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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番外-黎朝X章戊

  第一次遇見章戊是在小學的時候。

  那個時候黎朝還是個小平頭,明明是個小學生,整個周末的時間卻都要呆在培訓機構裡,語文數學英語,小提琴書法繪畫,每個培訓班輪軸上。他是每個傢長口中的好孩子,全才的神童,可是沒有人知道,黎朝最大的願望隻是想在某個周末可以擁有自己的時間,可以出門和朋友一起玩罷瞭。

  父母從小就對他期望過重,使他不得不早早地對自己嚴格要求,在學校裡成績從不輸任何人,可是藝術方面對他來說,就有點力不從心瞭。

  繪畫老師不止一次委婉地對他暗示他似乎不擅長繪畫,畫出來的東西都像四不像的印象派,黎朝一顆驕傲的小心臟就這麼受瞭挫。倒是同班的另一個叫做章戊的,經常被老師表揚,畫作也常被拿去參加青少年繪畫比賽,還拿過不少獎。

  黎朝托著下巴觀察章戊,是個剪著西瓜皮頭發的小姑娘,唇紅齒白的,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看在她很可愛的份上,黎朝心想,就原諒她壓自己一頭這件事瞭。

  他開始花很多時間偷窺章戊,對方也和他報瞭一樣的奧賽班,可是成績相當糟糕,總算讓黎朝找回一些自信。大概女孩子就比較擅長藝術方面吧,他心想。

  黎朝一直很註意章戊那一小撮發尾巴,大概是從出生起就留著的胎毛,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剪,變成瞭長長一條,像是小尾巴一樣垂在身後。黎朝以前也留過,不過上瞭小學就剪掉瞭,實在是太過幼稚。可是章戊留著,卻莫名讓他覺得很可愛。

  於是黎朝在某個課後鬼迷心竅,把章戊堵在樓梯間裡,他說:“喂,你叫什麼名字?”

  他其實知道的,隻是故意要這樣問,章戊愣瞭一下,圓圓的黑色眸子看著他:“我叫章戊。”

  她聲音輕輕的,黎朝心一動,伸手去摸他身後的發尾巴:“你怎麼留著這麼長的尾巴?”

  章戊這下反應很大,一下子躲開他的手:“不要碰我的頭發。”

  黎朝不高興瞭,說:“摸一下怎麼瞭?”他變本加厲地去拉扯章戊那一撮長頭發,章戊猛地推瞭黎朝一把,黎朝猝不及防,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摔在瞭地上。

  章戊像是嚇壞瞭,大聲說:“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說完抱著書包就跑瞭,黎朝反應過來的時候章戊人影都沒瞭。

  黎朝覺得自己被女孩子一把推倒在地上的事情實在是太過丟臉瞭,整天陰沉著臉,難得鬧脾氣說不願意去繪畫班瞭,媽媽看他實在是沒有天賦,也沒有強求瞭。黎朝偶爾在奧賽班遇見章戊,對方都沉默地縮在教室的一角,在紙上畫畫,也不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

  同一個奧賽班的同學說:“章戊啊,他好奇怪的,都不愛說話,而且一旦碰到他,他就要發脾氣哦。”

  另一個同學說:“是啊,上次我好好奇他的頭發,就想摸一摸,結果他就生氣瞭。”

  “太小肚雞腸瞭吧,他。”

  黎朝聽得很不高興,生氣道:“她是女孩子啊,你們怎麼可以隨便碰女孩子?”

  兩個同學驚訝地看著他,然後大笑起來:“黎朝你太搞笑瞭!他是男孩子啊!”

  黎朝震驚瞭。

  男、男孩子?

  黎朝恍恍惚惚的,下課的時候去廁所,正好看見章戊從一個隔間出來,不知道想瞭什麼,黎朝一下子把章戊推進瞭隔間裡,關上瞭門。

  章戊嚇瞭一跳,看到是黎朝,緊張地問:“你做什麼?”

  黎朝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抵著隔間門,看著章戊像極瞭女孩子一般漂亮的臉,壓低聲音道:“你……是男生?”

  章戊的臉一下紅瞭,他生氣地說:“這裡是男廁所,我當然是男生!”

  黎朝說:“我不信!”

  章戊說:“我真的是!”

  黎朝腦海裡靈光一閃,他說:“我要看你的小雞雞!”

  章戊愣住瞭,他白皙的臉蛋唰地一下紅透瞭,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褲子,說:“你、憑什麼給你看!”

  黎朝被他的表情迷惑瞭,當時就猛地撲上去,把章戊壓在坐便器蓋子上,伸手扯他的褲子,章戊幾乎要哭瞭,使勁地推著他:“你滾開!不要碰我!”

  黎朝一下子把他的外褲和內褲都脫瞭下來,果然看見和自己一樣的身體構造,隻不過章戊白得過分,那處也白生生的。黎朝還伸手碰瞭一下,喃喃道:“竟然是真的……”

  “嗚嗚……”章戊用手捂著嘴巴,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黎朝這才覺得不好意思瞭,趕緊幫他拉上瞭褲子,道歉道:“對、對不起……”

  章戊嗚嗚哭著,黎朝這才手足無措起來,他看到章戊哭得紅通通的小臉,神使鬼差地捧著他的臉,說:“別哭瞭……”

  黎朝輕輕地靠上去,親瞭親章戊濕漉漉的眼睛。一瞬間,章戊和黎朝都愣住瞭。

  章戊張著水霧迷蒙的眼睛都忘瞭哭,黎朝的臉唰地一下也紅瞭。

  “我、我不是……”黎朝頓時語無倫次,“隻是、你不要哭瞭……”

  章戊用手背擦瞭擦眼睛,小聲說:“你為什麼親我?”

  黎朝臉燙得能煮雞蛋,他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這時上課鈴突然響瞭,黎朝趕緊說:“上、上課瞭!”他猛地轉身跑瞭出去。

  上課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連佈置的作業是什麼都忘瞭聽,問同桌的時候對方還超驚訝:“你竟然沒聽課!”

  黎朝心裡也很不爽,不就是親瞭個同性而已嘛,對方在哭,他安慰一下怎麼瞭,幹嘛要這麼在意啊!

  對,別在意,別在意!

  說著別在意,黎朝還是忍不住偷偷觀察著章戊,對方卻似乎在躲著他,後來幹脆沒來繪畫班瞭,黎朝到處找不到人,心裡不爽極瞭,考試的時候都出瞭失誤,數學沒考到一百分。

  六年級的時候,全年級分班,黎朝站在新的班級門口看座次表,等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看到前面那個人的背影,西瓜皮短發下,露出一條長長的發尾巴。

  黎朝心裡一動,伸手抓住那條發尾巴,前面的人吃痛地轉過頭來,他們四目相對。

  “章戊……”

  章戊一怔,似乎認出瞭黎朝,他張瞭張嘴,說道:“是你……”

  黎朝不爽地皺眉道:“你怎麼沒去畫畫瞭?”

  章戊說:“我轉到另外一個地方的繪畫班瞭……”

  黎朝冷哼一聲,章戊扯瞭扯自己的頭發,說:“你可以放手瞭嗎?”

  黎朝這才松瞭手,兩個人沉默瞭一會,章戊才說:“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黎朝:“……”

  原來他一直忘記告訴這傢夥自己的名字!

  黎朝瞪著他說:“我叫黎朝!黎明的黎,朝陽的朝!”

  章戊笑瞭起來,眼睛彎彎的,他說:“你的名字……像個小太陽啊。”

  黎·小太陽·朝一怔,臉一下全紅瞭。

  “什、什麼小太陽啊,幼、幼稚!”黎朝兇巴巴地說。

  六年級的日子過得很快,兩個人成瞭前後座,黎朝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托著下巴看前面那人長長的發尾巴,有時候伸出手來抓著那條尾巴扯一下,那人就像拉開什麼開關一樣,氣呼呼地轉過頭來,用那雙不同於一般男生的大眼睛瞪他。

  黎朝樂此不疲。

  “喂,你要考什麼初中啊?”

  快畢業的時候,黎朝像是不經意地撞瞭撞章戊的肩膀,對方看瞭他一眼,似乎對他經常性地動手動腳感到無可奈何。章戊低著頭在素描紙上畫瞭幾筆,說道:“六中吧。”

  黎朝暗暗記在心裡,嘴上說道:“哦,我也去六中啊。”

  六中在市裡的初中裡是數一數二的,黎朝本來也打算在那裡讀書的,開學之前通過爸爸那邊找瞭點關系,把自己和章戊調到瞭一個班上。開學那天,章戊剛進教室,就看見黎朝坐在門口的座位上,托著下巴沖他笑。

  章戊一怔,往後退到門外,再次確認瞭一下班級,才走瞭進來。

  他說:“黎朝……你也在這個班?”

  黎朝笑著說:“是啊,我們又是同學瞭。”

  於是章戊又過上瞭被黎朝抓著發尾巴逗弄的日子,本來他是挺討厭自己那條幼稚的發尾巴的,但是媽媽一直不讓他剪掉。有一天章戊終於忍不住問黎朝:“你為什麼那麼喜歡拉我的頭發啊。”

  黎朝理所當然地說:“因為很可愛啊。”

  章戊一怔,扭過瞭頭,黎朝拉著他的發尾,夾在手指間,放在唇邊親瞭一下。

  他說:“章戊,你的耳朵都紅瞭哦。”

  章戊氣急敗壞地說:“不、不要你管!”

  那是剛剛進入青春期,心思萌動的時候。大膽的同學已經開始談起瞭戀愛,而黎朝這種傢庭背景過硬,成績優秀,在一堆長滿瞭青春痘的男生中間愈發顯得高大帥氣的男生,更是成瞭一堆女生的暗戀對象。偏偏黎朝這人,打籃球的時候衣服扔給場邊的章戊拿著,礦泉水也隻喝章戊遞過來的,就連情人節還纏著章戊要友情巧克力,於是女生們就打上瞭章戊的主意。

  章戊這人長得秀氣,性子也軟,和女生說話的時候都會臉紅。徐婭萌找上他,還隻是打瞭個招呼,他就窘迫地手足無措瞭。

  徐婭萌和他們同班,算是班上公認的美女,她偷偷喜歡黎朝很長時間瞭,隻是黎朝一直對她就像普通同學一樣,各種示好都視而不見,於是徐婭萌希望通過章戊,拉近她和黎朝的關系。

  她趁下課的時候坐在章戊前面的座位,見他在畫畫,裝作好奇地問道:“你在畫什麼啊?”

  章戊嚇瞭一跳,拿本子蓋住瞭畫紙,說道:“沒、沒什麼。”

  徐婭萌其實根本不在意他在畫什麼,也就沒有追問,她笑瞇瞇地問:“黎朝呢?”

  章戊說:“打籃球去瞭吧……”

  徐婭萌說:“你和黎朝關系很好吧?”

  章戊一頓,低下頭說:“嗯……也就那樣吧。”

  徐婭萌有點笑不出來瞭,章戊說話的語氣也太冷淡瞭點,讓她覺得自己都過於熱情瞭。徐婭萌心裡安慰自己,再接再厲道:“那……你知道黎朝有女朋友瞭嗎?”

  “啊?”章戊抬頭驚訝地看著徐婭萌,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徐婭萌一怔,突然覺得這個男孩子也太好看瞭一點。

  還好他是個男孩子啊……

  黎朝打球打到一半,章戊竟然還沒有來,他抱著球不爽地跑回教室,看見章戊正在和班上的女生說話,那女生坐在他前面的座位,親密地把手搭在章戊的桌子上,而章戊眼神躲閃著,臉都紅瞭,明顯是害羞的。

  黎朝頓時心裡不爽瞭,故意沖進教室大聲嚷嚷:“章戊,你怎麼還不走?”

  章戊和徐婭萌都嚇瞭一跳,徐婭萌趕緊站瞭起來,看著黎朝。章戊也低下頭,把紙筆塞進書包裡:“就來瞭。”

  黎朝大咧咧地走瞭過去,無視瞭徐婭萌,一把抓住章戊的胳膊,道:“快點啦!”

  章戊莫名其妙地背著書包被黎朝拖走瞭,黎朝一路快步走到林蔭道上,章戊才不解地問道:“怎麼瞭?你生氣瞭嗎?”

  黎朝松開他的手,哼瞭一聲:“你喜歡徐婭萌啊?”

  章戊一怔,說:“我沒有……”

  黎朝打斷他說:“你可不要喜歡上她啊!那種女生,一看就是愛面子的,看上你就是為瞭炫耀吧!”

  章戊說:“她不是……”

  黎朝說:“你別為她開脫!”

  章戊有點無語:“我沒有……”

  “總之,不可以喜歡她,聽到沒!”黎朝兇他。

  章戊有些不解:“為什麼啊……”

  “因為……”黎朝愣住瞭。

  因為……因為什麼呢?

  因為……一開始註意到你的是我啊。

  在那個補習班裡,人來人往,大傢都以為你是個孤僻的自閉癥,隻有我註意到你瞭。

  註意到你軟軟的西瓜皮頭發,白白的皮膚,可愛的發尾巴。

  註意到你修長的手指,握著筆的時候,好像會魔法一樣,在紙上畫出我無法想象的燦爛畫面。

  隻是想到你……為什麼我的心口會發燙呢?

  章戊睜大瞭眼睛,喃喃道:“黎朝……”

  在一片隱秘的樹影之下,黎朝低下頭,輕輕碰觸到章戊的嘴唇。他通紅沉醉的臉,倒映在章戊褐色的眸子深處。

  那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改變瞭。

  黎朝還是一樣,兇惡又霸道,但是放學的時候,他會故意磨蹭著等著章戊一起走,拍著單車的後座讓章戊上來,抱緊他的腰。打球的時候把東西一股腦讓章戊拿著,進球瞭還會得意地對章戊拋媚眼。他會有意無意地碰觸章戊,揉他的頭發,碰觸他的臉頰和耳朵,經常把他的手握在手裡,反復把玩著每一根手指,直到章戊的臉頰紅透。

  他們會接吻,偷偷在洗手間的隔間裡,放學路上的陰影裡,年輕的身體緊緊地靠在一起,皮膚和骨骼之下,是無法紓解的躁動。

  “嗯嗯……唔……”

  樓梯間裡,黎朝把章戊按在墻壁上,托著他的下巴親吻他的嘴唇,偷偷探出一點舌尖,舔過章戊的牙齒。章戊顫抖著緊緊抱住黎朝的肩膀,喘得說不出話來。

  一吻結束,章戊攀著黎朝的肩膀,小聲說著:“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好奇怪……”

  黎朝說:“哪裡奇怪瞭?”

  章戊說:“我和你,都是男生吧。”

  黎朝笑瞭笑說:“那有什麼奇怪的,我喜歡你啊。”

  章戊一怔,張口結舌地說:“啊、啊?”

  黎朝不高興瞭:“怎麼瞭?你不喜歡我嗎?”

  章戊臉紅瞭,他說:“不、不是,我……”他羞得把頭埋進黎朝的肩膀裡,“我、我喜歡……”

  黎朝說:“那就對瞭,所以我們就是情侶瞭。”

  是這樣嗎?大概就是這樣瞭吧。

  章戊心想著,那他們就是情侶瞭,就像許多的男女朋友一樣,這樣優秀又耀眼的、像小太陽一樣的黎朝,就是他一個人的瞭。

  他們像普通的情侶那樣,偷偷地牽手、接吻、擁抱,在升上高中那年偷嘗瞭禁果,從此沉溺其中。章戊被黎朝抱在懷裡,貼著他滾燙的胸膛,聽著那顆有力的心臟,一下一下地為他跳動。他心想,好像就這樣和這個人走過瞭一輩子瞭。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們高二那年戛然而止,章戊的父母提出讓章戊出國進修繪畫,而黎朝為此和章戊大吵瞭一架。

  裂痕在他們之中越拉越大,所有的誤會和年輕氣盛讓他們無法和解,最後那個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少年在一個夜晚坐上瞭飛往美國的班機,徹底在黎朝的生命裡消失瞭蹤跡。

  夢裡他又夢見那個少年的背影,蒼白的背部肌膚,削瘦的蝴蝶骨,一條黑色的發尾巴沿著背脊垂下,垂在曖昧的股間。少年捏著那一段發尾巴,輕笑道:“這個,也該剪掉瞭吧,實在是太幼稚瞭。”

  黎朝張瞭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少年拿出瞭剪刀,鋒利的刀刃抵住發尾,他說:“再見瞭,謝謝你陪我那麼多年。”

  剪斷的發尾頹然落下,散落在地上,少年站瞭起來,沒再回頭,徑直向前走去。他那麼果決,似乎對過去毫無留戀。

  黎朝一直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眼睛一眨不眨,酸脹得直到無法忍受。他從夢中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多年後,美國。

  “啊,凱辛,你又來等章戊下課啊。”

  “嗯,他還在教室裡面?”

  “在收拾書呢,一會就出來瞭,我先走啦。”

  “拜。”

  章戊把素描紙收進畫夾裡,正要把畫板背起來,一隻手接過瞭他的畫板。章戊一回頭,笑瞭笑:“你來瞭?”

  對面站著一個高大俊朗的男生,一頭微卷的黑色短發,淺褐色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彎,他用生硬的中文說道:“阿戊。”

  他的發音很奇怪,說阿戊的時候像是什麼小動物在叫,章戊無奈地說:“別這樣叫我啦。”

  顧凱辛露出一個溫順無害的笑容,章戊頓時拿他沒辦法瞭,低下頭說:“走吧。”

  顧凱辛是章戊在美國Z藝術學院認識的同學,美籍華裔,雖然是個華人,但是中文說得特別爛,兩個人雖然專業不同,不過意外地合租瞭同一間公寓,成為瞭室友,平時有課的話,基本也是一塊走。章戊做中國菜很拿手,顧凱辛特別喜歡他做的食物,平時一到飯點,經常像一隻大狗一樣,眼睛亮亮地盯著章戊,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

  午餐又是章戊下廚,簡單地炒瞭三個菜,顧凱辛捏著勺子端正地坐在餐桌前安靜地等待著,自從他在廚房裡打破三個碗後,章戊就不讓他進廚房瞭。

  菜端上瞭桌子,顧凱辛給章戊盛好瞭飯,章戊看著他手裡的勺子,說:“你還不會用筷子啊?”

  顧凱辛舀瞭一勺湯說:“好難啊,那個。”

  章戊笑著說:“在中國,小孩子才用勺子吃飯,你趕緊學會用筷子啦。”

  說著,他拿出兩根筷子塞進顧凱辛手裡,捏著他的手指幫他擺正瞭:“這樣握著。”

  顧凱辛一怔,眼睛盯著章戊的側臉,一動不動。章戊擺弄瞭他半天,也不見他有反應,抬頭看他:“你學會瞭沒?”

  然後他發現顧凱辛離他好近好近,他都能看見對方淺褐色的眼睛裡倒映著自己的臉。

  章戊愣瞭一下:“呃,凱辛?”

  顧凱辛笑瞭,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開瞭視線,他握著筷子,說:“這樣握著,我使不上力氣啊。”

  章戊立刻被轉移瞭註意力,皺眉道:“怎麼會呢?你看看我怎麼握的。”

  結果弄瞭半天,顧凱辛還是沒辦法用筷子夾起食物來,最後隻能換回勺子。

  兩個人吃完瞭飯,各自去睡瞭午覺。晚上的時候有個同學過生日,邀瞭一堆同學去酒吧裡玩,估計是要通宵,中午得趕緊抓緊時間睡飽瞭。

  下午出門的時候,章戊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人盯著自己,轉頭往後面看的時候又沒發現可疑人士。顧凱辛見他左顧右盼,便問:“怎麼瞭?”

  章戊搖搖頭說:“總覺得有人跟蹤我……大概是錯覺吧。”

  顧凱辛揉瞭揉他的頭發,說:“別想太多啦。”

  章戊笑瞭笑說:“也是,怎麼會有人跟蹤我啊。”

  顧凱辛見他不再擔心,於是岔開瞭話題。等到章戊完全忘瞭這件事之後,他才回頭看瞭一眼。

  到瞭酒吧之後,大部分同學已經到瞭,生日會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始,氣氛已經炒得火熱,章戊和很多同學關系不錯,一下子就被拉去喝酒瞭。顧凱辛隻能囑咐他:“少喝一點啊。”

  “知道瞭知道瞭。”章戊笑嘻嘻地回答。

  顧凱辛坐瞭一會,見章戊和大傢玩得火熱,便偷偷趁人不註意溜瞭出去,有兩個人站在酒吧門口處,一見到顧凱辛就叫道:“凱辛!”

  “小黑,小白。”顧凱辛對他們點瞭點頭,那個叫小白的少年說:“你叫我們來幹嘛?”

  顧凱辛附在小白耳邊說瞭幾句話,小白一怔:“真的?”

  顧凱辛點瞭點頭,說道:“幫我解決一下。”

  小白抬瞭抬下巴說:“包在我們身上,是吧小黑?”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黑衣男生冷淡地點瞭點頭,顧凱辛笑瞭笑說:“麻煩瞭。”

  小白笑著用手肘推瞭推顧凱辛說:“為瞭你的幸福生活呀,你可要努力瞭,那傢夥可不好追吧?”

  顧凱辛認真道:“我會努力的。”

  “加油啦!”小白拍瞭拍顧凱辛的背,然後對小黑說,“我們走。”

  小黑對顧凱辛點瞭一下頭,就跟著小白走瞭。顧凱辛站瞭一會,聽見章戊叫他:“凱辛,你在幹嘛?快進來喝酒!”

  顧凱辛笑瞭起來,走進瞭酒吧。

  小白和小黑在酒吧不遠處的小巷裡堵住瞭一路尾隨著章戊的人。

  那是個東方男人,長得高大帥氣,一點都不像個猥瑣的跟蹤男,身手還有點瞭得,小黑費瞭一番功夫才把他扭住手臂按在瞭地上。小白蹲下身,從他口袋裡掏出瞭錢包,打開來數瞭數。

  “嘖,是個窮鬼。”小白把錢全抽瞭出來,現金不多,卡倒是不少,不過他隻是奉命來警告的,並不是真要搶劫,於是隻揣瞭現金。他捏著那個男人的下巴問:“喂,你跟蹤我大嫂做什麼?”

  男人一怔:“你大嫂?”

  小白說:“是啊,就你今天跟蹤的那個男生,叫章戊是吧?人傢名草有主瞭哦!”

  男人臉色一白:“他……已經有男朋友瞭嗎?”

  小白說:“對啊對啊,所以你趁早死心吧!”

  男人一下子也不掙紮瞭,任由小黑把他按在地上,小白對於他突然的沉默始料未及,隻能和小黑面面相覷。突然男人又問道:“章戊他,過得好嗎?”

  小白馬上說:“當然好瞭,我大哥每天都把他照顧得很好!”

  男人露出一個笑容來:“那就好……你放心吧,我隻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以後不會再跟蹤他瞭。”

  小白頓時無言以對,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來,他把從男人身上搜刮來的錢包和手機都拋給小黑,說:“走瞭!”

  小黑拿著手機和錢包,松開瞭男人,男人站瞭起來,灰頭土臉的,特別狼狽,他說:“別和章戊說我來過。”

  小白惡狠狠地瞪瞭他一眼:“我才不會和他說呢,你根本配不上他!”

  不想看男人落寞的表情,小白拉著小黑就走瞭,小黑說:“你把他的手機和錢包都拿走瞭,他怎麼辦?”

  小白說:“你管他啊!讓他去死好瞭!”

  兩個人匆匆離開。而在另一邊,酒吧裡的氣氛正到高潮,章戊已經喝得有點醉瞭,臉紅通通的,還有人要來給他灌酒。顧凱辛讓他靠著自己的肩膀,替他擋酒:“阿戊已經喝醉瞭,大傢別灌他瞭。”

  有人笑道:“凱辛,他是你老婆嗎?你也太保護他瞭!”

  顧凱辛笑瞭笑沒說話,倒是章戊聽到瞭,翻個身來,醉醺醺地指著顧凱辛說:“我不是他老婆,我是他老媽!嗝!”

  顧凱辛笑著揉瞭揉他的頭發:“老媽,你喝醉瞭。”

  “我才沒有呢,我還能喝!”章戊靠著他撒潑,顧凱辛趕緊抱著他,不讓他手臂亂揮。章戊靠著他不動瞭,呼出一口熱氣,趴在顧凱辛耳朵邊小聲說:“我好難受哦。”

  顧凱辛一怔,問:“哪裡不舒服嗎?”

  章戊嘻嘻笑瞭,臉上露出一絲媚意來,他說:“……好笨哦,我想做啦……”

  他說瞭一個名字,但是顧凱辛沒有聽清楚,不過後面那句話足以讓他心臟躁動,怦怦的心跳聲蓋過瞭一切聲音,他面前隻有章戊仿佛面帶桃花般的臉。顧凱辛伸出手,觸碰章戊的臉頰,他說:“阿戊……我……可以嗎?”

  章戊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臉上,醉醺醺地笑著:“可以呀。”

  顧凱辛第一次見到章戊的時候,對方正坐在畫室裡畫畫。

  他坐在凳子上,面前是一塊畫板,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畫筆,在畫佈上塗抹顏料,他畫的是大海,一望無際的海面,映著一望無際的天穹,陽光柔柔地灑在海面上,猶如細碎的金光。章戊被他的推門聲驚動,側頭望瞭過來,窗外的日光籠著他細瘦的身體,仿佛一碰就會破碎。

  顧凱辛想起希臘神話裡的美少年那耳喀索斯,美若天人,我見猶憐,因為神巫的占卜,讓他終身無法見到自己的面容,美而不自知。這樣的他,卻奪走瞭無數少女的芳心。

  顧凱辛雖是華人,卻從小長在美國,東方的國度一直讓他向往,他也偏愛黑發黑眸的中國人,於是見到章戊的第一眼,他就對他一見鐘情。

  可是他一直小心翼翼,從不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感情,他知道章戊因為以前的某些事情,關閉瞭自己的心房,可是他相信,自己若是付出長久的陪伴,總有一天章戊會發現自己的存在的。

  他一直相信著。

  顧凱辛把醉醺醺的章戊抱進賓館的房間裡,把他放在床上,就想起身去拿毛巾來給他擦擦,卻被章戊拉住瞭領子,對方耍賴一樣拉著他,醉眼朦朧地說:“別走。”

  顧凱辛心裡一跳,柔聲道:“我不走,我去拿毛巾。”

  章戊根本不聽他說什麼,撒嬌道:“要做。”

  顧凱辛渾身燥熱,所愛之人向自己求歡簡直讓他無法忍耐,他咬瞭咬牙,上瞭床,把章戊壓在身下,低下頭吻住章戊的嘴唇。

  對方嘴裡還混雜著啤酒的香氣,兩個人唇舌相交,章戊閉上眼睛迎合著顧凱辛的吻,十分順從。顧凱辛舔過他的齒列,手掌從章戊的衣服下擺摸進去,摸到對方細膩的皮膚,柔韌的腰肢。

  章戊手臂環著他的肩膀,小聲喘息著。光是聽著這聲音顧凱辛就已經硬得不行瞭,他拉下章戊的皮帶,觸碰他半勃的下體,見對方沒有反對,顧凱辛內心狂跳,忍不住對著章戊親瞭又親。

  章戊睜開水霧迷蒙的眼睛,拉著顧凱辛的手按在自己的下體上,呢喃道:“快一點啦……阿朝。”

  顧凱辛一怔,原本血液沸騰的身體整個冷瞭下來。

  阿朝……?

  阿朝是誰?章戊心裡想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這個阿朝?

  見顧凱辛不動瞭,章戊又不滿起來,露出一個不悅的表情,自己摸到下面去揉搓自己,他說:“笨蛋阿朝,平時不是色得要命嗎,怎麼今天不做……”

  顧凱辛收回瞭手,捂住瞭自己的眼睛,隔瞭一會,他哈哈笑瞭起來。

  原來他根本不喜歡自己。

  原來他一直喜歡著別的人,說什麼等待,隻能看著他追著別人走遠罷瞭!

  太傻瞭!自己一直太傻瞭!

  看著床上那個撫摸著自己喘息的男人,眸中滿是情欲的水色,臉頰緋紅,嘴唇水潤,就連身體的每一處都對自己有致命的吸引力。顧凱辛想,幹脆就這樣把他強上瞭,生米煮成熟飯,強迫他和自己在一起。

  可是這樣的感情,有什麼意思呢?

  章戊心裡,一直有另外一個人啊。大概就是今天跟蹤過來的那個男人吧。

  不甘心……好不甘心啊,他來的太晚瞭嗎?他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愛過別人瞭。

  章戊自己草草泄瞭一次,就累得動不瞭,倒在枕頭裡睡著瞭。顧凱辛坐瞭好久,才起身去浴室,拿出毛巾把他擦幹凈,蓋上被子。

  顧凱辛輕輕碰觸章戊額前的碎發,露出一個無奈又寵溺的笑來:“阿戊……我會永遠當你的好朋友的。”

  第二天章戊醒來,十分不好意思地對顧凱辛道謝:“多虧瞭你,我昨天喝多瞭,沒給你添麻煩吧?”

  顧凱辛微笑道:“你很乖啊,自己躺在床上睡著瞭。”

  章戊松瞭口氣:“那就好。”

  顧凱辛看瞭他一會,突然問道:“阿戊,你經常畫在畫裡的那個人……是不是叫阿朝?”

  章戊的臉色一下子變瞭,他慌亂地看著顧凱辛:“你怎麼知道?我……我醉瞭的時候說瞭什麼?”

  顧凱辛心裡酸澀,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因為……昨天跟蹤你的人就是他啊。”

  章戊找到黎朝的時候,對方正在便利店打工。

  便利店門口的鈴鐺響起,黎朝下意識地說瞭聲:“歡迎光臨。”一抬頭,就看見瞭章戊,黎朝一怔,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裡?”

  “這話應該我問吧?你怎麼在這裡?”章戊皺著眉頭問。

  黎朝笑瞭笑說:“我在打工啊。”

  章戊突然發瞭脾氣:“我知道你在打工,可是你怎麼會到美國來?”

  黎朝垂下頭,說:“我來讀書啊。”

  “騙人,你不是考上Q大瞭嗎?”

  黎朝一怔,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考上Q大瞭?”

  章戊頓時啞口無言,臉一下紅瞭,他當然不可能說是自己偷偷向之前的同學打聽的,於是撒謊道:“我猜的!”

  黎朝也沒有戳破他的謊言,隻是說道:“我申請瞭交換生,交換到這裡的Z大學習兩年。”

  章戊一怔:“什麼時候來的?”

  黎朝笑瞭笑:“一個星期前。”

  章戊一時有好多問題想問他,比如你是不是因為我才來做交換生的,你是不是跟蹤我,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可是他都不敢問出口,他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兩個人沉默瞭好一會,還是黎朝先開的口:“你……過得怎麼樣?”

  章戊有些賭氣地說:“挺好的。”

  黎朝笑瞭一下:“那就好。”

  章戊惡狠狠地瞪著他,終於忍不住發怒瞭,他恨聲道:“你就是想問這些嗎?”

  黎朝吃驚地看著他,章戊又說:“那你昨天為什麼跟蹤我?”

  “我……”黎朝一時沒說出話來,章戊接連問道:“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這回黎朝沒猶豫,他說:“是。”

  章戊說:“那你——”他似乎才意識到黎朝回答瞭什麼,頓時臉紅瞭,聲音也小瞭下去,“那你為什麼……”

  黎朝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苦笑道:“你……不是有男朋友瞭嗎?”

  章戊愣瞭:“我什麼時候有男朋友瞭?”

  “昨天那兩個人……”黎朝意識到自己被騙瞭,很快收住瞭口,章戊疑惑地問:“昨天什麼人?”

  “沒什麼。”黎朝說,突然冷淡起來,“你要買什麼嗎?不買的話,我要工作瞭。”

  “……”章戊被他噎住瞭,心裡狠狠地罵自己幹嘛對這人念念不忘,隨手拿瞭一包口香糖就結瞭賬,頭也不回地離開瞭。

  然而,一旦知道瞭黎朝也在這個城市,而且就在隔壁的Z大時,想不關心他的消息也難瞭,特別是……黎朝還算得上半個風雲人物。

  中國頂尖大學Q大的交換生,Z大的全額獎學金獲得者,將近一米九的個子,俊朗的臉龐,即使在美國這種金發碧眼帥哥橫行的地方,黎朝也是當仁不讓的發光體。

  藝術學院裡女生眾多,gay也多,對於隔壁Z大的帥哥更是頗有造詣,章戊經常能聽到周圍有人談論關於黎朝的事情,讓他煩不勝煩。

  那種傢夥有什麼好喜歡的?

  就當他牢騷滿腹的時候,那個輿論的中心,黎朝同學,騎著自行車停在章戊的教學樓下堵他,一見到章戊,他就拍瞭拍自己的車後座,說道:“上車。”

  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圍瞭一大圈人,有人打趣道:“章,他在追你啊!”

  章戊一下臉紅得要滴血,他在國外一直很低調,雖然大傢都知道他是個同性戀,但是同性戀在這兒是合法的,大傢也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雖然周圍還有不少同類,但是他實在是提不起勁來談戀愛。

  和黎朝這十多年的糾葛,簡直像耗盡瞭他一輩子似的。

  黎朝這個時候像不要命一樣,盯著章戊躲閃的眼睛,說道:“我是在追他。”

  看熱鬧的人群一下子起哄起來,男生女生都有心碎慘叫的,更多的是哄笑著讓章戊快答應。

  章戊不知道做出什麼表情才好,這個人是什麼意思?當初不冷不熱的,現在又是要做什麼?他不管周圍的圍觀群眾,直接掉頭就走。

  黎朝愣瞭一下:“小戊。”

  章戊走得頭也不回,沒一會黎朝就騎著車綴在他後面,不緊不慢地叫他:“小戊。”

  章戊站住腳,回頭吼道:“你什麼意思啊?”

  “你現在跑到這裡來,大庭廣眾之下說要追我,還說喜歡我,可是我們早在高中的時候就結束瞭,親手把我們變成這樣的人也是你。我算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他媽是你的狗嗎?!”

  章戊眼眶全紅瞭,憤怒地像隻炸毛的貓。黎朝一腳著地撐住單車,也不生氣,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

  章戊一個人氣瞭一會,見對方沒有反應,也慢慢冷靜下來。他生什麼氣呢?這個人不值得他這麼情緒波動瞭。

  黎朝見他冷靜瞭,才說:“以前的事情,對不起。我知道我做錯很多事,所以才來追你,我和自己發過誓,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無論你在做什麼,我都陪著你,無論你身邊有沒有人……我都在你背後。”

  章戊冷哼一聲:“這種情話又對多少人說過?”

  黎朝笑瞭一下:“隻有你。”

  他才不信。再信這種騙子,他就是真的傻子!

  章戊懶得回答,繼續埋頭走路,黎朝也不說什麼,遠遠綴在後面跟著他。

  後來每天他都這樣,章戊從教學樓出來,就會發現黎朝跟在自己身後,不遠不近地,陪他走到公寓之後,那人就會離開。

  章戊被他攪得心神不寧,又恨自己太過在意。晚上睡覺的時候夢到以前的事,那人打完球把他堵在衛生間裡做,鋪天蓋地的男子體味把他包裹住,粗大堅硬的東西在他體內抽送,熾熱的唇在他赤裸的皮膚上發瘋一樣吻著。

  起床的時候,章戊洗瞭把臉,心想,黎朝變瞭。

  以前的黎朝和他在一起,霸道又兇狠,做什麼事情都喜歡一意孤行,大男子主義。而現在的黎朝,冷靜自持,無論章戊怎麼情緒波動,他眼底的顏色從沒變過。

  章戊狠狠地把冷水拍在自己臉上,在心裡罵道:那又怎麼樣?別再想他瞭!

  早餐的時候在餐廳遇見顧凱辛,顧凱辛把牛奶推到章戊面前,說道:“黎朝又來瞭。”

  章戊心煩意亂:“我知道。”

  顧凱辛看著他,問道:“你還喜歡他嗎?”

  章戊下意識地說:“怎麼可能!”他愣瞭一下,說道,“你知道我和他的事?”

  顧凱辛笑瞭一下,說:“你的心情都寫在臉上,我猜,他就是你之前喜歡過的人吧。”

  章戊喝瞭一口牛奶,說道:“早就分瞭,我現在對他沒感覺瞭。”

  顧凱辛盯著他看瞭一會,看到章戊唇邊沾著的牛奶的白漬。顧凱辛問:“真的嗎?”

  章戊逞強道:“當然是真的,我說過要來這邊找個金發碧眼的大帥哥的……”

  顧凱辛彎下腰來吻住章戊的嘴角,章戊驚愕地張大瞭眼。顧凱辛伸出舌尖舔掉他唇邊的牛奶漬,然後在他唇上輕吻瞭一下。

  他退開一點,盯著章戊的眼睛問道:“雖然不是金發碧眼……我可以成為你的男朋友嗎?”

  章戊渾渾噩噩地下瞭樓,走瞭幾步,一屁股坐在花壇旁邊,抱著身子,把臉埋進瞭膝蓋裡。

  單車吱嘎停在他面前,他聽見黎朝問:“怎麼瞭?”

  章戊肩膀抽動瞭一下,壓抑著聲音兇他:“不關你的事。”

  黎朝像沒聽見似的,在他旁邊坐下,手伸過來,蓋在他手背上。

  章戊不知道怎麼瞭,感到對方的手心燙得嚇人,依附著他的手背,妥帖地不願意放開。以前也是這樣,自己難過的時候,黎朝就把手握著他的手,好像這樣就能傳遞能量似的。

  章戊突然起瞭心思和他說話,他說:“我的室友,就你誤以為是我男朋友那個,今天和我告白瞭。”

  蓋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顫瞭一下,又沒動作瞭。隔瞭一會,黎朝說:“嗯。”

  就這樣?

  章戊有點詫異,本以為對方會生氣,暴跳如雷,攬著自己說一些宣告所有權的話,然後沖進去和顧凱辛打一架……突然被這麼個反應怔住瞭,忍不住自嘲地笑瞭起來,自己在想什麼呢,還以為是高中那會兒,言情小說的情節嗎。

  章戊忍不住說:“他長得挺帥的,人又好,傢裡還是美國籍,我幹脆答應他瞭,也許還能移民呢。”

  黎朝的手還是蓋在他手背上,說:“嗯,挺好。”

  章戊氣得不打一處來,甚至想,既然黎朝這麼不在意,那他就幹脆答應顧凱辛瞭,到時候再看這人後悔的樣子……

  不過他想瞭想又放棄瞭,自己這是做什麼呢?小孩子賭氣嗎?就算是這樣,也不該踐踏顧凱辛對自己的感情啊。

  顧凱辛的確很帥、很溫柔,可是章戊知道,他對顧凱辛,沒有半分旖旎之情。

  也許不是那個人,就什麼都不對吧。

  章戊一下子泄氣瞭,也提不起興趣生氣瞭,他嘆瞭口氣,說:“黎朝,你變瞭。”

  黎朝說:“我們都變瞭。”

  他的手伸到章戊的後頸上,輕輕一挑,那根一直伴著章戊的發尾巴不見瞭。

  章戊見他的眼神黯淡下去,才想起來:“頭發剪瞭。”

  黎朝說:“嗯,我夢見瞭。”

  章戊一怔,夢見瞭?這人在鬼扯什麼?不過當初的確對他太失望,這邊學校的offer一下來,他就把陪伴他十多年的發尾巴給剪掉瞭。

  長長的一條,從出生起就留著的,像是連著他血脈的東西,就這麼從身上剝落瞭。

  黎朝又說:“真的喜歡他,就答應吧。”

  章戊反應過來他在指顧凱辛,頓時嘲諷地勾瞭勾唇角,說:“你就這麼喜歡受虐嗎?不是喜歡我,還把我推給別人?”

  黎朝說:“自作自受,我該受著的。”

  章戊一臉受不瞭的樣子:“少來瞭!”

  黎朝隻是笑,不說話瞭。課快上瞭,兩個人耽誤太久,章戊坐在黎朝的車後座,晃著兩條腿,讓對方把他送到教學樓底下。

  “你總是跟著我,不上課的嗎?”章戊臨走前匆匆問一句。

  黎朝隻是說:“沒事,我陪著你。”

  章戊一下說不出話來,預備鈴響瞭,他才說:“我、我先走瞭。”

  他匆匆跑上樓,進教室之前往樓下望瞭一眼,黎朝正抬頭看著他。章戊心一跳,趕緊轉頭進瞭教室。

  如果讓他說,完全忘瞭黎朝,肯定是謊話。

  今天顧凱辛對他告白,他隻是驚愕瞭一下,就委婉地拒絕瞭。實際上,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想過除瞭黎朝之外的人,這幾年也隻是專心學著畫畫,有時候有些對他有好感的人約他出去玩,他也從來沒答應過。

  放學的時候,黎朝果然來接他瞭,章戊也懶得糾結瞭,一屁股坐在後座上,說:“我要吃好吃的。”

  黎朝怔瞭一下,笑開瞭:“想吃什麼?”

  章戊眼睛轉瞭轉,說:“海鮮!”

  黎朝果然騎車載他去時代廣場的海鮮店吃海鮮,章戊想到對方傢裡肯定給瞭他不少零花錢,一口氣點瞭好幾隻鮑魚龍蝦,吃得滿嘴流油,黎朝給他剝著蝦,還拿紙巾給他擦嘴。

  吃完飯,黎朝載著他在河邊慢慢騎著,溫柔的晚風拂過章戊的臉,他猶豫瞭一下,抱著黎朝的腰,把臉靠在他背上。

  沒想到在異國他鄉,他還能和黎朝再度相遇,本來以為,這輩子都會沒有交集瞭。應該說,即使離得這麼遠,這傢夥還是鍥而不舍地追瞭過來。

  章戊靠瞭一會,問道:“黎朝,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我?”

  他看不到黎朝的表情,對方隻是很認真地說瞭一句:“這輩子隻愛過你一個。”

  章戊說:“騙人。”

  他把臉埋在黎朝的背上,露出的耳朵全紅瞭。

  “騙人。”他又重復瞭一遍。

  黎朝把他送回瞭公寓,章戊臨走前,猶豫瞭一下,還是說瞭聲:“路上小心。”

  黎朝“嗯”瞭一聲,章戊才想起來,自己對這人的現在完全不瞭解,就連他住在哪裡也不知道,不過既然是在Z大讀書,想必租的公寓也不遠。於是他放下心,上瞭樓。

  洗完澡的時候正巧周唯安打電話來,對方那邊正是白天,章戊接起電話,周唯安劈頭蓋臉就問:“你知道黎朝去美國瞭嗎?”

  章戊心虛地說:“知道……呃,你怎麼知道他來瞭?”

  周唯安嘆口氣說:“今天不是高中同學聚會嗎?張奉行從別人那兒聽到的,就問我和你還有沒有聯系,我想黎朝應該是過去找你的。”

  章戊隻好說:“他就在我隔壁的大學,已經來找過我瞭。”

  周唯安猶豫瞭一下,說道:“我說句實在話,你可別生氣啊。黎朝他……應該是真心喜歡你的。”

  章戊心裡一跳,心想,我知道的。

  周唯安說:“你走的時候,他和丟瞭魂似的,也不知道是怎麼瞭,我還在醫院碰上過他,聽說是肩膀折瞭,後來他考上Q大,本來說可以保研保博也不去瞭,想法設法要出國去,大傢都對這事議論紛紛。他爸爸好像很不同意他出國,他偏要一意孤行,他爸一氣之下還切斷瞭他的生活費來源……”

  章戊怔住瞭,喃喃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向籃球隊的幾個朋友借過錢,張奉行告訴我的。”

  章戊一下子什麼也聽不見瞭,耳朵邊嗡嗡響。那傢夥什麼也沒說,今天在海鮮店他吃瞭他幾百美元,他也一句話都不說。

  周唯安叫瞭他好幾聲,章戊才回過神來。周唯安擔憂地問:“他找過你瞭,有提復合的事嗎?”

  章戊怔怔道:“沒提過……”

  周唯安說:“那他要做什麼啊?”

  要做什麼?

  ——“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無論你在做什麼,我都陪著你,無論你身邊有沒有人……我都在你背後。”

  是這樣嗎?

  這個人真的是……傻子。

  黎朝推開門,看見章戊的時候,愣瞭一下。

  他手上還捏著沒有擰幹的內褲,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他的拖鞋上。面對章戊的時候他有些尷尬的樣子,把手背到身後去,問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章戊被外面的風吹得鼻頭發紅,他說:“我不來找你,你都沒打算告訴我你住哪是不是?”

  黎朝住的公寓離學校有點遠,畢竟學校附近的房子租金不低。這個公寓沒有章戊那個那麼寬敞,而是好幾個人瓜分一間房子,用薄薄的木板墻隔開,起居室和浴室都是共用的。

  黎朝嘆瞭口氣,說:“進來吧。”

  章戊跟著他進去,起居室裡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個人住著。其他房間裡傳來音樂聲和說話聲,別人在幹什麼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黎朝讓章戊先去他的臥室,自己去浴室裡把衣服洗瞭。章戊坐在黎朝的床上,打量著他的房間,這房間裡就擺瞭一張單人床,床頭櫃上堆滿瞭書,還有一個簡便的衣櫃。房間很整齊,和起居室的臟亂格格不入。

  章戊坐在床上胡思亂想,自己怎麼就一沖動就跑來瞭?還跑到黎朝學校去打聽他住的地方,迷路瞭好久才找到這裡。

  都怪周唯安說的那些話。

  章戊才不承認自己被那些話給動搖瞭,隻是拼命安慰自己,我吃瞭他那麼多錢,隻是來付一下飯錢的……

  黎朝推門進來,然後合上瞭門。旁邊的屋子裡也不知道住著誰,放著啊啊大叫的搖滾樂,黎朝手搭在墻壁上,咚咚敲瞭敲,那頭傳來一個男生的大喊:“黎哥,你要學習瞭嗎?”

  黎朝說:“沒,我有客人,你小聲點。”

  “好嘞!”那人把音樂關小瞭。

  章戊心想,這傢夥真是在哪都能把一群男生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黎朝在章戊旁邊坐下,問:“找我有事嗎?”

  章戊一下子有點尷尬:“呃,我來……”給你錢?雖然他知道黎朝現在經濟拮據,可是這樣說的話,大概會傷到他的自尊吧。

  他隻好說:“那個,今天周唯安打電話給我。”

  黎朝“嗯”瞭一聲,說:“我記得他。”

  “嗯,對,他和我說,今天高中同學聚會瞭。”章戊絞著手指,有點後悔自己提這個話題瞭,幹嘛沒話找話啊?

  黎朝沒回話,章戊隻好接著說:“他聽說,你爸不同意你來留學。”

  黎朝說:“他一開始的確是很反對,不過我堅持要來,他也沒有辦法。”

  章戊說:“那個……他是不是沒給你生活費?”

  黎朝說:“我並不用他來養我。”他看著章戊的眼睛,說道,“同樣的,現在的他無法插手我的人生。”

  章戊一怔,突然意識到黎朝是什麼意思。

  高中的時候,黎朝是學生,全職在於學習,他沒有收入,經濟無法獨立,隻能依靠父母,同樣的,他無法忤逆父母,那是生他養他的人。父母聽說瞭有關他是同性戀的謠言,強迫他和門當戶對的女生接觸,黎朝隻能表面上做戲,而章戊拒絕瞭聽他的解釋。

  而幾年後的今天,黎朝再度站在章戊的面前,他是Q大派來的公費留學生,Z大的全額獎學金獲得者,課餘時間打瞭兩份工,所有教授的科研任務都會叫上他去當助手,他的收入,完全可以自給自足。

  章戊想到自己還在用著父母的錢,不禁臉上一熱,同時心裡感慨道,黎朝這個傢夥,未免也太出色瞭吧。

  章戊結結巴巴地說:“呃,那個,我沒答應我的室友。”

  他沒頭沒腦地說瞭這麼一句話,反應過來的時候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他在說什麼啊?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黎朝轉過頭來看他,漆黑的眼底透出一種讓章戊害怕的感情來,章戊趕緊扭過頭,從床上站起來,說:“我走瞭。”

  黎朝抓住瞭他的手,叫道:“小戊。”

  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是什麼無傢可歸的小動物一樣,章戊猛地一下捂住嘴,忍不住道:“太犯規瞭……”

  黎朝笑瞭一下,手用力一帶,就把章戊帶進自己懷裡,他低頭吻到章戊的嘴唇。章戊像是被燙瞭一下,全身顫抖起來,黎朝環著他的腰,把舌頭抵進去,勾纏章戊的舌頭。

  章戊很快被吻得暈頭轉向,身體軟綿綿地被黎朝壓在床上,黎朝從他的脖子一路吻下去,埋在他頸窩裡嗅嗅,像是狼一樣。他聲音沙啞:“想你。”

  章戊全身過電一樣顫著,捂著臉,帶著哭腔說:“你犯規……”

  黎朝解著他的襯衫扣子,親吻他突出的鎖骨,滾燙的唇滑到乳暈上,用舌尖輕輕愛撫慢慢挺立起來的乳尖。

  章戊呼著熱氣,“啊啊”呻吟著,胸膛忍不住往上挺。黎朝抬眸看他,說道:“隔壁會聽見。”

  章戊急得瞪他,咬著嘴唇。黎朝笑瞭一下,那笑容壞壞的,手摸進他的褲子裡,握住那半硬的東西。

  他把章戊揉得硬得滴水瞭,才把他翻個身,讓屁股翹起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不要叫太大聲瞭。”

  手指混著黏膩的乳液捅入瞭身體裡,章戊發出“呃啊”的聲音,把自己都嚇瞭一跳,趕緊抓著枕頭狠狠咬著,那手指在他身體裡抽插不停,水聲咕啾咕啾響著。

  章戊大腿都在抖,手往後面摸,摸到黎朝的手臂,他壓抑道:“進來……”

  黎朝眼睛都紅瞭,解瞭皮帶,握著那東西挺進來,那東西全硬的時候似乎比幾年前還要大瞭,一下捅進章戊的甬道深處,差點頂進他胃裡去。

  “太深瞭……呃唔……”陽心被龜頭不斷地磨著,章戊眼淚口水都流瞭出來,枕頭也咬不住瞭,亂七八糟地低吟,黎朝抱著他的屁股打樁一樣幹著他,幹得他神志不清,渾渾噩噩地像被浪花一下一下拋上天空,前頭精液泄得一塌糊塗,把床單全部弄臟瞭。

  “黎朝……黎朝……”失神之間他伸手去觸碰黎朝,黎朝乖順地低下頭來讓他摸到臉頰,然後吻住瞭他。

  他的吻溫柔又熾熱,體內的東西抽動一下,精液一股一股射進來。

  章戊脫力一樣倒在床上,被黎朝抱在懷裡,揉瞭揉屁股,再度插瞭進來。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暈過去的,醒來的時候身上清爽幹凈,黎朝把他抱在懷裡,睡得正熟。

  章戊靜靜地看著黎朝的臉,想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傢夥還是小小的一隻,現在都那麼大個瞭,時間真是神奇的東西。

  他摸瞭摸黎朝下巴上一夜之間長出的短短胡茬,黎朝眉毛動瞭動,拉著他的手吻瞭一下掌心,然後睜開瞭眼睛。

  章戊一下臉紅瞭,畢竟好多年沒有和這人一夜歡愛之後迎來這樣溫馨的早晨,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黎朝卻笑瞭笑,說:“早安。”

  “早安。”章戊紅著臉說。

  昨天做太狠,後頭痛得要命,黎朝給他出去做粥的時候,有幾個男生在外面探頭探腦,嘀嘀咕咕道:“嫂子長什麼樣啊?昨個兒叫得可浪瞭,黎哥艷福不淺啊!”

  章戊羞得沒臉見人,把自己用被子裹住。外面幾個人貌似被黎朝教訓瞭,哇啦哇啦控訴著:“見色忘友啦黎哥!”

  黎朝推門進來,很快又關上,隔絕瞭那幾個人想偷看的視線。

  他伸手拍瞭拍床上那個被蛹,章戊挪瞭挪,嘀咕道:“我沒臉見人瞭!”

  黎朝失笑:“抱歉,昨天是我做過瞭。”

  章戊這才露出一雙眼睛來:“喂,你技術這麼好,這幾年不會找過別人吧?”

  黎朝說:“找過別人,我會射給你那麼多嗎?”

  章戊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大發脾氣,隔著被子踹瞭黎朝一腳。黎朝這才哈哈笑瞭出來。

  章戊愣瞭一下,好久沒看到黎朝這樣大笑的樣子瞭。對啊,本來的黎朝,就該是這樣的,飛揚跳脫,熱烈的像是朝陽一樣的人。

  章戊心裡熱熱的,突然掀開被子,唰地一下撲在黎朝身上,把他壓在床上,被子把兩個人都蓋住瞭。

  他捧著黎朝的臉,兩個人四目相對,離得好近,呼吸拂在對方的臉上。

  “我的小太陽。”章戊小聲說。

  黎朝的眼神剎那間柔得像水一樣,他抱著章戊,壓抑的嗓音道:“永遠是你的小太陽。”

  章戊把臉埋在黎朝的肩上,終於忍不住大哭瞭起來。

  大傢都知道,Z大那個優秀的中國交換生,和Z藝術學院的一個中國男孩在一起瞭。

  兩個人大學還沒畢業,偷偷在州政府那兒領瞭證,這事傳到中國之後,黎朝的父親暴跳如雷,說要和他斷絕關系。

  黎朝研究生畢業之後申請到瞭工作簽證,很快排隊拿瞭綠卡。兩個人中途去瞭歐洲,參加瞭周唯安和何淞揚的婚禮。章戊背著畫板在路邊給各種各樣的人畫畫,畫得最多的還是黎朝。

  厚厚的一本,那人笑的樣子,皺眉的樣子,看著他一臉無奈卻又寵溺的樣子。做愛的時候線條分明的肌理,充滿爆發力的肌肉,黏膩的汗水沿著身體滑下。穿襯衫好看,穿西裝也好看,穿休閑裝也好看,當然瞭,不穿更好看。

  畫完整整一大本的時候,黎朝的父親妥協瞭,傢裡打電話來說,讓他們這年除夕回去過年。

  出機場的時候,雪花簌簌飄落下來,黎朝把帽子給章戊戴上,章戊探頭去看外面的雪花,說:“下雪啦。”

  黎朝說:“這是好兆頭。”

  章戊笑得眼睛彎彎:“醜媳婦要去見公婆瞭。”

  黎朝失笑:“你啊。”他拉著章戊的手,出瞭機場,打車去父母傢。

  漫天大雪散落在他們從小相遇的城市,時隔多年,機場翻新瞭,店鋪拆瞭又換,道路越來越盤根錯節,人來瞭又去,雪年復一年地下下來。

  黎朝牽著章戊的手,想到很多年前,他被他吸引著,朝他伸出手,拉瞭一下他的發尾巴。

  那一下,好像拉動瞭糾纏他們一生的線,無論天涯海角,隻要線還連著兩端,他們就永遠不會分開。

  黎朝說:“小戊。”

  章戊目不轉睛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敷衍地應道:“啊?”

  黎朝不說話,隻是又叫:“小戊。”

  章戊煩死他瞭,拿手拍他的臉:“幹嘛啦?”

  黎朝笑瞭起來,傻子一樣。章戊瞪著他,不一會也笑瞭起來。

  他們坐的出租車匯入京城滾滾的車流之中,大雪輕柔地覆蓋瞭大地,像是覆蓋瞭所有過去的苦痛,唯留今日一片純粹。

  -黎朝x章戊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