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聲明幾點:故事純屬虛構,人物、地名也是虛構,涉及到有些不得不用的詞語但請諸位莫要對號入座,因為情節需要我不得不寫,我也是沒有辦法才說這話的,如有雷同特別雷的地方,您自動跳過去,我覺得這些有必要在每章頭裡都說一下,表明一下我的心態。
風在耳邊呼呼地響,這時節鬼都呲牙,楊書香本人倒無所謂,反正比窩在傢裡強,不過呢,唯一令他覺著遺憾的是,煥章這廝沒回來,沒法捎上他跟著一起去玩。
此時的南坑上半個人影也沒有,原本打出來的淩眼此時又被那炸骨的天兒給凍得結瞭一層層厚厚的冰,這是人傢的養魚池,當然不能拿鐵釬子跑上面杵窟窿掏魚瞭,但窯坑那地界兒便不同瞭,前幾年還有人承包呢,後來因為水域太廣,出魚時抽瞭半個月的水愣是沒抽幹凈,主傢費勁巴咧找來瞭人用船兒下網,實在是廢瞭老鼻子勁,據說一算成本,那包魚坑的主兒罵著街就走瞭,最後弄瞭個不瞭瞭之。
“問你何時曾看見,這世界為瞭人們改變,有瞭夢寐以求的容顏,是否就算是擁有春天~”順風而行,楊書香又唱瞭起來,最初這首歌他是在城裡大大傢聽到的,見他喜歡,娘娘就把磁帶送給他瞭,拿回傢之後就著錄音機倒著歌詞聽瞭一遍,就會唱瞭,至於說歌詞裡面的內容和詞作者所要表達的情感,楊書香不太清楚,在他看來反正好聽就行。
頭二年唱的西北風歌曲刮過去之後,港臺等地的流行音樂便鋪天蓋地般闖進瞭大眾的生活,一方面來自於電視臺,一方面來自於電匣子,而且但凡是到瞭泰南縣城,你總能在一些店鋪外面聽到那些個流行音樂,像什麼《濤聲依舊》、《小芳》、《水手》、《男兒當自強》、《沉默是金》、《晚秋》等等等等,不管是電視上演的還是那磁帶上播放的,百花齊放一時間火得瞭不地。
不光如此,新思想和新事物也像雨後春筍一般,鋪天蓋地而來,沖擊著人們的心理。而成長中的楊書香在這個春風席卷的年代裡有幸見證瞭這一歷史階段的發展變化,在這種氛圍的影響下,他己個兒感同身受,接納著一切,不光是會唱那些個流行歌曲,甚至有些個別的京劇小曲兒都能哼上一哼,而且還會跳霹靂舞!
當然,這些東西都是楊書香的個人興趣愛好,尤其是此時的他正處於青春期階段,難免接受事物也快,對那些個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倍加好奇。
楊書香整個人有如那風從龍雲從虎,順著風兒瞅著他那大踏步前行的樣子,身姿挺拔雙腿矯健,帽簷下的雙目冒著精光,透出來的精氣神厚足非常,嘴裡再哼唱著歌,那個勁兒就別提多瀟灑瞭,他這歲數本來就不是那安分守己的年紀,好不容易跑出來還不好好施展一下拳腳,不折騰折騰對得起誰?
過瞭南坑,可就到瞭村中口瞭,楊書香雙眼掃視著村南口把著公路的一間修車鋪子,漸行漸近時,隻見鋪子外擺放著幾個破破爛爛的輪胎,他知道這都是拉煤車替換下來報廢瞭的,稍一踅摸,楊書香就看到瞭鋪子底下那裹得嚴嚴實實正探頭探腦的王宏,於是腳步又緊瞭緊,朝著那裡大步流星走下去瞭。
“穿林海,踏雪原~今日痛飲慶功酒,來日方長~氣沖霄漢~漢啊~”正大步向前,冒猛子耳邊飄來瞭這麼一段。隔著排樹楊書香朝著東面的麥場方向瞅瞭瞅,見一個破衣拉撒的人正拿著個葫蘆往嘴邊舉,那冒得亮光的葫蘆裡裝著酒,但見他喝瞭一口,然後拾掇著他那火筷子樣的鐵鉤子搖頭晃腦邊唱邊朝著北邊的胡同岔道走去。這人楊書香認識,並且很熟,是本隊的徐瘋子,瘋瘋癲癲的一個人。
有一段時間沒看到他瞭,不知他跑哪混介瞭,由於上瞭中學,楊書香不可能天天待在傢裡,也就不能像小前兒那樣跑出去聽那徐瘋子白呼瞭。
還想問問徐瘋子最近的情況,誰知這一打晃的工夫他人便不見瞭,搖瞭搖頭楊書香凝神向前走去,還沒等他朝著修車鋪子的王宏喊出話來,不遠處的王宏便揮舞著手臂大聲喊瞭起來:“楊哥,楊哥。”
穿過馬路來到修車鋪子旁,找瞭個背風的地界兒楊書香問瞭王宏一句:“東西都帶齊瞭嗎?”王宏拍著身上穿著的黑色棉猴口袋,說道:“料兒都拿來瞭,你看。”湊近王宏身邊,從他兜裡楊書香看到瞭零碎巴腦的東西,於是點瞭點頭,正要朝南邊的地頭裡紮下去,打南邊逆行過來的一輛車子拐彎騎到瞭修車鋪子旁,車上的人用腳一支地,朝著他倆喊道:“你倆這是幹啥介?”
楊書香瞅瞭那傢夥一眼,黑不溜秋賊眉鼠眼的樣子,笑著朝他點瞭下頭,倒是王宏率先說瞭句:“去南邊轉悠轉悠!”
這騎車的人外號叫做鐵蛋,大名王輝,和王宏怹們傢都是住在村西頭,也算是本傢瞭。這傢夥上小學前總愛撩女同學的裙子,本來這也不礙楊書香的事兒,但他欺負鳳鞠姐就不行瞭,當時楊書香二話不講便找那鐵蛋動起手來,別看楊書香比那鐵蛋矮瞭一個年級,又小瞭兩歲,可他硬是死磕到底,和那鐵蛋幹上瞭,後來又因為鐵蛋欺負煥章的事兒,又不知跟鐵蛋幹瞭多少次架,自那之後倆人便成瞭冤傢對頭。
五年級前,楊書香受傷在傢休養,那傷筋動骨本來三個月也就差不多好利落瞭,可媽媽硬是要他多歇息一段時間,於是又間接重讀瞭一回五年級,自此,楊書香便和煥章分在一個班級裡,那留過級的鐵蛋面對哥倆時毫無勝算,也就再沒有發生過爭鬥。
這鐵蛋吧,初中念瞭不到倆月就不念瞭,據他己個兒說那是不樂意念,沒意思。實際上楊書香得到的信兒是那鐵蛋給學校教務處主任轟傢走的,這傢夥考試經常考個三分五分,又愛惹事,別看大夢莊的中學教學質量不咋地,那也容不得這樣的垃圾學生,要不是看在鐵蛋那個什麼八竿子掛著點邊兒的親戚的面上,估計連初中畢業證都不會給他。
這鐵蛋輟學之後從傢晃晃悠悠夯等瞭二年,好的沒學,坑蒙拐騙倒十成十的學會瞭,幹活前又酸懶饞滑,和別人去瞭幾次外地拉煤,據村裡人講,開車的手藝挺潮的,吃喝嫖賭倒是全把式。
離過年還有個是月的樣子,也沒聽說那些拉煤的不跑車瞭,楊書香心裡琢磨著,又見鐵蛋那二八車後面掛個駝籠,楊書香反問瞭一句:“王輝,你幹什麼來的?怎沒跟著出去跑車呢?”
王輝用手套抹瞭抹凍得發紅的鼻子,答應得倒挺痛快:“我這不剛從外地回來嗎!剛出去一趟辦點事兒。”
“別扯臊瞭,瞎話流星,屄養的指不定幹嘛介瞭!”鐵蛋所講的話楊書香根本不信,要是信他那就沒有真的瞭。臉上一笑,楊書香自顧自的言語道:“跟你可比不瞭,我們傢的事兒多,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這不就合計著跟王宏去開發區裡邊新建的廠子踅摸踅摸!”
見楊書香手裡拿著個大黑鐵釬子,鐵蛋掃瞭幾掃,他知道那玩意就是從村裡鐵廠弄出來的,便暗自嘀咕瞭一聲:“媽瞭個屄的,都說他們傢是書香門第,規矩多,規矩多還偷東西?跟他爸一個德行,就你媽的會裝蛋!”看楊書香從那搖頭晃腦嘴裡翻翻來翻翻去的,鐵蛋膩歪透瞭,他就看不慣楊書香這種自以為是的表情,聽說上瞭初中學習挺牛逼的,呸,以為自個兒學習好就可以出風頭逞屄能瞭,有什麼新鮮的!
尋思著楊書香話裡的意思,一時間哥們的腦子裡又轉悠著想:“去開發區踅摸?踅摸什麼?拾破爛?上學都學傻瞭是嗎!”
就在鐵蛋心裡瞎嘀咕時,楊書香轉頭看去,見他眼神閃爍,知道這傢夥的心裡不定又想什麼呢,便又問瞭一句:“才剛過來前我看到你舅舅瞭,這一段時間他是從你傢還是從你姨傢住著呢?”
“他?哼,成天遊手好閑,遊來蕩去的,誰管得瞭他啊!”被問得煩瞭,又覺得楊書香這是在羞辱自個兒,鐵蛋沒好氣地說,隨後忙擺瞭擺手,搪塞著說:“哦~你快忙介吧,我也有事,得趕緊回去!”
鐵蛋騎著車往西頭紮下去,在心裡還暗罵瞭楊書香一句:“臭傻屄,你早早晚晚得讓人歸置,跟你爸爸似的讓人打昏瞭,連誰打的都不知道。”心裡詛咒連連,想到楊書香爸爸在今年夏天回傢的路上讓人一通胖揍,鐵蛋的臉上頓時露出瞭笑容,那高興勁兒就甭提瞭。
其實他把楊書香當成瞭傻逼,楊書香何嘗不是把他鐵蛋當成瞭狗蛋。把眼虛縫起來,楊書香朝著鐵蛋的背影啐瞭一口,然後沖著王宏說道:“他是不是經常跳進鐵廠院裡偷鐵?要不就是跳到針織廠裡面偷佈頭?以後你少跟他學!”
警醒的話如那蜻蜓點水,明白瞭就明白瞭。沒醒悟?就算是把話拆開瞭,他也不解!楊書香隻這麼提醒瞭一句便不再言語,抬手朝著南頭一比劃,下瞭坡,率先走瞭下去。
嫩青色麥苗籠上一層寒煙,伏趴在一塊塊方形或者是長條形的地裡,在這季節裡緩慢生長著,不屈不撓。腳下的泥土硬邦邦的,給這天兒凍得僵死,要不是浮著霜花的田苗上還顯擺著一層綠色,真就以為這裡是一片死荒的鹽堿地。
“夏天前都能在窯坑裡逮著點東西,今兒個說什麼我也得弄它兩條魚吃!”楊書香的心裡泛著合計,至於說那隻雞,可有可無,有的話就給捎上,見不著也沒關系,反正這一趟是跑出來瞭,左右得去窯坑轉悠一圈。因為,一來楊書香他媽媽耐吃魚,咋說也要給柴靈秀弄點吃;二來今兒個楊書香他爸爸要從縣一中回傢,那趙大賈大和小趙叔一準會來他們傢,一起熱鬧熱鬧;第三,楊書香寧可在外跑出汗,也不願在傢中受著圈。綜合三點考慮,這一趟窯坑之旅楊書香勢在必行。
楊書香自認為自個兒現在是長大瞭,凡事也都有自個兒的主見,倒退二三年他敢偷貓跑到冰上要是給媽媽知道的話,挨揍肯定是沒跑。不管是夏天去河裡洗澡還是冬天跑到冰上溜冰,在他媽媽眼裡那都是非常危險的事兒,擁給這個,楊書香可沒少挨柴靈秀的揍,管事嗎?怎麼說呢,管也不管!
小前楊書香經常跟一些比他大很多的哥哥們出去玩耍,不知幹瞭多少淘氣事,可人傢是大孩子,他楊書香還是個娃蛋子,像什麼摔跤拿大頂、逮蛇打鳥,這都是平常再平常的事兒,可戲水溜冰這些極端冒險的事情媽媽就難免要對他進行一番說服教育瞭,一句話,絕對不允許他跟那些大孩子們胡作,當然瞭,教育未果之下媽媽不得不動用拳頭跟他解決問題。
自打楊書香五歲那回媽媽把他打個半死之後,就再沒動用過傢夥事,後來不知何時便改瞭方式,嫌皮糙肉厚打著費勁就專門撿楊書香的大腿內側最嫩的“裡連兒”下傢夥,那地界兒呀一抓到手之後,不管是五指還是二指,稍微轉著擰一下便令人呲牙咧嘴,擰得生疼。不過話又說回來瞭,男孩子有幾個不皮不淘的,而且瘋起來那真是好瞭傷疤忘瞭疼,每每都是消停兩天,然後照樣該幹嘛還幹嘛,從來都是瘋跑回來玩累瞭之後才想起媽媽說過的話。
犯瞭錯挨打自然是要逃的,長這麼大楊書香不知道自個兒逃過多少次,可每次由外面回到傢裡看到媽媽傷心難過的樣子前,最見不得她落淚瞭,倒也知道自個兒惹惱瞭媽媽,便耷拉著腦袋把褲子一脫,把屁股撅給媽媽……
“反正是出來瞭,逮不逮得著東西還兩說著呢,怕個啥?!”這一道上楊書香的腦子裡想瞭很多,但步子卻沒有停下來,一路南行,這一琢磨,二裡來地的道兒就過去瞭,溝上村也在這時出現在楊書香和王宏的眼前。
晌午頭的老爺兒比頭半晌要足一些,可依舊無精打采,那西北風從後脊頸推著吹,仍然是冷呵呵的,站在灰白色的田地裡,天兒看起來都顯得出工不出力。
“楊哥,還真讓咱們趕著瞭,你看,那隻花瞭吧唧的公雞不正出來遛食呢嗎!”王宏吐著哈氣指著溝上村西頭的土坡說瞭句,順著王宏的手指,楊書香也看到瞭有幾隻公雞在村西口轉轉悠悠,裡面確實有那隻花裡胡哨的公雞。
這可惡的公雞儼然就是雞群裡的老大,它昂首挺胸走在頭裡,唧唧歪歪的樣子派頭十足,不管是公雞母雞都得給它讓出道來,由它走在頭面,碰上稍有姿色的母雞,一準兒飛撲上去,把個翅膀子一扇,幻想著己個兒就是那老鷹,騎在那母雞身上用豐利的爪子擒住它,並伸出自個兒尖銳的喙子捉住母雞的脖頸,上下撲騰個不停,弄得它那身下的母雞“咯吱咯吱”不停地叫,卻隻能蟄伏於它,待它心滿意足之後,這才輕快地從母雞身上下來,還輕瞭輕嗓兒,向眾多公雞示威般叫喚道:“都給我後面稍著……”全然不覺危險臨頭,即將成為別人嘴裡的食物。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楊書香見那花裡胡哨的公雞昂首走在頭裡,他下意識地一摸兜門,隨即沖著王宏吩咐瞭一聲:“你繞過去,盯著點動靜,隻要我把它打著瞭,第二彈之後你就抓起它往南邊跑,知道嗎?”
王宏支吾著說:“又要我來?”見他虛縫著小眼兒的樣子,楊書香笑罵一聲道:“咋瞭?你平常前的膽兒可不小啊,沾這個就慫瞭?甭雞巴弄事兒,緊著點!”說得王宏臉兒一紅,楊書香又叮囑瞭一句:“踅摸著點周邊的情況,去吧!”
往村口方向又湊近一些,楊書香摘瞭右手手套活動瞭一下手指頭,同時從兜門裡掏出瞭彈弓子。
一把淬過火的特制彈弓被楊書香拿在手裡,通體烏黑,鐵把兒上的油亮明顯是因為長期撫摸造成的。本來普通彈弓的兩耳之間也就五六公分,可這把彈弓的兩耳距離卻差不多有十公分左右,像羊犄角一樣的巨大鉗口掰掰出來,首先從這彈弓的規模就能看出威力來,再看那弓弦,雖說隻是由兩根皮筋綁定,可那皮筋的頇限卻有拇指那麼粗,上好瞭子兒把那勁頭摟足瞭照著樹上來那麼一下都能打個深坑,可見這把彈弓絕非普通之物。
見王宏已經繞到瞭村西一戶人傢的房山處,楊書香的左手就握在瞭彈弓上,那寬寬的腕子看起來就倍兒有勁兒,把個彈弓抓得牢牢的,來回扥瞭幾扥,瞄瞭一眼那隻花公雞,楊書香上鐵珠子、摟皮筋、瞄準,連貫動作之下可謂是一氣呵成。隻聽嗖地一聲,眼瞅著鐵珠子就打瞭出去,電光火石之間,鐵珠子不偏不倚地慣在瞭公雞的頭上,就見那公雞群裡炸鍋一樣,四散的雞群裡高高地撲騰出一隻花公雞,並且傳來一聲聲極為尖銳的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