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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醉生

  京城郊外的一個小鎮。

  這裡不是通往京師必經道路上的小鎮,所以鎮上住的人不是很多,來往的人自然也不多。

  安祥,卻又很樸實。

  這裡的人喜歡這樣的寧靜又充滿生活情趣的日子,就像世外桃源般無憂無慮。

  陸上人傢。

  一傢酒店的名字。

  鎮裡數一數二的酒傢。

  酒傢,桌上有菜,也有酒。

  當然也有喝酒的人。

  子夜已經來臨,安祥小鎮上的人們都已經休息瞭,其餘酒店也打烊瞭。

  這裡還在營業,是因為還有一個客人。

  酒傢的小二並不覺得,趴在酒桌上喝酒的人還能算是一個人。

  也許更像一個鬼,一個醉鬼。

  他算不上酒鬼,因為酒鬼都很能喝。

  這個人不能喝,卻很能醉。

  小二見過無數的醉鬼,總覺得這個醉鬼和別人不一樣。至於那點不一樣,小二自己也說不上來。

  桌上的人,不,是醉鬼。他似乎醒瞭,問道:「小二哥,天是不是又黑瞭?」

  小二忙道:「是的,小店已經打佯,就隻有客倌一個人瞭。」

  這個醉鬼緩緩站瞭起來,微微整理瞭一下他的衣裳道:「那我就先走瞭,不耽誤你們休息。」

  小二道:「客倌你醉瞭,讓我扶你出去吧。」

  醉漢揮揮手拿起酒瓶,踉蹌走出門去。他還沒走出幾步就坐在瞭地上,躺在地上看著酒瓶笑道:「看來我真醉瞭,還好我身手不錯,要不然你摔粹瞭豈不可惜。」

  小二笑瞭,現在他知道這個醉鬼,為什麼和別人不一樣瞭。

  喝得幹脆,醉得幹脆,人還有趣。

  醉鬼抬頭看瞭看天,夜色已臨,他喃喃的道:「已經一天一夜天瞭,人也醉瞭兩天,實在很無趣。」

  小鎮,長街。

  街上已無人。

  不,還有一個鬼。

  醉鬼。

  一個不能喝卻要借酒消愁的人,心中肯定有說不出的苦。

  楊景天。

  醉鬼就是楊景天。

  他現在很苦。

  所以他在喝酒。

  楊景天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到這個小鎮上,或許他隻是希望找一個無人的角落消愁。

  這安祥的小鎮給瞭他一片安寧的天空。

  在這裡,沒有人認識他,也不會逮捕他。

  楊景天要找的人很多,銘甄卻是他最迫切想見的人。要解開和氏璧真假之秘,隻有她才可以給出一個答案。

  或許楊景天不能改變當今皇帝的禦旨,可是他有權利知道整個事情的真相。隻要弄清楚事實的真相,他可以帶著心愛的人去一個皇帝也追殺不到的地方,這一點他毫不懷疑。

  銘甄就像消失瞭一樣。

  江湖上突然沒有瞭她的消失,這是很少有的事情。

  天下第一美女,無論在何地出現,都能引來轟動,所以她的行蹤從來不是什麼秘密。可是現在,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也沒有瞭消息。

  月光很白,楊景天感覺眼前都是銀光在閃耀。他看著月光,覺得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很美,美得讓人情不自禁。

  唱歌。

  「今天我,霧裡看月,水中看花隻想一解千愁是朋友……」

  唱著唱著,就逐漸無聲瞭。

  因為他看見瞭流星,不,應該是月亮一般閃過的銀光。

  飛快的銀光在他眼前劃過,像流星一樣。

  不是月光晃動,是影子,飛快的影子。

  楊景天站在街上,自語道:「剛才白影,一晃就不見瞭。難道見鬼瞭?」

  醉鬼是有,但真鬼絕對不可能存在。經過與龍玲瓏她們的那次經歷,楊景天不相信這世上能有什麼鬼怪。

  要有,也隻是一個賊而已。

  楊景天雖然有點醉,但腳步不慢。他跟在白影後面,幾起幾落。喃喃道:「深更半夜,比賊還像賊。」

  院子大,墻並不高,墻頭也種著花草。

  白影掠進院裡,院內有山有水。

  山是假山,水是一池春水。

  水上有一畫舫。翠綠色的頂,朱紅色的欄桿,雕花的窗子,竹簾半卷。

  風吹著窗戶,窗上浮動著細碎的花影,一間充滿瞭花香的屋子。

  閨房?

  夜晚飛賊闖入?

  答案隻有一個:采花賊。

  白衣人閃身進瞭小屋,楊景天站在沒關的門前猶豫瞭一下,還是輕輕地敲瞭兩下。

  屋裡的人冷冷道:「門是開著,又何必敲門。」

  楊景天冷笑的道:「做人,還是有禮貌一點好。」

  白衣人接著問道:「你是誰?」

  「你又是誰?」楊景天反問道。

  白衣人怔瞭怔道:「兄臺深夜至此不知有何事請教。」

  楊景天笑道:「請教說不上,隻是今天喝瞭不少,想找個地方睡一覺。」說完他就往地上一躺,打著呵欠蹺起腿:「看來這裡至少比破廟幹凈,還不漏雨。」

  白衣人笑瞭:「兄臺真會找地方。」

  楊景天道:「那裡,我隻是從不虧待自己。」

  白衣人又道:「兄臺實在有趣。剛才我還是以為能敲門而進的人定是個有禮數之人,卻是這般無禮。」

  「這又從何說起?」楊景天問道。

  白衣人道:「且不說方才兄臺無故跟蹤我。這是一間女子的閨房,兄臺也該看出來瞭。」

  楊景天點點頭道:「看出來瞭又怎樣?」

  白衣人反問道:「三更半夜,一個大男人喝醉瞭到人傢小姐的閨房睡覺,豈不是很失禮,很不妥嗎?」

  楊景天沉呤著,忽然笑瞭笑道:「是很失禮,也許是我錯瞭。那麼朋友又是來幹什麼的呢?朋友就不是男人瞭?」

  白衣人也不睬他,指著床上的人淡淡道:「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為什麼不可以來。」

  楊景天嘆瞭口氣,道:「你要真是她的未婚夫,那我又是誰?」

  白衣人笑瞭,他這才認真地打量今晚這個不速之客。

  黑夜裡有一雙發亮的眼睛,眼睛裡總是帶著愉快的笑意。

  「有趣,有趣。兄臺叫什麼名字?」白衣人問道。

  「楊景天。」

  回答得很簡單。

  楊景天也在看著這個白衣朋友。

  —身雪白的衣裳,一塵不染。衣杉很輕、很薄,剪裁得很合身。再配上一張蒼白清秀的臉,可以說是天下少有。

  楊景天覺得眼前這個少年好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而且這張臉太過秀美,少瞭一點英氣。

  「你就是楊景天?!」那白衣少年顯得很驚訝,張大著嘴巴道。

  楊景天眨瞭眨眼,道:「你叫得太大聲,會把你的未婚妻吵醒的。」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好像我們見過。」

  楊景天無奈的笑道:「不過我腦子有點不好使……」

  白衣少年淡淡的道:「在皇傢皇陵……」

  楊景天點點頭,道:「你是楚非。」

  楚非點點頭,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楊景天長嘆的道:「我比你當初還倒黴。」

  楚非道:「你一定是給人陷害瞭。」

  楊景天道:「可惜我找不出那個幕後的人是誰?」

  楚非道:「和氏璧你是從哪裡奪來的?」

  楊景天淡淡的道:「幻劍盟。不過她們沒有必要欺騙我。」

  楚非長嘆緩緩的道:「最可怕的是,幻劍盟的人也被人騙瞭。」

  楊景天一愣,道:「你知道?」

  楚非道:「就像當初有人冒充我闖進皇宮一樣。」

  楊景天道:「你是說,幕後陷害我的人,其實就是要陷害你的人?」

  楚非微微的道:「也是要陷害幻劍盟的人。」

  楊景天長嘆的道:「我想不出來他們是誰?」

  楚非道:「可是你知道要去找誰,那個人會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楊景天道:「你可以告訴我她在哪裡?」

  楚非道:「不知道。」

  「不知道?!」楊景天一愣,接著道:「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楚非道:「我不知道她現在哪裡,因為她就像消失瞭一樣。」

  楊景天又是一陣長嘆。

  楚非道:「不過她始終是天下第一美人,除非她真的不在江湖上行走,否則都會有她的消息。」

  楊景天一陣沉默,突然從懷中舉起酒瓶笑道:「既然床上的這位姑娘是楚兄的意中人,那我該敬兄臺一杯。祝有情人終成眷屬,也祝天下的有情人。」說完便一飲而盡。

  楚非淡淡的道:「你不應該這樣沉淪。」

  楊景天一驚,道:「我有嗎?」

  楚非道:「如果你自己都沒有感覺,那你簡直就是無藥可就瞭。」

  楚非說著,那口氣同時也變得冷冰起來。

  楊景天卻覺得眼前的盜聖楚非,卻是有趣得很。