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長白山的路上必經一條冰封的河流,此時正是初冬。晨曦天欲雪,寒風刮得人的脖子往頸裡直縮。
在河流之上有一架簡易的小橋,而橋的那一頭有一個別致的小亭。
望江亭。
這當然不是浩瀚長江上的望江亭,這隻是普通不過的一座小亭。
往日橋下流水潺潺,此刻卻是冰封不動!
十一月,冬天才剛剛開始。
但是經過昨夜的大雪,路上的寒意沒有盡頭。
──人生有沒有盡頭?楊景天走在路上,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自從闖蕩江湖以來,他已經無數次的經歷那些搏殺和爭鬥,每一次的勝利都是屬於他,再艱險和危難的關頭,他都能堅強的挺過來。
長白山之旅,註定是一場血雨腥風,他比誰都要清楚。
但是他從來不退縮。
楊景天一路走來,走到望江橋上,對面就是大雪覆蓋的望江亭。
楊景天內勁源源不絕,通過雙腳,飛行在雪地之上,做到瞭真正的「踏雪無痕」!
望江亭之上,居然燈火通明。
有燈有火,當然就有人。
楊景天心中一笑,難道他們從大雪紛飛的晚上就在此恭候瞭嗎?
敵人顯是擺開瞭公然迎戰的格局,如此有恃無恐,希望是高估瞭自己,低估瞭他楊景天,否則定是他早先想到的卑鄙手段。
楊景天腳下再用力,速度提升至極限。一聲長嘯,大鳥般騰空而起,飛越望江橋。
「噗!」
楊景天穩穩的落在望江亭的旁邊。
一聲長笑響起道:「好一個楊景天,滿天飛雪恭候多時瞭。」
涼亭裡擺瞭一張桌子,還有四張太師椅,坐瞭三男一女。
說話的男人是身穿華服中年漢子,頭頂高冠,身穿官服,氣態不凡,隻是眼睛生得長而細,給人奸猾多智的感覺。
楊景天對男人不太感冒,他反而看中瞭一旁的那個女人。
如花嬌美的粉臉,眉目如畫,俏臉暈紅,美艷絕倫,白裡透紅,微翹的紅唇似櫻桃,肌膚潔白細嫩賽霜雪,玉峰堅挺柔嫩,欲裂衣而出,柳腰纖細,玉手如蔥,處子幽香陣陣襲來,十足一美人兒。看她也不過是二十三四的樣子,正值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候。
「滿天飛雪!」
這不是一個成語,而是江湖上最可怕的名字。
殺手的名字。
每一個字都代表著一個人。
「瞞天過海」滿京。
「穿天狐貍」天威。
「飛山老鼠」斐柏。
「雪裡開花」雪贏。也就是他們四人中唯一的女人。
這四人不是天地盟的最後皇牌,卻是江湖殺手中的第一號人物。這四名高手,都年輕、能幹,有獨特而且獨一無二的武功,而且認定瞭目標之後,就不會改變。
據說他們最輝煌的戰績是一夜之間,橫掃洞庭三幫十六派的三千多人,第二天洞庭湖的水都是紅色的。
他們出手狠毒,而且從來都是光明的去斬殺目標。這就是他們比一般刺客更讓人害怕的地方。
滿京傲然笑道:「滿天飛雪,楊兄不會沒聽說過吧?」
楊景天淡淡一笑,卻沒有答話,他實在懶得說話。一雙眼睛倒是不住的盯著雪贏的身上打量,就像要把對方剝光似的。
滿京等見楊景天連客氣的場面話也不說上兩句,齊齊露出不悅之色,尤其是雪贏,更是兩眼兇光閃閃。
天威忍不住悶哼一聲道:「見面不如聞名,我還道楊景天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傳奇人物,想不到隻是個一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還裝出個不可一世的樣子。」
一陣嬌笑響起,坐在他身旁的雪贏突然花枝亂顫般笑道:「二哥你真是膽大包天,惹得我們江湖第一年輕高手不高興,小心你的腦袋。」
天威嘻嘻的道:「如果我天威不能活,你老四就能活嗎?」
「我又不是你!你死與我何幹?」雪贏一陣笑罵的道。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旁若無人,竟毫不將楊景天看在眼。
楊景天毫不動氣,天地盟長期以來統領武林,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心態,看不起對手;更何況他們還是殺手中的第一號人物,自然更看不上任何的對手。若非如此,他們還怎敢大模大樣地「坐」在他楊景天的面前。
沒有人敢在楊景天面前坐著應戰。
即使華士雄來瞭,也不例外。
滿天飛雪對楊景天不以為然,楊景天對他們更是視若無睹。要是暗算也就多費心一點,如此明刀明槍的,他楊景天怕過誰人?
滿京心中大奇,暗忖你楊景天威名雖盛,可是「滿天飛雪」也成名多時,在江湖上無一不是橫行一方的高手,這下亮出名堂,對方還是冷冷淡淡,全無反應,難道真是不把我們擺在心上,不禁心中大怒。
斐柏生得風流浚俏,可惜態度輕佻,斜著眼兜著楊景天來看,似笑非笑道:「好!好!好!」
連說三聲「好」,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口中所說的「好」指的是什麼。
雪贏微微一笑,故作嗲聲道:「我說三哥,你連連說好,究竟人傢好在什麼地方?」
那斐柏顯然很喜歡雪贏的嗲聲,得意道:「我第一聲' 好' ,指的是楊景天沒有辜負我們在這裡半個時辰的功夫,總算是來瞭;第二聲' 好' ,贊的是他在群敵環伺下,仍能如此從容無懼,的確是大傢風范,實在是難得的對手;第三聲' 好' ,卻是對我自己說的,若我能幹掉楊景天,什麼江湖武林傳奇,什麼江湖青年高手第一,都是我『飛山老鼠』斐柏的瞭!」
眾人一聽這三聲「好」的最後一「好」,竟是如此,不禁齊聲大笑起來。
現場隻有一個人沒有笑,楊景天。
他實在沒有覺得什麼值得去笑,這四個人要不就是白癡,要不就是自視甚高。不管如何,他們都很有「把握」。很有「把握」的殺死楊景天。
楊景天對於自己,同樣有著十足的把握和勝算,他有何懼於他們的一聲漫笑!
楊景天仰首望天。
已經是晨曦瞭,可是太陽還沒有出來。
大雪覆蓋下的世界依舊是冰冷的一片。
本來他有著一上來便立即動手的打算,可是面對這堆如同廢人一般的自大狂,他陡然警惕瞭起來。
就算「滿天飛雪」是無用的廢物,華士雄也不會是。
他如何能派廢物來刺殺自己,這其中一定還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或者說是殺手!
真正的殺手,應該隱藏在其中。
楊景天閉上眼睛,用他的觸覺去感受對方的存在。
他沒有聽到其他人的呼吸聲,可是卻感受到瞭人體散發的熱量。
一個人連呼吸都能隱秘起來,可見他是如何的瞭得。但隻要是活著的人,就一定會有體溫,有體溫就會有熱量。
在漫天冰封的世界裡,楊景天的觸覺敏銳的捕抓到瞭那熱量的發出。自然也「感覺」到那個人的存在。
這人才是楊景天顧忌的人。
因為隻有這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