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都已經幾日,兩人都忙著書院事務以及修行,幾乎沒有時間散心,難得今日氣候極好,陳卓便陪著黃彩婷到城裡閑逛。
黃彩婷見陳卓衣裳不多,便拉著他去做瞭兩身衣服。
兩人漫步街頭,像一對恩愛的小夫妻,一逛到瞭正午,便進瞭大街拐角處的一座豪華酒樓,既歇歇腳,又解決午飯問題。
酒樓位置極好,正好位於四通八達的路口處,兩人尋瞭處靠窗的位置,幾乎能一覽無遺地俯瞰半條陵安街。
這座酒樓不是別處,正是如意樓的產業——賞心樓。
兩個月前,西北大捷,陳卓與何薇薇牽手逛街,半途丟下何薇薇去幫呂從秀捉拿霧隱,何薇薇便是在賞心樓等陳卓。
結果卻在樓上被周珣輕薄。
這一切陳卓自然不知,也是湊巧,此時黃彩婷與陳卓坐的位置也正是當日何薇薇所坐。
此時正值午飯時分,樓內喝酒吃飯的客人不少,借著酒興,議論著天下大勢。
其中討論最多的是兩件事,一件便是前段時間的張術玄事件。
十數名神念境真人大戰八十年來的首位承天境修士。
江湖上的四大天才翹楚。
正道邪道千人大戰。
黑雪天象突降魔人……
等等故事已經被人渲染得神乎其神,而其中最被稱贊的是手持天離劍的陳卓,以及臨危不亂指揮得當的永明郡主。
陳卓對樓內的討論並不怎麼感興趣,畢竟親身經歷,聽著那些人添油加醋地戲說總覺得別扭。
黃彩婷卻聽得津津有味,心中為陳卓的英雄事跡感到欣喜。
就連聽到陳卓與凌楚妃大戰之中手挽手相互扶持也是如此,沒有一絲妒意。
第二件事則是即將在無憂宮舉行的論劍大會。
二百多年前,當時天下劍道正盛,劍道宗門無數,有正有邪,當時的邪道最大宗門邪劍山以人祭劍,為害一方。
無憂宮、天華劍宗、羅浮劍派、水月軒、紫雲門組成五派聯盟,圍攻位於西南的邪劍山,最終將邪劍山徹底鏟除。
五派便攜大勝之勢舉行論劍,當時初出江湖的商羽清奪第一,開始風華絕代的天女人生。
而論劍大會也一直延續至今,每十年舉辦一回,參加的宗門越來越多,經過兩百年發展,已經成為江湖第一盛事。
今年的無憂宮論劍大會,無論是舉辦的意義、參賽的年輕修士,抑或是獲勝者的獎勵,都遠勝歷年。
先說意義,今年的論劍大會朝廷極其重視,如今景國外敵虎視,藩王割據,邪道猖獗,朝廷拉攏江湖正道宗門已經成為最迫切的需求。
再說參賽的修士,先不說那些韜光養晦、打算一鳴驚人的天才翹楚,光是凌楚妃、陳卓、宋缺、覺塵這四大妖孽就足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如今凌楚妃、陳卓以二十歲左右的年紀便達到通玄境修為,又有秋鴻劍、天離劍這等神器,不出意外的話,最終勝者多半出自兩人。
要知道,十年前,最終奪魁的袁鴻也不過凝元上品。
最後是論劍大會的獎勵,朔月鈴乃是玉龍山至寶之一,失蹤百年,最終回歸,若非張術玄事件,玉龍山又豈會輕易獻出。
如此至寶必是最終勝者的獎勵。
還有十二顆造化丹,每一顆都是修行之人夢寐以求的極品丹藥。
“不是十四顆嗎?被偷兩顆就不補瞭嗎?”
陳卓心裡想著,上一屆才三顆,隻有最終的前兩名才有獎勵,今年進個前四應該就會有造化丹瞭吧。
正想著,又聽樓內議論道。
“據說如意樓為瞭表達誠意,也獻出數瓶元靈丹,作為論劍大會獎勵。”
“元靈丹雖然比不得造化丹,但也是千金難求,近些年如意樓與左相聯合,發展真是一日千裡。”
“可不是嘛,單說這賞心樓就足見如意樓的實力,陵安街可是個寸土寸金的地兒,賞心樓不僅能夠在陵安街盤下這麼大的地方,而且還是在這麼個四通八達的絕佳位置,在天都沒個硬關系,哪能這麼容易辦到。”
正當眾人議論著如意樓的背景時,又聽到靠窗的酒桌處傳來叫喚。
“快看樓下,是左相之子周珣,還有如意樓的大小姐明若雪,他們也來賞心樓瞭。”
聽到周珣,陳卓心中觸動傷感之事,何薇薇如今下落不明,周珣難辭其咎,回天都後,陳卓也去找過周珣,周珣卻總是以各種理由躲著,此時撞到,陳卓豈會放過。
“彩婷,我去找周珣問點事,你在這等我。”
黃彩婷自然知道是什麼事,對陳卓道。
“我陪公子去,沒準能幫公子應對一下。”
兩人下到一樓,看到掌櫃正給周珣與明若雪介紹廚子最新改良的茶點,陳卓直接上前施禮道。
“周公子,明姑娘。”
周珣本來在暢想著一會兒一邊享用茶品,一邊享用美人,此時一見到陳卓,臉色一沉,似乎還有點害怕,強笑道。
“是陳院長呀,這麼有雅興光顧賞心樓,幸會幸會。”
黃彩婷註意到周珣的臉色變化,笑道:“我看周公子今日也很有雅興,不如兩位公子共坐一桌,暢飲一番,如何?”
周珣顫聲道:“我……我還有事,便不奉陪陳院長瞭,陳院長在賞心樓的費用,都算我的,告辭!”
說著做賊一般便要逃走,黃彩婷身子一閃,攔在周珣身前,譏諷道。
“周公子身為左相獨子,卻這般東躲西藏,毫無擔當,唉,真是給您的父親丟臉。”
見丈夫被羞辱,明若雪上前道:“哼,黃姑娘未免管得太多瞭吧,這裡可不是江南。”
黃彩婷道:“天華宗的何姑娘與小女子也算有些交情,如今她下落不明,小女子心裡擔心,聽聞周公子是有名的情聖,對何姑娘用情至深,應該會廢寢忘食地找尋何姑娘的下落吧。”
明若雪道:“我傢公子曾經確實是對何薇薇有過真情實意,但已經結束瞭,在天華劍宗時,我傢公子就被歹人行刺,差點就回不來天都,何薇薇失蹤時,我傢公子已經在天都瞭,她的失蹤又與我傢公子有何相幹?”
周珣道:“沒錯,何薇薇失蹤時我已經在天都瞭,你們不要再纏著我瞭。”
聽到此話,陳卓怒火一下被點燃起來,一提真元,撰起拳頭,往周珣打去。
包括周珣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一向沉穩的陳卓會突然出手,皆是措手不及。
隻聽一聲響動,周珣重重挨瞭一拳,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擊飛,直到摔出門外,倒在大街上。
陳卓滿臉憤怒,追到大街上,指著倒在大街中間的周珣破口大罵。
“周珣,我師姐懷瞭你的骨肉,又因為你而流產,你卻對她不管不顧,獨自逃回天都,如今她下落不明,你卻躲起來當縮頭烏龜,你還是男人嗎?”
周珣從小到大,連周彥都未曾打過他,如今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當街毆打,一向傲慢的他如此能忍得瞭。
“連小爺都敢打,陳卓,你是不想活瞭?”
陳卓咬牙冷聲道:“那夜在畫舫上,我就不應該讓你下船。”
說著眼眸裡殺意盡顯,周珣一向欺軟怕硬,此時被攝得渾身顫抖。
“何薇薇被……被玷污,我也是被逼的,那都是邪道害的……”
賞心樓坐落在天都最繁華的路段,兩人這麼大動靜,早就圍過來一大群百姓,對著兩人指指點點。
一些人眼尖認出陳卓與周珣身份,兩人名聲懸殊,又聽陳卓的話,都大罵周珣無恥。
陳卓剛剛都是氣話,其實心裡並不願將何薇薇的事當眾說出,周珣是左相獨子,自然也不能當眾殺他,不過當眾教訓一頓是少不的。
他步步逼近,想將這個紈絝打一頓。
便在此時,人群中掠出兩道人影,擋在周珣面前。
“陳院長,你雖然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卻未免不將左相與如意樓放在眼裡瞭吧。”
陳卓定睛一看,馬上認出突然出現的兩人,正是前些天在蜇龍谷遇到的萬勝萬利,兩人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也是跟周珣一樣欺軟怕硬,陳卓早就想一並教訓。
他又往前邁上一步,厲聲道:“那我倒要見識見識,看看你倆人有何能耐。”
說著身影一閃,便向萬勝萬利攻去。
陳卓所習的是劍道,雖然無劍在手,但是畢竟已經通玄,赤手空拳應對隻有凝元中下品的萬勝萬利兄弟也還算遊刃有餘,幾招下去,已經占盡優勢。
一旁圍觀之人都對陳卓抱有好感,忍不住大聲叫好。
黃彩婷在一旁看得卻秀眉微蹙,周彥是百官之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陳卓要想在天都立足,必然要搞好與周彥的關系,如今卻為瞭何薇薇之事拳打周珣,必定會影響他的前程。
周珣是左相獨子,未來必定也是景國的一大朝臣,即使他紈絝無能,但其後的勢力龐大到讓人害怕,與之為敵可不是什麼好事。
“唉!”
黃彩婷輕嘆一息,卻沒有上前阻止,僅從俠義道來看,她反而覺得陳卓打得好。
周珣自是該打,那萬勝萬利兄弟她也知道,為人囂張跋扈,狗仗人勢,過往可沒少打壓江南黃傢在天都的產業,正好讓陳卓好好教訓一番。
那萬勝萬利狡猾陰險,背後搞動作還行,真論實力,兩人完全不是陳卓對手,十數招下來已是一番狼狽。
眼見萬勝萬利就要敗下陣,人群中又掠出一道人影,向著陳卓襲來。
陳卓暗叫不好,來人修為不低,一招不敵,被逼退數丈遠。
黃彩婷趕緊上前攙扶,見來人一襲深色衣衫,是一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文士。
她略回憶,便識得此人乃是左相的一位幕僚,名喚張英,修為雖不是特別高,但因其博學多才,在天都也頗有名聲。
她小聲在陳卓耳邊告訴來人身份,讓陳卓小心點。
周珣眼見來瞭得力靠山,挺直胸膛,底氣十足地道。
“陳卓,你師姐跟我已經沒有關系,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你莫要再來煩我。”
本來聽瞭黃彩婷的話,陳卓都打算收手,此時聽到周珣還這般猖狂,毫無悔意,怒火再起,一提真氣,再次向周珣走去。
張英輕嘆一息,攔在周珣面前,對陳卓恭敬說道:“陳院長,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吧,張英謝過瞭。”
周珣不解道:“張先生,陳卓打瞭我一拳,你不幫我出氣,怎麼還要謝他?”
明若雪猜出張英話裡之意,附到周珣耳邊說瞭幾句,周珣方才沒再說什麼。
大庭廣眾之下,雖然陳卓打瞭周珣,但此事周珣並不占理,加上陳卓目前的名望,真鬧大瞭,不好收場的反而是周珣。
眼見陳卓並不打算就此罷手,張英又道:“陳院長,您與左相同朝共事,看在左相的面子上,還請罷手。”
陳卓道:“周珣傷害瞭我天華宗的師姐,我身為天華宗弟子,替師姐出出氣,這個不過分吧。”
張英道:“既然陳院長這麼說,那就讓張某來領教一下天華劍宗的無—妄—劍—訣吧。”
張英故意把無妄劍訣四個字咬得很重,意在告訴陳卓,你沒有天離劍在手,可不是我的對手。
陳卓聽出張英話裡之意,不過倒也不懼,張英雖然已達到通玄中品,但自己有《啟天訣》在身,將之拖入消耗戰,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大戰一觸即發,圍觀人群攝於兩人氣勢,都自覺地後退幾步,避免被兩人波及。
便在此時,一陣馬步聲由遠及近,十數名身著貔貅袍子的騎兵氣勢昂揚地走來。
“快看,天策府的人來瞭。”
騎兵最前邊的正是天策府的統領,李玉棠。
他氣度不凡,雙目炯炯有神,驅馬而來,人群紛紛避讓。
行至陳卓身前,李玉棠並未下馬,朗聲說道。
“陳院長,陛下宣你進宮面聖。”
李玉棠聲音響亮,氣勢強盛,在場眾人無不為之一振。
對於眼前爭鬥之事,李玉棠視而不見,事實上他是懶得理會,統領天策府十年,有些事看不見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皇帝召見,陳卓自是不敢怠慢,跟黃彩婷囑咐幾句,讓她先回去後,便隨李玉棠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