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書生搖著折扇,尖聲笑道:「好徒兒,好徒兒,竟還認得我!見瞭我怎麼連師傅都不叫一聲?」說完,轉身到屋後背瞭一人出來扔於令狐沖旁邊,卻是寧中則,隻見她滿臉羞紅,神色有些惶恐。

  令狐沖又是大吃一驚,本來還期望寧中則能來救自己,沒料到她竟也已落入這人的手中,又見她身上並沒受傷的模樣,略略寬心,說道:「師娘,你也來瞭。」

  寧中則微微苦笑,說道:「都是我的罪孽,當年看你伶俐可憐,心一軟收養瞭你進華山,讓你受瞭這般多的苦楚和委屈……」

  那書生尖聲喝道:「賤人住嘴!」用折扇指瞭指二人,又道:「一個是我的好妻子,一個是我的好徒兒,好,果然好。這谷不錯,幽靜偏僻,你二人在此剛好郎情妾意,幹柴烈火,甚好,甚好……」

  寧中則臉上一紅,怒道:「你說話可真難聽。」

  那書生冷冷一笑,說道:「難道不是麼?」

  寧中則道:「這麼些年,我敬你愛你,當你是師哥,丈夫,女兒的父親,當你是個君子,是個大英雄,能壯我華山派,可嶽不群,你呢?你做瞭什麼?為瞭辟邪劍譜,不惜將珊兒嫁與那林小賊,為瞭練那劍譜,甚至自殘……甚至自殘己身。如今你又……又誣陷與我和沖兒有不堪……」說著說著,淚水盈盈,聲音已漸漸哽咽。

  嶽不群本來還強笑著,可是聽著聽著不禁惱羞成怒,胸部激烈起伏,一團紫氣隱隱浮現於臉上,驀的森森說道:「住嘴,再說我殺瞭你!」

  令狐沖看瞭寧中則一眼,隻見她鳳眼朦朧,俏麗的面容梨花帶雨,顯得楚楚可憐。寧中則也向他望來,二人相望,不禁相對苦笑。

  嶽不群擠出一絲笑容,又和顏對令狐沖說道:「沖兒,自你和那魔教大小姐失蹤之後,魔教處處尋你,你的處境著實不妙。如今盈盈已死,不過這谷甚是隱蔽,你和你師娘在此躲避倒是不錯,諒他們也找尋不到你們。為師這些日子四處尋覓,天可憐見,終於先魔教找到瞭你們。為師此來主要是為你們通風報信,也希望你能將我華山劍譜交與我,我習得後一定會壯大華山派。」

  令狐沖心中一動,道:「此谷如說安全,那也不一定,師傅你不是找到這裡瞭麼?」

  嶽不群折扇輕搖,說道:「不然不然,我在兩月前偶遇逆賊勞德諾。看他的行蹤詭異,怕嵩山派不利於你,就尾隨與他,進入隔壁谷中。他數次進,我也數次跟隨,卻始終未找到這裡。直到今日清晨,我在潭邊淺水中發現他的腳印,才機緣巧合找入此谷。你想那腳印一去,外人即使找到隔壁小谷,又怎知這裡曲徑通幽,別有洞天?所以二位請大大放心。啊,對瞭,你二人最好將盈盈屍骨遷瞭進來,沒瞭這線索,別人再決計找不到這裡。」

  令狐沖心中恍然大悟,卻道:「師傅,我所習得劍法非華山所有,乃是一位前輩所傳。外面江湖險惡,人生又短淺,不若你也居於谷中,讓我孝敬與你。世間俗事,勞身勞心,不問也罷。」心中卻暗暗焦急,暗想接下來該如何委蛇與他。

  嶽不群臉上紫氣又現,卻笑道:「小賊,又想耍什麼詭計不是?為師看你長大,還不瞭解你的那點小心思。我不急,咱們慢慢耗,我終有手段讓你開口。」「哼」的一聲站起身來,向令狐沖屋內行去,邊行邊道:「且讓我看看你二人是否已同居一室,大被同眠瞭。」

  令狐沖暗自焦急,忽然覺得手上滑膩,隻見寧中則手指微動,撓他手心。此時朝陽初升,日光從樹梢照射過來,樹影不住晃動,飄過寧中則晶瑩如白玉的臉,更增瞭一絲麗色。

  令狐沖隻見她側頭看著自己,眼珠轉瞭幾轉,四目交視,雖無言卻似有聲,忽然間心意相通,二人手掌互握在一起,同時運起功來。

  兩人脈脈相對,直到嶽不群走瞭過來,兩人這才從情意纏綿、銷魂無限之境中醒瞭過來,隻覺手中真氣陰陽合一,在二人小臂上來回流走,已經疏通瞭小臂的經脈,且不斷循環壯大,已開始沖擊肘部穴道。

  隻聽嶽不群哈哈大笑道:「不虛此行,不虛此行,想不到你二人竟有如此奇遇。」他手裡拿瞭一部薄薄的經書,正是九陽真經。

  嶽不群坐於凳上,翹起蘭花指,翻動著書頁,細細研讀那經書,隻覺手中經書所載當真是竟是絕學,與之相比,紫霞神功真個連屁都不是,不禁欣喜若狂。閱讀良久方戀戀不舍的合瞭經書,來到二人面前,對令狐沖笑道:「好徒兒,你說不說那劍譜便也無妨瞭,有瞭此神功,我出得谷去照樣能橫行天下,顯赫於江湖。」

  令狐沖正加緊沖擊肘部曲池穴,連沖擊數次卻沖不開,不由著急,道:「嶽先生,此功確實神妙無比,不過卻不適合嶽先生練習…」

  嶽不群愕然道:「這是為何?」

  令狐沖為拖時間,隻是笑而不語。嶽不群雙拳一抱,肅容道:「還請令狐先生賜教。」口氣卻不真誠,帶瞭七分的調侃。一低頭,卻看見令狐沖與寧中則手掌互握,頓時眼中現瞭凌厲。

  令狐沖見他面目猙獰,眼中殺機隱現,急忙道:「這功夫名曰九陽真經,需要……需要……」

  嶽不群不耐煩的道:「需要什麼?不要妄想拖延時間,小賊,我養瞭你十幾年,你在我面前還想耍什麼狡詐手段不成?」

  令狐沖慢慢答道:「這功法需要陽根健全者方能練習……」見嶽不群又是紫氣上臉,連忙又道:「我師娘的屋內還有一書名曰九陰真經,或許更適合先生練習。」

  嶽不群臉上陰晴不定,森然的「哼」瞭一聲道:「小賊,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詭計。」說罷轉身進瞭寧中則屋內。

  半晌,嶽不群方出瞭屋子,來到二人面前,蹲下身子笑道:「嶽不群多謝二位,但可惜呀,可惜……」

  寧中則冷冷道:「可惜什麼?」

  嶽不群笑道:「可惜的是我卻不能容忍對我不貞的妻子和忤逆的惡徒……」

  話未說完,隻見寧中則左臂閃電般掠起,五根蔥白修長的手指化作鷹爪狀,向他的胸口疾插過去。嶽不群大驚,身子急忙後仰,心道:「這又是什麼邪功?」

  「噗」的一聲,嶽不群隻感肩頭一陣劇痛,寧中則左手五指已插入他右肩近頸處,然後又迅速收回。頓時他的肩部出現五個血洞,鮮血直流。

  「賤人!」嶽不群尖聲叫道,聲音高亢刺耳,他的左掌高高的揚起,呈現出淡淡的紫色。

  令狐沖這時曲池穴道也已解開,暗叫不好,眼見師娘即將葬送掌下,連忙抬起右臂,右掌對上嶽不群左掌,頓時覺得一股雄厚巨力壓來,腑臟仿佛被錘瞭一般,遭受巨創,「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紫霞神功當真瞭的,令狐沖感覺嶽不群的內力雄厚無比,而自己的九陽神功畢竟尚未練成,抵擋不住嶽不群數十年的功力,心電急轉,連忙運起吸星大法相抗。

  嶽不群剛一接觸令狐沖手掌,就感到自己內裡如流水般外泄,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用盡全力外拔右臂,結果用力過大,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頓時覺得渾身內力空空蕩蕩的極為難受,剛剛那一掌用瞭全力拍下,內力被令狐沖盡數吸走,此時覺得渾身內力竟一下子去瞭一半,一時渾身乏力,無法站起。

  這時,令狐沖「哇」的又吐瞭一口鮮血,右臂卻在寧中則身上疾點,解開寧中則周身穴道。

  寧中則穴道被解,立即翻身站起。她急步上前,玉足疾踢,閉瞭嶽不群幾處大穴,接著回身給令狐沖解開穴道,把他扶抱懷裡,擔心的柔聲問道:「沖兒,你還好麼?」

  令狐沖道:「性命不妨事,隻是內力亂瞭些,一會療瞭傷便會好。穴道解瞭內力可以運轉,已經好多瞭。」

  嶽不群穴道被制,卻不甚驚慌,隻在一邊冷冷的道:「你二人果真是柔情蜜意。」

  寧中則冷哼瞭一聲,扶著令狐沖在凳上坐下,然後從嶽不群腰間拔出長劍,指在嶽不群喉間。

  令狐沖連忙叫道:「師傅,不要殺瞭他。」

  寧中則道:「你倒好心,顯得我是惡人瞭。」說完勁力一吐,長劍貼著嶽不群耳邊掠過,插入地下,劍尖顫動不已。

  寧中則道:「嶽先生,嶽大掌門,我二人已經沒有夫妻情誼啦!從此便恩斷義絕,一刀兩斷吧。他日如果遇見,我們便是路人。」

  嶽不群滿臉陰鷲,隻是冷笑不語。寧中則看瞭看他,也是冷笑一聲,然後奔回石屋,待出來時手裡拿瞭一顆藥丸,她捏開嶽不群下顎,將藥丸塞入嶽不群口中。

  寧中則捏著嶽不群的下巴,手上勁力一送,登時將那丸藥順著氣流送入嶽不群腹中。

  嶽不群一吞入這枚丸藥,寧中則便道:「你身上還藏有我屋內毒經吧,你剛剛所食藥丸便是裡面所記載的三蟲三草丸,一年發作一次,明年此時,我會把解藥放於外谷,你自來取吧。你是老江湖瞭,出谷應該知道怎麼做。現在請你把經書都拿出來。」說完,隻解瞭嶽不群的四肢穴道。

  嶽不群不知道藥物發作會如何,但聽那藥丸名字想必是十分厲害的毒藥,頓時面若死灰,卻隱忍著一言不發。待拿出經書後,在寧中則的監視下灰溜溜的出瞭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