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府。
燈火輝煌,守衛森嚴。
楊景天跟著玉鳳郡主走進這平南府之時,就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力。
明月照耀,月朗星稀。
深秋的夜讓人感覺到絲絲的寒意。
平南王還沒有休息,在書房裡閱讀。他有一個很好的習慣,總是喜歡在睡覺前閱讀古書典籍。
他已經過瞭不惑之年,可是依舊很喜歡學習。這對於一個擁有著享之不盡富貴的王爺而言,是及其難得的。
平南王卻樂此不疲,甚至有一夜不讀,徹夜難眠之感。
喜歡看書,喜歡清雅,但並不代表他就是勤儉節約的人,相反,平南王還是一個很會享受的人。
一個比皇帝還能享受的人。
每天起床時,會由當今世上最好的裁縫統領的一組十六個人婢女,為他準備好當天要穿的衣裳。平南王喜歡喝烏龍茶,那全部是最上等的福建武夷山烏龍茶。他用的瓷器,全部是景德鎮最好的工匠打造的,他的廚房裡有全國最好從菜系廚師,他們做出的也是天下最好吃的美味佳肴……
財富是用來享受的,平南王明白這一點。
他經常告訴自己身邊的人:「財富如果不能擁有它的人快樂,那就是人最大的錯誤。」
多年來優裕的生活和精美的飲食,雖然已使他的腹部逐漸凸起,但是在精心剪裁的衣著掩飾下,使他看起來還是要比他的實際歲數年輕得多。
盡管已經多年不征戰沙場,可是他威風依舊不減當年。
平南王的書房是最私人的地方,書房建成以來,隻有三個人進來過。一個人平南王自己,一個是玉鳳郡主,另外一個就是又聾又啞的清潔夫。
沒有人知道平南王為什麼這樣做,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闖進書房的後果。
楊景天不是闖進來的,準確的說是走進來的。
跟在玉鳳郡主身後走進來。
平南王看見自己女兒的時候,心中本是歡喜的,可是看見楊景天之後,臉色一下就沉瞭下來。
這是一間無比精雅華美的書房,壁上懸掛著吳道子的畫和王羲之的字,架上擺著純白無瑕的玉鼎,裡面藏書之多,恐怕就是皇宮書庫也無法匹及。
「爹,我回來瞭!」玉鳳郡主小鳥入林一般投入平南王的懷中,嘴裡還微微的笑著。
平南王微微的道:「可是你還多帶瞭一個人,而且還是外人。你知道爹一直是不給外人進這個書房的。」
就在平南王說話的時候,楊景天感到瞭殺氣。
平南王逼人的殺氣。對他而言,所有闖進這個書房的人,都要死。
玉鳳郡主卻是一臉天真無邪拉起楊景天的手,無限溫柔的道:「景天不是外人,他是你的女婿……」
平南王微微一怔,不由的打量著楊景天,淡淡略微生氣的道:「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何時嫁的人?」
玉鳳郡主頓時羞紅著臉,低聲的道:「可是我跟景天有夫妻之實。」
「你?!」平南王頓時為之氣結,強忍心中的怒氣,對這楊景天問道:「你到底是誰?」
楊景天一臉無懼的道:「楊景天。」
楊、景、天。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平南王忽地從坐上站起來,手中的書倒然掉地,道:「你就是聖上下令追殺的楊景天。」
楊景天道:「正是。」
平南王恨聲的道:「哪你憑什麼娶冰芯?給她要的幸福?」
楊景天緩緩的道:「我以為你可以改變皇上的聖旨……」
平南王冷笑的道:「六千禦林軍的生命,還八千殘廢,你以為我可以說得服皇上嗎?」
玉鳳郡主急道:「爹,難道你真的沒有辦法嗎?」
平南王道:「玉鳳,你以為爹可以翻轉世上的一切嗎,你怎麼可以這麼任性?」
玉鳳郡主焦慮的道:「我不是任性,我是真心喜歡景天……」
「夠瞭!」平南王厲聲的喝道。
「你們不要吵瞭!」楊景天淡淡的道:「我錯瞭,這裡我根本就不應該來,告辭。」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玉鳳郡主一把拉住他,道:「景天,我不許你走。」
楊景天輕輕掙脫玉鳳郡主,道:「我楊景天要走,沒有人可以阻止。」
平南王怒道:「楊景天,你可知道自己是天下追捕的要犯。」
楊景天冷笑的道:「王爺是不是還要為自己多加一頂皇冠?」
平南王不屑的道:「你以為呢?」
玉鳳郡主急道:「爹,女兒已經是景天的人,請為景天謀一條生路……」
楊景天微微的道:「我楊景天又不是沒有生路,何須求人。」
平南王道:「平南府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可以走的地方。」
楊景天冷冷的道:「隻要我喜歡,天下就沒有困得住我楊景天的地方!」
聲音冷峻,卻無比堅毅、果斷!
充滿瞭王者的霸氣。
平南王是見慣無數風雨的人物,可是當楊景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也不得不為之動容。
他的確有驕傲的本錢。
年輕,無懼。
勇猛,無敵。
平南王長嘆的道:「不管如何?我都想一試。」
「不要!」玉鳳郡主淚水頓時嘩然而出,她知道自己父親說出這句話意味著什麼樣的結果。
楊景天對著窗外明月,長嘆而道:「你的侍衛呢?」
平南王微微的道:「這一次,我想親自試試。」話未完,殺氣至。
殺氣。
楊景天背負著雙手,仰首明月,平南王就在他的身後。
銀光暴漲。
如水銀泄地。
距離平南王最近的玉鳳郡主根本無法看出自己父親是如何出劍,甚至劍從何處而來都無法知道。
一個王爺,一個享盡榮華富貴的王爺,竟然是不世的劍手。
玉鳳郡主看見滿室的劍光,心裡已經發涼。
楊景天卻滿臉不屑。
不動。
紋絲不動。
平南王劍光至,劈落。
滿地銀光。
劍落。
人空。
平南王無比迅雷的一劍,居然打空瞭。
劍懸半空,以手臂持平,楊景天如果矗立原地,那麼長劍所至,就是人頭落地。
楊景天沒有人頭落地,他依舊傲然挺立。
就在距離劍尖不到三寸的地方。
沒有人看見楊景天移動,至少玉鳳郡主沒有看見。
平南王無比犀利的一劍,不可能落空,可是事實卻是……
落空。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平南王知道發生瞭什麼,因為在他劍光籠罩至楊景天身體不到三寸的時候,他平步漂移瞭一下。
準確的說,就是三寸的距離。
長劍滑落至他身體隻有三寸的距離,可是他居然可以平移瞭三寸。
速度太快瞭,以致於常人根本無法看到他的移動。
一向自傲為文武不凡的平南王自然不服,三寸的距離,他還想一試。
平推。
穿透楊景天的胸膛。
疾劍飛舞。
根本不需要去形容,這麼短的距離,就是再隨便的一刺,都足以致命千百次。
無影。
凌蹤無影。
快至無影。
人至快,所以無影。
風吹過。
帶來夜的涼意。
吹得玉鳳郡主全身顫抖。
平南王的心更冷,墜至冰谷。
楊景天的身影,簡直就像鬼魅一般。
消失瞭。
就在劍尖刺向的剎那,就在平南王註視的眼皮底下……
楊景天消失。
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裡,消失在皎潔的月光下……
一縷青煙,無所適從。
玉鳳郡主哭泣的道:「景天,你為什麼要走?」
平南王緩緩的道:「他是一個好人。」
玉鳳郡主道:「可是爹你卻要殺他?」
平南王幽幽的道:「不殺他,天下為此犧牲的人隻能更多!」
玉鳳郡主道:「我不管,我隻要他……」說著,想跟著楊景天的身影離開。想邁腳,卻發現腳根本不動。
意識已然指揮手腳,可是手腳卻僵硬瞭一般不動。
點穴。
平南王微微的道:「他已經錯瞭,我不能讓你也跟著錯下去……」
玉鳳郡主想爭論,可是卻發現啞穴同樣被點住。
平南王長嘆的道:「玉鳳,讓爹好好想想,你也好好的想想……」
同樣明月照耀,每個人卻有著不一樣的思想。
楊景天現在哪裡?玉鳳郡主淚落滿襟。因為她覺得,如果連自己父親都不幫忙,那楊景天真的就是天地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