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未散。
楊景天仍在癡癡的沉醉在婉轉的歌曲中,久久未能抽身而出。
白淑貞輕輕地嘆息著,道:「老公,你看起來更加年輕瞭!」
楊景天的一雙大眼睛忽然瞇瞭起來,忽然變得好像很有心機的樣子道:「年輕瞭才能有力氣。」
白淑貞笑瞭,用一雙春水般的笑眼看著楊景天,又敬瞭他一杯酒。
楊景天也盯著她看瞭半天,忽然壓低瞭聲音,悄悄地對她說:「你要不要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其實我不是你老公張天成。」楊景天一本正經他說,「我是冒充的,隻不過我裝得比較像罷瞭!」
白淑貞又笑瞭,笑得彎下瞭腰,道:「我剛想說的話,怎麼都讓你說去瞭?」
楊景天一愣,道:「你知道我不是張天成。」
白淑貞微笑的道:「我是想告訴你,其實我並不是張天成的老婆白淑貞。」
楊景天一驚,微笑的道:「想不到你比我還會開玩笑。」
白淑貞微微的道:「這個並不好笑,不管你是張天成也好,不是也罷。在真龍別苑裡,我就是你的老婆。」
楊景天道:「你不是白淑貞?」
白淑貞微笑的道:「你不是張天成!」
楊景天豪氣的道:「我是張天成。」
白淑貞更加快樂的道:「那我就是白淑貞。」
說著,二人一陣哈哈大笑。
「你看什麼?」
「看你。」
「是不是你老婆我已經是個老太婆瞭?」白淑貞被他看得有點心裡發毛,不自信的道。
楊景天故意嘆瞭口氣,「我已經是個老頭子瞭,不看老太婆看誰?」
白淑貞本來不想笑的,卻偏偏忍不笑出來。
她忽然發現楊景天實在很可愛。
或許以前的張天成從來沒有讓她感覺到可愛,更不要說風趣。一個年近三十歲的女人,還有多少個三十歲?
不管楊景天是不是張天成,白淑貞是不是白淑貞,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如果忽然覺得一個男人很可愛,不管這個男人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是不是自己的老公,都是件非常危險的事。
女人瘋狂起來,有時候比男人更可怕,更讓人害怕。
幸好。
楊景天比她更一步的瘋狂瞭,讓她有機會保持最後的一點矜持。
楊景天突然說瞭一句,白淑貞頓時瞪大瞭眼睛,張大瞭嘴,吃驚地看著楊景天。
她的眼睛本來就不小,現在好像比平時又大瞭兩倍,她的嘴本來雖然不大,現在卻好像一口就可吞下一個大肉包。
楊景天說的那句話,真是把她嚇瞭一大跳。
「你說什麼?我沒有聽見,就當沒說好瞭!」白淑貞有點驚惶失措的微微道。
楊景天微笑的道:「可是我明明說瞭。」
「可是我真的沒聽見。」
「你聽見瞭。」
「我沒有聽見。」
「你明明聽見瞭。」
「我明明沒有聽見。」白淑貞就像小孩子賭氣一樣的說。
楊景天盯著她,忽然用一個快淹死的人在叫救命時那種聲音把剛才那句話又說瞭一遍。
「老婆,現在我們就去洗鴛鴦澡順便上床。」
白淑貞又嚇瞭一跳,簡直被楊景天嚇得連魂都沒有瞭。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的聲音好像是在呻吟。
「這次你聽見沒有,」楊景天問,「還要不要我再說一遍?」
「你怎麼可以在大白天說出這樣的話?!」白淑貞羞澀驚顫的道。
楊景天得意的道:「我是老公,你是老婆。做什麼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可是剛才你說的那句話,連真龍別苑三裡之外的聾子都一定聽得很清楚。」
「那有什麼不好?」楊景天瞪著眼,「我說的話從來都不怕被別人聽見。」
「你不怕,我怕。」
「怕什麼?」楊景天用力拍瞭拍胸脯,「有老公在這裡,你有什麼好怕的?」
白淑貞又呻吟瞭一聲,看起來就好像馬上就要暈倒到桌子下面去。
「你不害羞,我還覺得羞……」白淑貞罵道。
楊景天不依不饒的道:「原來這樣,關起門,不就什麼都好瞭嗎?」
「不要!」白淑貞馬上用兩隻手掩住耳朵。
楊景天得意的道:「看來剛才你聽得不是很清楚,那我就再說一遍給你聽。」
他居然真的又用比剛才更大一倍的聲音說:「老婆,我要你……」
這句話這次他隻說出瞭一半,因為白淑貞已經撲過去,用剛才掩住她自己耳朵的那雙手掩住瞭他的嘴。
她的手溫暖而柔軟。
她的人也軟瞭。
因為她一撲過去,楊景天就乘機抱住瞭她,她想推開,卻推不開。
「你這死鬼,你真不是好東西。」
「我本來就不是東西,我是人。」楊景天說,「是個氣血方剛的大男人。」
「什麼狗屁大男人,老娘我不稀罕。」
「不稀罕又怎麼瞭?遲早你都要上床的,除非你不是我老婆!」楊景天說得振振有詞。
「你喝醉瞭。」白淑貞微微的道。
「我沒有。」
「你明明喝醉瞭。」
「我沒有,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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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景天真的醉瞭,這可能是他這輩子醉得最舒服的一次。
夕陽西下的彩霞帶著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剛好讓白淑貞能夠看清楊景天的臉。
楊景天已經醉瞭,就在他第五十九說「我沒有醉」的時候已睡著,睡得就像是個孩子。
他本來就是個孩子,十七歲的年齡,在女人的眼裡,都隻能是一個小孩,隻不過比平常的少年聰明瞭一點,也色狼瞭一點。
如果楊景天沒有醉沒有睡,會發生什麼事?
白淑貞連想都不敢想。
雖然已經深秋十月,天氣卻好像還是很熱,熱得讓人難受。
白淑貞一直在出汗,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停。
她突然想著到外邊去透透氣,她悄悄地拾起散落在床下的一雙金縷鞋,悄悄地推開門,又悄悄地走回來,悄悄地為楊景天蓋上一張薄被,才悄悄地走出去。
夕陽很快下山,朦朦朧朧的院子裡空氣清冷而潮濕,乳白色的晨霧將散未散。白淑貞剛剛走出房間,一個人坐在對面長廊下的石階下,手托著腮幫子,用一雙大眼睛瞪著她。
「彩霞!」白淑貞驚訝的道。
彩霞是真龍別苑小姐的貼身丫鬟,真龍別苑莊主一生最疼他的女兒,所以彩霞在山莊也是頗有權勢的人物,誰得罪瞭她,也就是得罪瞭小姐,那也休想再在真龍別苑呆下去。
彩霞對白淑貞根本就是不屑,一雙大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倒提在手裡的金縷鞋。
她忽然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瞭。
彩霞已經十六歲,十六歲的女孩子已經懂得懷春,也懂得胡思亂想,越不該想的事,越喜歡去想,而且總是會往最壞的地方去想。
白淑貞似乎知道彩霞一定又想到那些地方去瞭,可惜她偏偏沒法子辯白。因為剛才楊景天的話叫得實在大聲,屋外的彩霞不可能沒聽見。
一個女人和一個自稱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在屋子裡耽瞭一天,到晚上才蓬頭散發的提著自己的鞋子走出來,還帶著三分酒意。
她能讓別人怎麼想?她能說什麼?
白淑貞不想多說什麼,隻有避開她的目光,盡量用最平靜的聲音說道:「已經夜瞭,彩霞你不會去伺候小姐嗎?」
「是嗎?我忘記告訴你,是小姐叫我過來的。」彩霞盯著她道。
白淑貞又說不出話來。
彩霞冷笑:「我勸你還是趕快穿上鞋子的好,赤著腳走路,會著涼的。還有,裝上瞭鞋子,才能跟我去見小姐。」
白淑貞地站在冰冷的石地上,從腳底一直冷到心底,道:「小姐要見我?!」
彩霞冷冷的道:「小姐說,一個女人在大白天幹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辱真龍別苑的聲譽,所以讓我請你過去!」說完這句活,她就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瞭,就好像再也不願多看她一眼。
秋寒料峭。
月初升,曉霧彌散。
她從心底嘆瞭口氣,或許她最不願意碰上的事情,發生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