腐。”
柴靈秀瞪瞭她一眼,沒好浪氣地說瞭一聲:“哪那麼饞,大冬天吃它你就不怕你那屁眼兒汆稀?”
褚艷艷忙晃悠起柴靈秀蔥潤的小手央求:“好妹子,你就眼瞅著老姐姐我饞得著急麻火,打溜溜嗎?”知道柴靈秀嘴硬心軟,但養活孩子鬧口這事兒實在沒有法子,褚艷艷把柴靈秀的小手放到自個兒的肚子上,反正就是一個心思:“我不吃孩子也得吃,反正你不答應的話,我就磨你”。
被褚艷艷的潑皮無賴弄得實在裝不下去,柴靈秀繃著的臉撲哧一聲笑出花來,忙說:“你呀,這嘴咋就那麼饞呢?!跟個孩子似的!”一語雙關,也是真拿褚艷艷沒有一點轍瞭。
褚艷艷見柴靈秀終於站起身來,嬉笑著說:“跟你比我可不就是個孩子,讓你這長瞭大長腿的人去買總比我這小短腿兒又挺著個大肚子的利索吧!”
柴靈秀翻瞭個白眼,說道:“行啦行啦,又跟我裝可憐,拿你是沒法兒瞭!對瞭,鳳鞠這閨女也不說回來看看,才念高一心就變得野瞭,哎……等老哥們回來,你們兩口子都來我傢吧,回頭我再讓香兒把他趙大和小趙叔都招來,一起聚聚吧!”
褚艷艷一聽,面上一喜,拍手嚷嚷道:“好呀好呀!”可不麼,她正懶得做飯為這個事兒發愁呢!
見褚艷艷有些得意忘形,知道她這一陣子懷孕挺辛苦的,便點醒著說瞭一句:“還是那句話,到時候盡量少和老小兒說話,挺過去瞭,海闊天空由著你折騰,千萬別再作瞭!”
見姐妹兒又提醒瞭一句,褚艷艷的臉兒一紅,心裡頗為發虛,便支支吾吾道:“老爺們從國外回來之後我就沒再和老小兒……我這不都是憋出來的嗎!哎呀~你緊著點吧,別到時候豆腐都讓人搶光瞭!”那往事不堪回首,自打被柴靈秀撞見她和小趙之間的偷情,雖說之後攤開瞭,但那畢竟是偷人養漢的事兒,何況……褚艷艷又偷瞧瞭一眼柴靈秀,知道姐妹兒是個要臉兒的人,心裡打著鼓,換瞭一個笑臉催促她趕緊弄豆腐介,直等到柴靈秀離開她傢,心裡這才感覺好受一些。
出瞭褚艷艷傢往西走瞭二十多米,往西南一拐又走瞭七八米,繞過瞭一顆光禿禿的棗樹,鉆進胡同柴靈秀就回到瞭己個兒的傢裡。
院子裡柴靈秀並沒看到己個兒老爺們的自行車,喊瞭兩聲,屋裡也沒人應答。
當柴靈秀走進東廂時,一眼就看到瞭大盆裡的拐子,又在高腳八仙桌上的大鋼鋁盆裡看到一條去鱗的草魚,柴靈秀用手杵瞭杵魚的身子,顯然,魚是新打出來的。
點著瞭香煙,她心裡納悶:“這魚是哪來的呢?老爺們弄回來的?”想到瞭丈夫楊偉,柴靈秀又否定瞭他。
裡屋外屋轉悠瞭一遭,也沒看到兒子的身影,倒是從床鋪上看到瞭兒子脫下來的棉衣棉褲,便在心裡有些起膩:“這麼冷的天兒又把棉衣服脫下來瞭,要是凍著瞭可咋辦?”她出瞭西角門來到西場,湊到坡前朝下一掃,就看到西場下的三角坑裡有一道身影,那身影晃來晃去在北頭的冰面上翩翩起舞玩得正歡,不正是自個兒的兒子嗎!
柴靈秀喊瞭兩聲:“香兒,香兒!”聲音飄飄悠悠地飛瞭出去,雖說有些焦急,但宛轉悠揚聽起來卻極為悅耳。
這十冬臘月的天兒其時正是一年當中最冷的日子,但瞧那西場上站著一個風姿卓越的女人,烏黑的荷葉頭攏著把她那張芙蓉臉迎向坡下,一隻手夾著煙,另一隻手正頻頻向那坡底下滑冰的男孩招著,凝固的空氣裡,隨著聲音的喊出那張臉顯得越發白皙透亮,就像那瓷花碗上的白釉,天生泛著光澤。
看著兒子獨自一人在冰面上飛舞,怕他聽不太真,柴靈秀又高聲嚷瞭一句:“香兒,快上來!”
楊書香打從西角門出來之後,踩著冰刀就下到瞭三角坑,他順著冰面往北滑去,過瞭幾傢就到瞭趙大他們傢的坡下,開始時他還打算脫掉冰刀繞著三角坑上的小菜園去上面看看煥章回來沒回來,可轉念一想便放棄瞭打算,門都關著呢,要是回來早就把門敞開瞭,又沒看到趙大的面包車,恐怕傢裡頭隻老爺趙永安一個人吧,去瞭也是白去,也就放棄瞭打算。
回身繞著三角坑轉悠起來,自南向北這狹長的地界兒變得越來越寬,又得耍吧,真成瞭他傢的後花園瞭。正玩得起性,就聽身後有人呼喚,那聲音對他來說,簡直不能再熟悉瞭,轉瞭個彎,楊書香的嘴裡痛快地答應瞭一聲。
回身朝著自傢的方向滑去,湊到坡底下,他問道:“媽,咋的啦?”柴靈秀俯身看著下方,兒子一張圓方臉上紅撲撲的帶著汗,額前那中分頭的發梢都有些散,忙說:“快上來,快上來。我剛聽大喇叭喊賣豆腐呢,你去約點來,你艷娘這前也想吃。對瞭,知道那魚是誰給咱傢的嗎?”
楊書香下午去窯坑逮魚,別看他在王宏面前說得頭頭是道,碰到媽媽詢問這魚的事兒難免還是有些心虛。他也知道,如果自個兒敢那樣硬氣地把魚的來歷講出來,鬧不好媽媽當場就得發飆,而他肯定得挨那一通胖揍。
背著身子坐在土階上,楊書香借著脫掉腳上冰刀的空兒,腦子裡開始飛速琢磨起來……編啥呢?說是王宏給的?誰信啊!說我大大和娘娘回來給捎來的?
就更難自圓其說瞭,鬧不好扯來扯去又說我去找長風哥。要麼就說小鋪的三大賈新民打卯弄回來的?呸,打兔子還能打著魚?這話說出來也就糊弄糊弄那徐瘋子,都未必管事。騙媽媽?快拉倒吧!她最痛恨的就是我說瞎話瞭,更膩味我去賈新民的傢裡,鬧不好被揭穿瞭還不如實話實說來得痛快。
“你磨蹭個啥呢?……我還得緊著把魚燉瞭,你快去大隊約他三斤豆腐。
哦,你把咱傢的豆子拿介,先問他用豆子能不能換,要是斤半的話就換,不是的話就買“催促著兒子,當他起身從坡下爬上來時,柴靈秀探著身子把手伸瞭出來。
楊書香故作瀟灑地攏瞭一下中分,回手抓住柴靈秀的小手在上面摸瞭一把,笑著說道:“都多大瞭,還要媽媽幫我啊!”柴靈秀啐瞭他一口:“你還少讓我操心瞭!”
臉上帶笑,柴靈秀反手一把抓住瞭兒子的手,把他拉瞭上來,不等楊書香反應過來,先是摸瞭一把他的胳膊,那俊俏的大眼可就瞪瞭起來,接著就把手插在瞭楊書香的襠裡,咬著牙說道:“嘿嘿~你怎又沒穿棉衣服?”
楊書香“哎呦”一聲,扔掉瞭冰刀,佝僂著腰連忙解釋說:“滑冰都出瞭一身汗啦,還怎穿棉衣服啊?”夾著腿,楊書香抓向媽媽的手,嬉皮笑臉地說道:“放手吧媽媽,我還得約豆腐介那!”惹得柴靈秀一哼,嘟起嘴來斥責道:“就不聽我的吧,把你的身子凍壞瞭就好啦!”
楊書香呲牙咧嘴哀求著:“我的娘啊~都多大瞭你還擰我的裡連兒~讓人看到瞭多不好意思呀~”
柴靈秀知道兒子又在裝蛋,因為自個兒的手上根本就沒使多大勁兒,便虎著臉說道:“你就不聽我的話吧,早早晚晚落下根兒!”隨後又惡狠狠地說:“趕緊進屋給我把棉衣服穿上介!”
“不聽誰的話都得聽我媽媽的,你看那魚沒有,我給你弄來的!”楊書香一通白呼,哄著柴靈秀撒瞭手,這傢夥嬉皮笑臉的上前摟著柴靈秀的腰,又磨又蹭,弄得柴靈秀扭來扭去的,這才一起走回院子。
回屋之後,柴靈秀眼看著兒子把棉褲棉襖穿在身上,又給兒子拿來瞭帽子和圍脖,嘴上埋怨兒子不聽話,還是溫柔地給他把頭上的汗擦瞭個幹凈,這才裡三層外三層給兒子把腦袋裹嚴,又從廂房裡把黃豆給兒子預備出來,囑咐道:“回頭豆腐約來之後去後面把你趙大一傢和小趙叔招來,今兒個就在咱傢聚齊兒瞭!”
答應瞭一聲,楊書香騎車出瞭胡同來到瞭馬路牙子前,見公路兩頭沒車,一踩腳蹬子,二八鐵驢可就招呼下去瞭,今晚上都來怹們傢聚齊,又沒看到趙煥章的影子,路上楊書香就又尋思起來:“煥章這廝也真是的,你就離不開小玉瞭?真不夠意思!雞沒吃著,魚也沒你份兒,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