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華劍宗有三泉四澗六峰,其中蒼華峰為主峰,陳卓站在雲華峰的峰頂上眺望,隻見蒼華峰高聳入雲,看不清盡頭,其高度可見一斑。清晨剛在後山以木劍砍瞭一十六棵紫竹之後,陳卓便開始靜坐養息。這紫竹可不同於尋常木竹,端的是堅硬非常,若是隻有明息境修為用木劍來劈砍,則需要用心引導靈氣,將其匯於劍刃之處,如此順勢劈下,才能夠得到師門長輩滿意的光滑切面,如若不然,這一劍下來,隻會將這紫竹砍得歪七扭八。
“陳師弟,你這動作倒是利索,這正午還未到,便砍完瞭竹子。”不遠處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陳卓睜眼一看,隻見一道青衣身影從竹林中走瞭進來,來人眼窩深陷,目光陰鷙,正是數日前與陳卓有過一番口舌之爭的墨陽。
陳卓沒有起身,隻是平靜道:“墨師兄見笑瞭,正午之前若是完成不瞭,便要挨師叔們的教訓瞭,師弟我不敢怠慢。”
墨陽那陰沈的眸子看瞭陳卓好一會兒,剛才他打量瞭一眼那些竹子,心中著實吃驚,切面之光滑遠超他的預計,即便他自己也是明息境上品的修為,但也無法做到陳卓這般。盡管明白這並不能代表什麼,至多就是表明陳卓對於靈氣的微妙掌控力還在自己之上。隻不過,光憑這一點,便已經讓他升起嫉恨之意,不過就是一個雜役弟子而已,憑什麼比他這個如假包換的入門弟子還要厲害?
半晌,墨陽才笑瞭笑,道:“陳師弟出身非凡,原以為你以前過慣瞭那錦衣玉食的生活,現在一定有所不適……結果卻出乎我的意料,難道是少爺的身雜役的命?如此也好,有件事需要陳師弟幫個忙,原來還生怕添瞭大麻煩,如今看來該是我多慮瞭。”
陳卓不必想便知道這墨陽不安好心,這話裡話外夾槍帶棒的他也聽得明白,陳卓冷冷道:“墨師兄但說無妨。”
墨陽對陳卓的態度不引以為意,隻是望瞭一眼遠處山門的方向,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便是我早上帶著林師叔座下的青牛去放風回來後,不小心讓那青牛在宗門口留瞭些穢物。不知為何,那味道奇臭無比,而且迎著風在一裡之外都能聞見。這下可把我急壞瞭,這熏到瞭宗門弟子事小,損瞭咱們天華劍宗名聲事大。倘若讓宗門長輩知道瞭,恐怕要遷怒到負責清掃宗門的師弟身上,所以我暗道不妙,這不,連清理都來不及,就趕緊過來告知師弟瞭。”
說完話,這位墨師兄還裝模作樣的道歉瞭幾句。陳卓自然看得出來這位墨師兄的惡意,他想起瞭幾日之前在山門那裡發生的事情還有美人師姐何薇薇所說的話,便已經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理得七七八八。不過他並不責怪何薇薇為他招來麻煩,因為他心知肚明,隻要他陳卓在這天華劍宗一天,這樣的麻煩就會源源不斷,墻倒眾人推,他已經看得夠明白瞭。
陳卓深吸瞭一口氣,平靜的說道:“多謝師兄相告,我這就去處理那青牛留下的污穢之物。”
墨陽沒有看到陳卓火冒三丈的模樣隱隱有些失望,不過他認為陳卓隻不過是壓著怒火隱忍不發而已,便笑道:“如此便有勞師弟瞭。”
◇◇◇
到瞭地兒,陳卓才知道那位墨師兄口中的奇臭無比究竟是個什麼程度。不少從山門處繞行的弟子都指指點點,盡管聽不到具體在說些什麼,不過陳卓明白得很,說的都是他這個雜役弟子的不盡責。
陳卓沒有心思顧及其他,把青牛留下的穢物清除幹凈才是現在最要緊的事。走到瞭山門,便發現那股子的臭味愈發濃烈,哪怕捏著鼻子依舊抵擋不住。
“這幫人,平日裡修行不見有多高的天賦,惡心人的本事倒是厲害得緊。”陳卓暗道。這青牛往日吃得都是清淡之物,沒聽說過會排下如此惡臭難聞的穢物,想必是墨陽等人為瞭難為自己,今日特地在青牛的吃食裡加瞭佐料。
就在他準備動手清掃的時候,卻忽然止住瞭動作。原本四周還有喧嘩聲,此時卻默契的一齊安靜瞭下來,讓陳卓心裡面禁不住一緊。這樣的場面,唯有宗門長輩來到附近才可能出現,莫不是這山門的動靜已經驚擾到瞭某位長輩?此時前來,正是準備問責於自己?
陳卓下意識看往周圍一看。
卻見一道高貴華美的紫衣身影徐徐走來。
身形高挑豐腴,曼妙非常,一襲紫衣之下,該突的突、該翹的翹,盡皆為尤物之姿。
盡管胸前風景比不得何薇薇那般波瀾壯觀,但也是形狀挺拔的美人峰,更難得的是她的一顰一蹙一動一靜中皆流露出一種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超然,深不可測。
神念境真人。
隨著這道身影的靠近,逐漸有弟子恭敬道:“見過白客卿。”
這些弟子的目光中無不流露著傾慕與敬畏,這世間修士多如過江之鯽,可真正走到頂端者,卻寥若晨星,更何況是姿容絕色的一個女子。這位正迎面朝山門處走來的天華劍宗客卿修士正是這樣一位二者兼得之人,盡管並沒有達到傳說中的大長生境界,但有小長生之稱的神念境也足以傲視天下瞭。
白客卿真名白洛華,有洛華神女之稱,乃雲華鋒一脈的座上客卿,平日不必管事,也很少露面,唯有天華劍宗到瞭緊要關頭,才會出手相助。天華劍宗的客卿幾乎已經與幾大長老平起平坐,便是宗主見瞭也會禮敬三分。在天華劍宗內共有五位客卿,不過要說讓弟子們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這位白客卿。
神念境又被稱為小長生,修士到瞭此境界壽命大增,容貌幾乎永駐。盡管白洛華成名已有十餘年時間,但她的年紀看上去依舊隻有二十出頭,肌膚之水嫩堪比二八芳華的少女,是個毋庸置疑的大美人。這樣一位美色與修為並存的女子,不論到瞭哪裡,那都是最大的話題。
白洛華徐徐走近,如劍分大海一般,山門口聚集的弟子紛紛為她避開一條道路。
弟子們皆微微垂首,沒有人敢直視這位客卿大人驚艷絕世的姿容。
平日一些色膽包天的弟子私下裡還會在口頭上占她一些便宜,可眼下真的碰上瞭白洛華,卻一個個都噤若寒蟬。他們發現,比起素來嚴苛的宗門長輩,這位洛華神女更要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白洛華目光拂過山門,輕聲問道:“這是怎麼來的?”
因為摸不清楚她的意思,沒有人敢貿然回答。
剛開始眾人還以為白洛華是準備來問罪陳卓,可眼下這麼看來,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白洛華神色微冷,“這麼多人在這裡看熱鬧,就沒有人知道?”
一陣冷風刮來,吹得人遍體生寒。
推推搡搡之間,站出來一個畏畏縮縮的年輕弟子,不敢直視白洛華,道:“是墨陽師兄牽著林師叔的青牛經過山門時所留。”
此人平日與墨陽等人走得很近,這一次墨陽想到這麼個刁難陳卓的法子,也有他獻言獻計的功勞,如今被白露華撞見,加上天華劍宗五位客卿在眾弟子心中份量頗重,便被身旁的人給推瞭出來。
白洛華平靜的望向他。
但目光就像是一把鋒銳無比的劍,抵在他的頭上,讓這個年輕弟子顫巍巍的把頭埋得更深,生怕一個不慎就得罪瞭這位客卿大人。
“礙眼。”
白洛華淡淡說道,一拂長袖,平地起長風,席卷八方,瞬息之間不僅化去瞭這鬱結不散的惡臭,而且還將盤亙在門前的穢物一同吹散,定睛一看再也不見任何蹤跡。隻是這陣風落在那位答話的弟子身上,卻如同平地上突然炸起驚雷一般,他腳下一軟就面色蒼白的跪瞭下去。
不知道過瞭多久,當他再次抬頭的時候,那位客卿大人早就已經沒瞭蹤跡。環顧四周,人群也散瞭,獨留陳卓一人抱著掃帚倚在門邊小憩,他下意識想要發火,可一想起方才白洛華帶給他的感覺,不由自主的打瞭個哆嗦,不敢再多說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