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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遊園驚夢(下)

  印象中,煥章是七月底去的陸傢營,八月末回來的。臨走時他說:“傢裡歸置的差不多瞭。”別看一別經年,那年少時的眉眼卻始終擱在楊爽心裡。“我爸說哪能在姥傢長一輩子。”這都是臨走時煥章說的。說到姥傢,書香長這麼大還真就沒怎麼在姥傢住過,不然也不會跳出那麼一句——“我?”他說,他又說:“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這當然是玩笑,這也在隨後被靈秀直接給否瞭,“瞎說啥,哪有的事兒。”彼時,娘倆都笑瞭。此刻,娘倆也笑瞭,臉上卻不勝唏噓,掛滿瞭滄桑。“說啥來?”掛斷電話,靈秀聳瞭聳肩,“歌都沒聽完,幾個電話瞭?”說的時候她順勢把一旁兒子的手機拾瞭起來,藍光浮晃,隨著一聲嚯,諾基亞屏顯上的二十多個未接來電也映入娘倆的眼裡……

  按理說立秋過後天就涼快瞭,可餃子吃到肚子裡仍舊熱咕嚕嘟。煥章之所以嘆氣書香認為多半是因為崩鍋兒招致的,想到這個由雞巴引出來的問題,便又想到自己饑不裹腹的現狀,心裡便越發熱咕嚕嘟不可抑制。大姑又沒穿胸罩——為啥要說又呢,確切點,應該說自打大姑來之後就沒見她穿過。正因如此,不管是身在東院亦或者是此刻回到老宅,書香眼前總會蕩起兩個肉球。關於紅木蘭,書香還真不知媽什麼時候買的,可能是送走表嫂之後吧——“總說忙,都不知你幹啥且瞭”。靈秀說我能幹啥。“車你奶生日前兒就買瞭,媽不就沒告你嗎。”她捋瞭捋頭發,湊到近處勾起兒子的臉,切瞭一聲過後,噗嗤笑瞭起來,“還小心眼瞭。”

  書香卜楞起腦袋說:“誰小心眼瞭?”

  靈秀撇撇嘴,她說:“我哪知道,反正不是我。”身子一轉手一背,胸脯便拔瞭起來,隨之哼瞭一聲,竟自朝外踱瞭出去。

  “說吧就,愛說什麼說什麼。”開始書香還嘴硬,下一秒便揚起手來,“哎哎哎,媽,媽你幹啥介?”

  “幹啥介,吃飯介唄。”回眸甩瞭一句,靈秀兩臂一抻,又聳瞭聳胸,“別人不能言語,你媽還不能言語?”

  “沒有的事兒。”書香快步上前,抱住靈秀手臂,一呲牙:“這不心裡不踏實嗎。”以前或許還不這樣,此刻,也即是面對著靈秀時,書香總會沒來由地一陣面紅心跳。“大活人還丟得瞭?媽不就晚回來會兒嗎。”清脆的笑聲環繞耳邊,書香找不到話,憋瞭半晌才說媽我想喝口酒,“我大不回來瞭嗎。”

  “媽什時候攔過你瞭?”或許正因為得到允諾喝瞭點酒吧,上沒上頭現在已經說不清瞭。但大姑胸前的內對肉球一直在顫,晃得人頭昏眼暈,簡直太難受瞭。

  楊剛問比賽結果時,書香正捏著煮花生。“贏瞭。”他邊吃邊說,還問楊剛有沒有新人獎,“下禮拜該跟北小郊工商所的踢瞭。”說到這自然想到瞭郭洪亮,於是他那黑不溜秋的兒子也打腦袋裡冒瞭出來。“拿成績肯定有獎勵。”聽楊剛這麼說,書香“哦”瞭一聲,他說那敢情好,“說啥咱不也是代表自行車廠嗎。”

  “打出氣勢,你娘娘臉上也有光。”順著楊剛的話音走,書香扭臉看瞭過去,雲麗臉上確實有光,粉嘟嘟水露露的,但就是不知為啥要在這個時候瞟她一眼,就來瞭句:“好點沒?”興許問的過於唐突,書香拾起白酒就給楊剛杯裡續滿瞭,正猶豫著要不要給楊廷松和楊偉也滿上,就聽雲麗說:“多長時間瞭都。”而就在他放下酒瓶時,奶聲奶氣也跟著一起落瞭下來,“說啥來,還得說三兒會疼人。”這呵呵呵中,書香就也呵呵起來。他環顧著先是看瞭看靈秀,繼而又看瞭看雲麗,最後,目光轉向楊華身上時,他便抹瞭抹脖子上汗:“吃完飯幹啥介?”時間還早,總不能憋傢待著吧,這麼想著,就又掃瞭眼楊華。大姑胸前的內對奶子太撩人瞭,悄默聲看瞭兩眼之後,肚子裡的啤酒便升華出一股尿意,他不得不重新坐回到馬紮上。“出去溜達溜達。”聞聽此言,書香“哎”瞭一聲,“去哪?”他建議說不如去東院跳舞,“外頭多少蚊子啊。”

  “拿著蒲扇不就得瞭。”還是大姑所言,這回她是瞅著紅光滿面的老父親說的:“爸跟我媽也一起去吧。”然而不等楊廷松和李萍答言,書香突地就變瞭主意:“大熱天的跳啥跳,我看還不如溜達好呢。”說完這車軲轆話,他拿眼神瞄瞭瞄在座眾人,隨即念叨瞭句“到時拿著蒲扇不就得瞭”,揚脖幹瞭杯裡的酒。西場外,蛤蟆吵的不可開交,也確實不涼快,他就又抹瞭把臉上的汗。

  出門時,天還亮著,老槐樹底下已經聚滿瞭人。“一傢子這是去哪呀?”數不清的招呼聲分別從男人女人嘴裡發出來。隨後,上年紀的說小華也胖瞭,孩子都這麼大瞭,“千裡迢迢來一回多不容易,你爸你媽準又睡不好覺瞭。”年輕一點的當即撇起嘴來:“真不會說話,那叫胖嗎?那叫豐滿!”

  “可不,再長十斤肉也不叫胖啊。”恭維聲此起彼伏。孩子們也圍瞭過來,嘴上嚷著楊哥,問他打不打傢雀,“誰誰誰前兩天就打來,還逮瞭不少肉知瞭,一罐頭瓶子呢。”趕鴨子似的朝這群孩子們揮瞭揮手,書香說過一半天再說。“走吧咱們。”他知會著靈秀等人,扭臉沖這群老少爺們一揚手:“回頭再絮。”仿佛一夜之間長大成人,肩負起瞭使命。

  老街、舊巷、青磚木門,坡下是黃土路,綢帶般曲折蜿蜒,一直貫穿到村邊。蛐蛐聲連成片兒時,不知哪戶人傢放起瞭音樂——《九月九的酒》,先不說難不難聽,書香腦袋裡蹦出來的卻是《小芳》這首歌。其時斜陽如血,蛐蛐聲也拉成瞭片兒,走進青紗帳時,沙沙聲四起,恍若風兒和田野在說著悄悄話。置身於此,尤其是看到一人多高頂著雄穗的秧苗,紅高粱的內首插曲便也跟著打他腦袋裡冒瞭出來。“要說地肥水美,哪也不如咱老傢這塊富饒。”大姑在跟她親愛的兒子說,“還有印象嗎?”看著娘倆偎在一處,書香就也湊到瞭靈秀身後,他往當間兒一插,左胳膊肘一彎,想也沒想就摟瞭過去。“也不知水退沒退。”他說,“媽,晚上去東頭睡吧。”

  靈秀先是揚起調子“嗯”瞭一聲,隨後說:“搬來搬去的。”聲音不大,說的時候還把臉撇向瞭棒子地,“咋這不懂事呢?!”依稀能聽到遠處有人在吆喝,號子似的蕩悠起來。書香咧嘴嘀咕說咋不懂事,聲音也不大,於此右手揚瞭起來,順勢也攬在瞭雲麗腰上。“省得在後院擠瞭不是。”他記得自己摟過去時,指頭還點瞭她腰兩下。

  其實打七月下旬開始就沒好受過,又悶又燥還煩,雞巴跟棍子似的別在褲襠裡,長此以往他真怕把褲子給磨薄瞭——這似乎成瞭心病,成瞭九四之夏最難捱的。六號上午拿下第二場比賽之後,書香所在的“自行車廠廠隊”、夢莊中學就已經全取瞭四分,為表心情,賽後他拉著眾人直接去瞭左近時常光顧的肉餅攤。“球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踢球就不能死硬,所以跟他們踢就更得短平快,見縫插針。”肉餅上桌,他要瞭根大蔥,“得把咱們的強勢拿出來打出去,惡仗才剛開始,絕不能掉以輕心!”兩日之後也就是周一這天上午,在對陣北小郊工商所這幫社會青年時,惡仗真就如期而至——開場才十分鐘浩天就給對方鏟倒瞭,緊隨其後,書香也給對方撂瞭一跟頭。“防不勝防啊——讓他們臟,還有什(麼)新鮮的?”爬起來,書香拍瞭拍隊服上的土,之所以要這麼說,之所以心裡矛盾(不願讓靈秀來看比賽),大致如此吧。“沒什麼好說的,也沒什麼好怕的!”安撫眾人時,目光也剛巧落在大門口方向——一個背著挎包的哥們正那稍著呢,他這眼皮倏地一下便跳瞭起來。烈日炎炎,書香抹瞭抹臉上的汗,內黑不溜秋的傢夥不正是六子嗎——左顧右盼似乎在等什麼人,當然,沒準兒是在給他爹的隊伍打氣來瞭,然而一圈下來又不知其跑哪去瞭,莫名其妙。這陣子姓許的也沒瞭影蹤,興許玩起瞭藝術,說不清。煥章也說,陸傢營也沒見著人,“別是打人間蒸發瞭吧?”

  另一組的比賽哥幾個沒看,出體委直奔肉餅攤而去,離飯點稍微早點,也沒幾個人,落座之後書香就要瞭箱汽水。“長傳沖吊要打,短傳咱也不能丟瞭,隨機應變,兵來將擋見招拆招。”雖說場上都有些灰頭土臉的,但好在有驚無險,又拿下瞭一程,“不也踢瞭三場,反正輸瞭也無所謂。”說話這會兒,馬路對過駛過去一輛紅色木蘭,車上的人雖都戴著頭盔,但還不至於到認不出來的份兒,於是他放下汽水瓶一個箭步沖瞭出去。“哎,哎哎!”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他身子一轉,跑回去就把二八推瞭起來。

  “楊哥你幹啥去?”書香朝眾人撂瞭句“甭等我瞭”,跨上瞭車就沖瞭出去。出政府路右拐,木蘭幾成黑影,他順著工貿街往北,身子朝前一俯,雙手便戳壓在前叉子的兩側。昨兒他問媽來著,說這木蘭最快能到多少,媽說怎瞭,媽說:“三十出頭邁吧,沒試過。”瞥起杏核的同時,媽又說:“媽的東西你不能碰,知道嗎?”瓦藍色雙眸似笑非笑,晚霞與朝霧也近在咫尺,連呼吸似乎都帶著絲顫抖,可能是——此情此景,書香差點沒脫口喊出“不止一百(邁)吧”。此刻,如果給插上一對翅膀,他認為自己也能到一百邁——麥田、房屋、樹木,隨著腳蹬子翻飛朝後倒去,他管不瞭那麼多,他心裡隻抱定一個念頭,肯定能追上媽。

  一溜煙似的行至夢莊集市北口,靈秀和沈怡一起下瞭車,剛摘下頭盔,這時書香也趕上來瞭。看著兒子被雨淋瞭似的,靈秀皺瞭皺眉:“幹啥瞭你這是?”扭臉看向沈怡,似在詢問。“不都走瞭?”沈怡兩向看看,目光落回到靈秀臉上時,也是一臉疑惑:“是內。”這刻,除瞭擦汗,除瞭撓頭,除瞭撩起眼皮,書香也隻能傻笑瞭。

  “不管瞭不管瞭,”靈秀把手攏起來,又揮瞭揮:“來得正好,上魚市看看且,”本意是想讓兒子一個人去,錢也都給他從胸口處掏出來瞭,正要交代,卻被沈怡攔起胳膊擋瞭下來,“來也來瞭,就一快去吧。”

  “你不熱?”靈秀眨起眼來,她努努嘴,斜睨瞭一眼書香,朝沈怡悄沒聲地說瞭句你呀。沈怡也眨起眼來,她讓靈秀把車支上,隨即又在微笑中挽起靈秀胳膊。“走吧小妹。”她挽起靈秀胳膊,順勢扭臉看向書香,“還傻愣著啥?走呀。”

  “你說他?”撲面而來的除瞭一股沁香,除瞭刺目的金黃,還有媽忽閃著的雙眸。“直脖愣登看啥呢?”跺起腳來,鼓囊囊的前胸便順勢抖瞭起來。“還不走?”她說走,書香呵呵一聲就跟在瞭二人屁股後頭走。剛進北門,一股更大的熱浪席卷而來,他搓瞭搓兩個鬢角,隨之又擦瞭擦脖子,動作很自然,目光也很自然地落回在瞭身前晃扭的腰肢上。和沈怡的黑色健美褲比,媽身上的淡綠色短裙給人的感覺很輕快,黑色半袖衫看起來似乎也比白色雪紡衫透亮,日頭底下,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輕輕搖曳,瑩亮而豐潤,噠噠地地,白色短高跟發出來的聲音更是直擊心坎,令人心馳搖曳。

  十多天沒見,沈怡似乎胖瞭,之所以說胖瞭,之所以書香會有這想法或者說是感官,參照的自然是一旁的靈秀。搞不好為啥,看著看著他便想起瞭雲麗,繼而又想到瞭雲麗出差回來時腿上所穿的牛仔——裹起來的屁股同樣又大又圓又肥,電光火石間,就又想起雲麗胸前的奶子。抹瞭抹鼻子上的汗,興許正因為看到沈怡背身嵌在肉裡的奶罩,於是書香腦子裡又跳閃出褚艷艷來,於是那對滴淌著乳汁的奶子便也打他腦海中飄瞭出來。

  沈怡沖靈秀努努嘴,說怎瞭這是。“你看他,不言語瞭都。”她松瞭松脖子上的絲巾,又道:“別是發現什麼瞭吧。”靈秀笑著搖瞭搖頭。“發現什麼就發現瞭?”看向兒子的背影,她往懷裡又攬瞭攬沈怡,“誰知他這腦袋瓜裡都裝啥瞭。”雲淡風輕,天也高瞭,但暑熱一直都在身邊打轉,直等回到陸傢營把飯做好瞭,這汗一直沒下身。書香也是一身汗,球靴都濕瞭,吃飯時,他特意把涼啤酒拿到桌上:“都什時候瞭我說,還不把圍巾摘瞭?”起開之後撂在沈怡面前,不想卻給靈秀搶瞭過去,“我看免瞭,再發瞭?”接著話,她擺手說你表嫂用你照顧?吃你的飯吧,“不貼膏藥誰大熱天焐著它呀,不起痱子?”

  “哦”瞭一聲,書香斜睨著沈怡說你們幹啥來。“怎著,幹啥還要跟你請示?”就在他揚脖喝酒時,靈秀和沈怡不約而同嗆瞭一句。“這還沒問你呢。”靈秀笑著也喝瞭口酒,“不跟內幫人去肉餅攤瞭,怎跑回來瞭?”

  “啊?”書香被問得語塞,撓撓腦袋,他說:“也沒事兒瞭,早晚不都得回來嗎。”打著哈哈,又喝瞭口涼啤酒。面前這二人胖瘦原本旗鼓相當,不知是不是錯覺,也沒準兒是因為沈怡胖瞭,又或許是因為笑給扯的,胸前的兩個奶子都聳瞭起來。“媽你打哪看見我的——就我們去肉餅攤。”他忽地想起來。

  “不都之前你說的嗎,忘瞭?昨兒跟你大不也說來,下棋時還說有功夫讓他過去看看呢。”靈秀沒抬頭,拾起筷子撿魚脊背上的嫩肉送夾到沈怡碗裡,“味兒行嗎?”問的同時,她破開魚肚,又給沈怡碗裡撿瞭個雞蛋,“都說紅燒的好吃,要我說,還是這清蒸的最鮮靈。”

  書香一邊瞟著靈秀,一邊回想昨晚上自己都幹啥來。“我說過嗎?我怎不記得瞭。”

  “心指不定飛哪且瞭唄。”還別說,殘存在他腦海中似乎隻有楊華胸前亂顫的奶子,於是就在靈秀這輕笑之下瞥向瞭沈怡,“聽大鵬說這陣子你沒在傢?”興許是眼前的襯衫太白瞭,不經意間他總會掃兩眼那兩隻凸聳的奶子。“怎比娘們還張八兒呢?”念叨著,靈秀用手背瞭背臉上的汗,止住笑時她說:“都別相面,今兒這任務就是把菜都包圓瞭。”她給兒子夾起一塊豬腳,又分別給沈怡和自己夾瞭一塊,“添秋膘瞭該,這玩意可是好東西。”說是這麼說,放下筷子卻轉起瞭酒杯,與此同時,又把目光落在兒子臉上:“說你什麼好,啊,也不說在傢多陪陪你姑和你弟。”

  埋頭正要啃豬蹄,書香“啊”瞭聲。靈秀說你啊什麼啊。書香仰臉看向靈秀:“我倒是想陪著呢,問題是要麼傢來人找她,要麼就去鳳鞠傢裡,也用不上我。”這些日子,表弟一直跟在大姑屁股後頭,除瞭拉屎,幾乎形影不離瞭。“晚上回去嗎咱們?”他問。“還惦著住你姥傢?”打來這陸傢營,媽好像還沒去後院呢。“聽你的我。”這話上個月跟靈秀也提起過——擦屁股時,涼颼颼的已經分不清是水還是稀瞭,可能二者都有。他站起身,他捂著肚子,緊挨在媽身邊時他心裡不禁湧出一股悲來。媽說“好點沒”。他說沒事兒,他看著媽起身給他端來熱水,內一刻,他想哭,他想把從艷娘那得來的東西和盤托出告訴給媽,讓她知道,讓她看清某些人的嘴臉和做派。“我要是不跟你一條心,天打雷劈瞭都。”門外嘩啦啦地附和著什麼,他腦袋跟謝瞭黃的雞蛋似的,朦朧中聽媽說瞭句什麼,他就叫瞭聲媽。喘息聲沉頓而遲緩,而媽就在他跟前,他說:“聽你的我,我都聽你的。”像是在許願,於此他甚至想把憋在心裡的念頭大聲喊出來——“媽你再跟我好一次吧”,盡管當時瑟瑟發抖縮成一團,盡管而後被媽摟到懷裡啥也沒幹,隻是把臉貼在她腿上。

  “昨兒還沒事兒呢,半夜又拉又吐。”雨很綿,媽的聲音更綿,她說:“早飯他都沒吃。”

  “著涼上火趕一塊瞭都。”一如既往,王大夫不急不緩,“沒事兒,打一針就好。”邊說邊打櫃子裡取出藥盒,拿出來的可能是青黴素,書香認為。“蔫嗒多瞭。”

  “不說趴那,瞅啥呢還?”眼前一團炙火,書香就趴在瞭這團炙火上,雖說針紮屁股上很疼,但貼媽腿上似乎又沒那麼疼瞭,他就咧瞭咧嘴……

  “吃飯呢不知道?”朝前欠瞭欠身,靈秀又敲瞭敲桌子。“蔫笑啥?”哪怕走神書香也知道媽在說他,就邊笑邊啃豬蹄,還借著油手給沈怡碗裡送瞭塊。他說:“吃,多吃,我媽不說包圓嗎。”嘴沒閑著,又擦瞭擦油漬麻花的手,抄起酒杯跟靈秀碰瞭一個。“要說好吃,還得說我媽揍的飯,不是吹牛皮,煎炒烹炸涮,飯館裡的菜不也就那麼回事。”這煞有介事的樣兒著實讓靈秀臉一紅。“說啥呢這是?”杯酒入肚,她臉上已經飄起一層細汗,或許是因為她兒子說的太露骨瞭,就邊扇汗邊說:“咋就不害臊呢?”沈怡噗嗤一聲笑瞭,靈秀也笑,“不說是不說,說起來話咋那麼密呢。”煽情的午後掀起一絲慵懶,以至於舉手投足都慢瞭半拍,而臉卻始終粉撲撲的,白是白紅是紅,如同蕩起的波紋。經由媽這麼一說,書香也覺察到自己話不少,撂下杯時,他有些不好意思,拾起啤酒問媽還要不要,靈秀用手一捂杯口,盡管哪都沒到哪呢。“不還得開車呢。”她說。書香就自己喝瞭起來。

  收拾妥當,飯後隻小待瞭片刻靈秀便拾起挎包。她讓兒子去外面等她,掐滅煙,她起身對沈怡說:“一半天我再過來看你。”

  看著靈秀,沈怡抿瞭抿嘴:“不留你瞭我就。”隨後叫瞭聲小妹,拉住瞭靈秀腕子。靈秀鼓起嘴來,笑瞭笑,輕輕打瞭她一巴掌:“我回去瞭。”說走就走,進到車棚把頭盔戴好,在沈怡目送下把車推出院外,而後便招呼起兒子。

  “真不上我姥那?”

  “歇晌呢不。”

  “媽我腿都酸瞭。”

  “又沒說讓你走。”這話說的書香一愣。靈秀本想再說句“活該酸”,看到兒子球衣上的泥漬時,改而朝後座拍瞭拍。“還不上車?”她扭過臉,她又輕聲念叨起來,“追來追去的,踢個啥勁兒?”似是自言自語,“真當自己是鐵打的瞭?”

  “你是沒看見我進的內個球。”少年心思放在走上,支推著自行車車把往上一竄,分開雙腿便跨坐到摩托後座上,他不知道,若是知道被鏟倒的一幕已然落進女人眼裡,想必也不會這麼說吧。

  車往下沉時,身後反倒沒瞭動靜,於是靈秀就朝後支問起來:“幹啥呢你?不會摟著點我?”其時身後傳來兩聲嗯嗯,手雖倒也搭在自己腰上,卻總覺得過於應付。潮悶和躁動在蟬鳴中邂逅而來,暑伏也不因入秋便丟瞭熱情,樹葉越發變得深綠,草如是,墻垣也是。於是靈秀就朝後拱瞭拱:“逞能呢是嗎?腳呢?搭前面來啊!”書香就把腿搭到瞭踏板上。起初靈秀也並未沒在意,然而過瞭一條街、幾個坑坑窪窪後,她臉上便顯出一片古怪之色,繼而就滿面通紅——屁股後頭戳著的東西如頭上懸瞭把劍,如影隨形,簡直比三伏天還令人心浮氣躁。突如其來,靈秀不知如何是好,正遊離不定,就聽有人喊瞭一聲“四姑”,“沒歇個晌就走?”尋聲看去,靈秀把車放慢瞭,停在路邊。“不傢裡有事兒嗎。”借著說話這功夫,她摘掉頭盔,起身把它放到瞭車筐裡,“這是去打魚吧。”寒暄的同時,她又朝那人叮囑道:“記得讓你媳婦兒去鄉裡聽課。”淡綠色裙子輕舞,乍一看猶如滾繡球,臀瓣就在書香眼前放大開來。“別忘瞭可。”插不上話他就閉口不言,而就在他癡迷觀望沉浸其內時,繡球便落瞭下來,摩托也轟地一下竄瞭出去。慣性使然,後仰的瞬間,書香往懷裡一帶,靈秀跟上瞭套的馬似的就給他摟進瞭懷裡。

  拉長調兒的蟬鳴中,熱浪接踵而至,靈秀前胸也已然給汗打濕瞭。她臉上滾燙,她心發突突,雞蛋多大沒量過,但此刻肯定能塞進嘴裡。當然這隻是形容,實際瞬間她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恢復過來,她緊攥著車把,眼瞅著出村在即,一擰油門,又攥瞭攥瞭車把。

  書香也攥瞭攥車把,還連喘瞭幾口大氣,是緊張還是欣喜他說不好,摟緊靈秀時他又夾瞭夾腿。或許太熱,或許歸傢心切,靈秀騎著心愛的小摩托真就沖起來瞭,不知是路況太差還是身體在抖,吱扭一聲,屁股就又給頂瞭一下。“還有完沒完?!”靈秀皺瞭皺眉,卻大氣也不敢出,“咋就不分地界兒?”被碩大的屁股擠著裹著,嘎呦呦地,書香雞巴都快爆瞭。“幹嘛呀?!”然而給予回答的卻是她心頭裡的另外一道聲音。“你說幹嘛?你這當媽的會不知道?”驟然竄出這麼個念頭,靈秀駭然,眼又瞪瞭起來。她說胡說!“我是他媽!”

  “胡說?”另一道聲音頓時呵呵起來:“又不是沒睡過覺。”

  “睡過咋瞭?”靈秀心口窩一直在撲騰,“那我也是他媽!”

  “快拉倒吧!”

  “我樂意,我想怎著就怎著,管不著!”拐到鎮公路上,靈秀長籲瞭口氣,暗道幸好自己沒走小樹林內趟道。太陽盤在腦袋上,她飛速抹瞭把臉上汗,耳畔嗖嗖嗖地,於是她一給油門,又沖瞭起來。

  書香睜開眼時,摩托已經上瞭立交橋。右側是辛傢營的棒子地,黑壓壓綠的不成樣子,也能看到凸聳而起的水塔——巨大的冠帽像雞巴一樣傲然於天地間,要肏誰似的;左側坡下也是一望無際的棒子地,當然,近處還有一些副業廠什麼的,孤僻隱晦又處處透著神秘,不管來幾次,似乎這片地界兒永遠都是探秘者的樂園。仰臉看看,媽端的筆直,發絲飛舞間人卻一動不動,他就往懷裡又摟瞭摟——媽仍舊紋絲不動,也不能說完全一點不動,似乎也動瞭一下。評書裡常提盤弓錯馬需得小心提防,也常說二馬錯蹬必斬來將首級於馬前。也許此刻書香心裡就是這樣琢磨的,荒唐歸荒唐,卻半分也舍不得把摟在媽小腹上的手挪開,就把臉往靈秀身上貼瞭過去。正所謂溫酒斬華雄,此際,身子——更應該說是胯下長槍,也順勢頂瞭過去。

  恍惚聽到媽說瞭句什麼,也可能是風聲,酣暢又帶著股說不清的味道,做夢似的。往下俯沖時,書香側起身來又看瞭看,媽的耳垂晶瑩透亮,他真想摟過來親她一口。當然,這隻是設想,就好比跟媽再好一次。

  一路風馳電掣,過北口進胡同,停車時靈秀沒說話,身子一翩,離開座位噠噠噠地朝後就走。看著那幾若起舞中的蝴蝶打身邊飛過去,書香看瞭看自己支棱著的褲襠,吸瞭吸鼻子。支好車,他順帶也把自行車靠在瞭墻上,站在門前,他摸向褲衩兩側,沒摸到煙,卡巴襠裡卻又酸又麻——跟打良鄉追至夢莊有所區別,前者隻是酸脹,現在,褲襠裡還多瞭個濕,龜頭也打包皮裡捋出來瞭。摸不清媽什麼念頭,也沒準秋後算賬,這正邊打吸溜邊打門口徘徊,胡同口就有人“哎”瞭一聲。“香兒快來。”音兒不高,調兒很急,媽在叫他,書香就跑瞭過去。

  起身後,靈秀勉強把裙子提上來,兩腿就徹底不聽使喚瞭。她支著墻,眼前有些眩暈,連忙催喚道:“來呀——”書香就來瞭,剛邁進去,靈秀身子也歪瞭過去。“嘶——”,也不知手上抓瞭什麼,緊接著靈秀又“哦”地拉長瞭調子。她說媽你也躲。“我腳麻瞭。”低喝著,手裡硬邦邦的,身子雖正瞭,卻又使勁攥瞭攥。“還愣著啥?還不攙我出去!”

  書香咧著嘴,腰也佝僂起來。青紅相間的棗兒嘟嚕在腦瓜頂上,有些眼暈,雞巴被攥著,他就往後縮瞭下屁股。“我背,背著你。”被抄起大腿時,靈秀嘴上哎哎著,她說:“不行,酸。”書香顛瞭顛屁股,靈秀又哎呦起來。“讓你攙我出去,誰讓你背著瞭!”揮起手照著書香肩膀捶瞭過去,“麻死我瞭。”

  站在胡同口,書香身子一塌,出溜著又把靈秀放瞭下來:“那你說咋辦?”

  “你還笑?”

  “沒笑啊。”靈秀支著茅廁外墻,連推帶搡,“走!你走!”書香不走,攙扶著靈秀胳膊,說:“要不抱著?”

  “都你攪和的!”靈秀正想去推,就給書香攔腰抱瞭起來。“不用你管!”她掄起拳頭說,“臭缺德的,用你瞭?用你瞭!”呼哧中,看到兒子氣喘籲籲,就又連打瞭幾下,“你個臭缺德的。”

  “媽你別老晃悠。”憋瞭口氣,書香一氣跑到瞭門口。“我就晃悠!我不得勁!”靈秀兀自掙紮,“都賴你!”

  “鑰匙內媽?”

  “放我下來。”

  “鑰匙內媽!”

  “不車把上呢,你嚷什麼嚷?”

  “我沒嚷。”

  “你沒嚷還我嚷瞭?”

  “我嚷的我嚷的,媽你忍忍,忍忍。”書香側起身子把門打開,鑰匙一拽人就竄到瞭院裡,“就好啦就好啦。”他說,他雙手一顛,靈秀“哎”地一聲,復又落進兒子懷裡。她說我腳丫子快掉瞭,哎呦呦地:“麻,麻啊。”書香不接茬,顛起來就往堂屋門口跑。“慢點啊,腳還要不要。”當媽的在嚶嚀,顫顫巍巍,她說你個混球,媽都熟瞭,“都給你顛輸瞭。”聲不大卻蓋住瞭西場外的躁動。“到瞭到瞭到瞭。”瞥著內張比自己還急的臉,靈秀沒再言語。她看著他大口喘息,看著那汗落在自己身上,竟似忘記瞭什麼,腦袋一紮,伸手摟瞭過去。

  “還酸麼媽?要不,我給你揉揉吧。”屁股落地,靈秀趕忙把手松開,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融入到骨子裡的熟悉,小心翼翼,“我看還是給你揉揉吧。”這一刻,她反倒像孩子似的老實下來,她看著鞋子從腳上退下來,看著自己雙腳被兒子捧在手裡,她仰起身子輕喘,“輕點,不行,媽受不瞭。”兩腿一繃一夾,無巧不巧地就把兒子攬到瞭身下。

  來自西場樂園的知瞭猴一聲接著一聲,蛤蟆也呱呱呱地,似在交流,又仿佛在訴說著什麼。緩瞭好幾氣,靈秀擰在一處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她低下頭看向蹲在身前的人,看著看著眼前竟模糊起來。她問自己,這人是我兒子嗎?多年前,她也曾這麼問過,然後讓兒子交代過程。而她自己則聽著看著,也會因為兒子表現優異而有所表示——給他掏出一塊糖或是問他想要什麼,以茲鼓勵。這時,兒子總會紮向近前,還把手伸到自己背心裡。“沒羞。”她嘴上說,實際她多半會笑著摟住兒子,要麼刮他鼻子,要麼親他一口,“誰這麼大還摸媽?”

  “不說獎勵嗎,媽你咂兒頭咋硬瞭?”沉浸在舊日時光裡,靈秀竟恍然未覺自己中門大開,已敞給兒子。

  少年蹲在地上,他半扛起靈秀兩條長腿,順著新綠和塵黃迎過去,襠內的景色便順理成章跳進眼裡。裹著絲襪的內褲已經濕瞭,屄跟饅頭似的含在腿心,當間兒一掰,縫兒都給擠出來瞭。他吸瞭吸鼻子,他聞到瞭來自媽身上的一股有別於往日的味道——那可能是蹂雜瞭汗味以及樟腦球混合而成的氣味,騷不騷不清楚,想必就算是有些騷味,沒準也早被胰子的味道給遮去瞭吧。近在咫尺,少年就這麼瞪起眼珠子看著自己爬向人世間的通道,盡管第一次看,盡管模糊,盡管已然不是少男。肉亮的絲襪仿佛在向他招手,心口窩也跟跑火車似的,轟隆隆地,快炸膛瞭都。想起跟媽好的內個清晨,尤其是回味搬起媽的大腿插進去——被她捋開包皮的滋味兒,他就抑制不住身體上的顫抖,又咽瞭口唾液。或許因為這口唾液太響瞭,靈秀搖搖頭,登時從沉思中醒轉過來。她猛地縮起身子,與此同時把裙子也往下抻瞭抻。她說“愣著啥呢”,她曲起雙腿靠在墻上。書香說不出話,抹汗的同時,人也站瞭起來。“還不把球衣脫瞭?”靈秀四下裡踅摸,拿出煙來給自己點瞭一根,青煙徐徐,她又嘬瞭一口,就在這半是繚繞半是躁悶中,她說:“給媽拿根冰棍介。”揮手之際,她撩起眼皮,目光正落在兒子卡巴襠上,忍不住就又催瞭一句,“還不緊著?”得知兒子潛水她就再不讓書香去河裡洗澡瞭,她說去別的地界兒玩媽不管你。“淹死瞭連屍首都找不著,不把媽活活坑死?!”媽沒繃著臉也沒急赤白臉,但書香知道她沒開玩笑。“愁愁愁,當別人都痛快就你一個人煩?”這是打王大夫傢出來時媽說的,其時煙雨迷蒙,仿若置身在老照片中,然而內身雨衣卻火似的在燃燒,“過日子可不就這樣兒,有什麼樂兒你說,有不也是酸甜苦辣嗎。”她說媽像你這麼大時早挑傢過日子瞭,這哪兒成啊。“媽怎跟你說的,怎教給你的?”靈秀不止一次這麼說,就如此刻。“迷迷瞪瞪的,還嫌媽不累是嗎?”

  喉嚨在顫,倉皇逃出來書香才發覺口幹舌燥,就湊到水缸跟前拿起舀子灌瞭半瓢涼水。“再鬧肚子。”打裡屋傳來這道聲音時,他心口窩咚咚咚的,肚子裡也咣當當的,連喘幾口大氣之後,耳畔倒凈瞭下來,躡手躡腳走到冰箱近前時,仍舊凈得出奇,身上這汗卻可勁兒往下招呼,拿出冰棍往回走,跟受氣媳婦兒似的,都不知該怎樣面對婆婆瞭。

  靈秀把半截煙掐瞭放在炕沿兒,接冰棍時瞥瞭瞥書香,隨即翹起二郎腿來。“最近都去哪瞭?”嘎嘣嘣地,那是牙齒觸碰硬物產生出來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也敲打在書香心頭。“和胖墩王宏去瞭趟溝上。”他認為應該能聽到吸溜聲,但實際卻仍舊是嘎嘣嘣地,就搓瞭搓手。瞥著內雙輕輕搖晃的腳,他解釋說沒下窯坑,隨後說:“還去瞭趟寶來傢裡,剩下的,除瞭彈吉他還上河邊看人傢打魚來。”汗掛在身上跟蒸桑拿似的,掉地上估摸都能砸出聲來。

  “煥章沒回來?”心緒漸漸平穩下來,靈秀看著兒子,聽到書香嘴裡蹦出沒這個字時,忍不住笑瞭起來:“愣啥呢還?”書香仰臉“啊”瞭一聲。“怎老啊啊啊呢,驢還是鴨子?”靈秀笑著上下打量兒子,或許因為是他媽吧,她夾瞭夾腿,她說臟死我瞭可,“還不趕緊洗澡去?”說出口時,內令她羞惱的聲音倏地一下又打心坎裡蹦瞭出來。“大道理千千萬,睡完兒子就得瞭?呵呵,可不麼,你是得瞭!”嗤笑聲直白露骨,接二連三,卻緊箍咒似的套在靈秀腦袋上,“還有心讓別人去聽課呢,自己屁股擦幹凈瞭嗎?啊?”恰在這時,書香張口瞭,他說:“正惦著去後身看看呢。”他瞟瞭靈秀兩眼,繼續說:“煥章說歸置的差不多瞭,我不也沒過去。”突如其來,靈秀登時皺起眉來,緊接著揚手就開始往外轟人:“蔫不出溜的怎跟你爸似的內?啊?”她嚷嚷著,起身穿鞋又連“啊”瞭數聲,“褲衩也給我脫瞭!”不知為啥要說這句,可能是氣的,也可能是天本身太悶瞭,臉又紅瞭……

  立秋過後,鬧騰多半個月的伊水青龍終於消停下來,慢慢恢復成瞭原貌。坡兩岸一片綠油油的,水是綠的,草是綠的,田野樹木等等凡是肉眼可見之物似乎都披上瞭綠的顏色,盎然、清新、悸動,還帶著股韌性。據說二道閘的十二孔橋差點給炸瞭,書香問詢楊剛,楊剛說當初確實有過這個方案,後來因為保首府泰南才得以幸免。“踢得不錯啊。”他拍著書香胳膊說,“連北小郊那幫犢子都給辦瞭。”

  “不錯你不也沒工夫看嗎。”書香身子一搖,甚至撇瞭撇嘴,“得瞭吧你。”

  “這不事兒都趕一塊瞭嗎。”楊剛摟住書香肩膀,哈哈大笑道:“等這陣子忙完,大再陪你。”閑極無聊的日子,書香有幸見到瞭仙鶴——它們棲息在十二裡灣下遊的亂石堆中,或展翅翱翔,或悠閑地尋覓著什麼;同時也有幸在村民捕撈過程中看到瞭消失已久的王八。“感謝XX啊,多虧咱書記,要不,別說打魚,溝頭堡都沒瞭。”說就說吧,偏在擺弄王八時說這些話,書香臉一下就黑瞭,看著內幾個眉飛色舞的人,他恨不得上前踹他們幾腳。

  “不得有個二斤?”

  “二斤?二斤的話有多少我來多少。”

  “先別扯沒用的瞭,就說吃還是賣吧?”

  “傻逼才吃呢,肯定賣啊,看這分量。”

  懶得聽他們廢話,更不想摻和,轉身之際書香又看瞭眼腦袋龜縮在腔子裡的老鱉,看著它,他想起永紅飯店白酒就王八血的事兒。天一亮他就起來瞭,後院門沒開,他也沒像往常那樣跑去把豆汁炒肝果子給她們買回來,而是一個人溜達著來到賈景林傢。褚艷艷問他吃過早飯沒有,書香搖搖頭,說回頭再說。“趁著涼快得去趟開發區。”交代完,還笑瞭笑。“人呢?”沒見著賈景林,倒是在西廂房看到瞭供桌上擺的香火。“去辛傢營瞭。”

  “去接鳳鞠還是……還有這閑心呢他?”盯著那尊菩薩,書香瞥瞭瞥嘴,而後轉向褚艷艷:“我得走瞭。”看著艷娘身著背心胸前挺起的奶子,實話實說,他快饞死瞭,想女人也快想瘋瞭,然而此刻卻不合時宜。“你等下。”不知艷娘要幹啥,放屁工夫又從屋裡跑瞭回來,給他手裡塞瞭幾百塊錢,“拿著,留買東西。”

  “我要你錢幹啥?”本不想拿,卻給褚艷艷死活塞進兜裡,“讓你拿著就拿著,誰都別告訴。”這個和他有過一夕之歡的女人像是不認識似的一直盯著他看,把書香都給看臊瞭。“咋老盯著我臉呢艷娘。”

  “愛才看呢。”這話聽著心暖,但他總覺得有些蹊蹺,但就是說不清。其實好多事兒都說不清,更不知該怎麼說,就像立秋內天下午——媽跟孩子似的,說急就急不說,搞的他都快神經瞭。實際到現在連摸咂兒都成瞭一種奢望,變得可望而不可即。

  橋是保住瞭,七十二條教義也還在墻上,紮進水裡時,書香還想呢,如果沒跟媽去城裡,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兒;如果不是參與打架鬥毆,跟琴娘恐怕也不會有那層親密的肉體關系。水流交匯,像遠古吹起的號角,盤旋回蕩,令人心跳不止。也正是這個周日晚上,也正因為書香又喝瞭啤酒,尿意就在楊華奶子的聳顫下打肚子裡升華出來。“一驚一乍的!”書香起身動作太大,靈秀說你幹啥介,“田螺可該出鍋瞭。”怕被覺察出異常,書香不敢凝望媽內雙眼睛,他說:“也憋泡尿啊。”說完,尾隨雲麗身後就追瞭出去。大狼和熊已經快兩尺長瞭,別的本事沒長,雞巴倒是長瞭,甚至不知打哪學會瞭交配動作。不定去哪打野食兒瞭。這就是他邁出屋時的念頭。

  藍天白雲紅墻綠瓦,高跟鞋噠噠噠地,身影更是窈窕豐腴。看著雲麗走進茅廁,聽到茅廁響起嘩嘩聲時,書香吸瞭吸鼻子。他掏出一根煙想意思意思,遲疑中又給放回到煙盒裡。“誰?”奶調兒低喝,警戒的同時,書香的聲音也傳瞭進來。“我。”他呵呵著四下瞅瞅。“嚇死我瞭。”短暫的沉寂,雲麗又擠出兩股尿來,籲瞭聲後,她說:“有話要跟娘講吧。”之所以這麼說,可以理解為女人的六感所查,那麼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眼神交匯產生出來的共鳴。書香當然不太清,所以他說你咋知道。“就是知道唄。”

  “其實也沒啥事兒。”他又搓起脖子說,聽到刺啦一聲,就朝茅廁裡面探瞭探頭,“月初不就應該完事?”見雲麗正撕扯衛生巾,他咂瞭咂嘴,而這當口,鼓凸凸光溜溜的屄也鉆到瞭他眼裡。“那還有準兒。”雲麗解釋,書香目光便瞥到雲麗臉上,隨後看她拿起手紙對著身下沾瞭沾,當即深吸瞭口氣。“想你瞭我。”他這一說,雲麗就笑瞭。“內眼神都能殺人瞭。”她提起褲襪往上抻瞭抻,也不回避,“要不現在娘就給你。”月牙彎起時,裙子仍撩在腰肢上,修長而豐韻的下半身自然也就露在瞭外面。盯著雲麗下三路,書香嘬瞭嘬牙花子:“怎也得等明兒我姑走瞭。”夜雖長瞭,此刻卻仍舊亮著天呢,所以主動出擊未必就能事成,所以隻能畫餅充饑,所以雞巴硬起來真的很難受。“傻兒子,活人還讓尿憋死?”這話不假,卻耐人尋味,是故書香不免抱怨:“我姑也是,見天不穿胸罩,嘟嚕來嘟嚕去的,真看是在自己傢裡瞭。”

  “咋,箍得慌可不……”心頭猶如給紮瞭一針,不等雲麗說完書香一個箭步就竄進茅廁,他說:“你敢!”抱住人時手也探到瞭雲麗身後。“要是敢不穿奶罩,我,我,我”他急赤白臉,他氣喘籲籲,他毛都乍起來瞭,“信不信,啊,當著我大的面辦你!”

  “瞅給急的,連話都不讓娘說瞭。”聲音如舊,滲到骨子裡也是又酥又軟讓人無法抗拒,但即便如此,書香仍神經病似的反復念叨,還擰起眉來。“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蠻不講理,就這麼站在茅廁門口摟著雲麗的腰。

  “你的你的,誰睡覺還戴著你說?”雲麗笑著刮瞭刮書香鼻子,少卿,就感覺到瞭身下的異動,“還真硬!”她說硬時,手已經攥住瞭書香狗雞,書香就忍不住哼瞭一聲,還顛起屁股頂瞭兩下。“嘛。”泰南話脫口而出,緊接著書香又召瞭句“娘”,前後間歇不足一秒,他閉著眼,他又說:“我,兒想肏你,兒想跟你好。”過於毛躁,他又聽到瞭來自喉嚨裡的顫抖。

  雲麗笑著抵住書香腦門,順勢也摟住瞭他腰:“身子都給你瞭,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喧軟的小腹和暖心的話揉在一起,蹭向那根肉滾子,於是書香胳膊往下一滑,雙手便摳抓在雲麗的屁股上,他嘴上輕聲嗯著,不時往自己懷裡帶著。“過這幾天,好好給我,給兒子解解饞。”不提還好,說出嘴時,人也抖瞭起來。

  雲麗說壞蛋,書香就使起壞來。他說:“讓我嘬口,快給我。”別看說的含糊,卻抱住瞭雲麗腦袋,吸溜吸溜地,像是忘瞭之前所說,當然手也沒閑著,隔著絲襪使勁揉抓屁股,“給我看看下面,看看屄。”猴急起來就跟沒見過沒碰過女人似的。“進屋,跟你媽,說,說一聲。”雲麗給他親得上氣不接下氣,“就說,去東院,拿,拿東西。”不管倉促不倉促,起碼能解燃眉之急,見他不動地界兒,又推瞭推,“去呀。”

  書香沒動地界兒,他吐瞭口氣,還咧瞭咧嘴。“我大也不說歇歇。”此時此刻,他也不知自己為啥選擇無動於衷,甚至莫名其妙還說起瞭二乎話,“他跟你過夫妻生活沒?”

  “咋瞭這是?”雲麗一頭霧水,“生氣瞭是嗎?”抿起嘴來看著書香。

  書香鼓起腮幫子,又伸手抹瞭抹嘴頭子,愣瞭會兒才說:“就問問。”隨後又自言自語念叨起來,“裡裡外外多忙啊他,(你跟她)又沒在一塊睡。”說完這些話,他又撅瞭噘嘴。

  “你大不也是人嗎。”

  “那你說咱倆扮演……”說瞭個半截,戛然而止下書香想說晌午他請嚴冬來瞭,也想問問這些時日她們姐兒幾個都說瞭些啥,然而話題一轉卻說成瞭這個:“做夢瞭我。”真的是莫名其妙。

  雲麗“哦”瞭一聲,閃動起月牙:“告娘都夢見啥瞭?”

  “夢見……崩鍋兒。”

  “跟誰?”書香稍微停頓瞭下,於是出現在夢裡的內些顛三倒四的東西便紛至沓來,在這刻匯聚到腦海中。“挺亂的,過去現在陳谷子爛芝麻啥都有。”這次倒沒停頓,撿重點又繼續說瞭起來:“我從這院追過去的,好像是你,又好像不是,也看不清臉,最後就追到瞭東院浴室內屋。”看著書香,雲麗也不插話,就這麼笑著聽著。“感覺像是你跟我大在做,但姿勢和動作分明就是內晚咱娘倆用的。”隨即把放音樂和摘掉避孕套這些多出來的鏡頭也講瞭出來,“上身沒穿奶罩,給套瞭條肉色連褲襪。”日暮西山,斑駁的樹影掀起一片血色,於是二人臉上就都掛滿瞭血色。“還有內雙白色高跟鞋。”置身茅廁內說這些話不免有些怪誕,書香就把雲麗裙子放瞭下來,邊撤身子邊牽起她手,打茅房走瞭出來。“剩下的差不多就都是回放瞭。”墻外,婆娑光影靜謐如畫,像極瞭某一時刻某些重復的鏡頭,然而卻又不同於重復,或許可能多半是因為雲麗說瞭這句話所致的吧:“要不娘現在就給你解饞。”

  “我大真叫過你嬸兒?”書香忽地又插瞭這麼一句,雲麗問咋,她說:“娘跟你大都老夫老妻瞭。”雙眸含水,有如昨晚上的月亮,“還怕娘委屈瞭你大?”

  被鵲橋會騙瞭好多年,包括水鬼,但現在媽不說瞭,書香反倒認為內些東西未必都是假的。走進大門,他深吸瞭口氣,又跟雲麗重復瞭一遍。“明兒跟我媽還得送我姑呢。”也就是在他說完這句話,院子也傳來一道聲音。“不知道的準以為不回來瞭。”聲音婉囀清脆,回旋間笑聲再起,“快來呀,還瞎捉摸啥呢?”舉手投足立時把少年目光吸引過去,他“哎”瞭一聲,就在她彎腰抱起顏顏的一剎那,少年壓下去的欲火又給勾搭出來。

  “再不來大都要找你去瞭。”這時,楊剛也招起手來,朝書香連說來來來,還抄起香煙點瞭一根,“大還等著你給斟酒呢。”敞亮如他,酒杯確實空空如也,襯衣扣子也解開兩個。

  書香快步上前,忍不住又掃瞭下對面的幾個女人——鶯鶯燕燕,三朵花似的,其時落座時也照見瞭楊剛。“來,給大滿上。”紅光滿面和花枝亂顫攪在一起,有點亂,書香就“啊”瞭一聲。“給大滿上啊!”話傳進書香耳朵裡,氣還是那麼足,他就抄起瞭酒瓶。“吃完飯跟大再殺兩盤。”心思回到飯桌上,雞巴也就漸漸軟瞭下來,他說:“還下?行嗎你還?”

  “這話說的,不試試怎知道大不行。”

  “關鍵是你不長下。”說話間,書香瞥瞭眼楊偉,而後也抄起一根香煙,隨著打火臉又轉向瞭楊剛,“我讓你一炮。”

  楊剛“哦”瞭一聲,他說:“臭小子,大還用你讓?”酒氣撲面而來,書香怎聽怎像是爸還用你讓,就自作主張給自己滿瞭杯白酒。他大口嘬著煙,他也抄起瞭酒杯,示意楊剛碰一個時,舌頭仿佛短瞭半截——他也說不清自己說的是“啊”還是“哇”,但絕不是鴨調更不是驢叫,直接酒比嘴高後,又來一聲“啊”,像拋到水底的石子,緊接著就咧起嘴來“嘶”瞭一聲,他說:“不能老讓我虎抱頭。”他一說虎抱頭,立時勾起眾人回憶,於是院子裡便騷動起來。

  書香這歲數對天倫之樂基本沒有概念,但心裡卻希望一直能這麼喝下去,就像打陸傢營回來時那樣,他盼著能跟媽一直走下去。“三兒你小點口兒。”酒是好東西,沒錯,就是辣瞭點,書香又嘬瞭口煙,就如楊剛所說,可能口兒確實都大瞭點,嗆得他咳裡咳嗽的,臉憋得通紅不說,淚都給嗆出來瞭。“累瞭喝口不就得瞭。”鶯喉輾轉,像是出自青衣之口,瞬息間書香這倆眼就給勾瞭過來。“又沒人跟你搶。”瓦藍色湖水漾起漣漪,顧盼間更是帶著三分醉意,不知是不是錯覺,書香就眨瞭眨眼。

  微醺之下,靈秀那臉蛋和內個清晨兒子肏她時一模一樣,當然她不知道,但書香知道。心生罪惡之際,他不得不深吸瞭口煙。明知不該,也深知此刻不能有那念頭,狗雞卻又不合時宜地硬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